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九只流浪貓 給你燙一下是順便的

從周六晚上開始到周日下午, 鐘栀的房間門就沒有打開過。無論周沢怎麽敲門,她都當沒有聽見。三點多的時候周沢最後來了一次,鐘栀當時在做數學試卷。他敲了敲門, 聲音隔着門穿過來很輕:“你出來吃飯, 我走。”

鐘栀低垂的眼睫顫動了一下,低頭看了眼放假日期, 面無表情地将最後一題寫完。

樓下引擎聲響起,很快恢複了安靜。

鐘栀決定搬走, 就不會只是嘴上說說。她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房子,并在寒假到來之前陸陸續續地将行李全部移過去。1月23號考完試這天,鐘栀就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周沢的家。

放假的第一天, 周沢特意從早上七點就坐在房間門口等着。透過門縫觀察對面房間,希望在鐘栀開門的第一時間截住她。期末考臨近,他知道鐘栀很煩, 不想看到他。所以一直隐忍地沒有去煩她。現在考試結束了。關于那天的事他想解釋清楚。

但是從七點坐到十二點,鐘栀的房門沒有打開過。

周沢打不通鐘栀的電話,鐘栀将他的手機拉進了黑名單。發消息不回, 社交賬號也沒有更新過。周沢這幾天心情前所未有的焦躁, 隐忍到寒假已經是他的極限。

一點, 門沒開。

兩點,門沒開。

周沢最終受不了, 黑着臉去拍她的門。拍了很久,門都沒有打開的跡象。直到打掃衛生的張阿姨過來, 拿備用鑰匙開了鐘栀的房門,他看着空蕩蕩的房間才知道鐘栀不見了。

腦袋仿佛被打了一拳,周沢當時就懵了。

“為什麽會這樣?鐘栀的東西呢?”房間空蕩蕩的,書架上一本書都沒有了。

周沢沖到鐘栀的衣櫃, 一把拉開,空的。

去浴室,梳妝臺上,空的。

翻開她的床頭櫃,空的。

什麽都沒留下,就連那些看起來像垃圾袋的行李袋也不見了。周沢腦子裏嗡嗡地響,耳朵開始出現耳鳴。他坐在床上,打掃的張阿姨被他吓到了。拿着打掃工具站在一邊一句話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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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人呢?”沉默了很久,他才問張阿姨。

張阿姨不知道鐘栀跟周沢之間鬧了什麽矛盾。主家告訴她鐘栀搬走她還以為鐘栀跟這位小祖宗鬧了脾氣,現在看周沢的樣子,他好像也不知道。搖了搖頭,張阿姨實話實說:“鐘栀昨天就搬走了。”

心髒猛一下緊縮,周沢捂着隐隐作痛的胃,臉一下子煞白。

他陰沉着臉拿出手機,撥通了越洋電話。

響三秒,那邊接通。

安女士平穩冷靜的聲音傳出來,周沢立即就炸了:“鐘栀去哪裏了!你把她送走了?!”

“你在做什麽,她高三了你把她弄走?!”

雖然周沢經常發脾氣,但他這樣驚慌又憤怒還是第一次。安女士眉頭詫異地挑起來,停頓了一會兒又平複下去。緩緩地開口問:“你不是讨厭她嗎?”

周沢喉嚨一哽。頓了頓,還是憤怒了。

“我讨厭她你就把她弄走嗎?”他話裏的戾氣壓不住,不遺餘力的諷刺她:“你不是一向我讨厭什麽你做什麽?現在又多此一舉做什麽?随意安排別人的人生你很滿足是嗎!”

“周沢!注意你的言辭!”

“注意我的言辭?哈!”他一字一頓地質問安女士:“你把她弄去哪裏了?”

安女士有點微妙,沒說話。

“你把她送回去了?”

很久,安女士才說:“不是我。”

“關于這件事,我只是允許了她的意願而已。”安女士不疾不徐的聲音顯得那麽洞察一切,她慢悠悠的問,“你鬧什麽?”

“自己的問題,不要賴別人。”

周沢心咚地一聲跳,僵住了。

下一秒,他啪地挂斷了電話。

搬離周沢家,看似沒什麽改變,其實對鐘栀的影響還是挺大的。周沢的存在感一直是安靜又強烈的,忽然沒有他,鐘栀總覺得哪裏空蕩蕩的。租房給她的是一個失獨老人。老伴兒早逝,就剩她一個老人家守着空屋子。因為住宿條件并不怎麽好,離城區很遠,房租很便宜。

鐘栀才搬過去,第二天就去了學校組織的奧賽冬令營。

冬令營的帶隊老師是楊老師,楊老師是南五中物理組的組長。冬令營的舉辦地在省城,總時長十三天,除夕前一天結束。學校準備了大巴将參加的學生一車裝過去。

早上七點集合,鐘栀六點五十就到了。

蘇清嘉在參加完預賽以後就專注高考,後續的比賽不參加了。這次高三年級就只有鐘栀一個人。其餘的都是高一高二的學弟學妹。楊老師臨走之前還特意把鐘栀叫到一邊去說了會兒話。

同行一共二十三個人。大部分都是上次跟鐘栀一起去參加奧賽的。都認識。高二六班的劉希看鐘栀一個人,還問了下:“這次周沢學長不跟你一起去嗎?”

鐘栀正準備補眠,聽到這個問題還愣了下:“周沢不參加奧賽,為什麽要去?”

“可是上次他跟過來了啊。比賽老師都讓他跟着,冬令營就是一個學習的活動。他跟過去也沒關系。”劉希在鐘栀的前一排坐下,同坐的還有她同班的汪莉莉。兩人提到周沢忍不住羨慕,說:“而且學姐,他不是你男朋友嗎?上次全程中只跟你說話,誰都不搭理哎……”

鐘栀垂下眼睑,悶悶地打斷她們:“你們搞錯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可是他……”

“他的女朋友應該是沈琳琳或者張慧茹那樣的。”鐘栀笑了一下,“我這種的,他應該看不上。”

鐘栀這麽自貶,兩人有點尴尬。劉希看了鐘栀好一會兒,小聲地說:“學姐,我覺得其實你長得也很好看。就是不太會打扮。化個妝再換個發型,說不定比張慧茹她們好看。你不要妄自菲薄。”

汪莉莉點點頭:“我也覺得是。”

鐘栀笑笑,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就轉過去了。

不知不覺,鐘栀靠着窗戶睡着了。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到了落腳的賓館。這次冬令營的場地選在省城一中的體育館。全省總共有四十八所高中參加,不過總人數也就一百多。大家住的都很近,在省城一中旁邊的賓館。

中午給大家自由活動,晚上的時候集體去吃火鍋。鐘栀沒事做,就在房間裏寫寒假作業。其實高三的寒假作業并不多,都是老師自己出的卷子。

鐘栀寫卷子的時候,旁邊高一高二的看得下巴都掉下來。真的沒見過鐘栀解題都不知道,什麽叫離譜。這次合宿是四個人一間,跟鐘栀住一起的剛好是劉希和汪莉莉。上次帶隊來考試的剛好是她們的班主任,鐘栀拿卷面滿分附加題滿分的事情她倆都知道。

不僅知道鐘栀的成績,還知道鐘栀第一個出考場。考完就去車上睡覺。

這效率,這心理素質,妥妥學神。

中午簡單吃了一點,到了晚上,所有人在一樓大廳集合。

楊老師早就在下面等着,鐘栀下來的時候已經差不多都到了。本來說好去吃火鍋,但剛隔壁四中的老師也帶着學生下來。四中的老師跟楊老師很熟,兩人商量到最後,決定一起去。正好讓五中四中的尖子生也互相熟悉熟悉。

火鍋店選了省城最火的一家,四中五中的學生是交叉着坐的。鐘栀的旁邊是四中的一個男生。本來她坐着在看英語視頻,那男生一坐下來,好多雙眼睛就聚過來。

鐘栀擡起頭,汪莉莉拿筷子指了指她旁邊。

扭過頭,一個長相相當好看的男生正好扭頭。戴着一副金絲邊眼鏡,桃花眼,白皮膚。很俊秀斯文的感覺。四目相對,那男生勾起嘴角朝鐘栀淺淺地笑了一下。然後低頭戳破碗盤上的塑料袋,慢條斯理地倒熱水洗杯子。

鐘栀眨了眨眼睛,汪莉莉小聲地湊過來:“隔壁學校的校草,殷時嶼。”

“啊……”

“不過沒有咱們學校校草絕,”劉希也湊過來,跟老鼠一樣嘻嘻索索,“咱們學校校草跨次元了。殷時嶼雖然帥,但不能跟破次元壁的蠱王比。”

“蠱王?”原諒鐘栀孤陋寡聞,這是什麽鬼的形容詞?

“就是蠱惑人心的王中王。周沢啊,”汪莉莉說,“你不覺得周沢随便一個眼神随便一個動作都能蠱死人嗎?那種漫不經心的誘惑,玩弄少女心的惡劣,草他媽蘇嗎?像殷時嶼這種乖乖崽,怎麽能跟周蠱王相提并論。總體來說,還是我們南五中勝了。”

提到周沢,雖然……但是鐘栀震驚了:“這裏面還有比賽的嗎?”

“當然有啊!我們南五中人傑地靈,樣樣都贏!”

劉希喊出了南五中流傳多年的slogan,附近偷聽到的五中同學都笑起來。鐘栀有點如坐針氈,剛才男生看了她一眼,她不确定自己旁邊的殷時嶼有沒有聽到。

鐘栀疑神疑鬼,總感覺殷時嶼掃過來的眼神有點怪怪的。一只白皙修長的手忽然伸過來,吓她一跳。然後就聽到男生溫潤的嗓音在她耳邊說了什麽。

鐘栀沒想到他會跟自己說話,什麽都沒聽清,呆愣愣的:“啊?”

低頭一看,男生的手好像指着她面前的碗碟。以為他想要,她沒過腦子就往他那邊一推。殷時嶼眨了眨眼睛,看她的眼神更奇怪了。不過他也沒說什麽,摳破了塑料袋就開始給她燙碗筷。等殷時嶼将碗筷燙完推回來的時候,鐘栀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麽。

低頭再一看,鐘栀才發現店裏上的那壺菊花茶就在她的手邊。

……他剛才是想要到菊花茶?

鐘栀瞥到他燙得幹淨的碗碟杯子,超級尴尬:“啊不是,那什麽,我不是讓你給我燙杯子啊!你要這個對吧,我給你倒。”

殷時嶼将杯子推過來,态度很自然地笑了:“沒什麽,開水在我這邊,給你燙一下是順便。”

鐘栀不知道該說什麽,趕緊拿起他的杯子給他倒了一杯茶。

殷時嶼說了聲謝謝,端起來淺淺地喝了一口才扭回去頭,跟自己班的人說話。

鐘栀的臉有點燒紅,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不好意思。端起杯子也喝了一口,被滾燙的菊花茶燙得差點龇牙咧嘴。正好店家開始上菜,鐘栀借着人注意力不在她這邊,低頭悄悄吐了吐舌頭散熱。兜裏手機震動了很久,她才發現,周沢給她發了99+的消息。

最新的一條是問她在哪裏,還有他寒假不在南城,讓她不用躲他。

鐘栀眼神一黯,面無表情地按滅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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