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VIP] 《溺水日記》下

她把着我的雙手, 将我橫趴着固定?在床上。那人?剛壓上來,就聽得樓下“砰”的一聲,那人?愣了一下, 沒在意?, 剛想繼續,又?聽見?樓下傳來“警察!蹲下!雙手舉高!”的聲音。

兩人?對視一眼,瞬間清醒,那人?連忙穿衣服, 而她匆匆跑出去又?跑進來, 喊着“警察上來了,快跑!”

那人?慌不擇路,往門口跑去, 卻迎面撞上了警察,那人?手一拉一推,将她推向警察, 自己往窗口跑去,試圖跳窗逃跑。

這間房原本不是我的房間, 是她觀察過室外,覺得這個高度, 又?沒有?借助攀爬的東西?, 我就算四肢健全?都?跑不出去才讓我住這間。

那人?可能腦子也沒完全?清醒, 看都?沒看直接越過窗戶飛了出去, 随後就是一身慘叫聲傳來。

為首的警察反應快, 将手裏的她交給?身後的警察,趕忙拿被子先?給?我蓋上, 又?去衣櫃找了件衣服給?我。

“樓下有?女警,你等一下, 我讓她上來幫你穿衣服。”

我點點頭,我能自己穿,但看那警察也沒出去的打算,就猜測,我可能也是嫌疑人?之一,不可能放我單獨行動,哪怕我看起?來和實際上都?是行動不便的人?士。

穿好衣服後,我讓他們去摸床底,那裏藏着我記錄那些人?的紙。警察翻了翻這些紙,奇異地看了我一眼,問道:“那封舉報信就是你寫的?”

我點點頭,想要開口說話,一張嘴,一股冷風入喉,我難受得直咳,甚至還咳出點血來。警察趕忙叫人?将我抱到輪椅上:“先?去醫院,稍後再給?你做筆錄。”

……

又?一次躺在醫院,心情有?些複雜。

上次是生無可戀,這次卻是逃出生天。

原本車禍就導致聲帶受了損傷,由于沒有?好好治療,加上她的虐待,聲帶治愈本就極其緩慢,加上這次傷上加傷,目前是完全?說不出話了。

警察來做筆錄,我只能用碼字代替。

警方問話很有?一套,問得很細也很有?目的性,給?人?一種他什麽都?知道,你沒辦法隐藏也沒必要隐藏了的即視感。提問還會?突然犀利,估摸着就是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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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都?沒提過我有?參與到他們的團夥中,只有?她,一直死咬着,我也有?參與,是我默許他們在別墅□□,他們獲得的收益也有?我一份。

呵呵,要不是警方在,形象不好,還真想冷笑?幾聲。

“李警官,我不但沒有?參與他們的犯罪行為,我還要告她非法拘禁、虐待、毆打、辱罵我,給?我拍不雅視頻和照片販售,吞沒我的錢財等等。”

将我所遭受的一切一個字一個字打在電腦上,問筆錄的警察面面相觑,眼裏不時晃過同情,又?很快鎮定?下來,客觀分析我的表述。

……

那天之後,警方做了詳細調查,她的手裏裏有?不雅照片和視頻,以及和別人?的聊天記錄,再之後她也一一承認了她的這些行為。

這幫販毒團夥不止來別墅的那些人?,那人?也只是其中一個小頭目。我收集的記錄,一定?程度上也幫助警方展開了調查取證,那人?帶頭反水,願意?卧底揪出他們的老?大。

那人?摔斷了腿,戴罪立功減輕了刑罰,但販毒、□□、猥亵未成年等罪名判得也不少。

她以□□、非法拘禁的罪名被起?訴。出庭的那一天,她看着眼神陰冷,還叫嚣着“不過十年我就出來了,等着我吧!我要永遠成為你的噩夢!哈哈哈哈!”

……

出事之後我一直住在醫院,而因為這件事情,父親的朋友和居委會?兩方天天在我病床前吵架,互相推卸責任。

不勝其煩之下,我提出去環境好一點的療養院住到成年,之前的事情不會?怪他們,成年之後他們也不用再管我。

……

她在法庭上陰冷的眼神每天晚上都?會?出現在我夢裏,一覺醒來,常常分不清我是還在那個地獄般的別墅,又?或者掉入了另一個漩渦。

我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差,父親的朋友聽說我舉報的那夥人?不僅僅販毒,還有?其他不好惹的成分,怕我被報複,便提出了幫我改名的建議。

改名?或許改名之後,抛卻過往,我便會?有?一個新的人?生?

也怕被日後出獄的她找到,我進一步提出了不僅僅改名,還要改戶籍,以一個新的身份重新開始新生活。

考慮到我情況的特殊性,也有?父親朋友的斡旋在內,我成功從林墨星變成了甄漆。

從前是黑暗的星,還有?發光的機會?,現在的人?生是真正的黑,不知前路何方。

……

關于學業問題,一開始父親朋友和居委會?代表商量的結果是把學籍挂在原來談妥的學校,等我手恢複得差不多了,就先?請家教上門教,等身體各個機能恢複得差不多時,回學校上課,護工負責接送。

但現在的我無法獨立生活,又?不願意?再請人?照顧我,只願待在療養院等身體完全?康複。

換了身份後,父親的朋友通過關系,将我送進了另一所私立學校,只挂名不上課。

一開始,我在療養院的精神狀态不是很好。四周圍但凡有?一點聲響,我都?要吓一下跳。但完全?安靜的環境,又?會?讓我恍惚以為還在別墅,分不清自己在哪兒。

每天都?睡不着,一睡着就仿佛又?回到了別墅,在驚恐中醒來。

明明理智告訴我,一切都?結束了,卻還是不斷不斷地恍惚,不斷不斷地噩夢。

……

他們為我安排了心理醫生,可沒有?用,我不信任任何人?,尤其心理醫生。

我害怕,囚禁我的身體,還有?逃脫的可能,囚禁我的思想,我的人?生還有?希望嗎?

不開口說話,也聽不進他們的說的話,經常用懷疑戒備的眼神盯着他們,直到他們嘆氣離去。每一位心理醫生都?表示了無能為力,漸漸的他們也選擇放棄。

直到家教老?師上門。

或許是出于愧疚,也或許父親朋友現在是真有?錢,無所謂。他花重金請了一個剛考上國內一等一院校的某省理科狀元來給?我補課。

狀元其實挺內向,第一次見?面,他都?不敢正眼看我,說話也結巴。只是拿出他整理的高中三年每一科的知識梳理來給?我。

話少正和我意?,所幸我的壞情緒沒有?完全?影響到腦子運轉。看、背知識梳理,不斷刷題對我來說就夠了。

有?一天他心血來潮,問我想考哪所大學、什麽專業,他可以幫我做規劃。

那一瞬間我想到了曾經我的理想,是學建築,自己一磚一瓦造一所屬于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與此同時,另一個念頭無比強烈地湧了上來,将閃過的建築擠到了角落。

學法律,做律師吧!不僅可以保護自己,也可以懲治邪惡。

自那之後,我便一心撲在學習上,噩夢和莫名其妙的壞情緒也少了很多。

九個月後,我的身體已經恢複的差不多,聲帶也做了多次修複手術,正在緩慢康複中。只是依舊沒有?回學校上課,在與學校協商後,參加了會?考,并直接跟着高三生參加了當年的高考。

……

擺脫了她之後,我的人?生似乎回到了正軌,一切都?很順利。考上了理想的學校,繼承了遺産。光是靠爸媽留下的公司股份,每年吃分紅,都?不用擔心以後的工作?問題。

似乎人?生可以躺平了,如果沒有?那時不時莫名其妙爆發的壞情緒的話。

……

總是希望學法律,能将我一步步帶出深淵,卻沒想到它又?無意?間将我推入深淵。

……

從入學開始我就很着急,恨不得一年學完所有?的課程,班主任也很欣賞我,經常帶我研究課題,做他的助手參與一些人?家請他做顧問的案子。

只是,那句“律師沒有?正義,正義是法官的事”打垮了我。

他說我的正義感太過,不夠公平理智,就算在校學習成績再好,法條背得再熟,進入社會?後可能職業生涯還沒開始便結束了。律師的正義是幫委托人?把利益最大化,而不是懲治惡人?。

如遭五雷轟頂。這和我想的不一樣?。

……

我世?界的燈好像又?滅了,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夜深人?靜時總是不自覺地流淚,一閉眼就能回想起?別墅一幕幕屈辱的畫面。

理智告訴我都?過去了,現在我很好,但我就是忘不掉,我感覺痛,渾身都?在痛,像是她又?回來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又?在折磨我的身體。

我開始像一抹幽魂一樣?在學校裏游蕩,只有?疲憊的身體和不斷變換的風景能稍微撫平我糟糕的情緒。

班主任看我這樣?,也找我談過話,循循善誘地勸道、恨鐵不成鋼地指責,甚至建議我去學校的心理咨詢師坐坐。

但都?沒有?用,我聽不進去,甚至他只要語氣兇一點我就想尖叫。

……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它每時每刻都?在拽我去深淵。

看見?水,就會?想象自己在水裏,水包圍着你,擠壓着你,宛如回到母體,尋回最初的安全?感。于是腦海有?聲音一直在勸我,去吧,回到最初,那裏才是歸宿。

看見?鋒利的東西?,總是想象什麽情況下會?有?致命的意?外發生,會?痛嗎?會?死嗎?

站在天臺上徘徊,看着樓底清晰又?渺小的人?和物?,想着自由落地是幾秒,真的夠時間回顧一生嗎?

走在路上,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總在想活着有?什麽意?思呢?他們每天行色匆匆,不累麽?

那些偶爾回頭看我的人?,他們又?在想什麽?懷揣惡意??

我去公益組織,去捐款,試着認識新的朋友,寫小說去抒發自己的情緒,想盡一切辦法想治好我自己,可惜沒用。

我總告訴我自己,相比世?界上那麽多不幸的人?,自己足夠幸運了,有?什麽資格在那裏矯情,自怨自艾?

沒什麽,沒什麽!我一直告訴自己沒什麽,可就是過不去!過不去!

我這是怎麽了?

我不想死,卻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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