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龍牧不是輕言許諾的人,也曾自诩言出必信,但是胸口傳來刺痛時,他便知道,這一次,他失信了,失信于自己最愛的人……

蘭瑠收到龍牧遇刺的消息時,先是呆了一下,然後抓了胸口急喘,吓得雷嘯停車抱住,“沒事的,已經順利出了手術室,傷口沒在要害……”

“沒在要害怎麽進的手術室?還出來了才告訴我!”蘭瑠怒吼,血紅的眼裏淚流不斷。

雷嘯還要勸,蘭瑠又一聲吼,“開車啊趕緊!”

雷嘯不敢再多話,一路默着将蘭瑠送到了龍氏私家醫院,知道蘭瑠不想見着其他人,龍成便提前作了相應準備,所以蘭瑠進來的一路都很清靜,他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跟急促的腳步聲,一步一拍。

推開病房門的一瞬間,蘭瑠捂了嘴,不敢相信龍牧也會那麽蒼白而脆弱地躺在床上,仿佛下一秒就會失了呼吸、沒了心跳……

蘭瑠不敢哭出聲,甚至不敢走出聲響,悄聲來到龍牧面前,湊近了聆聽龍牧的呼吸聲,盯着龍牧微微起伏的胸口看了好一陣,不能确認般伸手撫上龍牧的臉,沒有死亡的僵硬,卻是令人心疼的冰涼……

“龍牧……龍牧……”蘭瑠無聲輕喚,握了沒打點滴的那只手,捧到唇邊輕吻輕咬——你個大言不慚的壞蛋!說什麽絕不掉以輕心,說什麽不準自己出事,說什麽好好活着,說什麽愛我……都是騙人的!

“對不起……”

蘭瑠搖頭,随即驚喜擡頭,“你醒了?”

龍牧含笑點頭,蘭瑠也笑,淚水依舊,還是捧着龍牧的手輕咬一口,“叫你騙我,這是懲罰!敢有下次,我絕不原諒你!”

“嗯。”龍牧羞慚,蒼白臉色泛開微紅,然後一臉委屈,“小瑠親親我吧,我是傷員啊,需要愛護……”

“公物才需要愛護!”

“我是公物啊!”龍牧突出公這個字。

蘭瑠紅着眼睛卻一下就笑了,“能講冷笑話,說明傷得不厲害,麽你好好休息,我回家了!”

“嗯,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別一個人就不好好吃飯,我已經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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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管我怎樣!”蘭瑠狠聲惡吼,“我偏不回去,憑什麽我住院你就陪着,你住院我就要一個人?”

“我也希望你陪,可你明天還有工作……”

“工作有你重要嗎?”蘭瑠吼完就紅了臉,見龍牧吃驚般看着他,不由委屈嘟嘴,“我也說過不适合戀愛的,不然也不會讓你覺得不受重視,我說工作沒你重要,你是奇怪還是不信啊?”

“我是高興,也沒有覺得不受重視,只是能聽你親口說出來,我還是很享受……”

“讓人殺得躺上病床了還享受!”蘭瑠翻白眼,卻很溫柔地握住龍牧的手,“不許說話了,好好閉上眼睛休息,我也要好好預算一盤,到底是個什麽東西這麽有種,敢來殺我蘭瑠看中的人!”

“不用預算了,是我二娘的妹妹買兇殺我,輩理上,我要叫她一聲姨娘,她也不過受人挑唆,所以就算了吧!”

“你會這麽好心?”蘭瑠說完才覺得失言。

龍牧則有些匪夷所思,“小瑠一直覺得我是兇殘無度的壞人?”

“啊。”蘭瑠笑得尴尬,随即正色說:“沒有覺得你兇殘無度,只是知道你的心腸其實有點冷硬,對着某些人,心性有點涼薄,簡言之,對待同志是春風般溫暖,對付敵人是狼牙般兇殘,其實也不算壞人,因為人類大多這樣,不是嗎?”

“我能否認嗎?”龍牧無奈苦笑。

蘭瑠安撫式親了龍牧一下,再次勒令龍牧閉眼休息,直到龍牧假寐的眼睑不再顫動,果真睡着了,他才悄聲出了病房。

龍成和龍義原本坐着,此時都站了起來,雷嘯也一付嚴正凜然,蘭瑠有些奇怪,“你們緊張什麽?”

龍成欲言又止,龍義也一臉豫色,蘭瑠只好看着雷嘯,用了朋友式的詢問目光。

雷嘯根據龍成龍義的眼神示意,用了公事般的口吻,說:“這次事件龍氏要負主要責任,但因為龍先生沒向龍氏報備相關事項,而是把護衛工作給了龍行旗下的龍盛保全,這就使得龍氏沒能周全到位……”

“等等!”蘭瑠擺了擺手,有些苦惱地說:“我不太明白龍氏還是龍行怎樣怎樣,但我不是追究責任來的,你們跟我一樣,都是龍牧的家人,現在家裏有人住院了,咱們得考慮費用問題,還有龍牧的工作需要人暫時做着,還有……你們幹嗎這樣看我啊?我以前沒照顧過人,說得不對的地方,你們指教一下就行了嘛,我都煩死了!”

蘭瑠勒了一把淚,龍成龍義一時無語,雷嘯給了兩人一個放心的眼色,兩人這才相攜離去。

雷嘯拉蘭瑠坐到椅上,取出紙巾給蘭瑠擦淚,輕拍蘭瑠,說:“你只需要陪着龍先生就行了,其他問題交給龍二先生和大個子就行,龍行那邊交給棕竹,一切都不是問題。”

“哦。”蘭瑠有些羞窘,之前完全忘了龍牧是很厲害的有錢人,以前自己住院,被龍牧照顧得周全而享受,現在調換位置,他只覺得問題頗多又無處着手,才會有剛才那些純屬笑話的擔憂……

“麽我現在該做什麽?”蘭瑠失措而無助。

雷嘯将蘭瑠帶進病房,指着旁邊的陪護房間,“累了的話去那兒休息,其他時候就陪在龍先生身邊,悶了的話,那邊有電視和雜志,餓了的話,按這個鈕,會有人來應答,房間裏也有你喜歡的點心和水果,如果想出去走走,我就在對面的房間,現在先告訴我,晚飯想吃點什麽?”

雷嘯溫言笑問,蘭瑠卻有點愣神,看了看床上的龍牧,然後環視周遭,突然打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寒顫,抱肩搖了搖頭,“我什麽也不想吃,我有點……我想出去一下,你不要跟着,我想一個人。”

雷嘯點頭,卻悄聲尾随,見蘭瑠在跟人打聽公用電話,于是上去遞過手機,蘭瑠吓了一跳,看清是雷嘯後才尴尬一笑,見雷嘯的眼神略帶責備,不由他委屈而愧歉。

“我不打了。”蘭瑠拉了雷嘯往回走,有些調皮地說:“你比我大,我偶爾任性,你要原諒,我們是朋友,我偶爾胡鬧,你不要怪我,我們還是工作夥伴,你該知道我除了驅鬼,基本無能,但我也是男人,會因為相比不足而自卑,尤其某些差距大得超乎想像時,我也會沮喪退縮,你能理解嗎,熊瞎子?”

雷嘯點頭,越發握緊蘭瑠的手,“你在我心裏,是弟弟一般的人。”

“嗯。”蘭瑠笑應,他明白雷嘯的意思,那是在告訴他,除了蘭舞師兄,他還有另一個哥哥般的依賴。

蘭瑠那邊的心結是解了,龍成和龍義這邊卻一直懸着心,兩人都怕龍牧以住院為名,再次将龍行推給他們,所以既不敢輕易露面,也不敢避而不見,每次探視都陪着小心,簡直膽戰心驚、如履薄冰!

蘭瑠對此十分不解,送走龍成龍義後,見龍牧笑得詭異,不由上去掐了龍牧的臉,“你這皮子剛才崩得又臭又硬,人家都走了,你才春風化雪,他們是欠你錢了還是怎麽的?”

龍牧笑而點頭,因為傷勢已大好,所以伸手将小孩撈上床,摟在懷裏撫摩着說:“他們欠我一個大大的人情,以前阿義不接受小成,是因為我拿龍行逼過他,後來我無條件為他們證婚,他們自然欠我良多,這次我受傷住院,他們怕我以此為名,再次托付龍行,其實我倒真有這個打算,比起龍行老總,我更願意做本市驅鬼師的貼身助理。”

“我不要!熊瞎子比你強多了,你開個車都會迷路,還助理呢,不嫌害臊!”蘭瑠白眼嗤笑,然後正色說:“你不許吓唬他們了,你也說過,他們是你心裏認可的親人,而且他們也乖乖去龍氏分餅了,你怎麽忍心把大個子搞到龍行去?害他不能守護心愛的人,這是壞事,不許你幹!”

“好。”龍牧親親小孩,在小孩耳邊輕聲低語。

蘭瑠一下就紅了臉,咬牙切齒說:“想都別想!就算出院後也別想,那種事……反正……總之……現在別想!”

“可是我真的好想啊,而且不受我控制,不信你摸。”龍牧把小孩的手放到身上某處。

蘭瑠燙手似的縮回來,順勢打了龍牧一下,“你個大流氓!再胡思亂想,我不呆這兒了,熊瞎子都說了,因為我在這兒,你才能清靜一點,否則你早被一大幫想來探視的人煩死了!還是說,你其實希望他們來看你?”

“我錯了!”龍牧态度誠懇,手卻不安分,在小孩身上摸來揉去,感覺小孩雖扭捏掙紮,身子卻誠實反應,于是按捺笑意,越發溫柔挑弄,勢必得手!

突然傳來敲門聲,蘭瑠狠掐龍牧一下才掙脫,坐到一邊拿了雜志看,龍牧一臉愠色,做個深呼吸調整,沖門外一聲“進來!”

周自誠是來做例行報告的,說完公事便小坐一番,閑聊般說起金悅玉多次致電,請求探視的事。

龍牧看了蘭瑠一眼,見小孩似乎不在意,于是示意周自誠繼續。

周自誠也是看了蘭瑠一眼,然後繼續閑話般說:“金悅玉應該是誤會了龍先生的心意,并沒理解那筆償付的真正含義,所以才會以某種身份自诩,公司裏其他人不明真相,也都以為她是龍先生回顧的人,所以……”

周自誠頓住,龍牧也不說話,蘭瑠奇怪了,“你們看我幹什麽?又不是我叫她去的,還有啊,她以某種身份自诩,哪種?其他人不明真相,什麽真相?”

龍牧苦笑,周自誠無奈作答,“金悅玉以為龍先生喜歡她,礙于面子問題才不跟她明說,所以她以龍行總裁夫人的身份自居,而公司裏其他人不知道蘭先生才是……龍先生的伴侶,所以也把金悅玉當作總裁夫人一般尊重。”

“然後呢?”蘭瑠一臉懵懂。

龍牧更苦了臉,周自誠則有些忿然,“蘭先生是真的不明白還是裝傻……對不起,我失言了。”

周自誠說着便起身請退,龍牧點頭,蘭瑠則上前攔住,“說清楚再走!我不管你失言還是真覺得我傻,但是棕竹,我其實也拿你當朋友的,如果你也當我是朋友,那就說清楚,把剛才的話說清楚!”

蘭瑠很激動,甚至扯了周自誠一下,看似無禮,其實是他表達誠意的方式,用觸碰一個人的動作來說明友情的真摯。

周自誠莫名汗顏,讷讷解釋,“我沒說蘭先生傻,我說的是裝傻,現在我也還這樣說,因為我覺得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金悅玉怎麽誤會不要緊,公司裏其他人怎麽盲從也不重要,但是龍先生需要蘭先生的一個許可,允許龍先生對外介紹你的身份,這并不需要你出場,只要一個口頭許可,如此便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周自誠說完便征詢般看着蘭瑠,蘭瑠則看着龍牧,“是這樣嗎?”

龍牧重重點頭,卻很失望地看見蘭瑠搖了一下頭,“我給不了這個許可,随你們怎麽想吧,反正不能讓人知道我跟龍牧的關系,已經知道的,或是以後還會有人知道,但都不能以你們希望的方式被人知道,總之,我跟龍牧怎樣,是我們的事,沒有特意宣稱的必要,也無需刻意隐瞞,一切,順其自然。”

蘭瑠說得堅定而毅然,周自誠略微失望,龍牧則笑而點頭,“就按小瑠的意思吧,小周你也不必再為類似的事煩心,一切順其自然,這是最好的。”

周自誠點頭離去,龍牧拉了小孩繼續剛才沒能得逞的事,還以為要有一番苦求笑纏,誰知小孩異常乖順,這也是小孩慣常的獎勵補償大法。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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