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課課間休息結束,第二節上課鈴聲響起
春天陽光暖融融,不少大叔大媽在後排悄悄打瞌睡,唐漾坐在窗邊,一邊用筆在陽光下轉出各種形狀的陰影,一邊微微出神。
以前高中的時候,蔣時延上課愛睡覺。
那時她年少性子皮,喜歡捉弄他,偶爾拿張餐巾紙當被子給他蓋臉上,偶爾用紙輕輕去碰他鼻尖,蔣時延鼻子動啊動,沒忍住“阿嚏”一下,基本就會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
“唐漾,A市分行信審處唐漾,唐漾。”講臺上,老師叫了三聲。
唐漾赧然地站起來:“不好意思。”
“沒事,”大腹便便的教授用眼神示意PPT,“你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教授已經抽了三個人,都死要面子地亂扯一堆。
唐漾跟着教授慢吞吞的語速看材料:“2017年,銀行業金融機構房地産貸款以審慎為原則,不良率不到1%……B市房地産貸款增長率與A市相近,增長起點和增長速度慢于A市,兩組數據garch檢驗結果為……”
問題:這種情況産生的原因。
唐漾思考幾秒,先從定理層面進行回答,然後頓了頓,補充道:“再考慮到A市B市具體差異的話,A市臨江,B市四面環山,A市發展和建設速度快于B市,必然伴随有A市房地産貸款率早于B市抵達峰值,佐以佐證的是上一頁pre裏A市外來人口數量變化趨勢圖以及B市留守兒童、人口老齡化的時間序列表,B市青年勞動力向A市遷移、定居,A市房産市場近飽和B市才剛剛開始……”
教授沒喊停,唐漾接着道:“彙商去年年鑒中,信用卡反面實例部分提到的‘三六鎮’就在B市,說的是去發信用卡,然後開了三個小時山路發現鎮上大多是年齡不符合條件的老年人,每三個人裏面就有一個年齡大于六十歲……”
唐漾聲音清悅,語速适中,将自己的答案完整闡述完後坐下。
教授眼露贊賞:“思考問題全面,切入點也不錯……你是B市人?”
唐漾禮貌:“以前在B市輪過崗。”
是管培生啊。
新雷計劃上課氛圍相對輕松,唐漾所在1班的指導員剛好是B市分行行長,以識才之能聞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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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問行長:“怎麽沒留在B市?”不應當啊。
B市行長半開玩笑道:“想留啊,沒留住。”
B市行長當初對唐漾挺好,唐漾不好意思地給行長合掌:“确實個人原因……”
大家笑着進入下一個話題。
食堂包三餐。
下午放學,有人在收拾東西約熟人一起去吃飯,有人在認識新朋友,不少人和唐漾互加了微信,聽她不到三十,直呼後生可畏。唐漾本想去食堂尋找熟悉的味道,結果陳強贊了她朋友圈又私她說自己在B市。
這算他鄉遇故知?唐漾爽利地和陳強約了晚飯時間地點,給蔣時延發微信。
蔣時延給她發了一大串文字,唐漾一邊打車一邊回語音。
————
唐漾訂的悠然居。
她到時,陳強已經到了。
男人僅剩一只手、坐在輪椅上引得不少人側目,但陳強狀若平常。
唐漾落座,服務員上菜很快,唐漾幫陳強把飯和湯盛了,遞過去:“怎麽到了B市?”
“到這邊來做一項融資,”陳強調侃,“有些資本家要收30%原始股,貧民不努力一點那就撈不着什麽油水了。”
陳強比唐漾上次見他氣色好了很多,也健談了。
唐漾不提他過去害怕傷他,陳強倒很坦然,給她說自己上個月寫了個小程序被鵝廠工作室發掘買斷,改進了推到插件成了爆款。工作室開百萬年薪招他他沒去,給他爹媽換了套房子來了B市。
陳強說,以前是真的過不去心裏那坎。名校學霸當着當着,前途大好的時候被開除,讓他再也不想碰學的那些東西,跑貨車出事兒後,他患上重度抑郁……
他在醫院跳的那次樓,大概算解脫。
唐漾過來說的那些話,好像有用又好像沒用。
無論如何,陳強看自己曾經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他忖笑:“怎麽說呢,就像看一場別人的雲煙。”
“對了,”陳強問她,“你和蔣時延怎麽樣了?他怎麽樣?我看微博上說他性子挺放肆毒舌。”
陳強覺得這樣的詞對應實力算褒義,很自然就說出了口。
唐漾想了想:“他做飯超好吃,他會做很多菜,就是有時候喜歡啰嗦,喜歡念叨,偶爾鬧鬧小脾氣耍耍寶……”
思及什麽,唐漾眸光溫柔,“就剛剛我說我和你出來吃晚飯,他還一個勁兒問我吃什麽,去哪吃……”
千叮咛萬囑咐讓她忌口不要吃日料,她來着姨媽,別碰生東西。
說蔣時延的時候,唐漾眼睛笑得彎彎的,宛如綴着細碎星光,而她自己渾然不覺。
陳強被秀一臉,“啧啧”兩聲,從包裏拿了一個硬盤推給她。
唐漾:“這是?”
陳強:“合法拿到的,就當這次見面的小禮物,不用急,你回A市再看都可以。”
唐漾還想說什麽,陳強說自己還有事,匆匆道了別。
唐漾給悠然居打電話訂座位時,經理就把唐漾的賬單挂在了蔣時延名字上,這是少爺老鐵蔣總的女朋友,他們見人吃完了也不會上去暗示離開。
唐漾也是在這時候,明白陳強叫自己出來,應該就是為了給自己這東西。
裏面是什麽?
唐漾掂了一下,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男音:“唐副菩薩心腸,和貸款客戶的家屬都能從A市約到B市。”
唐漾倏地把硬盤塞進衣袖,轉臉,看到周默似是從洗手間那邊過來。
“周總說話很有攻擊性。”唐漾淡淡的。
“還好,”周默坐到唐漾對面,“新雷來了那麽多人,我就忍不住想提醒你,高處不勝寒,善良在很多事情面前就是擺在明面的軟肋,最害怕的是白眼狼喂不熟,有了一個張志蘭,還會有第二個,幫了一次陳強,就會有第二次。”
确認周默沒聽到自己和陳強的對話,也不知道硬盤,唐漾心下松一口氣:“境遇又不是本人可以決定的。”
周默:“但你可以對這些人敬而遠之。”
周自省給她說過,周默也說,饒是一個人脾氣再好,被人連着說兩次也會不舒服。
唐漾心裏壓着火,面上卻是起了笑:“我做什麽工作是我的事,我不喜歡別人指摘,既然周總提到,那我還覺得如果可以的話我甚至想做一款産品,直接服務特殊群體,畢竟,”唐漾緩緩勾唇,拿周默的話還他,“女孩子大多善良。”
周默聽出她話裏的火藥味,避開這個話題:“那你覺得如果周自省和B市這邊溝通,你培訓結束留在B市的可能性有多大。”
這算威脅?
唐漾不懼:“我當初怎麽從B市調回A市的,我現在還能怎麽調回去。”
唐漾當初調回A市時,和周默關系還沒僵,周默作為引領過她的學長,偶爾還能和她聊上兩句。
唐漾調回A市的原因,很私人,他知道一點。
周默交換雙腿疊放順序,輕輕用筷子敲碗:“所以你那時候就喜歡蔣時延,費盡心思調回去就是為了和他在一起?”
“我那時候沒想過和他在一起,”唐漾面色緩和了些,極為自然道,“但因為是蔣時延,所以我在意。”
唐漾說完這話,周默沉默。
半晌。
周默放下筷子:“如果沒有曲奇的事兒,你說我們能是……朋友。”
“朋友”太過奢侈,周默換了個說法:“熟人嗎?”
唐漾笑:“沒有如果。”
周默不知道該和唐漾聊什麽,唐漾也不想和他聊,但出于禮貌也沒離開。
尴尬的氣氛持續一會兒,周默告辭,轉身進了一個包廂。
唐漾整理包包,亦起身離開。
不知道是有人刻意安排還是巧合,唐漾進電梯,站好,恰好看到周默和九江一衆高層從包廂出來,迎面過來。
九江集團盤根錯節,因為上市而查得到管理層、唐漾之前接觸的,只有甘一鳴老婆魏長秋領導的九江地産。
而這一照面,唐漾看到了甘一鳴老婆魏長秋,也看到了和魏長秋模樣相似的幾個人。
魏長秋在和旁邊幾個人說話,手很親昵地搭在周默肩上,周默擡眸和唐漾對視,表情淡到幾乎沒有。
唐漾屏息,電梯門徐徐合攏。
“咔。”
輕微的合門聲響在只有唐漾一個人的空間,宛如一道光。
唐漾想起陳強父親陳張剛出事的工廠隸屬九江,陳張剛救的白眼狼徒弟姓魏,陳強大學時打的那個人姓魏,周自省和很多人提到甘一鳴“後臺”“老丈人”時諱莫如深的表情。
隐隐之中,好像有什麽東西牽扯在一起。
唐漾心跳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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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雷計劃的成員每人都有一個高級單間,之前來接唐漾的女人是大家的生活助理。
唐漾回到酒店時,允許助理收拾的東西已經收拾開了。
唐漾電腦放在教室沒帶回來,想着陳強說可以回A市再看硬盤,也便沒急,她把硬盤收到包裏,沖了個澡窩到床上,開始搜“九江”。
九江早年宣傳很多,後來似乎做過隐藏處理,七七八八的新聞不少,但都無關緊要。內容稍微詳實一點的是九江地産,但這些唐漾都看過,甚至她還有更內部的數據。可她想知道的是九江集團除開九江地産的部分。
唐漾翻到一百多頁,終于看到一個幾年前的訪談視頻——“東方羅斯柴爾德,九江背後的魏氏財團”。
唐漾籲一口氣,點進去,屏幕突地顯示雪花,內容出錯?
唐漾看到視頻下方某個早年營銷號的水标,給蔣時延發了微信。
蔣時延上線陪他家漾漾玩游戲。。
兩人開着語音聊“吃了什麽”“B市悠然居竟然沒有A市好吃程斯然那個小辣雞”“碰到周默很掃興”“漾漾你來這這裏有好東西”“漾漾你平底鍋輕點砸,我沒犯錯為什麽家暴嗚嗚嗚”……
唐漾聲音軟軟的:“喜歡你才打你,別人我都不打的。”
上一秒還委委屈屈的某人,這一秒乖巧趴在了地上:“來吧!”
唐漾“噗嗤”一聲,游戲裏的人物變成和他并排趴下,她把耳機朝唇邊拉了拉,很輕很柔地說:“麽麽噠。”
她羞羞地熱了臉。
蔣時延之前在游戲裏這裏一浪那裏一浪,還因為追着他家漾漾玩不留神被人打,直到被親這一口,他宛如打雞血般騰地蹦起來,拿着一把狙隐蔽到高地,這裏瞄一下,擊敗,那裏瞄一下,擊敗。
等到算上他和唐漾還剩三人時,蔣時延收了槍開始瘋狂放煙霧彈,唐漾不解:“你做什麽?”
“假裝我和漾漾在看煙花。”蔣時延剛說完,那人死于跑毒。
唐漾望着勝利的字樣一陣狂笑。
“嗡嗡。”剛好蔣時延助理把原始視頻傳到唐漾郵箱。
唐漾點開,還真可以看。
唐漾撥蔣時延電話,通了,她細聲問:“在做什麽?”
“老爺子他們要出去玩,我下午回老宅把蔬菜帶過來了,之前在給那只豬洗澡,剛剛在陪我家小月亮玩游戲,”蔣時延低低笑了聲,“現在在和漾漾打電話。”
出場人物還挺多,蔣大佬日理萬機。
兩人膩膩乎乎聊了好一會兒瑣事和樹間的夜雲,唐漾給蔣時延說在電梯裏遇見那一幕,蔣時延問:“那視頻可以看吧。”
“可以可以,”唐漾想起方才給他說自己想以前捉弄他讓他被老師叫起來、結果今天自己被老師叫起來的囧事,她起了玩心,客客氣氣地甜道,“謝謝老同學啊,你幫我這麽大一個忙,我下次回來請你吃飯吧,畢竟認識這麽多年了。”
同學情可以說是十分深厚。
“都這麽多年老同學了,我幫你這麽大一個忙,請吃飯多沒誠意,”蔣時延心癢得只想把小調皮漾撈進懷裏狠狠揉兩下,嘴上卻學她,用好說好話的平常語氣道,“不然你陪我睡一晚吧。”
作者有話要說: 難道!沒有寶寶!注意漾姐!費經波折!調回去!和蔣大佬!有關嗎!!
(畫畫失落,畫畫的簡陋版十年深情嗚嗚……
延狗:沒和老婆睡覺覺的第一天,想她。
渣畫換了個萌萌噠專欄頭像,你們要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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