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阿刻,我快不快

邢刻黑色的瞳仁望着陽光下笑眯眯的許拙,只覺得不可置信極了。

當年邢奶奶也是像許拙如今一樣對待他的,熱着哄着喊“乖孫”願意為了邢刻同邢東海大打出手。但即使如此,奶奶也還是在一夜之間變了臉色,一直到離開都不願意再像從前一樣抱一抱邢刻。

這種驟然的改變,讓邢刻對世界産生了很大的懷疑,也給他帶去了強烈的不安全感,讓他很難再相信任何人對他的好可以一直保持下去。

許拙現在說和他是朋友,他如果再傻乎乎的信了,以後會不會有一天,許拙又不高興和他當朋友了?

即便一開始有為許拙的話感到心軟,片刻之後,邢刻眼底的冰也還是一點點重新結上了。

轉過頭去,連睫毛都挂着陰霾,一字一句道:“我不信。”

小小少年的心像一顆貝,在長期的陰郁之下,張開的縫隙本來就不多。

許拙好不容易往裏面投入一點光芒,那點縫隙就立刻又被洶湧的黑色海洋給沖閉緊了。

許拙看着邢刻眼下的樣子,有那麽一瞬間,覺得他同上一世後來的樣子重疊了。

那時的邢刻也是如此,不論許拙如何去陪伴,如何去表達情感,邢刻都永遠帶着防備地看着他。

可邢刻也是人,他并非是不需要這些,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去接納。

對于許拙,他一方面不想放手,一方面又不敢親密,這就是他們上一世到最後都維持的僵化又扭曲的情感了。

上一世的最開始,許拙還會因為邢刻這種反複的性格而感到瑟縮,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但等到後來,他越來越了解這個人之後,已經不再害怕他外面的尖刺了。

那些刺會去刺任何人,卻唯獨不會真正刺向許拙。

如果許拙往邢刻懷裏撲,邢刻寧願讓它們倒刺入自己的血肉,也不會讓它們傷害許拙的。

所以再回到當下,被邢刻反複強調“我不信”時,許拙內心簡直一點不悅都沒有。

只笑眯眯道:“那你就看着好了哇。”

邢刻黑色的眼睫顫了顫。

許拙說到做到。

之後接力跑按順序開始,李東小組重聚在一起之後,其他小朋友們的怨言,許拙都逐一排解。

他本來性格就比較樂天,自帶輕松氛圍。一個個安慰過來,小朋友們到最後真的就一句話不說了,甚至還因為古怪的點笑成一團。

“對哦,都沒有人能一直保持在第一,但我們可以保持在倒一诶!那我們是不是其實才是第一啊?”

小孩子的心思單純,看事情的角度也不局限,經常會冒出這樣很奇特的想法。

一個這麽說,另一個再應一聲“對哦”

要不是許拙懸崖勒馬表示還是得好好跑,接下來李東小組怕不是得五個人全部消極怠工,沖着倒一去,這可不好。

而安慰好同組的小朋友之後,許拙還得面對站上比賽場時,其他組小朋友的“冷嘲熱諷”

也不能說是誠心的冷嘲熱諷,只能說是之前李東小組的成績實在是太差了,導致孩子們一旦讨論起來,就會嬉嬉笑笑的表示:“沒有關系!最後一名肯定是李東那組啊,他們可有邢刻呢!”

這麽幾天運動測試下來,大家都知道邢刻是個動不起來的。

其他孩子這麽說邢刻,邢刻早就習以為常了,連表情都不會變化一下。

可許拙卻不同,不管多少次,他都會同別人好好說:“阿刻怎麽啦!阿刻也很厲害的,他只是最近心情不好!你們沒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嗎?”

這是前幾次體育活動時許拙說的話,等到今天,一段時間的醞釀過去,悄無聲息瘦了一點的曾經胖子許拙,已經不會這麽說了。

只捏着自己的小毛球道:“等會跑了你們就知道我們還是不是倒一了!”

所謂同仇敵忾,哪怕內心對邢刻的情況也很擔憂,但真正等到這種時候,李東組的小朋友們也還是站在了許拙這邊,一個勁兒跟着他道。

“就是就是!”

這些行為發生的時候,邢刻就一直在旁邊安靜地看着。

許拙說這些話,做這些事的時候,動作上沒有絲毫對邢刻的不信任和不耐煩。他真的言行一致地在維護邢刻,在做着他提前答應過邢刻的事情。

這種感覺特別奇妙。

最開始邢刻聽見許拙這麽安慰同組人員的時候,內心還是很逆反的。

甚至想要在之後的過程中跑得更慢,以此來為難許拙。

不過這不意味着邢刻在讨厭許拙,而是他想要看見許拙哪怕在更糟糕的情況下,還會不會踐行承諾。

通過傷害的方式來确定愛,這種心理很糟糕。

幾乎在産生的一瞬間,邢刻內心就聯想到了邢東海。

哪怕他再讨厭邢東海,也難以克制住邢東海給他帶去的影響。

在面對像許拙這樣好的小朋友時,會忍不住想要通過刺他的方式,來确定對方的感情。

邢刻內心知道這樣不對,許拙那麽柔軟,不應該承受這些。

但剛開始的時候卻還是無法抑制它往外湧出。

是後來許拙不厭其煩地站在他這邊,不管多少小朋友在說邢刻,他都能一個一個回過去,做到超乎邢刻意料,邢刻內心的這個黑色惡魔才漸漸被填飽,最後消沉下去。

只剩下那雙眼睛靜靜地看着遠處的許拙。

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裏邊還有惡魔剛剛吃飽的餍足痕跡。

終于輪到他們這組跑,許拙想也不想地就回過頭來牽住邢刻的手說:“阿刻,輪到我們啦,你一會随便跑就好,剩下的都交給我!”

邢刻看着牽緊自己的那只暖呼呼的小手,沉默了一會才道:“嗯。”

往後五個人一同站上跑道,許拙真的拼了命地帶着全組往前跑時,邢刻內心的惡魔仿佛又被塞飽了一點點。

于是等最後許拙累得倒在地上,氣喘籲籲地問他說“阿刻,我快不快”時,邢刻在這年的四月之後,終于難得地對許拙的态度松懈了一些。

點點頭道:“快。”

随即将自己的水壺遞給了他說:“喝水。”

作者有話要說:

榜單字數問題,加更一章,寫得有一點點匆忙,明天會精修一下,然後明天的更新會少一點。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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