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告別
得知蘇華濃打敗梅若順利出演女主,薇姐和酒酒她們高興不已,拉上工作室的其餘人員開了個小型慶功宴。
宴會結束,蘇華濃回到家,發現別墅的鐵門外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騰子越。
她靜靜注視着騰子越,從來都是謙良溫潤的翩翩公子,如今瘦的脫了相。兩頰凹陷,胡子亂七八糟,四散叢生,和從前判若兩人。
她的心驀地揪住。
騰子越走上來,将她擁進懷中。他的聲音哽咽起來:“華濃……為了救我,你和他……”
蘇華濃打斷他:“別說了。”蘇華濃之前為騰子越的事奔波,回國後又忙于工作,幾乎都沒有時間用來傷心。現在讓騰子越這麽一提,她突然覺得非常受傷。在騰子越面前,她永遠是自卑的、低微的,她總覺得自己不配擁有他那麽好的人。如今……如今又成了是雲儉的情人,和騰子越之間再無可能。
她聽得騰子越在耳朵邊說:“華濃,我們結婚吧。離開娛樂圈,離開這裏。我實在不願意你再受到任何傷害。”
蘇華濃的眼淚奪眶而出,她硬起心腸推開他:“子越,我上次就對你說過了,我只把你當朋友。”
騰子越的眼睛突然瞪大,他的語氣也更為急切:“朋友?別欺騙自己了,你明明對我有感情!”
蘇華濃看着他的臉,蒼白的臉龐,原本明淨的眼睛添了些血絲和渾濁,她再也撐不住了。“子越,我們不适合,也不便接觸了。我答應是雲儉的條件,就是做他五年的情人。他想用我來報複你。”
騰子越一臉不可置信:“不可能……華濃,為什麽要答應他?你明明可以不救我。大不了,我坐個幾年牢。曾誠他們,一定會想辦法救我。”
蘇華濃的聲音微微顫抖,帶了些怒意:“你知道牢裏是什麽地方,就可以随随便便說坐牢?你以為你坐牢了,是雲儉就能放過你嗎?太天真。”
騰子越一拳砸在牆上:“那我也不用你去犧牲自己!”
“我犧牲自己是我的事,我願意!”蘇華濃倔強道。
她的心卻偷偷在說:我怎麽可以讓你,那麽美好、溫潤、良善、正直的一個人,去那麽污糟的地方任人欺淩。你如果入獄,一定會受盡折磨,我又該如何救你。
騰子越聲音軟下來,他的手輕輕撫上蘇華濃柔軟的臉龐,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華濃,對不起……我不是對你發脾氣。我真恨自己,恨自己無能,沒能好好保護父親的基業,沒能好好保護你。”
蘇華濃替他擦掉眼淚,自己也是泣不成聲:“子越,別這麽說,你現在還可以大展宏圖。你給我的關心和照顧,是我這些年裏,為數不多的快樂,我感激不盡。好好保重自己,将來娶一位好妻子,琴瑟和鳴,兒孫滿堂。”
說完,蘇華濃一步步離開,她走得很慢,卻不敢回頭看。她知道,騰子越一直都在看着她,也知他對自己的深情,可她別無選擇。
她回到房間,沒有開燈。偷偷躲在窗簾往樓下看去,騰子越還在。他蹲在路邊,肩膀微微聳動,他在哭。
蘇華濃無法再看下去了,再看,她就要忍不住沖下去抱着他。可她有什麽資格呢?
答應了是雲儉的條件,已無法反悔。若自己毀約,是雲儉再次報複騰子越怎麽辦?逃,能逃到哪裏去?騰子越的生意,能放棄嗎?就算他肯放棄,他要如何和他逝去的父親交代?至于自己,連脫離娛樂圈都做不到。父母、弟弟、妹妹一大家子人,都等着自己養。
她蘇華濃和騰子越,終究是無法在一起。
天上海上沒有路,月亮在偷偷地哭。
蘇華濃跌坐在地板上,無聲哭泣。手機的屏幕在黑夜中亮起,是騰子越發來的微信。
“等我。不出五年,我會讓是雲儉身敗名裂。”
是雲儉從公司出來,和司機小陳一同離開。
他們剛走到黑色的奔馳商務車旁,一條人影飛快蹿了出來,拳頭朝是雲儉的面門沖去。
是雲儉猝不及防,生生挨了一拳。
司機小陳有功夫在身,快步擋在是雲儉身前,一腳将黑影踹翻在地。
是雲儉擦掉自己嘴角的血跡,諷刺道:“滕總力氣了得,是不是騰生的危機一過,滕總有力氣沒處花呀!用不用我再給你弄幾個危機,省得你再來找我這救命恩人的麻煩!”
騰子越目眦欲裂,指着是雲儉:“卑鄙無恥!有本事你沖我來,為什麽要去找華濃!”
是雲儉滿不在乎,他吐出一口血沫,臉色陰鸷:“到底是誰卑鄙?騰鼎生當年搶走我母親,就光明磊落了嗎?我不過是以牙還牙!”
“我父親總有錯,那也是你父親作出的選擇。你憑什麽将錯都歸到我們頭上?”
“我不會原諒是雲庸,也不會原諒你們。你錯就錯在是騰鼎生的兒子,至于蘇華濃,她自己願意犧牲自己來救你,我可沒逼她。”
說到這裏,是雲庸嘴角扯起一抹暧昧的微笑:“蘇華濃的身材,真是令人心猿意馬,血脈偾張。”
騰子越感覺自己全身的氣血都湧入頭頂,他想站起來和是雲儉拼了,無奈雙手被小陳死死扭在身後,無法起身。
“是雲儉,你這個烏龜王八蛋!秦雅阿姨見你這樣,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心。”
聽到母親的名字從騰子越口中說出來,是雲儉一腳上去踩在騰子越臉上。“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見是雲儉受到刺激,騰子越咬着牙齒、努力發聲:“你……不知道嗎?秦雅阿姨對我……很好,還會親手……給我做零食。她常……常做的……蓮心糕,是我最愛吃的……”
那也是是雲儉最愛吃的糕點。
拳頭如雨點般瘋狂落到騰子越的身上。騰子越絲毫沒有閃躲,能成功中傷是雲儉,他心裏多少有了一絲安慰。仿佛這樣能為華濃,為自己報仇。
“是雲儉,早晚有一天,我要讓你身敗名裂,成為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只要你有這個本事!”是雲儉留下這句話,命小陳開車,絕塵而去。
是雲儉回到自己的雅舍。那是一所獨門院子,占地面積不大,卻布置得古色古香。受母親的影響,他也偏愛蘇式院落。精心挑選的鵝卵石鋪成的小道蜿蜒,兩旁是幾從茂密的竹子。再往裏走,是黃花梨雕花門窗,圖案和做工皆是上乘之選。
這是母親唯一給他留下的東西。是雲儉不愛在外留宿,哪怕工作再忙,回家再晚,他也習慣回到雅舍過夜。仿佛是母親在等他回家。
十三歲那年,是雲儉得知母親要離開,他們母子倆抱頭痛哭。溫婉美麗的母親叮囑他要好好照顧自己,成為一個有用的人。長大了,就去大陸找她。
幾乎是一夜之間,是雲儉成為沒有媽媽的孩子。父親忙于生意,無暇管他,只讓保姆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他失去了疼愛他的媽媽,對父親的恨意,讓他等同也失去了爸爸。
原本天真無邪的少年,就這樣帶着恨意、孤獨地長大。他曾偷偷買機票去看過媽媽幾次,媽媽好像生病了,看起來一點都不快樂,精神也不好。
他只有加倍努力。在學校的時候,他的成績永遠排在最前列。每一天,他都盼着自己長得更快一些,更高一些,更有能力能帶走媽媽,保護媽媽。
可惜,他沒有等到。二十歲那年,媽媽去世。他恨透了父親,幾年時間沒跟他說過一句話。
直到要來大陸發展,父親幾次三番找到自己,兩人關系才略有緩和。但是,是雲儉內心深處,他從未有一天,真正原諒過父親。
總有些痛苦,是連時間都無法抹平的。是雲儉越想,越無法平息心底的怒意。他們都不讓母親好過,不讓他好過,他又何必讓別人好過?
他拿起電話,打給蘇華濃。
“明天晚上七點,你替我出席銘軒的飯局,務必陪好國土資源局的黃處長,最好讓他把合同簽了。記住,這個人對我很重要,如果搞砸了,下次再讓你做的事情,就不會這麽輕松。”
是雲儉打算擴建工廠,這個黃處長,手裏掌握着批地權。此人油鹽不進,他幾次授意他可以給他好處,不管是拿着支票還是現金、甚至股份賄賂,他都予以拒絕。不過多次打探後,才得知黃處長,金錢面前自巋然不動,美女面前嘛,可就不好說了。尤其是蘇華濃這樣色藝俱全、名聲在外的骨灰級美女,不信他不動心。
蘇華濃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麽情緒。“知道了。”
是雲儉準備挂電話,聽到蘇華濃輕聲說道:“聽說是雲先生明晚要和梅若小姐訂婚,華濃祝你們白頭偕老,永浴愛河。”
是雲儉無言,挂斷電話。他差點忘了,明天晚上是他和梅若的訂婚晚宴。
是雲儉讓秘書小藍和航空管理局即時開通一條航線,直接乘私人飛機回馬來西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