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陳永裕端了水杯進屋,見蘭瑠還在小聲哭鬧,頓時有些煩躁起來,把水杯湊在蘭瑠嘴邊,動作和語氣都有些惡劣。

“不許再說姓龍的!喝水!”

蘭瑠別開臉,繼續小聲抱怨,陳永裕咬了咬牙,冷聲說:“你以為龍牧真的會來救你?清醒點吧,就算他知道你在這兒,他也不會來的,你實在想哭也喝點水再哭吧!”

“不喝!”蘭瑠橫眉瞪眼,說:“你早就是壞人了,我才不碰壞人的東西,再說我已經恨你了,真的陳永裕,我沒真正恨過人,但我真的恨你!”

陳永裕閉了閉眼,嘆氣說:“你恨吧,我不後悔綁了你,就算罪不可赦,死無全屍,我也不後悔!”

蘭瑠苦惱又煩悶,“你到底喜歡我什麽啊?我吝啬自私、虛僞冷血,有時也會兩面三刀,陰暗又可惡,你有什麽好喜歡的?”

陳永裕苦笑,繼續遞着水杯,說:“喝點水吧,之後我會告訴你答案。”

蘭瑠搖頭,“你不用答我,我不在乎這個,而且我大概猜得到,你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因為我會預測,但你不是喜歡,你只是需要,你以前說過你在家裏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你還說你一定要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當時我沒回你的話,其實心裏很想勸你看淡一些,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呵呵,我知道很難,嗯,很難……”

蘭瑠自嘲一笑,因為說着那番豁達言辭的自己,目前就深困于得失悲喜之間——擔心龍牧着急發瘋,悲哀自己不得脫身……

陳永裕知道蘭瑠出神了,也知道蘭瑠的心思始終在別人的身上,但那又怎樣?現在蘭瑠在自己身邊,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嗎?

“我承認需要你的預測能力,但不是因此才喜歡你,也許你不信,但你為什麽不懷疑龍牧?他不是因為你的預測力而虛情假意嗎?這世上哪有無緣無故的事?就算感情,也是一種利益關系,我喜歡你,而你能夠預測,所以幫我預測,這不是很自然的事麽?”

蘭瑠奇了一大下,然後哈哈笑,“你腦子短路斷線了!我不跟傻子計較好啦!你快點去看精神科吧,我要睡覺了!”

陳永裕皺眉咬牙,很快又換上微笑面容,“你先把水喝了,然後好好睡一覺,我就在外面,你放心睡。”

“放心才怪!”蘭瑠撇嘴冷笑,不過倒是真的口渴了,盯着水杯掙紮半天,最終咬牙說:“我已經恨你了,所以你是我的敵人,接受敵人的好意會損傷的我尊嚴,你拿走吧,我不喝!”

陳永裕皺眉,幾乎以硬灌的姿勢把水杯湊到蘭瑠嘴邊,“喝下去!算我求你!”

蘭瑠緊閉着嘴,眼睛瞪得很大,裏面是熊熊的怒火,趁陳永裕閃神的一瞬間,蘭瑠用下巴掀翻了水杯,陳永裕下意識地冷抽一口氣,純屬陰謀敗露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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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瑠狠狠地扭過頭去,低聲說:“你走吧,最多十分鐘後,龍牧就會來救我,本來想把你拖到那個時候,但那樣的話,你會死得莫名其妙,雖然我恨你,但我不希望龍牧的手沾上你的血,所以你走吧,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不會報複你!走吧!”

陳永裕驚疑不定,奔到窗邊四下查看,然後折回來盯着蘭瑠的眼睛,突然笑了一下,說:“你騙我的吧?假如我信了,那就有兩種可能,一是我自己離開,二是我帶你離開,但你希望是第二種,那樣我就不得不松開你,到時你就能自行逃脫了,對不對?”

蘭瑠目瞪口呆,随即很無奈地搖了搖頭,“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有那麽多靈竅心思去思量算計,怎麽不用在正途上,堂堂正正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但是算了,随你吧,我已經給過你警示,你非要找死,我有什麽辦法?那就一起等吧,龍牧的車已經到樓下了!”

陳永裕大驚失色,一步跨到窗邊,同時拿出手機撥號,很快便從大門保安處得到肯定消息,幾乎沒有一絲猶豫地,陳永裕兔子般溜出房間。

蘭瑠嗤笑搖頭,然後閉着眼睛小聲哼歌,很快地,外間傳來房門的破響聲,然後是淩亂的腳步聲,接着便是龍牧一聲堪稱凄厲的嘶喊,“小瑠!”

“來了啊?”蘭瑠懶懶地翻個白眼,然後嘟嘴,“慢死了!解開再抱好不好?綁得疼死了,口也好渴啊!”

龍牧嗯嗯點頭,很小心地解開繩索,身後的雷嘨迅速送來一杯水,蘭瑠在龍牧懷裏搖頭,“不喝壞人的水!”

龍牧點頭,抱了小孩出門、下樓、坐進車裏,此時雷嘨已經神速買回一瓶水來,遞給龍牧後,便坐到駕駛位發起車,從後視鏡裏看了老板一眼,心裏暗暗點頭,是的,沒能當場拿住陳永裕的确可惡,但是讓他死得痛快豈不更可惡?

“是我叫他跑的,那樣才能更好的報複,死太便宜了,生不如死才是真正的懲罰,但是……”蘭瑠從龍牧懷裏撐起腦袋,雙手捧撫龍牧的臉,輕笑一下,說:“放過他吧,我今天才知道,他其實是個弱智,對付這樣的人,太降格了,所以算了吧!”

龍牧不置可否,越發用力摟緊小孩,然後微微松開來,親了親小孩的唇角,“我差點瘋了,你知道嗎?”

蘭瑠勾了勾唇角,眼圈卻紅了,雙手抱住龍牧的脖子,腦袋窩在龍牧的脖頸邊,悶着聲音,說“我困了……”

“你睡。”龍牧親親小孩的眉間,自己的眉頭卻緊皺起來,為什麽呢,小孩要替那個該死的人求情?

被強制性地休息了三天後,蘭瑠開始工作,雷嘯也一如既往全程護衛,結束工作後,蘭瑠問到雷嘯弟弟的事,雷嘨臉色黯了一下,正思量措詞,嘴邊湊來一樣東西,是蘭瑠剝開的口香糖。

“嚼着吧,據說能緩解壓力。”蘭瑠嘿嘿笑着,自己也嚼了一塊。

雷嘯扭頭看了一眼,回頭繼續專心開車,嘴上卻問了一直隐忍着的話,“陳永裕該死,為什麽讓龍先生放過他?”

蘭瑠嚼口香糖的嘴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嚼,在雷嘯以為得不到答複的時候,卻聽蘭瑠苦笑一聲,說:“該死或不該死,最後都會死,既然這樣,為什麽非要龍牧出手?”

“他綁了你。”

“只是綁,不是殺身大仇,再說我不是為他求情,我是為我自己,即使陳永裕真的該死,我也不希望他該死的原因跟我有關,也就是說,我不想在心上背負任何跟他有關的事,其實不光他,任何人的,我都不想背負。”

雷嘯怔然,半天才沉聲問:“龍先生的呢?”

蘭瑠呵呵兩聲,笑得幹澀無味,把嚼得發苦的口香糖吐出來包好,放低椅背半躺了,閉上眼睛,說:“我是天下最自私的人,我從來只考慮自己,龍牧……是我的。”

雷嘯愣了一下,扭頭一看,半躺着的人反手遮了眼睛,耳朵通紅,雷嘯釋然一笑,同時有些明白蘭瑠說的為他自己求情,那是不想在兩個人的感情上添加血腥的一筆,從而在共同的回憶中多出一個抹不掉的姓名。

雷嘯是明白了,龍牧不明白啊,但又何須明白?敢綁他的人,自然也做好了生不如死的覺悟,對于一心權勢地位的人來說,得到後再失去,便是生不如死!

一個月後的某一天,陳家大少涉嫌聚賭吸毒及猥亵未成年人等多項罪名而被捕,縱然陳氏多方周旋又重金請來金牌律師也回天乏術,陳家大少吃定了三年的牢飯。

陳氏一衆元老痛心疾首,萬般無奈下,只好把目光轉向陳二少,可惜陳老太太以死相脅,寧可聘請他人也不讓私生子身份的所謂二少入主陳氏,陳老先生也莫可奈何,自己也是入贅上門才有了今日的身份地位,當年不小心弄出來的私生子差點讓他失了一切,如今更不能因此失份。

陳老太太緊握大權不放,可惜身體頻唱反調,一月有大半時間都消耗在醫院裏,雖雇了能人打理公司,卻不肯放權任用,能人才華不得施展,憋屈兩個月後,離職走人。

陳氏天下大亂,眼看要分崩離析,本就長居醫院的陳老太太急得兩眼一翻,好歹搶救過來住進了重症監控病房,無論請教任何事務,老太太都只有默認的份,昏迷的人不能強求啊!

就這樣,陳二少順利入主陳氏,且一來就展示了非凡的主事能力,短短半月就讓瀕死狀态的公司起死回生,看得一衆元老心花怒放,長聲舒氣,也讓陳家一衆吃慣了閑飯的人十分滿意,這下他們可以無憂無慮,繼續榮華富貴了。

陳永裕身價倍增,一顆商業新星閃亮登場,光芒四射、華貴無比!

龍牧放下手中的報紙,斜瞟頭條上那張莊重的半身像,微微一笑,起身給自家小孩熱牛奶去喽,至于星星,燃得越火,掉得越快。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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