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還小

薛越在停車場等了半個多小時,終于等到楊夜和蘇蜜忙完下來。他注意到蘇蜜手裏多了一個透明收納盒,裏面放着七八支抑制劑,應該是從某總家裏沒收來的。

楊夜走得很快,看到他,主動走了過來,“薛先生,你找我有事?”

“我找蘇醫生。”薛越看向他身後,“蘇蜜姐,阮哥哥好些了嗎?”

停車場的燈談不上亮,慘淡白光從側面打過來,三人的臉都是半明半暗。蘇蜜轉頭看向楊夜,似乎在征詢同意,對方仿若無視,她只好開口,“好多了,不用擔心。”

薛越松了口氣,“那就好。”不管怎樣,身體是最緊要的。

“蘇醫生,你先回去吧。”楊夜笑着望過來,“我和薛先生聊幾句。”

蘇蜜下意識并攏腿,繃直身子說了句是。

有些習慣是從過往帶來深刻在骨子裏的,薛越對兩人的關系有了些許猜測,忽然明白了蘇蜜為何能成為阮昀柊的私人醫生。

高跟鞋的聲音很快遠去了。楊夜遲遲未說話,薛越催促,“找我聊什麽?”

“也不是什麽重要的內容。”他開始笑,語氣溫溫和和的,“你為什麽要來接近阮總?”

薛越說,“當然是因為喜歡他。”

“喜歡?你确定嗎?”楊夜的笑得絲絲地詭異,“他是阮家的大少爺,懷着各種目的接近他的人不計其數,哪怕你說是為了上位,都更可信。”

“愛信不信。”薛越冷冷道,“你真當天底下只有他一個是少爺?”

“那就更可疑了。”楊夜面色凝重,“如果你們薛家當年做過的事情連累到他,你打算怎麽辦?小薛少爺。”

薛越輕輕笑起來,“你知道我,所以特意來警告?”

“這怎麽會是警告呢?”他苦笑,“大少爺的身體情況很糟糕,你對他而言似乎是特別的,我已經跟他講清楚利害,他會做出選擇的,祝你成功。”

言盡于此,楊夜向他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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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滾起悶雷,夜裏行人匆碌,暴雨要來了。

一道閃電落在不遠處的電視塔,漆黑夜幕被撕出一條銀亮裂紋,第一顆雨珠砸碎在落地窗的玻璃,緊接着第二顆、第三顆……雨流如瀑。

連續幾日高熱,這場暴雨突如其來,猛烈程度令人心驚。阮昀柊換了幹淨睡衣,一聲不響地坐在沙發上看着暴雨,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鐘。

他還沒有想過結婚這件事,家裏人似乎把他忘記得一幹二淨了,只有弟弟時不時想起來關心他,經過楊夜一提醒,确實,如果家族需要他和誰去聯姻,他想不出什麽好的方法和理由反抗。

他沒有喜歡過誰,沒有一定要堅持的愛情目标,仔細想想,自從被奪走進軍方高層的目标之後,他的人生再也沒有過屬于自己的目标,連興趣都是缺缺。而像阮家這樣的存在,看似光鮮亮麗,實則如履薄冰,既受器重又被防備,無非是将軍手裏劍,陛下掌中臣。

雨聲和雷聲太過嘈雜,胡思亂想着,他又想到了薛越,忍無可忍地把臉埋進了抱枕。

三次了!三次了!這輩子所有的臉都丢在這裏了!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薛越就是個不谙世事的傻小孩,自己才是耍懶不認賬的人渣。

他在沙發上滾了三圈,聽到門鈴響起。

這麽晚了,也不會是物業。除了醫生和秘書,別人并不知道他住在這裏,深更半夜電閃雷鳴,門鈴聲回蕩在寂靜走廊,隐隐有些瘆人。

他把一只抱枕抱在懷裏,踩着拖鞋緩緩過去,門鈴畫面顯示出一張熟悉的臉。

“薛越?你來幹什麽?”

外面雨應該非常大,薛越頭發和衣服都是濕的。他從身後拿出一只三層的食盒,“今晚說好給哥哥做飯的,我回家做好了拿過來的,哥哥應該還沒吃吧?”

餐盒上粘着幾顆水珠,竟是熱的。阮昀柊愣愣地望着,“你沒生氣嗎?”

“生什麽氣?”薛越看着他抱只抱枕的樣子,覺得十分可愛,不由笑起來,“哥哥居然會擔心我有沒有生氣,好開心。”

話一出口,抱住抱枕的手收緊,阮昀柊語氣又開始變冷,“你哪只眼睛看出這是擔心了?我只是驚訝你異于常人的好脾氣,适合做出氣筒。”

“能給哥哥做出氣筒,那也不錯。”薛越把餐盒往前遞,“拿去嘗嘗吧,趁還熱。”

足足十幾秒鐘後,阮昀柊不情不願地開口,“這種東西,你還想讓我自己拿進去?”他讓開兩步,“進去。”

薛越眨眨眼,乖乖走進去,把餐盒打開。裏面都是家常小菜,太複雜的來不及學,全靠管家當場指導。

外面雨越來越大,房子裏沒開空調,氣溫掉得飛快,罕見地,他居然在盛夏天感受到了一絲冷。

阮昀柊從洗手間拿了根毛巾過來,“擦幹,不要把水滴到地板上。”

“謝謝。”薛越雙手接過,低頭看了一眼自己。

管家送他過來的,從自家車庫到公寓的地下停車場,根本沒有能淋到雨的機會,為了表現得真實,他灑了點礦泉水。

機會果然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被哥哥遞毛巾,滿足了。

他象征性地擦了擦頭發,把食盒裏的菜騰進餐盤,一臉開心地拉開餐桌的椅子,“阮哥哥,過來坐。”

菜的數量不多,種類出乎意料地豐富,看上去賣相也極好。阮昀柊驚訝,“都是你做的?”

一雙筷子貼心地遞到手邊,“連洗菜都是親手完成的,做好了立馬帶過來,快嘗嘗。”

阮昀柊的目光落在貼滿創可貼的手,有好幾只被水泡得邊角翻卷起。他低聲訓斥,“你不知道自己換一下創可貼嗎?這樣泡着,傷口會更嚴重。”

薛越擡起來看了看,“傷口無所謂,可惜了哥哥幫我貼的創可貼,快要掉了。”

他覺得耳朵很燒,不再說話了。

但是薛越追着問,“能重新幫我貼嗎?”

他不理,夾起一片魚肉塞進嘴裏,肉質很細膩,刺去得很幹淨。

那個創可貼那麽醜,居然被薛越當成寶,果然是傻孩子。他有些心軟,夾起一片魚肉喂過去,“張嘴。”

薛越這回是真的呆了,直到害羞又着急的催促聲傳來,才張開嘴含進去。

多了些原本沒有的香甜。他指着兩人含過的筷子,“阮哥哥,好像是間接接吻。”

阮昀柊鐵着臉,“小孩子才在意間接接吻。”

“那大人在意什麽?”

“大人……”他突然訓斥,“你還小,不要打聽這些!”

薛越滿眼含着笑,“知道了。”

場外雷雨交加,屋子裏好像不冷了,甚至開始熱。他只想慢點吃完,故意拖延又拖延,而後發現阮昀柊吃得也很慢。

又一道閃電亮起,他驚叫一句,“遭了,好像回不去了。”

手機彈出一條緊急快訊,暴風雨太過嚴重,南區大部分地區開始積澇,大量道路封鎖,地鐵都停運了。一時間,他竟不知道該心疼地庫裏的新車還是該開心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賴在這裏。

阮昀柊拿出手機翻動,“好像很嚴重,這邊B層的電梯也停了,說是地下停車場被淹了。這是臺風嗎?天氣預報沒說過啊。”

巨大雷聲在耳邊炸開,整棟房子好像抖了一抖,頭頂的吊燈忽然熄了。

“居然斷電了……”

薛越跟着抖了一抖,刷地站起來,兩步沖過去抓住了他的手臂,“阮、阮哥哥,我們是不是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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