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偶遇

屋裏熄着燈,隐約有聲音從卧房內傳出。時高時低,偶爾又有人的低低私語。

混亂的喘息,壓抑的呻、吟,床頭櫃被什麽東西撞到,輕微地砰地一聲,動靜似乎微微停了一下,半響卻傳來像是壓在喉嚨裏的驚叫,以及低沉地笑聲。

被單的摩挲聲,床墊似承受不住發出哀鳴。深色的窗簾留出一點細微的縫隙,月光被擠成了一條線,軌跡一直延伸到床上,能看到一條無力搭在床沿邊的腿。

随着另一人的動作,這條腿偶爾微微顫抖,腳趾似承受不住的縮了起來,一只大掌順着白皙的腿部線條滑下,那動作緩慢卻又有力,像是占據所有物一般霸道自然,手指握住腳踝,一把拉了上去。

徒留月光寂寞。

這一晚陳川領教了周海歌看似溫和實則分外霸道不講理的一面,也領教了他獨有的溫柔和細致。

耳邊的誘哄是最好的迷、魂藥,周海歌低沉黯啞的聲音一遍遍激發起陳川內心的騷、動,已經無法思考的大腦徹底沉淪,在瘋狂的漩渦裏掙紮不得。

這一晚陳川甚至覺得,自己會不會死在這張床上。

翌日,陽光大好,是個大晴天。

空氣質量是難得一見的優,晴空萬裏,适合全家出游。

窗簾被一把拉開的時候陳川不适地蹙眉,然後翻了個身,拉起被褥包住了自己的腦袋。

被單在昨晚的折騰中迷失了方向,此時一角落在地上,另一角在陳川腦袋上,兩只腳便全露了出來。

陳川隐約覺得冷,又将自己裹成一個團,這回腳藏起來了,白皙赤、裸的背卻全露在了陽光下。

一只手溜上那光滑背脊,順着變淡的吻痕緩緩往下。被單若有若無擋住春光,露出半截的線條反而更引人貪戀。

見陳川依然沒有轉醒的跡象,手指幹脆繼續往下,在臀瓣上捏了捏,随即繞往前方。

手指剛碰到精神奕奕的小小陳,陳川的手一把抓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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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周海歌絲毫沒有做壞事被抓包的尴尬,笑眯眯道:“早安,要起來吃早飯嗎?”

陳川拂開他的手,往裏挪了挪身子,保持着閉眼的表情問:“幾點了?”

一開口,陳川被自己吓了一跳。

略顯沙啞的聲音,聽起來還有那麽一丢丢的性感。當然也可能是自我錯覺,不過這一驚陳川倒是清醒過來,随即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自己在哪兒,身旁是誰,昨晚發生了什麽。

意識到周海歌的存在,方才迷迷糊糊完全不知是在做夢還是真實的陳川一下坐了起來。

“嘶……!”渾身沒有一個地方不疼,連腿都有些麻,感覺沒什麽力氣。

周海歌扶住他的腰,“抱歉,我沒控制好自己。”

陳川頓時鬧了個大紅臉,拍開他的手勉強道:“我、我沒事,你……你先出去,我穿衣服。”

周海歌摟過他的腰吻了吻他的額頭,幫他把衣服拿過來,“我幫你,以後都不要再跟我客氣,好嗎?”

陳川不敢看他的眼睛,腦子裏還是轟轟轟地一團亂麻。只得先麻木地伸手穿衣,然後看着周海歌遞來一條嶄新的內褲。

“不知道你喜歡哪種顏色,我就随便拿……”

話音沒落被陳川一把搶了過去,“沒什麽特別喜歡的,都随便!”

周海歌看着他的樣子,忍不住失笑,“我去盛飯。”

陳川頂着大紅臉一板一眼地吼:“謝謝!!”

那架勢,活像剛跟人拼了一架。

周海歌對他這個一緊張過頭就會表現得異常嚴肅拼命的模樣感到有趣,不過再繼續說下去估計這個人渾身都能紅起來了,只好先關門離開。

等人一走,陳川像被誰踹了一腳似地爬了起來,強忍着身體的不适感快速套好外套褲子,然後沖進洗手間一頓洗漱,等确定整個人看起來得體許多,這才大着膽子去了餐廳。

小菜和米粥都已經擺好了,周海歌正往外端熱好的包子。

“我幫你跟劉承雨說了一聲,你可以晚點再上去。”

陳川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十點了。這是他出社會這麽久以來第一次遲到,心情真是微妙。

不過想到之後會面臨劉承雨機關槍一樣層出不窮的問題……這點遲到的時間似乎成了緩刑期,稍微讓人松了口氣。

周海歌吃飯的時候話不多,陳川終于有時間理清自己紛亂的頭緒。

總之,他們是做了。昨晚上是自己第一次,因為那句承諾似地我愛你,還有那對帶有象征意義的戒指,他一時腦子發熱,就這麽讓自己潇潇灑灑豁出去了一次。

豁出去的值得嗎?以後會不會後悔?陳川已經不想再去思考這種問題了,如果現在就确定自己會後悔,豈不是證明了自己一開始就眼瞎?

他徹底地接受了周海歌這個人,不再因為他曾經是異性戀而有疑慮,也不再因為兩個人都是男人而別扭,進而自我否定。

是一時沖動也好,頭腦發熱也好,陳川發現自己現在的心情竟然無比輕松。很多之前覺得困難重重,似乎怎麽也邁不開腳步的問題統統不再是問題。

一念之差,原來是可以給自己開啓一個全新的世界的。

那個世界到底是好還是壞,現在說起來難道不是杞人憂天,太過久遠的問題嗎?

他自己也勸小雨要珍惜眼前人,為何自己卻不做同樣的事呢?

一頓早餐吃完,陳川心态平和舒服了許多。他将碗盤收起來,挽起袖子準備洗碗,被周海歌從後面抱住,“看上去心情不錯?”

“還好。”

“這麽明顯,嘴角都要翹上天了。”

陳川忍不住笑:“就當我心情不錯好了,所以呢?”

“所以?沒有所以。”周海歌咬了咬他的耳朵,“你開心,我才開心。”

陳川有些招架不住,“哄女孩兒的招數就別拿我身上來用了,聽着怪肉麻的。”

“噢。”周海歌擺出了老造型,“心好痛。”

陳川:“……”

兩人不時打趣說笑,一起洗完碗抹完桌子,然後一起出門上班。

只是陳川上樓,周海歌下樓,二人等電梯時約了晚上出門吃飯,周海歌說幹脆去看一場電影,陳川沒意見便點頭答應。

進工作室時,屋裏安安靜靜的。自己不在,劉承雨那個閑不住的肯定不會獨自待在這裏,要麽去找申易了,要麽就去見客戶或者拉生意了。

陳川放好包,打開一點窗子通氣,然後按開電腦,直到做完這一切他才發現,自己的嘴角真的一直保持着笑容。

在沒人的屋裏一個人傻兮兮笑着,怎麽想怎麽詭異吧?

陳川想到“詭異”這個詞,莫名其妙又自己呵呵呵了起來。然後他突然悟了,原來真正的情侶就是這樣,想到彼此就覺得開心,覺得煩惱也沒什麽大不了。

雖然沒有任何科學證據能證明“愛情”作為情緒催化劑有什麽特別重大的作用,但他這一刻居然奇跡般的覺得自己很強大,無所不能,也無所畏懼。

之前兩人相敬如賓,是自己心裏總帶着一分客套和有意識的警惕,警惕自己,也是警惕對方。好似一不小心就會上當受騙一樣,而如今敞開心胸,不再将這點事放在心上斤斤計較,一切就變得寬闊起來。

黏在一起說話做事,擡頭就能看到對方帶笑的眼睛。不由自主就想靠過去,想擁抱,也想親吻,想跟他十指相扣享受肌膚相觸的感覺。

明明覺得不好意思,覺得羞、恥,卻又無法控制。這種感覺陳川從未有過,這讓他感到驚訝,更多的卻是興奮和欣喜。

有句話說,愛上一個錯誤的人,你的世界只會變得越來越小;而愛上一個對的人,他能帶你看遍整個世界。

陳川現在覺得心底一片敞亮通透,就好像突然多了無數的門和窗,它們都那麽閃閃發亮,讓人忍不住期待,忍不住擁有了希望。

人有了期待和希望,就能變得更加美好。

陳川開始了嶄新的一天,而另一邊的周海歌,則在看到陸文栓的一瞬間,好心情跑掉了一大半。

陸文栓是帶着禮物來的,周海歌讓他進了辦公室,面上帶了張虛假的笑容面具,聲音沒什麽感情起伏地問:“陸先生怎麽有空過來?”

“我路過,剛好給你帶了點特産。”陸文栓笑眯眯的,将東西放在了茶幾上。

周海歌的眼睛都沒有瞄過去一下,只是問:“我們的合同都簽好了,之後只需要在網上來往就可以了,陸先生這麽跑來跑去又費神又費心,還帶禮物……我們怎麽好意思。”

“沒關系沒關系。”陸文栓似乎沒聽出周海歌話裏的敷衍,道:“雖然網上就能選貨品,我偶爾來看一下也是為你我雙方負責嘛,咱們公司做得就是誠信、負責!這一點我必須得親力親為,以身作則!對吧?”

周海歌沒什麽溫度地笑了笑,翻開工作日程表,嘴裏說:“陸先生的工作作風實乃我輩學習之模範啊。”

陸文栓哈哈笑出聲,“周先生真幽默。”

這一通客套之後,周海歌便沒了其他的話。兩人一時間似乎冷場了,陸文栓之前覺得是自己想太多,可現在又覺得确實是這麽一回事。

周海歌對自己的态度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為什麽?

他思來想去沒找到答案,不過想和周海歌結好的念頭卻并沒有就此放棄。

一來是因為公司業務,這是他進公司這麽久以來第一次憑自己能力拿到的合同,公司對自己很有期望,而這之後的升職加薪也要看這次合作事宜能不能得到預料中的效益。二來,這人是謝安中意的對象,謝安因為有美娛這個靠山,自己暫時還需要和他好好相處。以後的業務合作難免互相有所聯系,多一個朋友總歸是多一條路,如果能幫謝安拿下周海歌,那自己也算是徹底打進他們的交際圈了。

而這第三嘛……周海歌長得很是帥氣英俊,有個這樣的朋友別的不說,光是走到一起都顯得倍兒有面子。如果周海歌最後沒有中意的男人,自己能介紹給他一個中意的女人,這個交際圈他也一樣能拿下。

周海歌的人脈和關系是十分大的,包括謝安在內,他們手裏的資源都比自己要多得多。生意人,總歸是離不開人脈的,打入一個交際圈,就相當于灑了一片大網,說不定這裏頭就能有相助的貴人。

所以周海歌的這點表現,陸文栓暫且沒往心裏去。他見周海歌似乎有事要忙,便起身道:“周先生你忙,改天有空咱們再約。”

周海歌嗯了一聲,“陸先生慢走。”

陸文栓離開公司大樓,在路邊點了根煙,眯起眼左右張望了一下。

他來這邊确實是為了更好的跟進工作業務,而另一方面也是特地來交朋友的。眼下暫時沒什麽事,便打算四處轉轉,找找有沒有好玩兒的地方。

一年前他還在這裏念大學,這座城市對于他而言還是相當熟悉的。

花了點時間逛街,給女友買了點小禮品。這東西的價值甚至還沒有他送給周海歌的禮盒貴,他随手揣進懷裏,找了家奶茶店坐下來休息,之後又找了間餐廳吃了頓午飯。

坐公交準備去見見以前的老同學的時候下錯了站,正想着反正也沒多遠了幹脆步行過去,餘光便掃到了一個人。

起先陸文栓以為自己看錯,目光跟着追過去,發現那人正站在一家便利店門口左右張望。

熟悉的眉眼,看上去似乎比記憶裏動人了幾分,在人群裏還是顯得那麽單薄又安靜,此刻正不停看着手機,似乎在等人。

陸文栓腳步一頓,想着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就好像他在老家突兀地撞見那人一個人在放着煙花,下意識就喊了對方,結果在對方轉過臉來時又完全想不出要說什麽。

陳川。他想,他們已經多少年沒見過了。

陸文栓又叼了根煙,在街對面看着陳川來回晃蕩。大概十分鐘左右,才有個人從遠處跑了過來,那人也長得十分帥氣好看,和陳川不一樣,那人的帥氣光彩奪目,笑起來瞬間就能吸引旁人目光。再看他的着裝,明顯是個張揚的人。

是gay嗎?陸文栓想了想,是陳川的情人?這種人一看就輕浮得很,難不成是那種對象?

陸文栓呼出口煙,不知道想起什麽,臉上懷念的表情變得有些怪異,他對着路邊呸了一口,将煙丢在地上用腳擰了擰。

正要雙手插兜轉身離開,一個套着紅袖章的大媽舉着掃把攔在了他面前。

“小夥子!”大媽一副今兒個終于有收獲了的興奮模樣,扯着嗓子喊:“破壞環境衛生!罰款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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