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拒絕
◎多謝厚愛,但高攀不起。◎
院中燈火煌煌,一派熱鬧之景。
一群人正圍在桌邊屏息以待,在熊武将蠱盅開了之後,張虎一拳捶在桌上,怒道:“卧槽!他娘的怎麽又是小啊!熊武,你小子是不是……”
說到一半,餘光瞥見李慕載從外面進來。
張虎吓得腳下一滑,摔到地上後,又忙一骨碌爬起來,高喊道:“頭兒回來了!”
熊氏兄弟聞言,麻溜将蠱盅和骰子,扔給徐令姜和趙三娘,迅速與張虎站成一排,也跟着高喊:“頭兒!”
原本放松的氛圍,陡然變得緊張起來。
趙三娘見李慕載回來,立刻喜笑顏開:“我們慕……”
李慕載冷冷掃過來,趙三娘瞬間覺得後背一涼,識趣把嘴閉上了,還朝徐令姜身邊靠了靠,低聲嬌嗔:“慕載好兇哦。”
徐令姜:“……”
李慕載眸色發冷,看着張虎三兄弟:“你們在做什麽?”
熊氏兄弟齊齊拿眼睛去瞄張虎,張虎義正嚴詞:“在搖骰子!是徐姑娘說,她從沒見過人賭錢,兄弟們就示範給她看了。”
徐令姜:“?!”
明明要看賭錢的人是趙三娘,關她什麽事?!
趙三娘低聲道:“你是主家。”
徐令姜見李慕載看過來,她幹巴巴替他們圓謊:“那個,是,是我從沒見過賭錢,讓他們示範給我看的,你,你別怪他們!”
最後一句話,算是為他們求情了。
既然徐令姜發話了,李慕載便沒再說什麽了。
張虎三人見狀,齊齊松了口氣,雖然如今,李慕載已調去了殿前司,與他們不再是上下級的關系了,但他們在李慕載面前,還是不敢太放肆。
蘭姨在廚房,聽見聲音,探頭出來,笑道:“李公子回來人就齊了,我們準備開飯吧。”
衆人忙拿碗筷端菜,不一會兒,長條桌案上,就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衆人圍桌剛坐下,霍箐就拿起筷子,招呼道:“快吃快吃!老子都要餓死了!”
說着,便率先動了筷子。
吃了半飽後,霍箐又吆喝起大家喝酒。
因有酒助興,席間的氛圍松快了不少,趙三娘本就是個爽朗的人,因着想讓蘇蕙喜歡她,這才每次都捏着嗓子說話,三杯酒下肚,她就原形畢露了。
趙三娘撸着袖子,一腳踩在凳子上,豪邁的跟張虎劃拳。
蘇蕙覺得此舉有失教養,眼裏全是厭惡,徐令姜怕趙三娘摔了,在旁邊小心扶着她,誰曾想,趙三娘原本跟張虎劃得好好的,突然一把推開徐令姜,搖搖晃晃朝李慕載走去。
“慕載,你跟我劃。”
趙三娘打着酒嗝,踉跄着歪坐在李慕載身側,伸出手嚷嚷道:“五匹馬!”
李慕載不想跟個醉鬼說話,徑自起身,便要走人。
趙三娘每次見到李慕載時,都兩眼泛綠光,可偏生每次,李慕載都冷漠無情拒絕了她的示好。清醒時,趙三娘還能忍,但現在酒意上頭,心裏的委屈難過一湧而上後,理智這種東西早就被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趙三娘猛地站起來,一把抓住李慕載的袖角,惡狠狠道:“喂,李慕載,老娘要容貌有容貌,要銀子有銀子,你為什麽就是看不上我?!”
衆人頓時面面相觑,院中一時鴉雀無聲。
“自從你搬過來之後,老娘噓寒問暖,一有空閑,就往你家獻殷勤,可你不喜歡我,你娘也不喜歡我,我……”
李慕載打斷趙三娘的話:“多謝厚愛,但高攀不起。”
趙三娘急道:“那我低就你。”
李慕載毫不留情:“大可不必。”
說完,手起刀落,被趙三娘揪住的袖角,頓時輕飄飄落了地,李慕載頭也不回的走了。
院內一時落針可聞。
趙三娘怔了兩個彈指,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令姜,他不喜歡我也就算了!他竟然還這麽絕情!要跟我割袍斷義!”
徐令姜:“……”
張虎三兄弟見狀,立刻起身告辭了。
霍箐一臉不嫌事大,湊在旁邊看熱鬧,被夏竹用笤帚趕走了。
“令姜啊!你說,李慕載他為什麽不喜歡我!他為什麽就是不喜歡我!”
趙三娘靠在徐令姜肩上嚎啕大哭,徐令姜滿臉無奈:她又不是李慕載,她怎麽知道,李慕載為什麽不喜歡她啊!
不過李慕載的做法,雖然很絕情,但徐令姜是贊同的。
既然不喜歡,便該早早同對方說清楚才是,免得白白蹉跎了對方的大好時光。
趙三娘突然坐直身子,直勾勾盯着徐令姜:“令姜,你說,他們母子是不是因為,我是個寡婦,所以才不喜歡我的?”
這下別說是徐令姜,就連夏竹和蘭姨也驚呆了。
雖然趙三娘是獨居,但她性格爽朗,平日裏又風情萬種的,她們便沒往孀居上想,而且趙三娘清醒的時候,從沒跟她們說過這事。
見徐令姜不說話了,趙三娘哭的更大聲了:“所以他們真的是因為,我是個寡婦才不喜歡我的嗎?”
徐令姜:“……”
醉酒後的趙三娘,将無理取鬧發揮到了極致,最後折騰的人仰馬翻後,她睡着了才消停下來,蘭姨和夏竹,忙将人扶進屋。
一晚上的鬧劇,這才收場。
第二天,趙三娘醒來,記起自己前一晚幹的蠢事後,簡直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之後,徐令姜就再也沒見到過趙三娘了,而且不單是趙三娘,隔壁的李慕載,徐令姜也有幾日沒瞧見了。
這日,夏竹做了湯餅,徐令姜想着蘇蕙一人在家,便給她也送了些過去。
以往趙三娘來送吃的,蘇蕙堅決不收,對她也沒有好臉色,可到了徐令姜這裏,蘇蕙卻十分和善,她不好意道:“無功不受祿,可我卻平白受了你們好些吃食,我心裏真是過意不去。”
“我們兩家比鄰而居,合該多互相幫襯的,蕙姨快別推辭了。”
蘇蕙苦辭無果後,只得受了,徐令姜同她說了會兒話,便起身告辭了,結果剛打開李家的院門,就與回來的李慕載撞了個正着。
徐令姜愣了下,才道:“你下值了?”
李慕載輕輕颔首,見徐令姜手上有把新鮮的菜,便知她又來給蘇蕙送吃食了,便道了聲:“多謝。”
徐令姜搖搖頭,從李家出去。
走了幾步後,徐令姜又停下,轉身回頭:“這次修院牆一共花了多少錢?我回頭給你。”
李慕載負手立在廊下:“不必。”
徐令姜知道李慕載的脾氣,便也沒強求,只是還有一件事,除了李慕載之外,她不知道能去問誰。
李慕載見狀:“有事不妨直說。”
“朝中近日,可有事發生?”
李慕載沒想到,徐令姜問的竟是朝政,他不答反問:“你指的是哪方面?”
徐令姜說了,皇後召她千秋節入宮赴宴一事。
雖然徐令姜猜測,可能是跟葉知秋有關,但到底是不是,還得打聽到朝中動向後,她才能确定。
李慕載沉吟片刻,開口:“半月前,侍衛親軍司都指揮使,被改命為永昌軍節度使。兵部侍郎、簽書樞密院院事,兩人也向官家上了乞骸還鄉的折子。”
聽李慕載這麽一說,徐令姜心下便有數了。
今上仁慈寬厚,知人善用,但素來重視官員的品行,每每要重用一位官員之前,便會調查此人品行是否端正。
而葉知秋離京三載,回來不過半月,便與她這個發妻和離了,雖然外面都盛傳是她的錯,但內裏究竟是如何,自然還是得見見她這個當事人才知曉。
“姑娘!大喜啊!”
蘭姨的欣喜聲,打斷了徐令姜的沉思。
徐令姜扭頭,就見蘭姨挎着菜籃子,滿臉喜色從巷口跑進來:“那倆不要臉的東西,終于要成親了!現在外面都在傳……”
說到一半,跑過來的蘭姨,看到李慕載也時,頓時怔了怔,不過旋即她又道:“李公子也不是外人,我就不避諱了。”
徐令姜:“……”
“現在外面都知道,葉知秋那道貌岸然的嘴臉了!姑娘,您現在終于沉冤昭雪了。”說到激動處,蘭姨的眼淚都下來了。
徐令姜雖然也覺得欣喜,但更多是覺得驚訝。
葉知秋千方百計捂着此事,就怕會影響仕途,怎麽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突然爆出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