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別扭
夜裏一場大雨,片場的高溫降下去不少,今天有場難度很高的動作戲,薛越是劇組為數不多的不需要打替的演員,夏湛尤其喜歡給他拍近景特寫,腳本都是臨時改過的。
不過今天,他手背上出現幾道傷痕,嚴重影響畫面美感,不得不找了手替。
但拍攝總體還是順利,夏湛笑容欣慰得像位老父親,“小越啊,你是練過些什麽嗎?底子好像不錯啊。”
薛越禮貌地點頭,“學過柔道。”
“就只有柔道?”
“嗯。”當然不止,他才發現這位表面不着調的導演眼光還很毒辣,底子都能看得出來。
問完,夏湛背着手走了,方木木連忙把手裏的水遞過來,“越哥,你還會柔道啊?從沒聽你提起過。”
薛越接過喝了口,“我會的東西多了,都要告訴你嗎?”
母親去世後,父親對他實行近乎瘋狂的保護,少年時期都在國外度過,玩伴不多,玩的東西很多。他是興趣泛濫典型人物,柔道是其中之一,做演員也是之一。
“薛越。”有人從後面叫他。
這人穿着翕赩古裝,妝容刻意化得剛毅,硬生生造出幾分俊朗意思。薛越耐心地問好,“思竹哥。”
邱思竹一笑起來,臉上的剛毅就沒了,小竹子就是可愛的小竹子。他遞來一杯椰茶,“喝這個吧,更解渴。”
“不用了。”他微笑拒絕,他真的不喜歡椰制品,粉絲都知道。
“別客氣呀。”邱思竹強行塞過來,笑容越發甜美,“昨晚你給我遞了好多酒呢,這是回報。”
哦,原來是小氣鬼的蓄意報複。
他接過來喝了一口,其實也還好,培養培養也不是不能喜歡。這麽想着,他真誠地評論一句,“挺好喝的。”
聽到他這樣說,方木木看不下去了,“邱思竹你有完沒完?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什麽故意?”邱思竹一臉無辜,“我看他演戲太累,特意讓助理去買了喝的送來,确實也算故意。”
“你——”他急了,“你就是仗着有人撐腰無法無天!”
聽到吵架,周圍目光全瞟過來。邱思竹放低了聲音,“是他故意灌醉我害我丢了代言,送他點不愛吃的東西連報複都算不上,我就是有人撐腰怎麽了?你家越哥人氣高又怎麽了?還不是只能演男二?”
方木木說不過,急得龇牙咧嘴。薛越輕輕笑了,“你怎麽知道代言丢了?”
邱思竹抱起手,眼神變得銳利,“江遠黛對你評價很高,就算不明說,我也感覺得出來。”
“沒有明說,就是沒定。”薛越把椰茶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放心吧,阮哥哥要的東西,沒有什麽是得不到的。”
才提到阮昀柊,一個黑色西裝的男人找了過來。邱思竹老遠便看見,“楊秘書,找我有什麽事嗎?”
那人不急不忙走過來,眼睛眯成兩道彎,“阮總有事找薛先生,麻煩跟我出去一趟。”
邱思竹面色很難看。薛越注意力在那個秘書身上,和楊晚長得一模一樣,但氣質完全不同,并不是同一個人。他沒有多問,跟在身後出去,上了白色古思特的後座。
車內空調溫度偏低,阮昀柊穿着件休閑款的黑色襯衫,将發尾不顯眼的深藍襯得更為幽美,如同一道海水從右肩流下。他架着腿閉着眼,半晌不說話。
薛越偏着腦袋瞄向他,“阮哥哥,你找我有事?”
那雙眼緩緩睜開,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別扭。
“你知道MYU為《圖凰》投了多少錢嗎?”
薛越點頭,“知道。”
“這樣一部投入巨大的劇,牽扯多方利益,因為演員手上有傷痕而不能拍得完美,你知道造成了多大的損失嗎?”
他繼續點頭,“可這個問題已經被完美處理了……”
“你在反駁我?”阮昀柊口氣兇冷。
“沒有。”他連忙附和,“是啊,這可不行,可我的手是哥哥打……”
阮昀柊一個眼刀打斷他,從旁邊提出一只小袋子,“出現問題要及時止損,我是考慮到《圖凰》的最終收益才來找你的,把手伸過來。”
袋子裏放着消毒水和創可貼。薛越花了好大力氣才忍住沒有笑,配合地伸出帶傷的手。
誰說阮總和可愛半點不沾邊的?
玻璃碎片造成的擦傷而已,一夜過去已經自動結成疤。他把手抓過去,用棉棒蘸了藥水塗上傷痂,動作輕得讓人發癢。
他的手偏瘦長,指甲蓋上什麽也沒塗卻有漂亮光澤凝聚。塗完藥水,他把創可貼的盒子打開,每處擦傷貼上一張,這下這只手徹底沒法出鏡了。
阮昀柊一臉滿意,擡起來欣賞了一下,忽然道,“這張貼歪了一點,重新弄一下。”
他把手放下來,用食指的指甲扣起創可貼一角,而後用力一撕,原本好好的傷口,被他撕得破開,一顆血珠冒出來。
“啊!”他小小地叫了聲,慣性反應似乎,低頭呼了一口氣上去。
氣流輕飄飄拂過,薛越看得忘記疼痛。越靠近這個人,了解他的性格,看到他的不同面,心髒顫動的部分融化得越快。不,從一開始就完全融化了,他意外又驚喜,怎麽會想到幫他呼呼呢?
對方過于投入,絲毫未發覺自己的行為過于暧昧。重新處理好傷口,他臉上露出一抹笑,“好了。”
薛越把手放在原處不動,眼睛直愣愣盯着。
阮昀柊注意到那道不尋常的視線,攏緊了眉頭問,“看什麽?”
他把眸子垂下,“沒有,謝謝哥哥,沒什麽事我回去了。”
“等等。”阮昀柊一手握成拳,輕輕抵上唇部,“還有一件事通知你,昨晚說的負責的事,你沒有拒絕的權利,我說的要什麽都随你,你大可以随便選。”
“什麽都可以嗎?”薛越眼睛亮了,“那我要哥哥……”
他的聲音微弱下去,在對方發話質問前,改口成了,“要哥哥陪我吃晚飯。”
阮昀柊臉上疑慮更重了,“吃晚飯?什麽晚飯?”
“不可以嗎?”他無辜低下頭,“哥哥說可以随便選的……”
半晌沒回應。
他的語氣委屈,“阮哥哥,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每天回家都是自己吃飯,我會做很多菜的,可惜沒機會給別人嘗嘗,你不會是在嫌棄我吧?”
心、心髒狙擊?直視着那雙澄澈的眼睛,無緣由的罪惡感湧上心頭,“怎麽可能?你還會做菜?”
“嗯,哥哥不想吃我做的嗎?那去外面吃也可以,只要和哥哥一起就行。”
“不是,我沒說不想。”他居然慌了,“我下午還有事,可能會晚,忙完了打給你?”
“好!”薛越愉悅地笑了,“那我先回去拍戲,晚上見。”
“嗯……”
車門閉合,那道身影快速遠去了。阮昀柊感慨,這孩子果然是運氣好才紅的嗎?性格也太單純了。
不過,他哪有薛越的聯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