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想不明白
如果現在是小說或者電視劇,陳川大概能“嗖”地一下直接選擇翻到晚餐約會場景——不不,等等,他們才不是約會!
但眼下,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對面的紅綠燈鮮豔的過于刺目。陳川茫然地理了一遍思緒,他還得回公司把資料整理一遍然後告訴組長,再将謝安的事報告一聲……組長大概會讓自己直接去找主管吧,之後再核定其他客戶見面的時間地點,還要跟ZARA定稿的後期程序。
陳川過了馬路,快步到了公交車站,剛上車就接到了意料之外的人的電話。
是劉承雨。
“喂?”喧鬧的車廂讓陳川不得不放大音量,他褲腿上此刻趴着一個熊孩子,正好奇地仰頭盯着他看。
陳川往後退了退,卻不見孩子的父母抱走人,那熊孩子竟然不離不棄地趴着他的小腿也跟着走了兩步。
陳川一頭黑線,卻也顧不上多說,對着話筒那頭一通地:“喂?喂喂?小雨?”
劉承雨在那頭長長地嘆了口氣,“川兒啊……”
陳川被他這一聲叫魂弄得一身雞皮疙瘩,忍不住縮了縮肩膀,“這是怎麽了,誰又惹到咱雨爺了?”
劉承雨聲音有些發悶,又有些懶洋洋的,像是剛睡醒,“川兒啊,你說咱金刀銀槍的征戰了大半生,臨到頭了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賊頭拉下馬……是不是有點慫啊?”
陳川默默地看了一眼時間,還不到11點。
“你這是睡昏頭了?我不跟你計較這個,等你數到三,清醒了咱們再說話啊。”
劉承雨呸了一聲,大概是坐起來了,聲音一下有了力道。
“誰昏頭了,跟你說正經的!”
陳川拉着車環搖搖晃晃,褲腿上的熊孩子也跟着搖搖晃晃。陳川清了清嗓子,“首先,雨爺您還不到而立之年,大半生從何談起?其次,咱征戰從來沒動過真刀真槍,就算動也動得是您的牛仔褲,還有……”
“停。”劉承雨什麽興致都沒了,在電話那頭翻着白眼道:“您至于跟我較真麽?至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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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川忍不住笑起來,之前謝安給他的一肚子氣全都煙消雲散了。他慢條斯理地道:“小賊是誰?申易?”
劉承雨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半天又道:“我以為經過這事大家都比較尴尬,他可能也不太想多跟我接觸什麽的。我都做好絕交的準備了,結果他還若無其事地跟我發消息,态度自然到令人發指。”
陳川看着車窗上模糊的倒影,聽到自己有點無奈地說:“自然相處哪裏不好?有的人想還做不到。”
劉承雨立刻接話,“比如你嗎?”
陳川:“……我要挂了。”
“诶诶。”劉承雨趕緊道:“我就一時嘴快,下意識行為你懂的啊。”
陳川嘆氣,“申易哪點不好,你也老大不小該穩定一下了。”
“卧槽你怎麽跟我媽一個語氣?”
陳川咬牙切齒,“我真挂了!”
“……挂吧。”劉承雨突然又變得懶洋洋起來,“可憐我一青年才俊,在這青天白日竟然找不到一個人傾訴我的苦悶,世态炎涼……人心不古……”
嘟——嘟——
陳川真的挂了。
劉承雨握着手機發了會兒愣,雖然他也知道青年才俊和世态炎涼好像沒什麽必然關系,但!是!居然真的挂了?
“心情不好?”劉承雨自言自語邊摸了摸下巴,摸到一點胡渣。
他啧了一聲,将手機一扔爬起來洗頭洗澡然後刮胡子外加抹了一堆昂貴的護膚品。
看着鏡子裏水嫩的面容,說他剛從大學畢業好像也不太過分——雖然事實上他比陳川還大了好幾歲。
“啧啧,天生麗質無與倫比。”劉承雨對着鏡子默默地欣賞了一會兒,然後裹上浴袍慢條斯理晃蕩出了房間。
入眼卧房一片混亂,因為拉着厚重紫色窗簾壓根看不出外頭是亮是暗。
床頭燈開着,照出枕頭上小一片橘色的暖光。白色毛絨地毯上亂七八糟地丢着衣服褲子,劉承雨用腳把它們一件件挑起來又使出一招連環踢快速地踹上了一邊軟凳上。
“喝——哈!”裝模作樣地來了一通收招姿勢,長長呼出口氣,再睜眼目光卻落到了掉在軟凳下一條黑灰色豎條內褲上。
劉承雨:“……”
他後退兩步,對着一條男士內褲仿佛看到了寄生獸一般小心翼翼蹲了下來。
內褲當然不會突然說話更不會張牙舞爪撲過來,它非常普通,不是廉價貨更不髒。此刻正純良無害地趴在軟凳腳下,如果內褲也能有表情,此刻大概已經被劉承雨盯得滿面通紅了吧?
就和那誰一樣。
劉承雨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伸手按了按額角對自己的腦補有些無言以對,沉默半天對着內褲自說自話:“我有哪點好?”
內褲:“……”
劉承雨:“雖然我長得很帥,性格也不差,甚至可以說是非常能配合床伴的那類人。但是……我們不适合啊。”
內褲:“……”
劉承雨撓了撓下巴:“好吧,我承認,你很棒。我是說那方面,恩哼。”
內褲:“……”
劉承雨嘆口氣,雙手一撐膝蓋站了起來。
他将自己扔到床上,面朝天盯着天花板好一會兒,然後擡手捂住了臉。
是的沒錯,昨晚上他們又做了一次。雖然算起來已經有兩次坦誠相對過,但在二人都清醒的情況下,這是第一回。
醉酒後到底發生了些什麽,劉承雨其實有些記憶模糊。第二天他清醒之後,在腦內翻來覆去重播的是二人在床上滾得火熱的鏡頭,滿滿的限制級,拿出去播一定是全程馬賽克并且要大大貼上NC-17的标志。
可那好歹能用醉了做借口吧?昨晚又算怎麽回事?
劉承雨抱住腦袋嗷嗷在床上滾了一圈,原本他已經做好了與那人從此漸行漸遠,甚至成為陌路的準備,可申易似乎完全沒往心裏去。他這一做法讓劉承雨無端有些惱火,在意的只有自己讓他覺得像個傻子。
在一段感情中,總會有一個是傻子。但劉承雨堅決不認為那個角色是自己的,話說回來,他們就是那啥啥了一回,根本毫無感情可言。
……可申易也不能那麽淡定啊!!!
那事發生不久後,劉承雨在一日下班時決定去夜店重振雄風,一掃被申易弄得憋悶了的心情。就好像他和陳川說得,誰離了誰活不了啊?
不是說他沒有愛,不能穩定,而是他從來沒遇到過那個讓自己穩定的人,你說一個人不去和其他人接觸,又怎麽能遇到所謂的“好人”呢?
坐在家裏會掉下來嗎?不讓別人認識自己,了解自己,別人會突然舉着戒指拿着鮮花奔來發誓跟他一輩子不離不棄嗎?
劉承雨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對,所以有緣就聚,無緣拉倒。這麽多年一直就是這麽過來的。
可申易跟自己不一樣,他知道申易是個老實人,和他的長相一樣老實,劉承雨第一次見他就覺得這個人一定很疼老婆。
申易屬于那種面無表情時眼神甚至有些兇狠,但與人說話時就會顯得溫和體貼,十分好相處。
加上原本長得就很不錯,濃眉彰顯幾分硬漢之風,若是穿制服一定很讓人流口水——當然這是出自初見申易時,劉承雨不道德的腦內幻想。
這樣的人做事認真,做人更有原則和底線。下班沒有應酬便定時回家,自己會做飯帶便當上班,營養搭配均勻,觀察力仔細,很能注意到別人都沒注意的細節。
一旦他要體貼起人來,只會讓你覺得生活裏處處都是驚喜和溫情。這樣一個好人,與人交往時必定傾注全部,劉承雨甚至想象過,若有一天申易有了孩子,一個和他長得一樣的帥氣小男孩兒,這對父子應該會成為自己見過的最帥,最溫暖的父子黨。
可惜兒子的事申易可能辦不到,後來又遇人不淑,這麽多年唯二交往的兩人都先後劈腿,還每每都被申易抓個正着。
劉承雨曾為他憤憤不平過:“你就這麽成全他們了?你倒是給我生氣啊!”
申易靠在一邊神色遮擋在陰影裏,“我生氣啊。”
“沒看出來。”
“怎麽樣才能顯得我很生氣?醉酒?砍人?還是抱着對方的腿哭求不要走?”
劉承雨被他說得一堵,半天才憋悶道:“……好歹、好歹罵兩句還是可以的。”
申易一愣,擡起頭來看了他半天,然後笑了。
“你挺有意思。”他說。
劉承雨不記得自己當初對這句話是什麽感想了,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
那時候二人上班不久,因為性向所以比同期進公司的同事關系要好些,随時都能看到他二人一起進出,一起去食堂吃飯的身影。
那以後申易就再沒找過伴,哪怕二人一起去酒吧,面對自動送上門的小零申易也從未點過頭。
劉承雨記得對方說過,同樣的錯誤他不會犯第三次。
他無奈地盯着天花板想:難道選擇自己,就不會是個錯誤了?
咔噠——
外頭客廳的門發出響動,随後有人在玄關換鞋,然後踩着拖鞋走了進來。
劉承雨轉頭看向卧房的門,申易的手出現在門把上時,不知為何,劉承雨居然覺得一陣安心。
仿佛等了許久,終于等到了那個回家的人。
回家?
劉承雨抿了抿嘴角,坐起來看他,“怎麽又回來了?”
申易早上醒了之後就洗漱離開了,他以為對方暫時不會出現了。
“出去買菜。”申易說得理所當然,舉了舉手裏的鑰匙,“拿了你的備用鑰匙,沒關系吧?”
劉承雨翻個白眼,“拿都拿了才問,有意思嗎?”
申易彎了下嘴角,眼底帶了些溫暖笑意,“你喜歡的菜我都買了點,中午吃小火鍋好嗎?”
“大中午的吃什麽火鍋啊。”劉承雨一邊說着一邊又咽了口唾沫,“買、買香豆腐了嗎?”
申易點頭,“買了,還有牛柳。”
劉承雨翻身跳了起來,“我來幫忙!”說着動作又是一頓,目光詭異地看向地毯上那條內褲,又移向申易,上下打量,“你……穿什麽出門的?”
申易一愣,“拿了你一條新褲子,不介意吧?”
“啊……不會……”劉承雨撓了撓脖子,反射弧略長地覺得有點不自在了。
申易轉身往過道走,一邊道:“稍微有點緊。”
劉承雨:“……”麻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