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矯情又傲嬌
他們打劫了一家蛋糕店,裏面早已經人去屋空,然而奶油和糖果還沒有過期。陸萬劫奶油盒子放到後備箱,然後把所有的彩虹糖收集起來裝進背包裏,送給林無憂。
兩個人開始找睡覺的地方。
豪華寬闊的酒店和會所肯定已經被別人占據。陸萬劫并不想惹麻煩,只能挑沒人住的地方。車子一路走走停停,眼看已經是夜裏十點多了。
林無憂睡眼朦胧,趴在車窗上說:“随便找個能擋風的地方就可以啦。”
“不行。”陸萬劫打着方向盤,嘴裏說:“你要是困了,先躺下睡一會兒,咦……這裏有一家招待所。”
“我下去看看。”林無憂知道他開車累了,自告奮勇地下去。
陸萬劫打着車燈給他照明,燈光透過招待所的玻璃門,慘白的燈光下晃悠悠地懸挂着一雙腳。
“憂,上車。”陸萬劫壓低聲音。
林無憂雖然被吓了一跳,然而驚訝的有限,畢竟這些天目睹的慘狀已經讓他麻木了。他飛快地跳回車裏。車子繼續開動。
夜色深沉,陸萬劫心裏越來越煩躁,索性将車子停在了一家裝潢不錯的酒店門口,大廳裏還亮着燈光,幾個身材魁梧的年輕人坐在沙發上守護這片地盤。
林無憂扯了扯他的胳膊:“陸萬劫,你又要打架嗎?”
陸萬劫臉色平靜,淡淡地說:“不打架,如果他們夠友好的話。”
實際上在這種世道裏能活下來的人,靠的不僅是體力和耐力,還有一點明哲保身的冷漠和見死不救的狠心。陸萬劫不确定那些人能不能接納他們兩個,因為在此之前,因為被好幾個團隊拒絕了。
那幾個看守看見有人進來,立刻抄起沙發旁邊的鐵棍,呵斥道:“幹什麽的?”
陸萬劫舉起雙手高過頭頂,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我和弟弟逃難過來的,想在這裏借宿一宿。”
“你弟弟呢?”看守見他體格強壯,有些懼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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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無憂推開車門,裹緊大衣,弱柳扶風地走了過來,虛弱地笑:“我就是。”
衆人見了他這副模樣,才算是相信,于是收了武器,很熱情地說:“快進來吧。”他們去樓上叫了幾個女人過來,解釋道:“我們是實驗中學的老師,都是好人,我們這棟樓裏收留了很多孤苦的老人和小孩兒,只是最近總是有一些人來搶我們的糧食,所以才不得不加強防備。”
他們給兩人安排了一間豪華套房,還從廚房端來了幾塊土豆泥。兩人一路受盡同類和異類的殘害,受到這種禮遇簡直有些受寵若驚。
陸萬劫為表示禮尚往來,就把林無憂懷裏的一大包彩虹糖都送給這裏的小朋友了,女教師笑着接納,并替已經熟睡的小朋友道謝。
寒暄了一陣後,衆人才各自回去休息。
陸萬劫将浴室的水龍頭打開,放洗澡水。浴室很豪華,雖然水不夠熱,但是浴缸很寬敞、很大,是雙人的。陸萬劫一手試探着水溫,想象着兩個人躺在浴缸裏洗泡泡浴的場面,有點心猿意馬。不過林無憂很累了,大概沒有心情了吧。
陸萬劫調試好了水溫,去叫林無憂洗澡時,林無憂正解了襯衣在穿衣鏡前扭腰擺胯,見他進來,立刻攏緊衣服,甚至抓起外衣披上。
陸萬劫有些尴尬,只好裝作什麽都沒有看到的樣子,咳嗽了一聲說:“可以去洗澡了。”
林無憂點頭,微微彎腰,隐藏背部的異樣,走進浴室。但是陸萬劫又跟上來了,他紅着臉,站在門口,表情萬分扭捏,卻要裝作不經意地說:“我們一起洗吧。”
林無憂挑眉,擺出一副很兇的表情:“不可以。”
陸萬劫滿頭大汗,做錯事似的低頭看腳尖,結巴道:“唔,我就是随便說說,那你洗吧,我在外面看電視。”
林無憂單手拿着浴巾,将他推出去,砰地一聲關上門。
他脫掉自己的衣服,在鏡子前仔細照了照,肩胛骨上的腫瘤由拳頭變成了橄榄球大小,邊緣還帶着一點鋸齒。無憂莫名地想起了在生物書圖片上見到的那些動物胚胎的模樣。
這兩個腫瘤很稚嫩,卻堅韌得很,無憂嘗試過用刀片切割,用身體擠壓。結果自己疼的死去活來,這東西卻絲毫不受阻礙地繼續生長。
林無憂在水裏發了很久地呆,思維亂糟糟的,想不出頭緒。學校是回不去了,畢業論文什麽的,大概導師也無暇顧及這個了。姐姐和媽媽在西北邊陲,應該是不受輻射影響的,她們大概很擔心自己。可惜信號中斷,不能給她們報平安。
至于門外的那位……林無憂的大腦還是很清楚的,自己能活多久,活得好與不好,全在對方的态度了。他知道陸萬劫喜歡自己,所以只能抓住這一點喜歡,好好地利用了。
剛才自己的态度有點冷淡,仔細想想似乎也沒什麽不好,總是擺出千依百順的樣子,他遲早會厭煩的。
林無憂想清楚了這一切,從浴缸中出來,找了一塊幹淨的毛巾,緊緊地纏在自己胸部,确保背部的腫瘤被擠壓到最小程度,然後才披上睡衣,将扣子一顆一顆扣住,打開門走出來。
陸萬劫聽見門響,就立刻站起來了,他上下打量着無憂,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就算穿戴如此嚴密整齊,也是好看的。
卧室有一張超大的床,林無憂坐在床上,有些犯難了。兩個人之前就擠在一張小床上睡過,如今空間這麽大,更沒有不睡在一起的道理了。但是他又擔心被陸萬劫發覺自己變異的身體。
陸萬劫洗過澡後,見林無憂進了卧室,就直接走進來,順手關上門,說道:“今天睡這麽早啊。”他坐在林無憂身邊,輕聲問:“你睡哪邊?”
林無憂不動聲色地拉開了一些距離,低頭想了一會兒,有些膽怯地說:“我還是睡沙發吧。”說罷從床上拿了一個枕頭,不敢直視陸萬劫的眼睛,灰溜溜地貼着牆角走了。
林無憂在沙發上擺了一個舒服的位置,但是陸萬劫随之又跟着他出來了。
陸萬劫的表情很複雜,他蹲在林無憂身邊,停了一會才遲疑地說:“等你身體好一點,我再教你射擊,可以嗎?”
林無憂有點疑惑,盤腿坐在沙發上,不明白他為什麽忽然說這個了。
“這個,不用勉強,我其實也不是很想學。”林無憂很謙和地說。
“哼。”陸萬劫竟然有點生氣了:“嘴上說沒關系,但是卻一直給我臉色看。”
林無憂讪笑:“有嗎?”他微微欠身,湊到陸萬劫眼前,聞到了一股香皂的味道,和自己身上的氣味一樣。兩人鼻息相繞,陸萬劫有點激動,情不自禁地去抱他。林無憂很迅速地攥住他的手腕。
“我這段時間一直發燒,不喜歡被別人碰。”林無憂輕聲解釋:“我沒有給你臉色看,但是今天我還是有一點不高興的——我的彩虹糖,為什麽要送給別人?”
陸萬劫沒想到他會為這種芝麻綠豆的小事生氣,有點訝然:“那種糖,全是染色劑,你喜歡嗎?”;
林無憂低下頭,玩弄着陸萬劫粗糙堅硬的手指,嘀咕道:“我喜歡啊。”
“那怎麽辦,”陸萬劫笑:“我再去要回來嗎?”
“去呀。”林無憂也笑了,擡腳蹭了蹭他的膝蓋。
他的腳白淨瑩潤,足弓很優美,腳趾飽滿粉紅,很有誘惑。
陸萬劫果然攥住了他的腳腕,拇指微微用力,磨蹭着肌膚,低聲道:“不是不喜歡被人碰嗎,這是什麽意思?”陸萬劫俯下身,用嘴唇親吻着他的腳背,爾後才輕聲說:“憂,你不用勉強自己,就算你不喜歡我,我也一樣會保護你的。”
林無憂一瞬間有些慌亂,急忙掙開他:“陸萬劫,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是我知道喜歡一個人是怎麽回事。”陸萬劫平靜地說:“你和我在一起,無非是為了彼此照料……”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林無憂當胸一腳揣在地上,接着又迎來一大堆,毛巾、臺燈、書本的襲擊。陸萬劫擡手擋住了這些,然後看見林無憂赤腳踩在地毯上,滿臉憤怒,雙眼通紅。
“你說對了,我就是在利用你。”林無憂咬牙道:“今天真是抱歉,我不應該對你擺譜的。走吧,我們回床上睡。”
陸萬劫愣住了,他從來沒有見過林無憂發這麽大的火。
林無憂自以為是在利用陸萬劫,但是當這些事實被對方親口說出來時,他竟然會覺得心酸和委屈。明明……自己也可以保護他的。如果自己身體不這麽弱,自己也會保護陸萬劫的,難道是他自願躲在陸萬劫的背後的嗎?
林無憂頹喪地坐在沙發上,捂着眼睛不說話。
陸萬劫手足無措,半跪在地板上,輕輕扯着他的睡衣下擺,低聲喚道:“憂,憂……”
林無憂不勝其擾,放下手,瞪着通紅的眼睛輕聲說:“滾。”
陸萬劫讪讪的收回手,正要起身,林無憂忽然合上撲上來,趴在他的懷裏不說話。陸萬劫随即也環抱住他,兩人跪坐在地上,相偎相依。
天下之大,也只有對方的肩膀能讓自己依靠了。
最後林無憂回床上睡覺,陸萬劫則躺在床邊的地板上,兩人言歸于好之後,林無憂開始舊事重提:“彩虹糖……”
陸萬劫一手握住他垂在床沿上的手,打了個哈欠,含糊道:“明天去給小朋友要幾顆,多大的事?”
“那你還答應了教我打手槍的……”林無憂發覺自己失言了,他的原意是要陸萬劫教他用沖鋒槍,而不是……
房間裏沉默了一會兒,陸萬劫将臉埋在枕頭裏,低低地笑。林無憂漲紅了臉,既羞且笑:“我不是那個意思。”
陸萬劫點頭,笑得不能自已:“我教你,你放心。”
與此同時,在廣大的華北平原上,成千上萬只老鼠從下水道裏爬出地面,它們體內攜帶的病毒度過了潛伏期,現在可以肆無忌憚地在這片土地上擴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