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嗷嗷嗷嗷嗷嗷嗷
當了這麽多年主子,雖然羅羊常年自稱“朕”,但是第一次被人一口一個“陛下”的稱呼,羅羊還是有那麽一丢丢暗爽。
不對,是真的很爽。
該責罰些什麽呢?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不行,他是個好主子,又不是暴君。
“這次就這樣吧,下次再犯朕可要狠狠地罰了。”
他的咬字很軟,聲音又奶,一本正經的樣子萌得冬、夏心肝顫。
“謹遵陛下懿旨!”
羅羊咳了一聲,王者風範般揮了揮肥爪子,
“平身。”
冬、夏站立起來。
高階幻獸幻化出的人形與普通人一般無二,但仍然保留着令人膽寒的金色豎瞳。
然而,這樣一雙攝人的雙瞳,此刻卻微微地彎起來,表達着歡欣的情緒。
羅羊在觀察着兩人,冬、夏二人也在看他。
羅羊四肢着地,抖了抖身上的毛,來回踱着步子。
他弓背的時候,背上一株兩厘米高的小嫩芽露了出來。小嫩芽翠綠清新,也跟着抖了抖枝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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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夏盯着那一株小嫩芽,眼裏盡是癡迷。
小嫩芽只有三片嫩葉,葉片舒展開來,發出淺淡的香味。
從氣味、形态來判斷,小嫩芽與暗黑星系的生命之樹一般無二。
暗黑星系原本有一棵生命之樹,生命之樹賦予幻獸智慧、生命、力量。
他們在生命樹下成長,幾乎每一只幻獸出生之際都品嘗過神樹葉上的露珠,生命之樹能與每一只幻獸建立精神鏈接。
五百年前,生命樹忽然開始枯竭,從那天起,暗黑星系再也沒有新的生命誕生。
生命之樹留下了啓示——新的神樹會和王同時出現,王會為暗黑星系帶來新的生機。
他們期待了上百年的王,終于誕生了。
只不過他們的王,太太太年輕了。
幻獸平均年齡5001000歲,哪怕在最低階的小煤球眼裏,羅羊也是一個妥妥的幼崽。
他們的責任,是守護着王茁壯成長。
冬和夏各懷心思,他們發自本能地希望成為王的唯一守護者。
黑暗星系四大首領,他們必須趕在其他兩大首領趕來之前獲得王的信任。
夏曾經在人類居住的星球穿梭,了解一點說話之道,他清了清嗓子,
“陛下,您起床的姿勢宛如雄獅蘇醒,威猛異常。”
“陛下,您的吼聲宛如蒼龍出海、雄鷹高歌,必定震懾八方宵小。”
“陛下,您的毛發如絲綢般潤滑,世界上最美的事物也不及您萬分之一。”
“陛下,……”
冬冷眼盯着夏,他不太會花言巧語,卻也說不出反駁的話。
在他眼中,他們的王比夏形容的還要優秀百倍。
冬第一次沒有和夏對着幹,不甘示弱地接話,“嗯,對。”“是這樣,”“他說的沒錯。”
羅羊:?!
你們在說相聲嗎?一個捧哏一個逗哏。
發現他的疑惑,夏深深地鞠了一躬,“陛下,我今日所說,皆是發自肺腑,絕無一句虛言。”
冬堅定地點了一下頭。
羅羊極力分辨,發現這兩個人眼神真摯,一點也不像在說假話。
他走到鏡子面前,看了看自己白色毛茸茸的身體,似乎也從中品出了一絲高大威猛的感覺。
他分開爪子,在空中抓了兩把。
嵌着粉嫩肉墊的小爪子似乎下一刻就能削鐵如泥了。
他“嗖”地跳上床頭櫃,将放在邊沿的一個裝飾品推到地上。
冬、夏二人集體鼓掌。
“真棒!”
“厲害!”
“龍骧虎跱!”
“神采不凡!”
羅羊:“……”
差一點就被哄得失智了。
羅羊陷入了沉思。
這些幻獸為什麽跑到他這裏來,對他畢恭畢敬,還叫他“陛下”?
難道也是想養他嗎?
可是他已經找到仆人了鴨。
羅羊開門見山問道:“你們究竟來幹什麽的?”
夏:“我們是來帶陛下回到暗星的,暗星所有幻獸都在期待您的回歸。”
果然。
任何生物都不能抵擋毛茸茸的誘.惑。
羅羊扒拉着兔耳朵拒絕:“對不起,我不能和你們走,我已經找到仆人了。”
冬夏對視了一眼,難道是春和秋捷足先登了。
夏怒發沖冠:“我願意和那人生死決鬥,争奪侍奉您的權利。”
冬不落下風:“我也願意。”
幻獸沒有道德準則,他們信奉的是力量原則,在他們眼裏,沒有先來後到,只有誰比誰強,誰厲害就聽誰的。
一般遇到這種情況,都是靠決鬥來解決。
為了養他生死決鬥……
?!
啊……這是什麽瑪麗蘇劇本!!
冬、夏的舉動簡直讓他爽翻了。
要不,多收幾個仆人,換着地方吃?
他以前居住的小區有只橘貓,找了三個仆人。
渣橘每天早上7點20準時出門送姐姐上班,然後回到作家叔叔家裏呆一個白天,晚上7點準時等姐姐下班,姐姐睡覺之後又出門迎接晚班下班回家的哥哥,在哥哥家過夜,快天亮了再去姐姐家。
渣橘利用自己敏銳的感知能力,成為了真·時間管理大師。
某天姐姐和哥哥放假,同時到作家叔叔家裏做,渣橘終于翻車了。
想到仆人們略帶遺憾的表情,羅羊搖頭,“不行!”
朕不可。
朕可是只好貓!
而且,他非常不喜歡搬家,雖然才到這裏第一天,他覺得這裏就是他的家了。
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輕易離開的。
“你們走吧。”
快走快走,走遲了我會後悔的。
羅羊跳上窗臺,打開窗戶,讓他們離開。
幻獸的蹤跡一天沒發現,警報就不能解除。
上至軍部、軍情處、防空署,下至社區居委會、小區樓棟管家,全星際戒嚴,找尋幻獸蹤影。
那麽大一群悍匪,就這樣憑空消失,誰也不敢掉以輕心,說不定下一秒就忽然出現,打泰格星一個措手不及。
在軍部待了一個通宵,晉淵精神緊繃,處于暴動的邊緣。醫生給他開了緩解精神紊亂的藥劑,叮囑他必須回家休息。
越是煩躁的時候,越睡不着。
晉淵處理完公務,回到家已經快十點,看到管家正指揮工人搬着床從房裏出來。
床板四分五裂,像是被雷劈了,床墊上也是一團糊印,裏面的橡膠都被掏空了。
不知道床惹了誰,如此深仇大恨,慘遭暴力拆除。
“怎麽回事?”晉淵皺眉。
幻獸來抓羅羊?
神獸是幻獸的克星,雖然沒有親眼看到羅羊身上的橘色火焰,但聯想到幻獸的暴動,難道真的和羅羊有關?
晉淵快步沖到房門口。
羅羊沒有在房間裏。
房雜亂不堪,牆上的壁畫被烤糊了落在地上。家具橫七豎八倒着,木質家具被寒冰凍壞,零件散落在四周。
又是噴火,又是吐冰,還得半瘋,才能把房間搞成這樣。
晉淵:“……”
“小羅少爺在廳裏。”管家笑着解釋,“青春期的小朋友爪子和牙齒都會發癢,拆家是很常見的。”
他有個朋友是阿拉斯加,家裏的小兒子長牙的時候把整個家都拆了。
現在只是拆了一個房間,還不算太嚴重。
羅羊背負了“拆家”的名聲,還一無所知。
他正在廳的沙發上吃零食。
身邊圍了兩只黑色的毛團。
黑毛團頭上有角,一只黑角,一只銀角,身後綴了根短尾巴,它們正在幫羅羊嗑瓜子。
一包瓜子遞給黑毛球,只聽“克克克克”的一串聲音,瓜子殼不見,一大堆瓜子仁出現在黑毛球頭上。
羅羊接過瓜子仁,在黑毛球頭上拍拍以示表揚,然後把瓜子仁放進嘴裏。
黑毛球受到表揚,一邊發出“啾啾”的聲音,一邊搖晃尾巴,非常高興。
晉淵走進廳,看着羅羊。
羅羊感受到他的視線,不敢和他對視。
房間被糟蹋成什麽樣子,他也知道。
是個人都會生氣。
那是冬、夏打架弄亂的,不關他的事。
冬夏不肯走,最後協商變成小毛球留在他身邊。
羅羊勉為其難同意了。
既然成為他的小弟,那麽冬、夏犯的錯他就要攬下來。
這是老大的責任。
晉淵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他,沒有說話,好似在等着他主動。
主子能主動承認錯誤嗎?
不能!!
但可以遞臺階。
羅羊想了想,把手裏的瓜子仁分了一半給晉淵。
“吃。”
吃一點消消氣。
晉淵看了他一眼,沒有接。
羅羊的眼珠一會兒左右搖擺,一會兒上下晃動,避免和對方對上眼神。
最後實在是躲不過,羅羊才擡起頭,輕輕看了晉淵一眼。
這是他第三次看晉淵。
晉淵表情嚴厲,眉峰緊鎖,眉宇間的煩躁疏淡讓他周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信號。
可是,他的五官卻偏柔和,一雙淺藍的眸子含着細碎的光,那應該是很溫柔的色澤。
“他笑起來肯定很好看”,這個想法像三月桃花,在羅羊心底悄悄綻放。
晉淵一開始在看黑毛球,總覺得這些黑毛球感覺很熟悉。
兩只黑毛球感受到他的視線,晃晃悠悠地飄到羅羊身邊,“啾啾”叫着頂着瓜子殼玩耍,笨拙地扮演着平平無奇。
晉淵的光腦一直開着,吩咐赤霄關注幻獸動向。
數十個小時精神緊繃,雖然在極力克制,但他身上的躁郁都快實體化了,無法松懈。
他的頭好痛,耳邊響着聒噪的“嗡嗡”聲,完全沒有聽見羅羊在說些什麽。
他随時可能失去理智,陷入徹底的瘋狂,頭腦裏充斥着“戰鬥”、“破壞”。
現在這個情況,他無法與任何人正常交往。
兩只黑毛球一直在他的視線範圍。
他總覺得心神不寧,腦海裏有一道尖銳的叫聲讓他将兩只黑毛球抓住捏碎。
他煩躁得把這種逗小朋友玩的小玩意兒都當成發洩對象了。
“赤霄,藥。”晉淵穿戴機甲。
“是的。”赤霄将型舒緩劑推入注射劑。
他對常用的精神舒緩劑出現了耐受性,就算是五倍劑量,效果也不算太好。型舒緩劑是剛研發的新藥,希望對他有用。
冰涼的藥物順着血管進入身體,注射完舒緩劑,他還得找個清靜的地方穩定情緒,這也是他家兩百裏範圍都沒有鄰居的原因。
誰也不想自己的家挨着一顆定時炸.彈。
晉淵正欲轉身離開,這時候,羅羊把頭遞了過來,“你要摸我的頭嗎?”
晉淵冷眼看着他。
羅羊見他愣住,放出兔耳朵,奶聲奶氣地說道,“我的頭發軟軟的,很好摸哦。”
以前隔壁的貓哥犯了錯,主動蹭頭,鏟屎官立馬就心軟了。
隔壁的貓哥利用蹭頭的絕招,從未失手。
他以前是只乖貓咪,沒犯過錯,這是第一次主動讓人摸頭。
希望晉淵摸完頭,能原諒冬夏的錯誤,如果可以,他還想看到晉淵笑一笑。
晉淵沒有動作。
羅羊:?!
受寵若驚嗎?
第一次被邀請摸頭,吓傻了吧!
[/驕傲][/挺胸]
羅羊抿嘴偷笑,嘴角露出淺淺的梨渦。他主動把晉淵的手抓起,在自己頭上揉了揉。
“很軟吧,很好摸吧。”
他的兔耳朵小心翼翼地豎立起來。
耳朵上的絨毛也很軟,蹭到手上,癢癢的。
晉淵任由羅羊抓住他的手,沒有反抗。
晉淵的手很大,掌心有汗,摸了好一會兒,羅羊覺得頭發都被摸熱了。
兩只黑毛球停在羅羊肩上,他們閉着眼,不敢睜開。
要留在陛下身邊,他們做了保證:不能做壞事,不能暴露身份。
感知到對方在摸陛下的頭,還是陛下主動邀請,又羨慕又嫉妒。
直到赤霄提醒,晉淵才木然地說道,“一點也不好摸。”
說完,他轉身離開。
夏眯着眼睛,尾巴氣得往上翹。
什麽不好摸,陛下都快被你摸禿嚕皮了,還不好摸?!!
不好摸你XX摸那麽久?!
赤霄測試到元帥的心率已經從210恢複到80次每分鐘。
晉淵臉上依然冷冰冰的,眉眼卻舒展開來,不近人情的氣質也逐漸消弭。
緊繃的神經舒緩,額上的青筋也消退,困擾了他一天的躁郁感緩緩消退,手上還殘留着柔軟的感覺。
天邊的烏雲淡去,積雪消融,一縷陽光跌入眼簾。
溫暖、明亮。
“赤霄。”
“是。”
“我要睡一會兒。”
他想,新型藥劑的效果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