第16章 ☆、出行

既然要出遠門,自然要回林府向爹娘辭行。

林夫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儀兒啊,娘知道你舍不得文青,你們新婚燕爾的就要分開一段時間也确實是很難熬,但你也不必非要跟着去受苦啊!你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你叫娘怎麽活得下去?”

林老爺也黑着一張臉:“不能去。”

林婕儀很後悔自己為何要來這一趟,偷偷走掉先斬後奏不就好了嗎?

後悔歸後悔,沒奈何她還是得打起精神撒嬌賣癡,費勁口舌說服了愛女心切的爹娘。

正暗自松一口氣,門外飛進來一個身影,撲通一聲跪倒在林婕儀腳下:“小姐,您一定要帶奴婢一起去啊!”

“白芷,你不是正幫安管事辦事嗎?”

“小姐,奴婢一得到消息就趕回來了,奴婢從小跟小姐一起長大,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小姐。您怎麽可以自己一個人到那般兇險的地方去,別說老爺夫人放心不下,便是奴婢,奴婢也……”說着說着就泣不成聲了。

林婕儀也為她忠心護主之情好生感動了一把:“別哭了,我帶着你去便是,只是那地方比不得京城,吃苦的時候可別老是哭鼻子才好。”

白芷這才破涕為笑:“連小姐也吃得的苦,白芷不過是個奴婢,又怎麽會吃不得呢?”

“那好,時間不早了,你随我回去整理行裝吧!爹、娘,女兒不孝,要待從南嵊回來才能盡情承歡膝下了。”

出得府來,林婕儀帶着白芷先去了布莊,這個時代孩子的衣物都是自己縫制的,成衣鋪裏只有成人的衣物出售,林婕儀到布莊卻是要給笑笑做衣服,沒辦法,自己不會呗。

挑了最細最軟的布料,找了布莊裏針線功夫最好的繡娘,按照笑笑此時的身量,從小到大、從裏到外、從冬到夏,各式各樣的衣裳訂了幾十套,吩咐人做好後直接送到蘇府。

回到蘇府之後讓白芷幫她收拾行裝,自己拿了紙筆,把自己記得的嬰兒食品的配方和做法一樣一樣寫了下來,準備交給王嫂,時不時做來給笑笑換換口味,這段時間笑笑吃慣了林婕儀做的食物,再給她吃王嫂做的沒滋沒味的飯食時,小姑娘嘴一嘟臉一扭,根本就不給面子。

寫着寫着又想起一事,另拿一張紙寫了一封信,拿信封裝好,連同方才寫好的食譜一并交給王嫂,讓王嫂把信拿給老王,明日送到林府。

蘇文青進門的時候,正看見王嫂拿着一疊紙張匆匆從林婕儀房裏出來:“王嫂,你手上拿的什麽?”

“蘇大夫您回來了?這是夫人寫給老婆子的食譜,都是笑笑小姐愛吃的,還有一封信,說是明日讓老頭子送到林府。”王嫂說着順手就把手上的東西遞給蘇文青。

蘇文青接過來略略翻了幾下,果然是一些适合小嬰孩食用的食物,只是那依舊沒有什麽進步的忽大忽小的字體,讓人啞然失笑。再看看那未封口的信件,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伸手取出裏面的信紙,一看之下,不由得怔在了那裏。

“蘇大夫?”王嫂試探着輕喚,王嫂雖然不識字,但也知道信上寥寥幾行字,應該不至于要看上這麽久。

蘇文青回過神來,不動聲色地把信折好放回信封裏,交回給王嫂:“好了,你下去吧。”

心中的震驚卻久久不能平息,林婕儀在信中寫的是,如果她和蘇文青不能平安回來,請林老爺每月從她的賬戶中撥五百兩銀子用于撫養笑笑,直至她長大嫁人為止。

難道她對笑笑,果然是真心的?還是,連這一封信也是故意寫給他看,只等他開口讓她留下來照顧笑笑?那一句讓她留下的話在喉間打了好幾個滾,終于還是沒能說得出口。在他心中隐隐有一個念頭,把這次的南嵊之行當做對林婕儀的最後一次考驗,如果這一次,她不再像往日一樣自私自我,不再存心要害他身邊的人的話,從此他将會把她當成真正的妻子,誠心以待。

“小姐,行李奴婢都收拾好了,小姐可要再檢查一下有沒有落下什麽?”

“天哪,白芷,你這是要搬家還是什麽?”林婕儀瞪大眼睛看着白芷整理好在地上一字排開的十幾個箱籠。

“這一趟出門少說也得兩三個月,厚薄衣裳都要帶上,小姐睡不慣客棧驿館的床鋪,被褥枕頭也都要帶自己的,一路上飲食不周,藥材補品也少不了,收拾的這些還算是少的。去年小姐去表小姐家小住半月,帶的東西比這裏多一倍還不止呢,每天換三套衣裳,一件也不能重樣的。現在只剩下白芷一個人伺候小姐,再做不到這般周到了,真是委屈了小姐。”

“呵呵。”林婕儀笑得頗為無奈,“現在是去赈災,可不是游山玩水,哪來的地方給我們放這麽多行李,就帶一些随身換洗的衣裳就行了。”

在林婕儀在強烈要求下,十幾箱行李精簡到了一個大包袱,白芷本來是要用箱子裝的,防水防潮,可是林婕儀說箱子白芷自個兒沒法扛,她可從沒指望蘇文青會幫她們提行李。 包袱有半人高,極其巨大,但白芷說什麽也不同意再減了,林婕儀只好随她去。

第二天出門的時候,蘇文青一身輕松,除了一個不大的包袱之外,身上就背着一個醫箱,裏面裝的大概是他的金針之類的醫療器具。只是他一反常态地沒有穿月白外袍,反而是穿了一身灰色,少了那種飄飄欲仙的風姿,倒也別有一番風味,總之還是很好看就對了。

林婕儀和笑笑正互相親得起勁,見蘇文青過來,随口調侃道:“今天怎麽穿得跟個電線杆子似的?”

蘇文青一貫沒什麽表情的死人臉上難得微露困窘,雖然不知道什麽是電線杆子,但也知道是在評論自己的衣着:“路上塵大,洗衣不方便,灰衣不顯髒。”

“哈哈哈哈!”沒想到一向好像不食人間煙火的蘇文青也會有這樣毫不脫俗的想法,林婕儀倒是一下子覺得他可親了許多。

笑笑好像意識到這是一次比較重大的別離,一直死死地揪着林婕儀的衣領不放,林婕儀好不容易才哄得她願意跟着王嫂吃粥去了,自己也心疼得快要哭了出來,連忙掉轉頭上了馬車,想起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這個叫做蘇文青的家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被瞪的那個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大小姐。

很快到了集合的地點,蘇文青帶着林婕儀和白芷去一個一臉絡腮胡子,武官打扮的大漢面前報到,林婕儀聽別人喊他張千總,大概是這次行動的負責人。

張千總看了林婕儀和白芷一眼,皺起眉頭道:“怎麽有女眷?”

蘇文青正欲開口解釋,婕儀搶先一步道:“千總大人,民女來自醫藥之家,對護理病患之事頗有經驗,此番前去南嵊,必定會有許多大夫不能兼顧的護理之事,民女定當竭盡全力為大人分憂。”

蘇文青奇怪地看了林婕儀一眼,以前在他的醫館裏,林婕儀總是對病患們露出厭惡之色,從來不肯近身的,此時如何竟能說出這樣的話?“千總大人,這是草民的內人,草民自會負責照看內人的周全,不會給大家添麻煩的。”

張千總考慮片刻道:“這樣也行,不過我話說在前頭,行程艱苦,我們不會特別照顧女眷,也不能因此而耽誤了行程,座位有限,也不能為女眷單獨辟出一輛馬車,這些你們可能接受?”這位千總說得倒也直爽。

林婕儀道:“大人放心,民女能吃苦的,不會給大家添麻煩。如果民女跟其他大夫一輛馬車不方便的話,在運送行李物品的馬車上辟出兩個座位給我們也是可以的。”

本來隊伍裏就只給随行的六位大夫準備了一輛馬車,其他的士兵包括帶隊的将領都是騎馬,護送着幾十馬車的赈災物品,隊伍浩浩蕩蕩。

張千總讓人把行李車上的東西搬了一點到大夫們的車上,再堆堆擠擠的,總算空了一個可以坐兩個人的位置出來:“這一次咱們誰都不是去享福的,你們将就一下吧!”

蘇文青不無歉意地道:“這一路辛苦你們了。”

林婕儀本想客氣一下說沒什麽的,不知怎的話到嘴邊卻變成:“你知道就好,要不是你,我哪至于要來受這樣的苦。”這一路跟一堆行李坐硬板凳,可真夠受的,也不知這具嬌生慣養的身子受得了受不了?

一切準備就緒,林婕儀和白芷躲在行李車裏,只聽有人來報:“張千總,狄都司來了。”

接着是張千總的大嗓門:“末将參見狄都司。”

原來是大領導來了,林婕儀掀起車上的布簾悄悄往外看,驚訝地對白芷道:“原來是他,上次救了咱們那個小孩。” 白芷好奇地湊了過來:“誰啊?”待看清後吃驚地捂上嘴巴:“這不是上次在巷子裏救了小姐的公子嗎?他穿上這铠甲可真是好看。”

“嗯,果然是佛靠金裝人靠衣裝,這小孩穿上這套銀色铠甲還真是威武英挺了許多啊!都有點兒将領的風範了。”

“小姐,狄都司年紀明明就比小姐大啊,小姐為什麽老要叫他小孩呀?”

林婕儀撇撇嘴:“這人行事這麽幼稚,心理年齡就是一小孩。” 白芷看了看窗外沉穩自若地指揮着隊伍的狄都司,幼稚嗎?不覺得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