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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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那天起,每天都會拜托愛四處亂跑的小妖怪們,讓他們幫我送般若一朵花。

我告訴他們,把花送過去的時候幫我帶句話,就說:“這是你最好的朋友送你的。”

果不其然,一切不出我所料的進行下去,般若被村裏的人更加猛烈的對付了。小妖怪們再謹慎,也有藏不住手腳的時候,“般若和妖怪交朋友”的流言同現場的場面撞上,加快了般若的妖化。

般若非常痛苦,可又不想去責怪那個給自己送花的富人家的小姑娘,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好朋友。般若拖着疲憊而又傷痕累累的身軀,想去好朋友那尋求安慰,卻得到了比身上的傷痛更加痛苦的打擊。

“那個惡心的醜八怪,最好讓大家打死他,居然害得我被……”

小孩的話說到這,頓了一下,到底還是不敢把那天打了自己的花妖供出來,只能話鋒一轉繼續說道:“總之,我是絕對不想再靠近他了。”

屬于妖的紋路霎那間蔓延上了般若的手臂。

我看着系統給我的現場直播,琢磨着時間差不多了,也該我下山了。但考慮到般若剛剛妖化,我怕他萬一一個失控把我死了,于是硬是拉扯着茨木陪我一起下山。

“茨木,茨木——”

我抓住茨木童子的手,把臉蛋靠在他的掌心內,對着他嬌滴滴地撒嬌:“陪我下山好不好,我想去找我的朋友,求你了——”

茨木不耐煩地想拒絕,試圖禍水東引把我交給酒吞:“吾才沒有時間陪你玩小孩子的把戲,你自己去找酒吞童子。”

我幹脆直接抱住了茨木的腰,可憐巴巴地看他:“茨木,你對我最好了,你不會拒絕我的對不對?”

茨木低頭試圖在不傷到我的情況下扯開我:“吾說了,吾沒有時間……”

“茨木——”

“吾是不會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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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

茨木童子不情不願地拎着我下了山。

我找到般若的時候,他正在河邊一遍一遍地扒下自己的臉皮,血水染紅了河流,可就在這樣致死的失血量下,般若卻還是依舊安穩地背對我們坐在那裏,撕下自己新長出來的臉。

我知道,般若已經成妖了。

有茨木童子在旁邊坐鎮,我立馬切換上天真爛漫的笑容,絲毫沒有危機感地擡步就走了過去:“般若,我來找你玩啦!今天咱們……诶!”

茨木童子在我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就伸手把我抓了回來,我裝作疑惑不解的樣子扭頭看他:“茨木?”

“別過去。”

茨木童子一反常态地收斂了神色,用出乎了我預料的嚴肅制止了我,他拿手捂住了我的眼睛,準備帶我離開:“別說話,也不要看。”

茨木童子不知道,手中的這只花妖幼崽怎麽能夠這麽倒黴,去山下交個朋友都能遇上怨氣沖天的新妖誕生,那股嫉妒的腐臭味連他都忍不住晃了晃神,更別說是嬌弱的幼崽了。

我努力地想拉開茨木的手,卻冷不防看見般若的動作停頓了下,天色在霎那間猛地暗了,黑紫色的濃霧從般若的身邊向四周蔓延開,堵住了來去的道路。

茨木童子的臉頓時難看了起來。

充斥着血漬瘦弱身影頓了頓,側着朝我露出精致的半張臉,屬于人類的般若帶着一點慌張和不安對我喊到:“棠,棠衣小姐?您怎麽……”

但很快的,屬于人類的般若扭曲了一下,黑暗中,另外半張臉緩緩的呈現在我的眼前。糜爛的,深紅的肉塊暴露在空氣中,那半張臉的臉皮被撕了一半,肌肉的紋理暴露在空氣中,慘白的眼球吊着血管垂落下來,被般若輕輕地用沾滿了血的手指按了回去。

屬于妖怪的般若用如同蜜糖裏浸過般的嗓音,輕輕地,輕輕地對我說:“你怎麽來了,我的好朋友?”

我的腦子在那一瞬間停止了思考。

我太自大了,自大到忘了自己其實只是個在和平年代生活了十幾年的普通高中生,除了算得上悲慘的童年和家庭,我與其他人并無不同。

眼前的景象是我看過的最為恐怖的情景。

系統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帶着不符合機制的些許焦急:【警報,檢測到宿主情緒波動劇烈,是否需要由系統代為掌控身體,請宿主回答。】

茨木童子開始四處張望着尋找可以破開幻境的脆弱口,他是強壯的大妖,區區瘴氣并不能傷他分毫,可棠衣不一樣,新的怨妖誕生的怨氣足以讓脆弱的幼崽致命。

【警報,檢測到宿主心跳100次/每分鐘,超出正常心跳頻率,請宿主平緩心态。】

【警報,檢測到宿主心跳150次/每分鐘,超出正常心跳頻率,請宿主平緩心态。】

【警報,檢測到宿主心跳250次/每分鐘,超出正常心跳頻率,請宿主平緩心态。】

【警報,檢測到宿主心跳超過靈魂承受範圍,為了宿主生命安全,接下來将由系統代為掌控身體,接下來進入倒計時。】

系統的警報聲嗡鳴作響,吵得我耳朵幾乎要聽不見聲音,只知道用手指摁在上下打架的牙齒上,把指尖磨的鮮血淋漓。

【三】

般若笑着看着我,将那張精致的臉當着我的面一起撕了下來,更多濃混的濁血傾瀉在般若的手上,血管交合在一起,生出新的臉蛋。

“棠衣大人,您怎麽不說話呀?”

【二】

茨木童子在武力的方面達到了強盛,卻從未有人教過他如何尋找幻境的突破口。在一陣無厘頭的尋找後,茨木童子幹脆直接無差別攻擊,朝着四面八方爆發妖力。

“不過是個下三濫的東西,也配困住吾!”

【一】

随着系統的最後一聲倒數聲響起,茨木童子打破了重重疊疊的瘴氣,可馬上的,又有更多的瘴氣重新糾纏了上來。

般若哀怨地望着我,滿口都是質問:“棠衣大人,為什麽要走,我們不是朋友嗎?是我還不夠好看嗎?”

我呆呆地望着般若血淋淋的面龐,任由系統掌握了身體的控制權。

系統将最優解方案入侵我的大腦,【我】在短暫的停頓後重新恢複正常,仿佛從來沒有被吓到過那樣,關切地問道:“般若,你怎麽受傷了?”

【我】朝他遞出一朵海棠花,柔聲關懷:“般若,等你傷好了,咱們再來一起玩呀。”

般若愣了一下,糾纏不清的瘴氣也随之頓住,茨木童子趁機用鬼手将破口撕裂,帶着我一躍而出。

瘴氣重新閉合上來,但這次卻只吞掉了我手裏的海棠花。

【叮——】

【般若好感+30,現好感度為60。恭喜宿主突破界限值,達成“特殊的好朋友”成就,獲得60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87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

怎麽樣才能保護自己?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思考這個問題了。我所在的成長環境迫使我擁有超乎同齡人的早熟,我的父母抛棄了我,但為了在同鄉的口中維護岌岌可危的面子,他們除了替我交付學費,每個月還會打給我八千塊錢的生活費。

八千塊錢,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起碼在父親那兩邊的窮親戚眼裏是筆額外的“巨款”。

我常常想着,等我長大就好了,長大了,我就可以保護自己,保護屬于我的一切。而現在也依然相同,過于恐怖的場面刺激了我的大腦,我害怕地蜷縮成一團,掌心扣在我的胸前。

和以前一樣,只要我長大就好了。

——

系統重新把身體地掌控權交還給了我。

我剛剛的行為就像強撐起來樣子,在遠離了幻境的瞬間就渾身癱軟了下去,窩在茨木童子的懷裏渾身發抖起來。

“茨木…茨木……”

我哆哆嗦嗦地攥緊了茨木童子的前襟,顫抖着嗓音呼喊着:“媽媽,我要媽媽……帶我……”

茨木童子臉色難看,制止了我的動作,生硬地安慰我:“不要說話,大江山很快就到了,吾帶你去找星熊。”

可我清楚得很,我的顫抖并不全是剛才的害怕,還是因為遍布全身的疼痛。

就好像是骨頭折斷了重新生長那樣,一寸寸的只幹被迫拉伸開來,好比拔苗助長,渾身都帶着撕心裂肺的痛。

我幾乎是抽搐着被塞進星熊懷裏的。

星熊童子滿臉焦急地把我抱住,吩咐人去把櫻花妖和桃花妖請過來,替我擦掉額間的汗水:“怎麽才出去一會兒就成了這副模樣……啊不哭不哭,咱在這呢,沒事啊。”

溫暖的關懷觸發了我的淚腺,剛剛還強忍着的痛苦頓時随着這一聲勸哄爆發,我“哇”得一聲哭了出來,死死地抱住了星熊的脖頸,上氣不接下氣地哭喊着:“媽媽,媽媽我怕,我好害怕,我好痛,全身都好疼!媽媽嗚嗚,媽媽你抱抱我,你抱抱我!”

媽媽你抱抱我,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我痛徹心扉的呼喊沒能得到我生身母親的回首,卻得到了星熊童子的回應:“咱抱你了,別害怕,咱就在這裏呢。”

那個明明不夠強大,卻堅定的把我從蛇女手下救回來的星熊童子;那個為我穿衣編發,教我說話的星熊童子;那個本就是男妖怪,卻包容的讓我喊了無數次“媽媽”的星熊童子。

我在星熊的懷裏哭着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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