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周自誠的父親病逝了,喪事辦得風光而順利,周自誠在喪事的第二天便銷假上班,龍牧見他臉色不好,也知道他回家也是一個人,所以下班後勒令似的将他帶回家裏。
蘭瑠一見周自誠先是疑惑般愣了一下,龍牧微覺詫異,心想小孩不是已經給周自誠取了外號嗎?難道又不記得了?
周自誠有所感應般正要自我介紹,蘭瑠不高興地瞪了龍牧一眼,“我沒那麽健忘,他是你的助理嘛,名字不記得,但是取過外號我不會忘,放心吧棕竹,我記得你的!”
蘭瑠沖周自誠燦爛一笑,周自誠回以欣慰笑容,不自主地瞟了客廳陽臺上的棕竹一眼,那是他從家裏搬過來,作為喬遷賀禮送給老板的,卻被老板的戀人以此為他取了外號,但他哪堪以身配竹?
周自誠暗裏自嘲,面上微笑依舊,幫着老板把晚飯擺了出來,心不在焉陪同入座,飯後只急着公事,因為老板說了有要事商量,誰知老板不進書房,反而親自泡了茶,同樣勒令般将他帶到客廳坐下,如此,周自誠便心知肚明,也很感激老板的關懷。
蘭瑠見龍牧要開電視,忙搶過遙控扔在一邊,“你帶棕竹回家有事要說的吧?不去書房說明不是公事,所以不用考慮我的動畫片了,先說事吧,其實我也有事跟棕竹說,只是你們先吧,我靠後!”
蘭瑠看着龍牧,龍牧卻看着周自誠,周自誠苦笑一下,“我沒事。”
龍牧了然一笑,不再目光逼問,蘭瑠卻皺眉,“你有事,只是你可能不知道罷了,當然我不是說你有心事,那個我也沒法明了的,但我知道你身上有不祥的陰氣,明顯被鬼魂糾纏了,還是早些肅清的好,否則時間長了,你身體吃不消的!”
周自誠澀然一笑,龍牧卻急了,拍他肩膀一下,“是你父親吧?”
周自誠愣一下才點頭,“我是聽了蘭先生的分析才确定是我父親的緣故,從他再度病危開始,我每晚都無法安睡,總能看見父親在我床頭枕邊來回游蕩,卻什麽都沒說,我自然也無話可說,直到那天他再次來我床邊說了一聲對不起,我回他一聲我恨你,當時就覺得身上無比陰寒,第二天就接到父親去世的消息,時間就是他說對不起的時候……”
周自誠澀然頓住,龍牧輕拍他一下,繼而皺眉詢問,“你父親昏迷期間,你也不曾進病房探望過,對吧?”
周自誠點頭,有些咬牙切齒,說:“我不會去看他的,一眼都不會,我只負責醫療喪葬費,這也只是稍盡人事,其他的,我不會。”
龍牧沉嘆,表示理解,正想跟自家小孩稍作解說,卻見小孩盤膝閉目,顯然在作着相關查探,于是欣慰笑等。
蘭瑠嘟着嘴睜開眼睛,帶了怨憤,說:“棕竹你別怪我,我是關心你才開盤查詢的,不怪你說恨他,我都有點生氣,你母親那麽好那麽好,他一點都沒珍惜,還懷疑她在有錢人家做工時跟雇主有染……呃,你別生氣哈,我只是替你母親難過,還有你,他居然懷疑你不是他兒子……這樣的父親……我覺得,可憐多于可恨,因為他的心智被醜陋的東西蒙蔽了,這樣的人其實也是不幸的。”
蘭瑠說着就很小心地打量周自誠,見對方沒有明顯反感,他才敢接着往下說。
“棕竹你別恨了好嗎?你母親到死都希望你能快樂,希望你幸福,如果你恨,會辜負她的,她一心愛你,所以不曾恨你父親,不管遭受怎樣的責難和傷害,她都因為你而堅強面對,你是她心靈的支撐,是她只愛不恨的源頭,所以你也不恨了好嗎?快樂地活着,用她給你的愛去寬容那些看似可惡,實則可悲的人,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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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自誠咬牙不語,龍牧只寬慰般拍拍他,然後問了一直擔心的事,“小瑠有辦法肅清小周身上的陰氣嗎?”
蘭瑠翻白眼,“你太小瞧我了!早說過本職上的東西我很厲害的好吧?何況這事根本不用我出馬,只要棕竹能夠說出原諒,乞罪的鬼魂自然就消退了,所以棕竹,原諒他吧,回去就跟他說不恨了,好嗎?”
周自誠斷然搖頭,“不,我恨他,無論怎樣,我恨他!”
蘭瑠無奈地垮了肩,龍牧含笑拍撫小孩,随即一臉鄭重,“小瑠,我想委托你替小周驅鬼,可以嗎?”
“你得電話預約!”蘭瑠純屬工作習慣,然後才嘿嘿笑,“我是說,我雖然已經了解是怎麽回事,但我只是從棕竹方面考慮嘛,能夠自行解決不是更好嗎?何必花這筆冤枉錢?雖然我很喜歡錢,但是明明可以……當然,我也能破例免費,但終究是壞規矩的呀!我不想再受罰了……”
“當然不能受罰!”龍牧異常沉肅,周自誠也點頭附和,且拒絕驅鬼,“我不在乎他來糾纏,甚至希望他纏下去,好讓他知道,我恨他,永遠恨!”
“恨能當飯吃嗎?”蘭瑠有些惱了,甚至叉腰站了起來,“你全心全意恨他,完全忘了你曾被人全心全意愛過,那麽多的愛都不能讓你淡忘恨,豈不是你寧肯銘記一個傷害過你的人,也不願挂念一個愛你的人?我擔保你在懷念母親的同時,也會咬牙切齒想起你父親,然後全部心神都在你父親那頭了,根本忘了最先令你感懷的人是你母親!撇開情感的性質不談,你不覺得傾注在你父親身上的感情勝過你母親嗎?你根本不是恨,而是怨他不愛你,這麽大的人了,還跟小孩撒嬌似的,得不到想吃的糖果就抱怨生恨,等到人家要給你了,你又咽着口水說你恨糖果,太幼稚了好不好?你幾歲了?要不要給你找個奶媽奶爸,疼你寵你,天上的月亮都摘給你啊,要不要?”
周自誠羞惱無語,龍牧忍笑,拍拍周自誠的肩,“小瑠是為你好,他剛才就說了,長時被陰魂所纏,身體會受損害,所以我替你作主了,不要你立刻解開心結,但必須盡快驅退纏身的鬼!”
龍牧轉向蘭瑠,再次鄭重委托,且鄭重問價,蘭瑠無可奈何地伸出右手,“五百啦,有一百是我不爽加的價,嫌貴就免談!”
“不貴不貴!”龍牧陪笑,并且立刻付款,蘭瑠接了習慣性要數,最終喪氣般塞回去,“你給我幹嗎?賬上記一筆我的收入就行了嘛,走吧,錢都收了,早了早好!”
龍牧去拿了小孩的外衣,周自誠有些無可奈何地下樓開車,三人便去了周自誠的家。
蘭瑠這次也一反常态,沒再語言規勸,一進屋就伸手将角落處的陰影收歸掌中,嘴裏低呼一聲“散!”,拳頭伸展開來,驟放的陰影随即破散。
“他是被強行遣送的,走之前讓我替他跟你道歉,說希望你能照顧弟弟妹妹,我也知道你們是同父異母的,你大概不會同意照顧吧?但我只是傳個話,要不要照顧,你自己考慮吧!”
蘭瑠說着就叫上龍牧,帶了些撒嬌意味說困了,龍牧只得拍拍周自誠的肩,然後帶了小孩回家。
一直以為這事到此為止,誰知三天後的一個下午,蘭瑠剛結束工作回家,在樓下就被一個女人叫住,且态度有些兇惡,所以蘭瑠下意識躲在雷嘯身後。
女人被雷嘯的冷酷鎮住,稍微收斂惡氣,但仍忿忿說:“你就是那個招搖撞騙的神棍吧?不管你之前是怎麽造謠生事,總之你去把話說清楚,不然我饒不了你!”
蘭瑠莫名其妙,拉拉雷嘯的衣服,“你認識她嗎?”
雷嘯搖頭,全身放着殺氣問了女人的名字,然後打了一個電話,挂斷後跟蘭瑠說:“她是周自誠……就是棕竹的父親後來娶的妻子,在棕竹父親生病後莫名失蹤,現在又莫名出現,不過她來錯地方了,你上樓去吧,這兒我會處理。”
“我想看你處理,可以嗎?”
蘭瑠問得乖巧,雷嘯只得點頭,轉向女人,說:“你是自己走,還是我送你走?”
女人驚了一下,蘭瑠也驚惑,“這就是你說的處理?”
雷嘯點頭,然後劈出一個手刀,卻被蘭瑠突然竄在中間攔住,“你不能用說的嗎?好歹問一下她剛才那些話是什麽意思啊!招搖撞騙的神棍,說你還是說我啊?我知道自己不是,那肯定就是說你,當然也是誤會,所以你好好解釋不行嗎?”
雷嘯抽着嘴角點了一下頭,狀似禮貌地沖女人擺一下頭,“走吧,出去我再跟你好好解釋!”
女人顯然被雷嘯吓住了,莫名其妙走了一步,然後才恍悟般站住,怒視蘭瑠,說:“我找的是你!”
“我?”蘭瑠不可思議,随即生氣了,“我不認識你,如果你說的事跟棕竹有關,那去找他好了……”
“他不見我!”女人怒吼。
蘭瑠煩躁揮手,“你不要跟我吵,都說不認識了,你走吧!”
女人突然哭起來,“你們聯合起來欺負一個女人算什麽本事?別以為我拿你們沒辦法,小心我去法院告你們!”
“去吧去吧!”蘭瑠說着就進了電梯,還拉了雷嘯一起,至于身後的女人要怎麽哭鬧随便吧,之前被女人一番攪纏,差點忘了要跟雷嘯讨教廚藝的事。
不過沒天分就是沒天分,跟着雷嘯在廚房轉悠半天,除了礙手礙腳,根本沒為任何一道菜作過半點貢獻。
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湯,接過雷嘯盛來的飯,瞪着雷嘯忍笑的臉,蘭瑠有些恨恨地動筷開吃,很快就被美味征服,飯後才後知後覺開始不甘。
“為什麽啊?我連切菜都成問題?還有我現在又忘了炒菜的程序,為什麽啊,熊瞎子?”
“沒關系的,這不是什麽大事……”
“民以食為天,是天大的事好吧?”蘭瑠忿忿,随即嘟了嘴,“我想做好吃的嘛,等龍牧出差回來就能給他做了,今早他走的時候,我還說等他回來要給他一個驚喜的,你說不是大事,麽現在怎麽辦?”
雷嘯沉吟一番,鄭重地說:“只要是你做的,龍先生都會喜歡。”
“可是我都不喜歡哎,很難吃啊!”蘭瑠苦了臉。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