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曲安歌出口的時候,就覺得這話不對,立馬補充到——

“般的經歷。”

說自己獲獎是奇跡,這就有些貶低自己,也貶低樊語了。

這麽說不合适,她連忙換了個說辭,同時收拾心情,笑道:“我都沒準備獲獎感言,拿了最佳新人的獎杯,我已經在座位上想着要去哪裏慶祝,開始走神了。”

臺上臺下發出善意的哄笑聲。

曲安歌收拾表情,面上有些恍惚,正是沒想到自己能得獎,而表現出來的一些無措的樣子,思索了一下,她開口:“好了,那我就重新開始感謝一下樊語導演,和劇組的工作人員,我的父母,我的朋友,我的……一些重要的人……”

說什麽沒做過準備,當然是假的。

上次戛納她稿子沒寫完,結果果然沒得獎——當然這其實是合理的,但是這一回她就覺得該準備的還是應該準備好。

而且她回頭細細一想,覺得她要是在頒獎典禮上提到許密的名字或者存在,許密說不定會尴尬到想要和她相忘于江湖,于是這一次還是忍住了,輕飄飄提了一嘴「重要的人」,便很快接上了接下來的臺詞。

雖然要說起來,不是第一次得獎,但得獎這種事,自然是幾次都不嫌多,說到後面,激動也不是假的,只是眼淚就多少有點表演的痕跡,于是有些講偶像包袱,收着沒哭的太醜,下臺的時候曲安歌用手指拭淚,心想,這樣一來,後期截圖的時候應該會好看一些。

她走回位置,瞥見樊語的笑容有些勉強,大約是知道她拿了影後,電影拿獎的概率就低了。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所以結果出來之前,大家也仍是有些翹首以盼的意味,但是主持人的介紹詞出來的時候,失望就溢于言表,對方用「細膩而冷酷地刻畫婚姻的殘酷人生的無償」這樣的話,顯然就不是《白駒過隙》。

果然,最後得獎的是歷祥春的《十年之癢》。

也只能微笑鼓掌。

頒獎典禮結束的時候,樊語過來緊緊握住曲安歌的手,說:“我就知道你演的是好的。”

曲安歌鄭重道:“是電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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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語沒說話,眼中自是有失望,這會兒說什麽都沒用,總是要自己消化一下。

因為擔心樊語,曲安歌也未能完全開懷,例行采訪之後她就上了公司的車,拿着手機卻想着要不要給樊語打個電話。

猶豫許久,還是沒打,總覺得如今去打擾對方,反倒是不好的。

如此想着回過神來,望向窗外,卻發現路線有些不對,不是回她先前酒店的。

她有些警覺,問副駕駛座上的石娅:“我們是去哪?”

石娅僵住脊背,扭頭望向曲安歌,曲安歌拿着手機直接打110,石娅忙道:“別,我說還不行麽,是秋總說要給你個驚喜的。”

曲安歌疑惑擡頭,石娅無奈道:“她把許密她們都帶過來了,都在我們要去的酒店。”

……

曲安歌到達酒店門口的時候,心裏還是有些好奇的。

主要是好奇會是什麽樣的驚喜。

她讓石娅通知秋水意自己已經提前知道這件事,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還故意說了句:“真麻煩啊,突然要換酒店。”

石娅偷笑,曲安歌沖她「噓」了一聲。

随後她就用房卡打開了門,看見房間的玄關亮着燈,許密戴着一頂小禮帽,「啪」地拉了支禮花。

“恭、恭喜……”

顯然是被趕鴨子上架,對方滿臉通紅,說話也磕磕巴巴,眼睛都不想看曲安歌。

曲安歌本想繼續演,看見許密,什麽演技都丢到了九霄雲外,笑得眯起眼睛,心想:好可愛啊。

如果不是因為知道後面還有秋水意譚臻臻她們,身邊還有石娅,她肯定要緊緊抱住許密,就算是此刻,她也立刻走上前去,她手上拿着獎杯,獻寶似的遞到許密面前,說:“你看,最佳女主角的獎杯。”

因為對方動作自然,許密下意識接過,和一個高舉金球的小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她有些恍惚,畢竟從小到大都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手上還能拿着影後獎杯。

這時身後燈光突然亮起,衆人異口同聲道:“歡迎影後!”

因為沒有彩排,聲音略顯七零八落,倒是同時響起的一段琴聲,是悠揚而悅耳的。

曲安歌的目光掃過衆人,秋水意坐在沙發上拿着個小喇叭,譚臻臻手上拿着氣球,林晚照在拉琴,全神貫注的,仿佛是請來的琴師似的。

她又看見房間中央一個巨大三層蛋糕,蛋糕上就有着一個金像獎的獎杯模型,顯然是提前準備的,她心中頗為感動,但嘴上道:“這蛋糕……那我要是沒得獎怎麽辦。”

秋水意道:“那就我們自己吃了,一塊都不分給你。”

譚臻臻點了蠟燭,說:“說啥呢,這不是得了,快吹蠟燭,我要吃蛋糕了。”

岳梅道:“需要那麽着急麽,那麽大一個,我們肯定吃不完,剩下都是你的。”

譚臻臻不覺得受到冒犯,雙眼發亮道:“我就要剩下的。”

衆人大笑,曲安歌上前,把蠟燭點燃了。

“不過為什麽要點蠟燭,又不是生日蛋糕,難道要許願?”她邊點邊問。

邊上衆人催促:“那你就許呗,願難道還嫌多?”

燈光又關上,燭火搖晃,曲安歌在明滅的火光中看見許密的面孔,對方隐沒在黑暗之中,但是面龐被火光照亮,雙眸發亮,像是粼粼水波。

許願什麽的,還真是有點幼稚。

雖這麽想着,曲安歌還是閉上眼睛。

這短暫地閉眼之中,她又難免想起上輩子,得獎之後的那天晚上,告別衆人後她一個人回了酒店,或許是因為先前太熱鬧,突然一下子靜下來,反而更加空落落的。

也不是沒有人邀她去慶祝,只是她太累了,許是年紀大了精力不濟,又許是本來就不想去,聚會裏一定會有不相識的人,只是因為她得了影後便貼上來,想要要點好處,或是混個眼熟。

那會兒已經沒有如此純粹的聚會,大家相聚總是別有目的的,其實她也習慣了那樣別有目的的聚會,仿佛活在這世間的時間沒有被浪費了,仿佛沒有虛耗了那麽一次機會。

只是偶爾回過神來,又懷念少年的時候,純粹的只是出于情誼,出于一片赤誠的心意。

那……許什麽願呢?

那就只願,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吧。

她睜開眼睛,吹滅了蠟燭。

倏忽一片黑暗,她感覺到有人輕輕拉住了她的手,只一下,又飛快地松開,像是一直蝴蝶短暫地停留在之間,下一秒燈光亮起,曲安歌偏頭,看見許密在邊上,雙頰泛着紅暈,裝作若無其事地望向一邊的牆角。

曲安歌起了惡趣味,湊到許密耳邊問:“那牆角有什麽?”

許密聞言,臉和耳朵更紅,卻強裝鎮定道:“是……是看見一只蟑螂。”

話音剛落,邊上小助理尖叫道:“有蟑螂麽?!不是吧,我最怕蟑螂了!”

譚臻臻也叫:“真的麽?別啊,萬一蟑螂爬蛋糕上了,我們先把蟑螂抓了。”

秋水意也提高聲音:“你們開什麽玩笑,知道這是多少錢一個晚上的酒店麽?!”

曲安歌笑倒在沙發上,擡頭看見許密欲言又止,一臉懊惱,她伸出手拉住許密的手,把她也拉倒在了沙發上。

“別理她們,有蟑螂就有蟑螂呗……”

……

曲安歌等人鬧騰了一晚上,睡到中午,午飯時間衆人在酒店包廂吃着中餐刷手機,卻開始思索,樂極生悲是不是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律。

按道理來說,曲安歌得了兩個獎杯,應該足以證明實力,但是上網一看,卻還是一片罵聲。

她的表情管理确實不錯,不少人截了她垂淚下臺的圖,誇她不愧是「仙女落淚的始祖」,但是最開始的那個愣神還是造成了一些陰謀論——自然就是說,這表情看起來怪異,簡直像是早有預料似的。

但是這是純猜測的,自然有曲安歌的粉絲反駁,說“這一個個怎麽都變成了微表情大師,一個沒反應過來也要被大做文章”。

主要是這次罵的群體又加了一波,是一個叫邵至霖的小鮮肉的粉絲。

卻原來,先前一直傳聞,這次的最佳新人應該是邵至霖。

這邵至霖以前是偶像團體成員,單飛後開始演戲,頗有些天賦和靈氣,演技也還不錯——

說這些的原因是想要說,對方的粉絲戰鬥力驚人,一夜之間,曲安歌相關的話題裏,都是黑圖和辱罵,各種攻擊就算是曲安歌見慣了風浪,也有些受不了,按滅了手機,沉思半晌道:“看來,我還是年輕了。”

這會兒秋水意不在,吃飯的都是圈外人,曲安歌就算是想問到底是怎麽回事,也不知道問誰,幸好大家都是互聯網人,譚臻臻安慰她:“別理他們,這就是失敗者的無理取鬧。”

曲安歌望向許密,先前許密若是看了這些評論,一定會很生氣,眼下看着卻仿佛還行,平靜地吃着煎蛋——就是這個煎蛋已經吃到第五個了,也不知道是有多好吃。

曲安歌挪開盤子,低聲道:“密密,吃飽了吧。”

許密才反應過來似的,說:“嗯,飽了,回房間麽?”

曲安歌道:“要不出去逛逛?”

許密搖頭:“我有些累了。”

其實她是不想見人,看見網上這樣罵曲安歌,她實在受不了,但又不想表現出來讓曲安歌反而擔心,所以就強行忍住。

只是顯然演技不佳,很容易被看出端倪來。

曲安歌覺得,要是呆房間不說話,只會越想越多,于是下午幹脆組了局麻将,等到了晚上,劇組也辦慶功宴,曲安歌幹脆借口自己說不定會喝醉需要人照顧拉上了許密。

慶功宴在附近酒店的包廂,也都是熟人,許密猶豫了下,也就一起去了。

到包廂的時候還早,卻看見樊語和申海已經到了,坐在椅子上竊竊私語,曲安歌正想着要怎麽安慰樊語,樊語卻一臉激動地向她招手叫她過去。

待到她走到邊上,對方才壓着嗓子道:“你知道你為什麽得了影後的同時又得了最佳新人麽?”

曲安歌搖頭,無奈道:“不知道啊,就為了這事,我都被罵得想退網了。”

樊語冷哼,道:“他們也好意思罵你,就那個邵至霖,他在頒獎典禮前一晚,嫖娼被抓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完了,我才寫了一萬六,到周三還有一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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