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60.阿姨你好
對自己說“有點害怕”的溫珈言,讓展駿心裏很高興。一種被依賴了的高興。
他很清楚在親人面對重病而自己必須獨自去挑起一切的無力和恐懼,能夠幫溫珈言做任何事來減輕他的害怕,展駿都願意。哪怕是來來回回只為了讓他吃上一頓可口的飯,或者只需要安靜在他身邊陪着坐一會。
到了住院大樓門口他給溫珈言打電話,手裏還提着裝在保溫盒裏的飯菜。溫珈言沒有接電話,他打第三通的時候有人在身後喊了他一聲“展哥”。回頭他便看到溫珈言推着一個坐輪椅的婦人從無障礙通道那過來,一直走到了他身邊,用口型對他說“我媽媽”。
展駿受到了莫大的驚吓,慌裏慌張地挂了電話,結結巴巴地跟溫珈言和那個面容憔悴的婦人打招呼:“啊,阿、阿姨好。”
溫珈言很平和地跟母親介紹了展駿,說他是自己的朋友,聽說她住院了所以過來看看。婦人完全不疑有他,熱情地跟展駿說話:“你好你好,展……哦展駿。好精神的小夥子,謝謝你啊,你太有心了。”
展駿終于找回了一點節奏,緊張感減少後總算能正常說話了:“阿姨你好。”
溫媽媽話很多,在電梯裏就一直不停地問展駿的工作生活和戀愛情況,溫珈言一臉無奈地笑,時不時試圖阻止母親:“媽媽,你別這樣,調查戶口啊?”
“這是關心,你懂什麽。你李阿姨的女兒不是還沒對象麽,你又說不喜歡她……”
溫珈言推着她出了電梯,低頭清晰地說:“人展駿有對象了,你亂扯什麽紅線。李阿姨她女兒也有男朋友了,不勞你費心,好吧?”
接下來溫媽媽和溫珈言說的什麽話展駿基本沒聽清。他被溫珈言那句“有對象了”吓了一跳,随即臉就紅起來,嘴角根本不能控制地揚起。他輕輕握着拳頭抵在唇上,遮蓋着自己的表情。
溫媽媽的最後一項檢查原本在住院大樓裏就可以完成,但排隊的人太多,所以就去了急診大樓的檢查室。溫珈言并未想到就這樣展駿會和自己的媽媽見到,但幸好母親沒有任何懷疑。母親去洗澡後,他帶着展駿走到病房的陽臺那兒說話。
兩人一開始誰都沒說話,只是對視笑笑,好一會之後展駿才開口:“晚飯有燒雞,是你最喜歡的那家店的。”
“一走近你我就聞到了。”溫珈言也笑了,“真有點餓了。”
“你媽媽吃不了這些東西吧?你要不現在吃?”
“等我媽出來再說,今晚她還要輸液。我一會兒拿出去吃。”
頓了一會兒展駿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我以為你媽會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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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我的事,但是不知道你就是那個人。”溫珈言把頭探出去,晚風拂起他微長的額發,“在她的認識裏,同性戀都是那種喜歡穿女裝、化濃妝,而且走路還一扭一扭的人。你哪兒像?多磊落一個社會精英。”
展駿囧:“……”
“你剛剛怕得話都不會說了。”溫珈言回頭朝他笑,“很有趣。”
展駿瞪了他幾眼,轉身回到病房裏提着保溫盒就往外走。溫珈言忙截着他低聲問:“怎麽了?生氣啦?我道歉,我說錯話了。”
“我把這個拿下去等你。在最大那棵榕樹下面,下來吃。”
“好好好。”溫珈言連連點頭,笑着把展駿送到病房門口。同病房的另一個人正好從外面走回來,看到溫珈言的笑容也樂了:“小溫呀,好久沒見你笑了。你媽媽還好麽?”
“嗯,檢查的結果和之前沒什麽差別,後天……”
展駿走得遠了,後面溫珈言的話就聽不到了。保溫盒熱度還夠,裏面的飯菜應該味道變化不大。他坐着電梯下樓,想起剛剛溫珈言說的“有對象了”又莫名笑起來,和電梯裏其他面色陰沉的人格格不入,被連續瞪了幾眼。
和溫珈言母親的見面毫無計劃,但出奇地順利。溫媽媽住院期間展駿大着膽子又去了幾次,還陪着溫媽媽說了挺久的話。溫珈言跟母親說展駿和自己是在工作中認識的,溫媽媽毫無疑心,反而不斷問了展駿好幾次他對象的事情。展駿不知如何說明,每次都只能回答“挺好的一個人,很照顧我,我很喜歡”,溫珈言每每在旁邊囧得笑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回頭悄悄跟展駿哀嘆搬起石頭砸自己腳果真很痛苦。
在溫媽媽手術的當天,展駿請了假陪溫珈言。他以朋友身份和溫珈言一起在手術室外的家屬等候區裏坐着,看顯示屏上時間一分分過去。溫珈言前一天晚上睡不着,整個人又疲憊又焦慮。展駿強硬地要求他吃了一點東西,然後就陪着他小聲聊天說話。時間過得極慢,在人來人往的等候區裏兩人把外套脫了放在膝蓋上,在衣物的遮蓋下緊緊牽着手。
溫珈言的手心出了很多汗,又冷又黏,展駿的問題他也常常接不上。展駿全程陪着他,事後連他自己都詫異居然能在聽衆心不在焉的情況下,想出那麽多連續不斷的話題。
溫媽媽出來之後進了ICU,當晚溫珈言被護士趕回了病房,但他怎麽可能休息得下來。展駿無法留在醫院裏,就在醫院門外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沙縣小吃裏,和溫珈言一起慢吞吞吃了許多東西,同樣熬過了一個無眠之夜。
這些事情溫媽媽自然都不可能知道。她只是在蘇醒并回到病房之後才聽同病房的人說起她兒子的朋友特別實在特別好,在自己昏迷不醒的時候一直幫着溫珈言做了很多事情,之後再見到來探病的展駿,自然就更加感激和親熱了。展駿心情略微有些複雜:溫珈言的媽媽喜歡自己當然是很好的,只是她的喜歡到最後總是偏向“你對象是個啥樣的姑娘呀?阿姨的朋友李阿姨她閨女也很好啊,你還有沒有和你一樣的單身朋友”之類的問題上。
手術的順利結束讓溫珈言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在回展駿家裏洗澡的那天,他在房間裏吹幹了頭發就給上司打電話說自己明天回去上班。展駿第一次經過門口還聽到了他的聲音,第二次就什麽聲響都沒有了,探頭一看,溫珈言已經橫躺在他床上睡着了。
長時間的焦慮和提心吊膽,讓溫珈言瘦了一圈。展駿這段時間好吃好喝的總算把他養回來了一點,但他精神上壓力太大,現在壓力源消失了,疲倦只會成倍地突然爆發出來。展駿給住院部護士站打了個電話,說了一下今晚62床陪護人有事去不了的情況。接電話的小護士聲音溫柔還帶着點小嬌氣:“是溫先生的朋友吧?他媽媽已經睡下了,我們這邊都熄燈咯,其實他不用趕回來也行的,這樣跑來跑去自己也很累的嘛。62床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而且是一級陪護,我們會時刻注意的,請放心。”
展駿小心地給溫珈言蓋了被子,和他一起橫躺着睡了。其實橫躺着睡覺也挺新鮮的,展駿心想。看着溫珈言沉睡的面龐,他有種消失很久了的安心感。
這一日,因為叢飛白不坐班而在紀律上松懈了很久的項目組成員提拎着早餐、打着呵欠走進辦公室,打算繼續和前面幾日一樣開通訊工具接收來自老大的各種指示時,卻被會議室明亮的燈光和隐約傳出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
叢飛白依舊一副随便的裝束坐在正播放着項目宣傳視頻的投影儀旁,目光炯炯地盯着打開會議室的門之後一臉呆滞的下屬,鼻子噴出一股濁氣:“九點二十三了才到,你們要翻天啊哼?”
突然出現的老大雷厲風行地整頓了項目組的組織紀律,以展駿為首的所有人都受到了相當可怕的批評,并簽署了在接下來的一個季度裏每天負責給叢飛白供應免費飲品和下午茶的不平等條約。
衆人離開之後,叢飛白把展駿留了下來。展駿正好也想問問叢飛白怎麽突然就回來了,莫非真是那天他最後跟龐景說的那些話起了作用?展駿和溫珈言關系修複之後已經沒有了離開這個城市遠走高飛的想法,對于金錢的渴望頓時就減少了很多,無奈龐景這一筆太大了,王钊君每兩天就給他發個信息問“成了嗎”,他壓力頗大。
叢飛白沒等他開口問,先指着幕布上的畫面說:“你看一遍這個宣傳片,熟悉一下。”
宣傳視頻不是展駿負責的,他只在會議上看過初稿,現在看了成片,不由覺得還是頗有氣勢的,而且其中對項目在區域內的前景闡述得相當吸引人。五分多鐘的視頻看完之後叢飛白問他:“怎樣?”
展駿以為叢飛白是要聽他的感覺和意見,絮絮地說了一堆。誰料叢飛白聽到一半不耐煩地一揮手:“不是問你這個,是問你覺得這個能放出去了麽?”
展駿斟酌思考了一會之後點頭:“若是針對投資者,我覺得可以了。”
叢飛白也點點頭,捏着下巴看着電腦不知在想什麽,好半晌突然擡頭問:“對了,你認識薛氏的薛景烨嗎?”
展駿心頭一驚,隐隐有種不太妙的感覺,但嘴上還是認真回答了:“并不太熟。”
“我說呢。”叢飛白擡頭朝展駿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難怪他特地點名要你做項目啓動儀式的主講人。”
作者有話要說: 回來看到了好多評論,還有山山君和piggy君扔的好幾顆地雷,and鹹粽君的火箭炮。
激動地吃了兩碗夜宵!(并沒有
真的非常非常謝謝大家,感激支持:)
然後,想看啥番外還請大家繼續點喲(^U^)ノ~YO當然哪怕寫得出來但是不一定寫得好就是了比如某對高大上的辯論(摳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