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眼光就是很差
購買完必要的洗漱用品後,秦助理放下手機,并攏手指揉了揉酸脹的眼睛,沒揉兩下車窗就被“咚”一聲敲響,他側目一眼,透過車窗隐隐約約看見自己的老板不聲不響地站着,臉色不大對勁,連忙開了車門。
“溫總。”
他規規矩矩地扶好方向盤,忽地想起方才溫知寒上去的目的,脫口問道:“林先生呢?”
“他不知好歹,別管他了。”後座的溫知寒不自然地擰着眉頭,用力扯松脖頸間的領帶,“走吧。”
秦助識趣地沒有再問,設置好導航,安安靜靜地開起了車。
車窗外的樹影和稀稀拉拉的建築融在一起,從溫知寒眼底滑過,他那些細微的煩躁被一點點捋平,手搭在車門上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半晌又叫住秦助理。
“我讓你去找的今天中午和林千待在一起的alpha你找到了嗎?”
“是。”秦助謹慎地抓緊了方向盤,字斟句酌,“是季老先生家的小兒子季帆。”
“我記得你和他認識。”
“是……以前打過一點交道。”
“他現在在做什麽?”
“當語文老師。”秦助理透過後視鏡悄悄掃了眼溫知寒的表情,略微舔了舔下唇,“就在溫陽讀的小學任教,還是溫陽的班主任,聽說……還是特地為了林先生才留在那裏的。”
溫知寒繼續望着窗外,從記憶深處将這個人拾掇出來,B城不大,上層圈子之間各家都或多或少打過交道。他依稀記得這個季小公子是季老爺子的老來子,從小寵得跟個什麽似的,雖然脾氣沒被慣壞,但常被人說胸無大志,為了一個不知名的omega大材小用留任三流學校……居然就是林千。
他嘴巴裏澀澀的,像是咬了口半生不熟的酸果。
“秦助。”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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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助理正襟危坐,豎起耳朵,可身後卻久久沒有聲音傳來。
直到又過了兩個路口,遠遠地,能看到預定酒店的燈時,溫知寒才又開了口,拿出平日裏開會的語氣,仿佛那樣能為他接下來的話增添幾分可靠性似的。
“那個季小公子,在家裏雖然受寵,可是父親年紀大了,母親沒有主見,哥嫂又自私自利,存心放任他,但凡有一天季老爺子出意外,他的日子就不會那麽好過了。”
“……”
秦助不明就裏,只得小心翼翼地試探性問道:“所以?”
“所以我說了,”溫知寒轉回了頭,平視前方,下了批語,“他眼光就是很差,只會給自己找火坑跳。”
哪怕上過一次當,也還是不長記性。
一走了之的時候話說得硬氣,不用他管,一副他溫知寒現身打擾就咬舌自盡的架勢,結果就是過成現在這樣。
秦助理不知如何接話,但格外知道如何保命,幹幹脆脆住了嘴,專注開完最後幾百米,将車平穩地停到了酒店樓下。
“溫總,到了。”他腳松開油門,提醒道,“您要的洗漱用品也都送到前臺了。”
“好。”溫知寒攏了衣擺,将車門推開一點,邊下邊囑咐說,“你幫我約一下季老先生。”
“OK沒問題。”
“嗯。”
溫知寒邁出去半只腳,剛踩到地上,卻又想起了什麽,回身輕輕敲了一下車座,“另外,後天的畫展拍賣會,你幫我多要一張邀請函。”
“好的,也沒問題。”
溫知寒點了下頭,這才放心地下了車。
他這一整天從早到晚,來回奔波,确實是有些累了。從前臺那裏取完房卡就上了樓,徑自往房間裏冰箱的方向去,冰箱燈朦胧的光整片地掃在臉上。他給自己開了一瓶冰水,喝了兩口慢慢緩過勁來,低頭看了眼手裏提着的洗漱用具。
一模一樣的兩套。
他将含在口裏的冰水咽下去,悄無聲息地挨着冰箱站了會兒,而後拿上房卡,刷開隔壁房間的門,将其中一套洗漱用具一樣樣換了擺好,才又回去了。
住院到第三天,溫陽長勢良好,傷口恢複得很快,原本他自己的意思是不用住太久,趕着回去上學,在聽說手術費和住院費都是那位有錢的大伯掏的後,又默默無言地躺了回去。午飯後林千怕他呆着無聊,挑了兩個超英電影放着。
他坐在病床前,磕磕絆絆地削着蘋果皮,饒有興味地陪着溫陽看到一半,門口來了人。
韓東今天手上除了作業還多了個盒子,包裝得煞有介事。溫陽一眼瞥見盒子,按了暫停,眼巴巴看過去。
“等急了吧?”
韓東笑眯眯把盒子往床上一擱。
“什麽玩意兒?”
林千湊上去瞧了兩眼,包裝拆開後,望見是一整盒固體水彩。
他當即愣了下,問韓東:“你買的?買這個幹什麽?”
“你想得美!”韓東咧着嘴笑了笑,伸手揉揉溫陽的腦袋,“是溫陽給你贏的——上個月咱們學校組織繪畫比賽,獎品是這個,溫陽說贏了就送你。”
林千張着嘴半晌沒說出話來,可五官比大腦先一步染上欣喜,忍不住“啊”一聲,起身摟住溫陽瘦弱的小肩膀。
半晌,又回頭去看那一盒顏料,塑料薄膜上沾了一點點灰,他低着頭用手指蹭了蹭,而後豎起來對着韓東,嘚瑟起來:“看看,我兒子送的!”
“偷着樂吧你。”
韓東沒什麽好聲地啐他一下,啧啧不已,“溫陽怎麽淨挑好的遺傳,還一點不落呢?”
林千立起腰杆,謙虛開口:“嗯嗯,是我會生,是我會生。”
韓東拖來一張小凳子坐在兩人邊上,跟着看電影,一邊看一邊閑聊。電影放到主角和人調情時,韓東像是想起了什麽,肩膀撞了下林千。
“咱學校下個月選調,聽說季老師要去,估計差不離就他了。他這幾天看着狀态不太行啊,你不是說前兩天葬禮上還碰見他了嗎?怎麽了?跟他說什麽了嗎?”
“……沒吧。”
林千手肘撐在腿上,雙手捧着臉,悶聲回了句。
那天季帆先是在現場給他暧昧地打了個領帶,又在醫院小樓道裏跟他表白,最後他根本什麽都沒說就跑了。
不過這種事情,一旦捅破窗戶紙又失敗,以後再見面都很尴尬,季帆可能也是死心了吧。
想到這裏林千不禁心頭一松,暗自生出幾分慶幸來,至少不必再背負白白耽誤他人前程的心理壓力。
韓東若有所思:“對……可能也不光是你的原因,好像家裏也有壓力吧,哎算了不說了。”
他擡起頭,卻無意間抓住溫陽眼也不眨偷偷摸摸在聽大人說話。
“好哇,溫陽!”
他伸手就要去捏小孩的臉,邊捏邊告狀。
“林千,你看見沒!看見沒!”
溫陽敏捷地躲過去,拉起被子往裏一鑽,連根頭發絲都不露出來。
打鬧間,門口忽地又傳來兩下敲門聲。
秦助理站在門邊,禮貌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