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周哥?”白青顏坐直了身體,一手握着手機, 一手捏着被罩面光滑的布料, “有事嗎?”

他們公司的軟件她早就實施完了呀?

周明诤有些歉意的聲音:“小白, 是這樣, 我是想問問你做銷售嗎?”

“銷售?”白青顏有些奇怪。

周明诤強調了一下, “是軟件。”

“哦,”白青顏大腦快速的轉了轉,笑着說,“做的, 做的。”

周明诤愉快的聲音響起, “那就好, 我還以為你只做技術呢,是這樣我有個朋友的公司正好要上一套軟件, 我明天正好去他那,你要是想了解一下客戶的需求就跟我一起去。”

“明天?”白青顏疑問的聲音,怎麽這麽急?

她還要回家的。

周明诤聽出她話音裏的意思,應該是有別的安排,說道:“你要是忙就等過了年,反正他們也不急。”

剛一來公司的時候就因為自己不重視商機險些被肖臨搶走了二次銷售的機會, 這次她可不能大意了。

白青顏立刻說道:“不忙的,正好有時間, 謝謝周哥還記着我, 等哪天請您吃飯。”

周明诤:“那倒不用, 反正他們用誰的軟件都一樣, 我就是搭個橋,以後能不能成還要看你自己。”

……

挂了電話,白青顏還有些恍惚,這是來生意了嗎?

第二天早上,白青顏洗漱好了等周明诤過來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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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她是想自己過去找他的,奈何對方說他有車方便,也正好順路,這樣還能省時間,她便沒再拒絕。

再謙虛就顯着自己啰嗦不懂事了。

她沒把地址說的太詳細,打算出了小區去路口等他,就在她還沒出門口的時候,溫亦從樓上走了下來,一手拿着車鑰匙在手指上做着旋轉,漫不經心的問她:“這就走嗎?”

白青顏停住腳步嗯了一聲,轉身繼續往外走,溫亦往前趕了兩大步,又漫不經心的說:“我正好路過車站,你要不要搭車?”

白青顏“嗯?”了一聲,不知道他這麽早幹什麽去?

太陽打西邊出來的既視感,不由得聳了下肩膀,“不了,有人過來接我。”

白青顏看看時間不早了,沒做太多解釋就出了門。

溫亦看着她背影有些疑惑,怎麽連行禮都沒拿?

這是回家了?

怔怔的看了一會,搖了搖頭,想回房繼續睡覺也沒什麽心情,要不……

去找張嶼寒?

溫亦這麽想着已經出了門,開上車才給張嶼寒發了條信息,“老子去你家了,備飯。”

溫亦開上車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白青顏等在路口,正要拐過去接她,卻看見一輛很豪華的轎車停在了她面前。

白青顏彎着腰對裏邊的人擺了擺手便快速的鑽進了車裏。

車門關上的時候,他從後視鏡裏看見女孩笑得格外燦爛,嫣然。

心裏莫名的被什麽東西重重的錘了一下,腳底力度加大,車速瞬間被提起向車流裏沖了進去。

溫亦到張嶼寒家裏的時候,張嶼寒剛跑了一圈步回來,身上還滾着濕漉漉的水珠,他用毛巾擦了擦。

“你怎麽這麽早出來了?”

張媽媽拿出水果招待溫亦,“小亦,我早就跟小寒說讓你來這住,一個人住那麽個空蕩蕩的房子幹什麽……”

張媽媽話還沒說完,張嶼寒已經打斷了他,把她從沙發上拉起來推到廚房,“媽,我餓了,快點弄吃的,小亦也沒吃飯呢,餓壞了你該心疼了。”

“這孩子,”張媽媽念叨着去了。

張嶼寒回頭看了眼溫亦,發現情緒并沒太大變化,這才走到沙發處坐到他對面,打趣道:“小廚娘回家了?”

溫亦懶懶的靠在沙發上,敞着腿,手裏捏着一只小兔子,淡淡的回道:“嗯,”頓了下,“沒。”

張嶼寒皺着眉頭看着他:“到底是回了還是沒回?”

溫亦沉思了一會兒,“跟別人一起走的,不知道。”

張嶼寒像看個智障兒童似得看着他:“我早就跟你說了,喜歡就上啊,你看看你……”

溫亦辯解道:“可我表白了,她不同意啊,我又沒辦法。”

“表白了?”這個還真不像溫亦的作風,張嶼寒拿起支煙點上,想到可能人家真的看不慣他這邋裏邋遢的生活作風,開解道:“那就別想了,等那天哥們給你介紹個好的。”

“介紹什麽好的?”張媽媽又過來了,“大姨這就有合适的,只要你想找,大姨立馬把人給你叫來。”

頓了下,他轉頭看看張嶼寒,又看看溫亦,數落道:“你們兄弟兩個,都老大不小的了,一個個都不肯結婚,我們這還等着抱孫子呢,你們也不急……”

“媽——”張嶼寒不想讓母親再說下去。

他知道溫亦從小沒媽媽,對于他有媽媽這件事是又羨慕又嫉妒,所以他很少表現出來有媽媽的優勢。

兩個人的母親是親姐妹,可命運卻完全不同。

自己媽媽現在身體健康,生活幸福,夫妻恩愛,可謂是中年女人中的幸運者了。

而溫亦的媽媽,生溫亦時難産大出血,沒救回來,只活下了他。

溫亦從小生活在單親家庭裏,性格說不上好,但也絕對不正常,甚至有些怪異的脾性。

就說每年過年吧,兩家這麽近的親戚,他叫溫亦來他家過年,溫亦從來不肯來,每年都是初一來拜個年就走,偶爾心情好的時候吃頓午飯,心情不好就問聲好人就消失了。

今天溫亦能主動過來,簡直是他們張家的稀客。

早飯張媽媽本來準備的很簡單,張嶼寒父親出差了,就他們母子兩個人,但是看溫亦來了,她又重新準備了早飯,有什麽好吃的都拿了出來。

準備好了過來叫兩個人吃飯就聽到了女朋友的事,自然要插上一嘴。

因為妹妹早走,留下的唯一骨血也就成了她的心病。

她是想把孩子要過來自己帶的,像親生兒子一般,可是小時候溫家不同意,大了溫亦跟她也不親,所以常常心有餘而力不足。

只想着盡量多彌補一些。

但是看兒子不讓她說話,知道是怕溫亦多想,便笑着改了口:“吃飯了,吃飯了,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溫亦來到餐廳坐下,一桌子好吃的,大姨不停的給往他面前挪盤子,“小亦,多吃點。”

“我看你們年輕人都不大吃早飯,小寒也是,這早飯是一天三頓飯最重要的,不吃對身體不好,哪天胃餓壞了就完了。”

溫亦一邊吃一邊說:“我每天早飯都按時吃,缺了一天都沒精神。”

“是嗎?”張媽媽明顯不信,還按時吃,能吃上就不錯了,“自己做着吃呢?”

溫亦點了點頭,“嗯。”

張嶼寒笑了,“媽,你別聽他胡說,他哪會做飯,是個同居的小廚娘,今天人家回家了,要不他才不舍得出來。”

張媽媽立刻就來了興趣,一手搭在溫亦肩膀上拍了拍,“哪家的姑娘,長得什麽樣,性格好不好?做什麽工作的?家是哪的?哪天大姨見見,要是合适就抓緊給你們定下來。”

問了半天她忽然意識到了重點,“都同居了?”

“好好好,同居好……”

張嶼寒使勁憋着笑,溫亦瞪了他一眼,轉而跟大姨說:“大姨你別聽他胡說,我們關系清清白白的。”

他倒是想“同居”,關鍵人家也要喜歡他才行啊!

莫名的心裏有些傷感,又想到剛才看女孩興高采烈的上了人家的車,傷感變成了難過,重重的嘆了口氣。

算了,算了,不想了。

白青顏上坐上周明诤的車之後,周明诤一路把車子就開到了城外。

當然在她開始上車的時候問過她:“小白吃飯了嗎?”

白青顏點了點頭,“吃了。”

“那我就直接去了。”周明诤說完加快了車速。

路上周明诤給她大致介紹了一下客戶的性質,“他們是經營鋼材的,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接觸過。”

白青顏有些臉紅,小聲道:“沒有。”

周明诤如果不笑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都比較嚴肅,是那種沒人敢輕易跟他開玩笑的嚴肅。

但要笑起來又看着很溫和,挺平易近人的幹淨,此刻他臉上挂着淡笑,轉頭看了白青顏一眼,“你倒挺誠實。”

白青顏:“……”

羞愧的無地自容。

周明诤有些教育的口吻說道:“一個人想在一個行業立足,首先要把自己的铠甲打造結實了,而你的自身素質和知識儲備都是你的铠甲,如果沒有這些,你很難贏得別人對你的信任。”

“俗話說的好,打鐵還要自身硬。”

白青顏臉上讪讪的,“我知道了,多謝周哥教誨。”

周明诤玩笑道:“我可不敢教育你,我就是比你癡長幾歲,比你多些經驗,随便跟你說說,讓你少走些彎路。”

周明诤說的實在,白青顏立刻謙卑謹慎起來,“我知道了,回去就好好學習,肯定能在最短的時間掌握更多的知識。”

周明诤贊許的點了點頭,“也不用着急,有些東西書本上有,有些東西就需要在現實中學習,不吃兩回苦頭,是不會長記性的。”

“頓了下,今天到那你就什麽都別說了,軟件的事也先不要提,就是認認路,回頭你把這個行業弄通了再來談。”

“明白了,”白青顏感激的說道,她知道周明诤是怕她一開口就暴漏了自己無知的本質,給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估計以後就再沒有合作的機會了。

兩個人很快到了地方。

是一片很大的廠區,裏邊各種不同規格的鋼筋羅成一垛一垛的,還有專門切鋼筋的機器,鋪在地上類似軌道東西等等。

白青顏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髒亂差,看起來都很規整,地面跟街裏一樣,都是青石板的地面,穿着高跟鞋走在上邊一樣能發出清脆的聲響。

看來以前是她想的太狹隘了。

還在她尋視廠房的時候,從一棟三層的辦公樓裏迎出來一個人,看年齡有三十多歲,走起路來有點像蝸居裏的宋思明,既大氣又有點搞笑。

國字臉,微胖,一臉燦爛的笑,只見人跟一路風似得就來到了周明诤面前,抱住了他,拍了拍他的後背,“老周,總算把你給盼來了。”

周明诤有些嫌棄的推開他,“是盼我還是盼錢呢?”

“都一樣,都一樣,”那人被說破了也不尴尬,摟着周明诤的肩膀就往樓裏走,“早就給你備好茶了,知道你喜歡,剛弄過來的。”

說着走一步還沒邁出去,突然看見旁邊的白青顏,立刻松開了周明诤,看着白青顏問周明诤:“這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你是哪淘登來的?”

周明诤很自然的介紹道:“自家妹子,白青顏,你叫她小白就行,”又轉頭給白青顏介紹,“小白,過來叫劉總。”

白青顏微笑着打招呼:“劉總好。”

劉總狐疑的目光在兩個人臉上逡巡了一會,看着白青顏笑了,“叫什麽劉總,既然是自己妹子,跟老周一樣叫哥,都把我叫外道了。”

白青顏聽他說的有趣又改了口:“劉哥。”

“這還差不多,”劉總滿意了,帶着兩個人進了屋,讓助理給兩個人倒水。

今天的天氣很冷,剛才在外邊站了那麽一小會,白青顏就感覺自己凍透了,這會握上熱乎乎的水杯才覺得暖和了些。

劉總繼續打趣白青顏,“真是老周的妹子?”

白青顏有些不好意思,剛要開口周明诤已經代她說話了,“妹子還能假,我又不是很閑,都是老兄弟我才帶過來認認路,她是做軟件的,沒準哪天你需要人家幫忙呢,別說我沒給你帶師傅來。”

劉總狐疑的看着周明诤怔了幾秒,然後哈哈的笑了,“別說我還真想弄套軟件,會計跟我說好幾次了我還沒當回事呢,既然是自己妹子做這個,那小白你給我看看我用什麽合适?”

這麽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白青顏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她看了眼周明诤,周明诤已經了解了,笑道:“老劉你幹什麽呢,今天可不是你談軟件的日子,要想談哪天讓她專門給你準備個方案。再說還有兩天都過年了,談了你能用?”

“對對對,”劉總附和道,“那就等過了年,正好冬天我們沒什麽業務,正好可以把軟件弄起來。”

白青顏立刻接道:“那劉哥你們過了年哪天上班,我好過來拜年。”

劉總指着白青顏笑,“這孩子會說話,過了15随便哪天都行。”

三個人又聊了一會,劉總還是不信湊近白青顏笑眯眯的問:“真是妹子?”

白青顏被他說的不好意思往後退了退,周明诤在旁邊笑着說:“老劉你再這麽着信不信拍個照片給嫂子發過去。”

劉總立刻一本正經的坐好,擺了下手說:“別,這兩條膝蓋前兩天才跪腫的還沒消。”

語畢兩個人都爽朗的笑了。

兩個人拿她開玩笑,白青顏自然覺得尴尬也不好說什麽,只是端着杯子一個勁的喝水。

好在周明诤還沒忘了此行來的目的,說要看貨跟劉總出去了。

出去之前告訴她:“小白你先在屋裏等會,外邊都是鋼筋。”

白青顏眼看着他們出去,等的無聊拿出手機玩了一會,大概半個多小時兩個人才回來。

人沒進屋,周明诤的聲音倒是先傳了進來,“貨倒是不急,但也要提前定好了,老爺子不放心讓我先看看。”

“放心吧,”接下來是劉總的聲音,“我辦事你還不放心。”

兩個人進屋了,周明诤沒做停留就對白青顏說:“小白我們走吧。”

劉總立刻就不高興了,“走什麽,我都讓廚師準備菜了,新來的,會炖魚,嘗嘗再走。”

周明诤擡起手腕看了眼時間,“老劉,真不吃了,我還有事呢。”

劉總還有些遺憾,“酒都給你熱好了,怎麽還走呢。”

“改天,改天,”周明诤拍拍劉總的肩膀擡腳往外走去。

白青顏跟劉總告別,“那劉哥,再見了。”

“好的,老周那有我電話,來的時候提前聯系。”劉總一直送他們到車上,目送他們遠去。

白青顏就這麽跟着轉了一圈,等車子出去的時候還有些沒緩過神來。

畢竟第一次見識這種場面,心裏說不出的感覺。

有點激動,還有點畏縮,有點期待,又有點興奮等等一系列的情緒。

周明诤一邊開車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老劉這個人別看他年輕,可是個既有眼光又能吃苦的家夥。”

“早些年跟他爸一起幹來,老爺子走了之後,他就獨挑大梁了,看那塊地了嗎?”

“那都是他們公司自己的,鋼材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不過前兩年鋼材市場不好,險些挺不過去……”

白青顏靜靜的聽着周明诤說劉總的發家史。

周明诤說着說着,突然笑了,“小白你肯定不知道,現在老劉的主營并不是鋼材,給你個機會猜猜是什麽?”

“不是鋼材?”白青顏想不出來,“可我看他滿院子裏都是鋼材啊?”

周明诤淡淡的說道:“要不怎麽說這小子有頭腦呢,他現在主營的是硫酸。”

“硫酸?”白青顏滿臉的驚訝,倒不是對硫酸這個東西驚訝,而是她不知道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麽人才能經營。

周明诤一點一點的給她釋疑,“他做的很多鋼材生意都給各個金屬礦了,那些金屬礦提煉的同時就會産生硫酸,他從人家的供應商又變成了人家的客戶。”

“這麽厲害?”白青顏感覺這個事情很夢幻。

周明诤點頭,“是呀,現在他鋼材生意都不太着調了,硫酸國家管控的嚴,能做的人就少,競争力自然就小,所以利潤嘛,可想而知了。”

“哦……”白青顏真想象不到這裏還有這麽多貓膩。

感覺打開了新世紀的大門。

到了市區,周明诤又把白青顏放回了早晨接她的位置,“我中午還有事,就不跟你一起吃飯了,過了年你自己聯系他就行,我把他電話發你手機上。”

“謝謝周哥,”白青顏一邊跟周明诤擺手一邊下車,“等過年來了,我請你吃飯。”

周明诤臉上挂着淡淡的笑,看起來很溫和,點了點頭,“好。”

這會已經12點多了,白青顏進了家門,先支起耳朵聽了聽屋裏的動靜,好像沒有人?

溫亦呢?

白青顏咬着手指在門口站了一會,換了雙拖鞋進屋,站在樓梯口往樓上看了看,樓上比樓下還安靜呢,是睡着了沒起還是出門了?

白青顏從來沒去過二樓,當然去三樓健身房路過的二樓不算。

也不知道溫亦的卧室什麽樣?

會不會像他的廚房一樣髒亂差?

白青顏想叫一聲溫亦,可是想到昨晚他在她身後抱着她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猶豫了一下擡腳往樓上走了幾步,又停住了腳步。

最終還是返了回來去廚房找了些吃的。

中午還有一趟回家的班車,她吃完午飯趕過去正好。

早晨的時候她給溫亦熬得黑米粥,還熱了一碟蝦餃,這會她走進廚房,結果看見所有的食物都原封不動的放在鍋裏,溫亦根本就沒吃。

白青顏臉上的疑雲漸重,這家夥不是生氣了吧?

連早飯都不吃了?

還是有別的事?

白青顏把飯熱上站在廚房裏看着樓上,那麽傲嬌的一只小公舉,不會餓壞了吧?

這麽想着,本着人道主義關懷的精神,她擡腳往樓上走去。

二樓有兩間屋子,一間是書房,沒有關門,一間就是溫亦的卧室,門半關着,她透過門縫往裏看了去,床上沒有人,又往陽臺上看去,也沒有人。

奇了怪了,人去哪了?

白青顏推開門心裏充滿疑惑的走進去,別說溫亦的卧室還是挺幹淨整潔的,就是有點……

說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到底哪裏不對呢?

白青顏一時沒發現什麽,總覺得這色調什麽的跟她屋裏差不多,不是黃色就是粉色還有白色,看起來很溫馨。

目光落到衣櫃前邊,那裏有個很怪異的大盒子,足有一人高,兩尺寬,不知道裏邊放的什麽。

對于溫亦本來就非人類的舉動,在他屋裏看見這些已經不算意外了,找不見人,她猶豫了一會轉身出去了。

吃完飯收拾好了,白青顏拎上皮箱去車站,坐到回去的車裏才想起來溫亦的房間為什麽不對勁。

那分明就是女孩子住的卧室嘛!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白青顏又笑出了老母雞般的笑聲,直到整個車廂裏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着她,她才捂上嘴憋住笑。

心裏仍然哈哈哈……

白青顏回家這兩天一直忙着走親串友玩的好不樂乎,期間她把溫亦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都給忘了。

直到年三十下午好多親戚朋友坐到一起喝茶,有人提起她該處對象的事了,她才想起來,好像最近忽略了什麽。

大舅母摟着白青顏笑着說:“顏顏,舅媽給你看中一個,等過了初五你去見見人家,保證你會滿意。”

白青顏不太想去,總覺得對象還是要自己找,相親能靠譜嗎?

“舅媽,我還小,這不才畢業,不急的,不急的。”

小白立刻接過了話茬,“不急什麽不急,老白都快急死了,就想有個姑爺每天陪他喝兩杯。”

白青顏吐了吐舌頭,“就我爸那酒量,哪個人敢做他姑爺陪他喝酒?”

白青顏說完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白青顏的老嬸一邊笑一邊說:“別聽你大舅媽的,老嬸給你介紹個靠譜的,你初六見見,”頓了下,“現在也沒那麽多規矩了,初三見見也可以……”

“見誰呀,我這給你帶過一個來。”

老嬸的話還沒說完,小舅媽就打斷了她的話,身後還真跟着一個長相俊秀的年輕人。

人有些腼腆,屋裏人又多,他站在門口沒太好意思往裏進,結果被小舅媽一把扯到屋裏,“傻孩子,你害什麽臊呀,娶媳婦是大事,錯過這一步,以後得後悔一輩子。”

小舅媽一句話說完,滿屋子的人都笑了,大舅母玩笑道:“弟妹你動作也太快了,我們這還等着搭橋牽線呢,你倒把人領來了。”

小舅媽拉着那人給大家介紹:“這是我娘家侄子,親的,比顏顏只大兩歲,多合适,再說又是親上加親嗎,多好的親事。”

白青顏:“……”

吐了吐舌頭,怎麽感覺自己像被人擺在街道上的大白菜随時會被人買走一樣。

大家好像提前約好了似得,坐了沒多大會都一一散去了。

只有小舅媽走時特意跟白青顏交代:“顏顏,小磊你們年輕人待着,我回去準備包餃子去,”頓了下,特意看着白青顏說,“小磊找不到路,一會你把他送到小舅媽家啊。”

白青顏:“……”

既然找不到路幹嘛不一起回去?

當然大過年的她也不能不給面子,不太願意的點了點頭,“知道了小舅媽。”

人一下都走沒了,喧嚣的屋子立刻安靜下來了,連白青顏的父母都溜出去打麻将了,現在家裏只剩下她和季磊。

人家畢竟是客,她也不好意思怠慢了,端過水果沖着他呲了呲牙,“表哥,吃個蘋果。”

季磊臉色有些紅,看着她搖頭,“我不吃,謝謝。”

這是進屋後,季磊第一次開口,聲音有點奶油小生的味道,還挺好聽的。

白青顏又遞給了他一個橘子,“那吃個橘子吧。”

季磊大概是不好意思,仍然搖頭,“顏顏,我吃會自己拿。”

白青顏哦了一聲,把橘子皮扒掉,放進自己嘴裏一半。

結果季磊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緊緊的盯着她的手指,“你要給我扒好了,我也可以吃一點。”

白青顏:“……”

要是有人給她扒好了,她也可以吃一點呢。

自己沒長手啊!

雖然心裏吐槽,還是把剩下的一半橘子遞給了季磊,“給,還挺甜的。”

季磊吃完橘子有些得寸進尺,看着白青顏又說:“顏顏,要不你給我削個蘋果吧。”

白青顏用手指蹭了蹭鼻子,緊緊的眯抿着嘴唇,她覺得自己好像犯點什麽,在離市伺候溫亦,回到家了又不知道從哪蹦出個表哥,還敢讓她削蘋果。

不過她只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蘋果削了,畢竟這是自己家,得罪了季磊小舅媽臉上過不去。

再說一整個蘋果确實沒法下口,削了皮切成一小塊的就容易入口多了。

不過她從心裏默默的發了個誓,絕對不找四體不勤的廢物。

想讓她伺候一輩子,門都沒有。

有時候你心裏自以為是的浪漫在別人眼裏只是多餘的麻煩。

溫亦這個時候正在家跟爸爸和爺爺鬥地主呢,突然打了個噴嚏,用紙巾擦了,有些興致闌珊的把手中的撲克扔在桌面上,“每年都是三個人鬥地主,鬥了多少年了,也不嫌煩。”

老溫同志不悅的看着他:“我們倒是想四個人鬥地主,也得你帶回來算。”

老老溫同志立刻附和:“就是,小亦啊,你什麽時候帶個女朋友回來?”

溫亦不悅的靠向沙發背,一條腿搭在另一條的膝蓋上,手從褲兜裏摸出個小兔子摩挲着。

陰陽怪調的說道:“帶回來有什麽用,以後再生第四條光棍?”

說完這話感覺有些不吉利,想到白青顏的小臉,立刻呸了兩下,小白兔肯定會長命百歲的。

他們溫家三代光棍,老宅裏連做飯的廚師都不叫阿姨,叫叔叔,這是什麽的人家啊!

他從小就沒正經八本的吃過女人做的飯。

奶奶生爸爸的時候大出血沒救回來,媽媽生自己的時候大出血沒救回來,他們溫家的媳婦好像受了詛咒了,總是過不去那個坎。

以至于溫家的男人都是光棍。

現在是三代光棍同堂,互相看着就不順眼,陽氣太盛,陰氣可不就無法存活。

老溫同志不悅的看着溫亦:“你胡說八道什麽,我已經找人看過了,從你這代起溫家子嗣昌盛,而且你還是兒女雙全的命。”

老老溫同志一聽就樂了,“真的嗎?我還有重孫子重孫女的命呢?”

老溫同志有些得意,“那是,我也是子孫滿堂的命。”

溫亦看着兩個人哼了一聲,“那爸要不你再娶一個,再生一個?”

老溫同志立刻不高興了,“年輕都沒娶,這麽大年紀娶什麽呢!”

溫亦扯了下嘴角,“可我不是聽說你處着一個呢嗎?”

老溫:“處了也沒說要娶,咳咳咳……”

“你老盯着我幹什麽呢,現在說你呢!你到底什麽時候交個女朋友回來?”

頓了下,“你要是自己不交,我就跟小寒他爸似的,自己做主給你定一門得了,我看你自己是找不到了。”

溫亦越聽越煩起身就往外走,老溫在後邊叫他:“這麽晚了幹什麽去?不守歲了?”

溫亦走到門外了才扔下一句,“我去大姨吃年夜飯了,你們兩個過吧。”

等他下樓了聽見後邊一聲嘆息,“這孩子!”

溫亦開上車漫無目的的走着,本該是個萬家團圓的日子,可他實在受夠了自己的那個家。

不是說爺爺和爸爸對他不好,就是無法形容的感覺,沒有女人,沒有一點人氣。

否者他也不會搬出去自己住。

年複一年的他已經27歲,不,是28歲了。

車子開着開車就出了城,直到對面還有跟他一樣沒有回家的人開着車的燈光晃過,他才意識到這并不是去張嶼寒家的路。

這條路是通向……

景鎮。

也就是白青顏家的小鎮。

好像只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溫亦打開導航,順着導航提示慢慢悠悠的開了過去。

如果趕得及,也許能在新年的鐘聲敲響之前看到她生活的地方。

不知道是什麽樣兒的水土會養出那樣的女孩,離得這麽近,為什麽以前從來沒去過呢?

收音機裏是新年聯歡晚會,“想死你們了——”每年馮叔不變的調子,溫亦彎了下嘴角。

外邊是濃濃的夜色,萬家燈火,尤其是除夕夜的晚上,燈火格外輝煌。

本該是個守着親人歡樂的日子 ,他卻像個沒有根的浮萍飄飄蕩蕩的也不知道将要飄去哪裏。

眼看着新年的鐘聲就要敲響了,白青顏看見季磊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不由得有些煩躁,“表哥,一會該吃年夜飯了,你不回小舅媽家嗎?”

季磊內秀的笑了笑,“反正我也沒回家,在姑姑家也是親戚家,在這也是親戚家,都一樣。”

白青顏心裏吐槽了一句,你到不客氣。

可是她不能留他,這算怎麽回事?

“那個,表哥,怎麽小舅媽也是你姑姑,年夜飯你要是不陪着她,她該難過了。”

季磊好像聽不懂她什麽意思,仍然笑着說:“姑姑不難過,巴不得我在這過呢。”

白青顏扯了扯嘴角,“那你在這裏吃年夜飯也說不過去呀,我爸媽又不打算認幹兒子,你留下來怎麽跟祖宗說?”

季磊沒想到白青顏這麽明白的趕他走,怔了一下,也不能再裝糊塗了,起身說道:“那我就回去吧。”

白青顏看他往外走的身影擺了擺手,“再見,慢走不……”送字還沒說出來,想到小舅媽的臉,又改了口,“我去送你。”

兩個舅媽都不是善茬,姥姥現在在小舅媽家,如果自己慢待了她的親戚,她肯定要跟姥姥磨叽了,反正就送送人的事,也不會缺一塊,這麽想着她麻利的起身穿上外套往外走去。

倆家離得不遠,就過兩個路口,小鎮子裏的路短,兩個路口連十分鐘都用不了,白青顏就已經把人送到了小舅媽家的樓下了。

“表哥,我還要回去吃年夜飯呢,就不上樓了,再見。”

季磊給她擺手,“再見,”頓了下,“新年快樂。”

然後心裏默默的補充了一句,“我是今年最後一個跟你說新年快樂的人,一定會有好結果的。”

白青顏雙手抄兜,溜溜達達的往回走。

小鎮不算太繁華,可以不算太冷清。

今晚的街區到處都是五彩的燈籠,照的整條街都亮堂堂的,偶爾還有小孩子拿着鞭炮出來放幾個,在天空開出特別絢麗的花,襯着心情都格外的美好。

白青顏仰着脖子抿着嘴吸了一口氣,嗯,要是身邊有個人陪就好了。

不管是誰,現在只要出現在她面前,跟她說句新年快樂,她貌似可以考慮……

“小白兔——”

白青顏感覺自己出現幻覺了,怎麽聽見有人喊小白兔呢?

大年夜的,見了鬼了?

“小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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