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心軟軟

盛明稚在某些時刻,反應要比平時遲鈍一拍。

黑暗中,他不怎麽有用的視力已經完全作廢,反而放大了唇上的觸感。

氣氛在一瞬間蒸騰起來,燒的他整張臉都在發熱。

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劇烈響動的心跳聲。

陸嘉延的雙唇溫熱,交纏上來的還有男人身上的氣息。

盛明稚瞪大了雙眼,愣愣地被抵在牆上。

原以為後腦勺要磕到,結果他往後仰時,被陸嘉延的手墊了一下。

他要比陸嘉延矮一點,所以接吻的時候,只能被動的承受,微微擡起下巴。

下唇被輕輕咬了一下,盛明稚感覺有什麽濕熱地舔過唇縫,撬開來他的齒關,纏了上來。

他輕喘了一聲,身體幾乎僵硬成了一塊石頭,睫毛抖動的劇烈,一瞬間,連手腳怎麽擺都不知道。

其實,說起來也不是第一次跟陸嘉延接吻。

盛明稚記得他的初吻消失的稀裏糊塗,就是陸嘉延被下藥的晚上。

倒也不是說有什麽意見。

他就是,覺得挺遺憾的。

不過,以往他們的吻都帶着一種公事公辦的前戲味道,仿佛接吻只是上床的其中一步。

床上有多纏綿,下了床之後就有多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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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沒有婚後生活的需求,就沒必要接吻一樣。

像現在這種在公共場合中做這麽親密的事情。

還是頭一回。

看完電影,然後接吻。

這也太像普通情侶了吧……

似是注意到了盛明稚的走神,陸嘉延在他唇上輕輕咬了一口。

然後拉開了一點距離,只是還貼着。

聲音低沉悅耳,有些啞:“接吻還走神?”

雖然知道陸嘉延的聲音好聽。

但貼這麽近說話,盛明稚感覺自己有點被撩的不行。

他大概是個絕世雙标狗。

聽別的男人說氣泡音,他能嫌棄死,但輪到陸嘉延,盛明稚覺得還——挺好聽的。

呼吸再一次交織在一起,熱度翻滾。

盛明稚抿了下唇,在貼的如此近的情況下,他的什麽小動作都會被陸嘉延感受到。

陸嘉延的吻和他的人一樣,強勢中帶着溫柔。

只分開了片刻,又像是被引誘一般,重新貼在了盛明稚的唇上。

帶着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沉溺。

到後來,盛明稚都忘記自己什麽時候走出電影院的。

被外面的冷風一吹,他的意識才有幾分清醒,想起黑暗中發生的一切。

然後,耳根驟然發紅。

特別是想起自己那句大膽的試探,簡直羞恥的滿地找頭。

他剛才是被鬼附身了吧,居然說得出這麽雷人的東西!

還好電影院是真的停電了。

盛明稚後知後覺回憶着兩人在影院中大膽的行為,要是真被監控攝像頭拍到,發網上分分鐘社死。

但是不是說明,他試探的還挺成功的。

陸嘉延會吻他,那是不是代表着,他們的婚姻也沒有那麽塑料了。

之前被遺忘的念頭剛冒出來,偷偷分析了幾秒,又被盛明稚給否決了。

其實會吻他好像也說明不了什麽。

畢竟他們倆已經結婚了,有着合法的關系,陸嘉延不管對他做什麽似乎都可以。

他想的入神,沒注意自己身後有個人跟了很久。

直到他跟陸嘉延坐上車時,眼睛被閃光燈猛地晃了一眼,盛明稚才下意識用手擋住了鏡頭。

只可惜遲了一秒,那人拍完照之後就跑了。

這一拍,把盛明稚心裏所有旖旎的心思都給拍沒了。

出道三年,盛明稚在娛樂圈雖然糊,但是也不代表他不知道什麽是狗仔。

做明星的天生就活在鏡頭下,比普通人更加容易感知到鏡頭的存在。

陸嘉延見他遮住了臉,偏頭問道:“怎麽了。”

盛明稚嘟囔:“有人偷拍。”

說完,他才意識到什麽。

臉色一變。

“你剛才躲開鏡頭沒!”

陸嘉延表情沒變,似乎連鏡頭都沒發現。

盛明稚的心髒一看到他的樣子就涼了半截。

估計是看盛明稚的表情不對,陸嘉延問了句:“被拍到會怎麽樣。”

盛明稚:“不怎麽樣。按照內娛的基本操作,接下來小王就會被勒索威脅,花幾十萬買斷剛才的照片。”

幾十萬對盛明稚來說就灑灑水的事情。

他之所以緊張,還是因為跟陸嘉延一起被拍到了。

也不知道他們倆剛才站的近不近。

照片裏能不能看出什麽親密關系。

盛明稚雖然不在乎自己的黑料,但要是跟陸嘉延就這麽公開了——說不定會影響對方。

雖然小花孔雀天生就擅長給別人制造麻煩添麻煩,可是對方是陸嘉延的話,不知怎麽,他就無法理所當然。

大概是,陸嘉延好像不怎麽喜歡娛樂圈。

誰知道,陸嘉延聽後并沒有出現盛明稚腦補中的反感。

反而若有所思道:“被拍到之後,會被公開嗎?”

盛明稚頓了一下,解釋道:“也不是一定會被公開。”

他擔心陸嘉延心裏還是有疑慮,不喜歡暴露在公衆鏡頭下,因此找補:“你放心,就算小王不給錢買斷照片,我也會自己出錢的。”

說完這話之後,盛明稚開始莫名別扭。

雖然知道陸嘉延不喜歡公開私事,但真的把話挑明,他發現自己還有點介意。

跟他公開有那麽丢人嗎?

電影看完已經是晚上十點半。

正好盛明稚也有點累了,再加上剛才腦海裏冒出的那個念頭讓他很不爽,于是生着悶氣閉上眼休息。

他幹脆就不說話。

車廂裏頓時安靜下來。

過了好久,久的盛明稚已經快睡着了。

才迷迷糊糊,聽到了某個男人哂笑一聲,

“放心?”

“那我怎麽放心。”

仿佛是說給他聽。

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聲音輕的接近自言自語。

“公開不是挺好的。”

“省得總有人惦記。”

轉眼間,就到了除夕。

越是過年,娛樂圈反而越發忙碌起來。

年底,各大高奢品牌的年會與走秀紛沓而來。

除此之外,各種名流雜志的紅毯也一個接着一個。

盛明稚作為一個十八線藝人當然是沒人邀請,但是作為高奢品牌的VIC用戶,雲京盛家的小少爺,品牌方的邀約簡直是狂轟濫炸。

正好上一次跟陸嘉延從電影院出來之後,盛明稚總覺得別扭,短時間之內有點不太想跟對方見面,索性把自己的行程排的滿滿當當。

不是在坐飛機,就是在趕往飛機的路上。

跟沈苓兩個人吃喝玩樂,滿地球飛。

朋友圈更新照片頻繁的要命。

一群塑料富二代在下面拍馬屁。

當然,這段時間,陸嘉延也不是完全沒有聯系過他。

盛嘉年底雖然忙,但他還是會抽時間給盛明稚打個電話。

但盛明稚每次都極致敷衍,沒說兩句就挂了。

在微信裏給他發消息,對方也只是回一個表情包賣萌。

你說他疏遠吧,他又每條都回。

你說他不疏遠吧,他偏偏又能做到兩周都不回家一次。

明顯到這個程度,陸嘉延又豈會察覺不出。

只是他不知道盛明稚怎麽就忽然對他愛答不理了。

陸嘉延看了眼和盛明稚的聊天記錄。

最後停留在他給自己發的表情包上面。

敷衍的明明白白。

明明上一分鐘才在朋友圈裏發了動态。

給沈苓的回複都有二十五個字。

半晌,才搖頭,對他的态度不置可否。

總裁辦的大門被打開,姚深推門而入。

“陸總。”

他拿着平板把下午的行程彙報了一遍。

姚深察言觀色一番,才謹慎地開口:“陸總,療養院那邊來消息說老陸總的情況不太好,您看晚上是否要安排一點時間去一趟。”

他說完,總裁辦的空氣就凝滞幾分。

作為陸嘉延的助理,姚深對自己的老板說不上最了解,但基本的情況還是知道一些。

包括盛嘉這幾年內鬥的情況,陸嘉延是怎麽一步一步走到現在這個位置的,他比誰都清楚。

當然,也更清楚這個豪門中的父子情有多麽脆弱。

他做好了陸嘉延不去的打算,卻沒想到陸嘉延一反常态,平靜的接受了這個行程。

到了晚上,姚深開車,一路無言的到了雲京私立療養院。

關于陸嘉延的父親陸學恺,姚深從百度百科上了解過他的人生,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企業家。

早些年趕上了九十年代的政策,毅然決然的棄政下海從商,靠着陸家殷實的家底,打下了一片輝煌的商業江山。

陸學恺一生波瀾壯麗,感情史也頗為風流。

除了他的結發妻子,也就是陸嘉延的親生母親蘇蔓,身邊叫得出名字的還有幾個女人。

陸嘉延的大哥陸骁,就是那幾個女人中的一個,生下來的孩子。

姚深從後視鏡中看了一眼陸嘉延,對方似乎沒什麽表情。

只是跟随陸嘉延多年,他瞬間就能察覺到,老板的心情很不美麗。

準确來說,每次來療養院,陸嘉延都是沉默的。

一個小時之後,邁巴赫停在了療養院地下車庫。

陸嘉延沿着熟悉的走廊前行,上樓後推開房間。

意料之中,陸骁已經在病房中久候多時。

即便幾年前兩人鬥的你死我活,但面對陸嘉延,陸骁依然溫柔地扯出一個虛僞的笑容:“好久不見。”

陸家再鬥的厲害,也是陸家的事情,這幾年陸嘉延漸漸握住了大權,直系長輩紛紛勸他別對陸骁太狠,到底是自己的血脈兄弟,以後有得幫襯自己。

幫襯?

他嘲諷地扯了下嘴角。

跟陸骁一起的還有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女人。

保養得當,看上去只有四十出頭,是陸骁的母親。

她原本是坐在陸學恺床邊,見他來了,也打了個招呼,語氣有些尴尬:“嘉延。”

陸嘉延垂眸看她,沒什麽表情。

女人卻被看得心底發怵,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陸學恺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機,看上去十分脆弱。

即便是有人來了,他的睫毛也只是微微顫動,并沒有睜開眼。

陸骁跟他母親陪在身側,跟陸學恺倒像是一家三口。

他這個結發妻子生的兒子,看上去跟個外人一樣格格不入。

諷刺極了。

陸嘉延親自過來,療養院的醫護幾乎都圍在了他身邊,彙報着陸學恺這一年的身體變化。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甚至連醫生什麽時候走的,都沒注意到。

一年裏,總會有那麽一次,陸嘉延得盡到子女的義務,過來看看陸學恺。

順便惡心惡心自己。

不管他願不願意,陸學恺始終是他的親生父親。

他來的時候也總是沉默,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看陸學恺就像看一個陌生人。

雲京到了晚上,天氣開始惡劣。

明明已經是隆冬的季節,卻響起了陣陣悶雷。

陸骁附身,輕聲安慰着他垂淚的母親。

不知怎麽,陸嘉延忽然想到了二十多年前的一樁舊事。

入夏了也是一場暴雨,伴随着蘇蔓的生日到來。

他為了給父母一個驚喜,特意請了假從學校提前趕回來。

陸嘉延那時候才六歲,身量大小剛剛好足夠他躲在父母卧室的衣櫥中。

他捧着蛋糕,懷着期待的心情等待着陸學恺與蘇蔓回家,卻沒想到,等來了陸學恺和陸骁的母親。

成年人肮髒下作的世界就這麽毫無預兆的在他眼前鋪開。

陸嘉延至今為止記得那股由內而外的惡心,在他的胃裏翻滾,變成作嘔的欲望。

他心中一向溫和高大的父親此刻分崩離析。

衣櫥中的空氣像是被什麽東西掠奪了一般,陸嘉延被眼前的兩人惡心的喘不過氣。

直到蘇蔓回來,家裏爆發了一場驚天動地的争吵。

那天的記憶從這裏開始淡薄。

他發了一場高燒,幾乎在衣櫥中昏迷。

等醒來之後,陸學恺跟蘇蔓已經在準備離婚協議。

只是還沒等到離婚,蘇蔓的身體就日益消瘦,像是經受了重大的打擊之後一蹶不振。

記憶的深處是黑白色的。

是蘇蔓眼中濃稠到化不開的不甘心與怨恨,是殘留在他手心中,母親尚在人世時對他最後一絲愛憐與不舍。

那股惡心的感覺在看到陸骁和他母親的一瞬間就卷土而來。

陸嘉延就這麽站了十分鐘,已經是他能容忍的極限,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飛機在雲京國際機場落地的時候,盛明稚還不死心,猶豫了一下,對沈苓開口:“要不,我今晚還是住你家吧。”

沈苓已經崩潰:“寶寶,是西山壹號的大別墅不吸引你了嗎,為什麽你有家不回要在外面流浪?雖然我也很想歡迎你莅臨我家,但是你要再不回去,你的親親老公陸嘉延就要把我給宰了!”

她浮誇的垂淚:“我還年輕,還沒玩夠男人,還不想死。”

盛明稚:“……”

沈苓話說到這個地步,盛明稚也不好意思厚着臉皮去蹭住了。

當然,他也不敢直接把事情跟沈苓交代明白。

怎麽說?

難道說其實是因為我跟陸嘉延不小心接了個吻,導致我現在有點不好意思面對他,所以在外面躲了兩個禮拜?

他不要面子的嗎。

呵呵。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盛明稚認命地坐上回家的車,秉承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陸嘉延的心态,磨磨蹭蹭地回到了西山壹號。

而且,明天就是除夕了。

他再不回家好像也說不過去。

盛明稚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悄咪咪打開門。

然後狐狐祟祟地探了個腦袋進來,左顧右盼地打量了一下。

家裏好像沒人?

他莫名松了一口氣。

只是還沒完全放心。

空氣中,就隐隐傳來一絲酒味。

盛明稚頓了一下,隐約覺得有點奇怪。

客廳裏是沒人的,酒味好像是從二樓傳過來的。

一瞬間,他就皺起了眉頭。

西山壹號的活人就他跟陸嘉延兩個,他又沒喝酒,可想而知喝酒的人是誰。

而且,味道都濃烈的,在客廳都聞到了。

狗男人是喝了多少酒啊?!

就算是應酬也不用喝那麽多吧。

他記得,他還有胃病。

盛明稚一間房一間房找過去,終于在二樓花園的陽臺上找到了陸嘉延。

桌上果然放着一瓶路易十三,已經見底。

陸嘉延姿态懶散地坐在陽臺沙發裏,那沙發是個意大利的小衆品牌,盛明稚去玩的時候經人介紹認識的,心血來潮訂了一款六百多萬的雙人沙發,結果買回來發現跟西山壹號的風格不符。

就被他扔到了二樓花園的陽臺來吃灰。

沒想到,原來不是因為沙發不好看。

主要是得看什麽人躺在上面。

陸嘉延就這麽随便一坐,就把沙發坐出了金融峰會現場的感覺。

貴的逼人。

或許是他推門的動靜太大,盛明稚一來,陸嘉延就注意到了。

男人轉頭,盛明稚的腳步微妙的頓了一下,即便是被發現了,也沒有想象中的尴尬。

盛明稚原本是想先發制人,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說他兩句不該喝酒的。

結果視線剛落在男人身上,陸嘉延就朝他招招手。

姿态慵懶,像個不學無術的富二代似的,但氣質卻疏離矜貴。

那雙桃花眼醉了之後,呈現出幾分迷離,潋滟一片,似笑非笑的。

“明稚,過來。”

盛明稚:……

我是小狗嗎,招招手就過去?

雖然心裏這麽想,但身體很誠實,乖乖地走了過去。

他順勢坐在陸嘉延邊上,還沒反應過來,陸嘉延就伸手攬住他的腰,直接将他抱在懷裏。

盛明稚驚呼一聲,惱羞成怒:“你發什麽酒瘋啊!”

下一秒,陸嘉延卻将頭埋在他肩膀裏。

沒說話,意外的沉默。

盛明稚這會兒終于後知後覺的發現,今晚的陸嘉延怪怪的。

心情好像,不是很好的樣子。

……不會是盛嘉破産了吧。

誰知道陸嘉延聽完,悶笑了聲。

在他耳邊,震得他胸腔酥麻。

盛明稚才反應過來自己想的太入神,把懷疑他破産的念頭給說出來了。

他尴尬了一秒,但又理直氣壯。

算了,不跟醉鬼一般計較。

他聲音卻下意識放輕不少,嘀咕了一句:“嘉延哥,你怎麽喝了這麽多酒。”

潛臺詞呼之欲出:不知道自己有胃病嗎?還喝這麽多酒,死了之後我絕對不會給你“守寡”的謝謝。

盛明稚難得抓到陸嘉延犯錯,立刻來勁兒了,小狐貍尾巴得意洋洋。

平時都是陸嘉延教育他,好不容易能夠教育陸嘉延一次,他立刻翻身做主人,內心已經構思了一大堆兇巴巴的教訓話。

卻不想還沒說出口,就在下一秒,所有的話都土崩瓦解。

陸嘉延埋在他肩上,克制地嘆了口氣。

像是一身的傲骨都被打碎,脆弱到發顫。

“明稚,我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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