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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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岳丸養着一株花,一株豔麗的海棠花。
嬌嫩的海棠花有着淺粉色的花瓣,它脆弱地與海格格不入,海水漫上來會将它淹死,太陽大了會把它曬枯,粗暴的海風從來不憐惜它半分。
可大岳丸将它養的很好,那株海棠開的格外漂亮,海風弱些的時候,大岳丸會帶它出來曬曬太陽。纖細的花枝在風中輕輕搖曳,比海上的任何景色都要漂亮。
名為大岳丸的妖怪是鈴鹿山的少主,也是鈴鹿山目前唯一的主人。
他擁有繁盛的族群,有強勁的實力,還有琳琅滿目的財寶,是衆妖所羨豔的存在。
“可是,少主不開心。”
蟹姬憂心忡忡地說道。少主總是不開心,哪怕白天跟大家一起笑着玩鬧,但等安靜下來的時候,少主就會更加難過。
蟹姬曾經在夜晚的時候偷跑出來玩,她躲在巨大的礁石背後,用鋒利的蟹鉗夾碎一個又一個的貝殼。
“咔擦”“咔擦”
貝殼破碎的聲音被海浪遮擋,漂亮的外殼在沙灘上碎了一地,當月光照過來的時候,就好像是月亮落在地上了那樣。
在模糊的夜色中,蟹姬擡頭看見了坐在礁石上的大岳丸。
肩膀并不寬厚的少年耷拉着腦袋,他的雙手捂着面龐,在月光下沉默地像是一尊雕像。海水短暫地安靜了一下,蟹姬歪了歪腦袋,站起身,衣料摩挲的聲音驚擾了對方,讓大岳丸轉身看了過來。
逆着月光,蟹姬看不清大岳丸的表情,只能看見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沉默了很久才開口。
“太晚了,蟹姬……回去睡吧,明天再陪你玩。”
蟹姬不解地望着大岳丸,但那晚她突然想任性一回,搖頭甩掉了大岳丸的手,堅持地去收集更多的貝殼,再一個個夾碎散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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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擦”“咔擦”
一直安靜地看着她的大岳丸忽然動了,他伸手抱住了蟹姬,有些顫抖地用手按在她的腦袋後面。大岳丸的聲音如同地上的貝殼那樣破碎,好像快發不出聲響了那般。
“蟹姬,抱歉,讓我抱一下,抱一下就好。”
大岳丸痛苦地陷入了從前的回憶裏。他想起了皎潔的月光下那只漂亮的白色貓咪,想起那朵嬌豔的海棠花,想起穿透夜色的那支帶着火光的箭矢。
他想起戀人曾經嬌氣的模樣,她跟鈴鹿禦前撒嬌抱怨,說自己明明是哥哥,卻不讓着她。
可他現在知道該如何面對不聽話的小妹妹了,知道該怎麽做一個成熟的首領,做一個合格的伴侶,卻再也見不到她了。
大岳丸松開了抱着蟹姬的手。
他輕輕地推了她一下,又重複了一遍:“太晚了,蟹姬……回去睡吧,明天再陪你玩。”
蟹姬茫然地回望了他一眼,小聲地“哦”了一句,乖乖的跑回房間去了。
大岳丸就這麽持續着生活了很久。
他依舊強大,強大到足以擊退一切侵襲的外敵,可忽然有一天,鈴鹿山開始敗落了。
水源被污染,山林在枯萎,追随着他的同伴們開始受傷病痛。大岳丸難得的不知所措起來,水源變得珍惜,他就節約自己的飲用,锲而不舍地澆灌着那株嬌氣的海棠花。
但慢慢的,連那株海棠花都開始蔫了。
執着于過去思念寄托的大岳丸終于清醒了過來,他看着自己哀聲一片的子民,收斂起自己的悲傷,開始尋找拯救的辦法。
蛇在此刻攀爬上了鈴鹿山的土地。
被操控着思想的海鳴告訴大岳丸,導致鈴鹿山的衰敗的原因是靈力的枯竭,在鈴鹿山的西處,位于平安京的陣法在源源不斷地吸取鈴鹿山的靈力。
“平安京……”
大岳丸擡眼看向了海岸線,赤紅的夕日将海面映照地一片火紅。大岳丸又是一陣恍神,他的思緒不受控制地又想起逝去的愛人,想起那場不算婚禮的婚禮,想起她穿的那身豔麗的紅裙。
夕日照得他的眼睛發澀:“海的那邊,可真遠啊。”
海的那邊是大陸,是花的故土,是雲棠的家鄉。可現在不是應該想這些的時候,大岳丸搖了搖頭,将繁雜的思緒撇出腦海,重新把目光投向了哀聲一片的子民們,看向了因為鈴鹿山的污染而不再活潑的蟹姬。
大岳丸對海鳴說到:“讓久次良備船,準備出發吧。”
不能再拖下去了。
——
風告訴我,有敵人來襲。
我原本是在逗着晴明家的兩只小鳥玩,不得不說,童男童女真不愧于他們的名字,除了一對翅膀不像人類外,那柔軟的臉蛋,嬌嫩的肌膚,還有那雙天真可愛的眼眸,都足以讓我心軟的一塌糊塗。
鬼童丸不爽我身邊接近的一切小孩,第一眼看見雲殊的時候都險些把她掐死。每天陰沉沉地瞪着童男童女,也虧得他倆是晴明的式神,否則哪天被鬼童丸抓去烤了吃我都不意外。
不過出乎我意料的是,鬼童丸居然不介意我身邊出現的男人。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你可以有很多的男人,那畢竟是你的愛好,但我不允許你身邊出現任何的孩子。”
我只能憂心忡忡地把接回白雲的計劃推後。
我每天吃喝玩樂,閑暇時光哄哄鬼童丸,再陪陪般若,順帶看白依和晴明兩人甜甜蜜蜜地談戀愛。這樣悠閑的時光過得久了,突然聽見有敵人時我還有些茫然。
我把事情和白依說了一下。
白依稍加思考,“啊”了一聲,緊張地抓住了我的手:“不好了,該不會是大岳丸打過來了吧?”
我猛得把手下的地皮薅禿了一塊。
白依還一無所知,一臉擔憂地看着我說:“如果他真的打過來了,第一站應該是荒川。棠棠,要不咱們快點過去吧,不然我怕一切會按原劇情來,荒川之主戰死,金魚姬被迫長大……那也太慘了。”
我沉着臉站了起來。
我又想起了當初被這個世界的天道害的一箭穿心的回憶,但同時想起的還有我當初唠唠叨叨對大岳丸說的那一大通話。
我費盡心思地讓他不要糾結鈴鹿山,讓他以後找個地方好好生活下去,結果到頭來他還給我重蹈覆轍。
而且他還放任海妖欺負金魚姬!
我氣的咬牙,當初箭雨叢林的時候,我都第一個把金魚姬抱在懷裏保護,現在他居然還想把別人的家給掀了。
我站在原地平息了一下怒火,努力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側頭對白依說到:“稍等,先陪我去把雲殊抱回來,然後再和媽媽說一聲。”
我等安排完一切才趕去了荒川。
其實我對荒川是陌生的,近十年間我都未曾踏步過這片水域。但我到底和這個世界不在一個層次上,我能輕而易舉地看穿地形,去找到金魚姬的位置。
等我真正看見金魚姬時,她正在抵禦鈴鹿山海妖們的攻擊。
水藍色頭發的小蘿莉狼狽地擦掉眼角溢出來的淚珠,不敢一絲松懈地揮舞着紙扇。金魚先生疲憊繞着她,試圖為她多擋掉一些攻擊。
終于,金魚姬一個踉跄摔倒在地,可憐地嗚咽出聲。荒川之主匆匆趕來,卻也只來得及将她護在身後,不能分出更多的心思來安慰受傷的金魚姬。
我再也不忍看下去,把還在懷裏看戲的雲殊扔給了白依,朝金魚姬跑去。
猛得被我扔出懷抱的雲殊在空中茫然了一瞬,緊接着就被白依手忙腳亂地抱住了。她看了看白依,又看看我,癟着嘴就要哭了:“小姨,媽媽又去抱別人家的小孩……”
還未生娃就提前當媽的白依只能抱着她拍拍背,哄着:“不哭不哭,媽媽是去救人了,雲殊不哭哦。”
我則是完全把自己的親女兒抛在腦後,心疼地跑去将哭的一塌糊塗的小金魚抱了起來:“金魚姬!”
被突然抱起來的金魚姬吓得打了個哭嗝:“嗝!诶?阿棠,嗝,阿棠姐姐?”
我擦掉她臉頰上的眼淚,伸手就把準備決一死戰的荒川之主一把推開:“一邊去,別擋我的道!”
荒川之主:?
我代替了荒川之主的位置,惡狠狠地瞪着氣焰嚣張的大岳丸。剛才還一臉傲氣的大岳丸在看見我的臉時一下子就呆住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好久,他才試探着喊了句:“……雲棠?”
原本驅逐着荒川水妖的鈴鹿山大軍此時也停了手。對鈴鹿山來說,我到底是個已經死了幾百年的人了,曾經的老人們走的走散的散,認識我的已經不多,哪怕還有舊識,一時間也不敢确定地認出我來。
我放下金魚姬,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哭的有點發懵的小金魚順勢抱住我的腰,被我護在身側。
我伸手指向大岳丸:“大岳丸,你膽大包天了你!給我下來!”
大岳丸下意識地抖了一下,臉上自覺浮現出當年在鈴鹿山被我欺負時的那種小心翼翼的表情,甚至還多了幾分心虛。他好像還以為我是幻象,哪怕乖乖地從鬼船的船頭跳到我面前,都不敢伸手碰我。
他的聲音沙啞,眼眶也紅了。
他說:“雲,雲棠,你是真的嗎?”
我沒心思給他柔情蜜意的小心呵護,伸手捏住他的耳朵,張口就罵:“你個白癡!我是不是真的你就不會伸手碰一下嗎?你是鈴鹿山的少主,你是大岳丸,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膽小?”
溫熱的觸感讓大岳丸一愣,剛才還算正常的姿态很快就在我的言語下土崩瓦解。他失态地抱住我,頭一次在自己的同伴面前掉了眼淚。
他哭的語無倫次,話都差點說不清楚。他說:“我怕你是假的,我怕我碰了你就不見了。你走了,鈴鹿禦前也走了,擁護鈴鹿禦前的大家都離開了。我只剩下他們了。”
我側着臉聽他的絮絮叨叨,有感受到他的崩潰和不安,但我現在滿心滿眼的都是金魚姬,腦子裏全是大岳丸主動入侵欺負弱小,手下的海妖連孩子都不放過,他居然也不阻止一下。
我于是伸手推開大岳丸,指了指金魚姬,說:“讓你的同伴向她道歉,還有你,放任自己的部下欺辱婦孺,你也給我道歉。”
鈴鹿山的海妖們這才開始騷動起來,大岳丸是震懾一方的大妖怪,讓他給金魚姬這樣的小妖怪道歉是對他們的侮辱。
久次良沉默地走到大岳丸的身後,蟹姬也跟着湊上來,氣呼呼地對我喊着:“不許欺負少主,你這個壞女人!”
大岳丸還沒來得及阻止,金魚姬終于從茫然的狀态清醒過來,跳出來就擋在我面前:“不許你說阿棠姐姐的壞話!”
“我才沒有說她壞話,她就是壞女人!”
“你才是壞女人!我要打你了!”
“打就打,螃蟹比金魚厲害多了,我要剪掉你的尾巴!”
“唔啊啊啊啊,太過分了,我要把你做成烤螃蟹吃掉!”
一場嚴肅正經的對峙最終變成了小女孩扯頭花,不過金魚姬到底是才和一衆海妖作戰過,從體力上就不敵蟹姬。等蟹姬真的一鉗子準備夾住金魚姬時,荒川之主眼疾手快地伸手拎走了金魚姬,大岳丸也順勢把蟹姬抱了過去。
直到互相被雙方的監護人抱走了,金魚姬和蟹姬還在不服氣的對罵。
“烤螃蟹!大個子放開我,我今天要吃烤螃蟹!”
“剪掉你!少主放我下來,我要剪掉她的尾巴!”
白依這時候才抱着雲殊走了過來,貼在我耳邊告訴我:“鈴鹿山的靈力枯竭,土地受到污染,是八岐大蛇控制了海鳴,才讓他蠱惑大岳丸進攻京都的。”
我認真的聽完白依的話,點點頭,準備開口對大岳丸說些什麽的時候,雲殊終于委屈地對我伸出了手:“媽媽抱。”
大岳丸的身子一頓,不可置信地望向我。
我翻了個白眼,說:“不是你的,想什麽呢。”
然後轉頭用手指挪開雲殊的手,迎着她渴求的目光,我說:“想的美,在你為了去見那個負心男人來騙我不會算數的時候,你就失去了擁抱自由了。”
雲殊可憐兮兮的縮了回去,轉而朝大岳丸張開了手:“抱。”
我心裏冷笑一聲,呵,倒是不笨,一眼看出了在場最好拿捏的冤大頭。
本身就已經要抱不動的白依眼睛一亮,就差主動把人塞他懷裏了。大岳丸看看我,又看看雲殊,最後還是忍不住放下蟹姬,伸手抱過了雲殊。
雲殊比誰都聰明,也知道我把她抱過來的本意。她把臉蛋湊上去和大岳丸貼貼,然後親了親他:“你也是媽媽的情人嗎?”
黑發赤瞳的小姑娘看着乖巧可愛,雖然眼睛和她的母親沒有一絲相似,但其餘的地方都能看出是一朵嬌滴滴的小海棠,臉上的表情和雲棠當年對鈴鹿禦前賣乖的樣子如出一轍。
她眨眨眼睛問:“那我也可以你叫你爸爸嗎?”
大岳丸迅速倒戈了。
摁着大岳丸的頭給金魚姬道歉後,我跟着他們回到鈴鹿山,沾染了我的神力的海棠花快速蔓延鈴鹿山,一點一點地淨化了被污染的土地。我走到海鳴面前,手伸到他的耳邊一晃,一只漆黑的蛇形黑影被我從他的領子裏拽了出來。
海鳴晃了晃神,眼睛恢複了清明。
我淡淡地對他說到:“以後注意點,別再被其他妖怪給控制了。不過這次也不怪你,對手比你強大太多,這才讓你中了招。”
我死死掐着蛇形黑影的七寸,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你就是八岐大蛇嗎?狹間很無聊吧,讓我來陪你玩玩怎麽樣?”
還被封印在狹間的八岐大蛇猛地一哆嗦,驚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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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彩蛋還是老地方,免費的糧票就可以看?
魚丸……怎麽說,應該是棠妹最可憐的一個男人,全程都被拳打腳踢還不敢還手。太老實了,可惜棠妹不喜歡老實人。
以及鬼童丸真的就只是弟弟,不過看了眼沒人買他的股,看來我塑造的還可以(不要臉的探頭)。他對棠妹的心态就跟争寵的弟弟一樣,希望自己是姐姐最喜歡的那一個小孩,敵對目标只有小孩,男人不在他的獵鯊範圍(。
——感謝在2021-12-12 04:29:48~2021-12-20 10:05: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噠宰chuya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