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三合一
從不知兩人再次見面會是這般的情況,陳水一時也是高興萬分。兩人站在街邊抱了許久,直到感覺出一絲的不妥,直到街上有人側目,兩人這才立即又分開了。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的頓住。
陳林又笑了起來,這種想着一個人,而那個人恰好出現在自己眼前。這種被某一個人看重,被某個人大叫着放在心底的感覺,讓陳林嘴巴一直忍不住向上彎着。
而站在他面對的陳水,則仔仔細細的打量起陳林來。目光從他黑色的靴子一路向上打量到他穿着黑色勁衣的結實胸膛,最後又移到他那帶着笑的雙唇和雙眸上。眼中一時幽暗起來,陳水暗啞着聲音高興道:“劍眉星目,儀表堂堂。五個月的時間未見,我家林兒便長大了!”
有點不太好意思,陳林吶吶道:“我每天都在訓練,高是高了點,但黑了!”
眼中笑意更盛,立即拉起陳林的右臂,陳水直接道:“什麽時候來京師的,父親和二伯天天念叨你呢,走我們回家!”
陳林沒動,轉身望着他有點不敢置信陳水立即道:“你---”
“前面是秦淮河,哥哥以前說過要陪我走走的,我們現在就去怎麽樣?”指着一頭,陳林滿臉祈求道。
要帶陳林去秦淮河走走看看,這确實是陳水以前的承諾。但是如今一想到那個地方,陳水便從心底開始厭惡排斥起來。
“好吧!”最終對陳林一直以來的習慣性遷就,戰勝了他心中的那一絲厭惡,陳水最終還是點了頭。
吩咐其他人先行離去,只在身後留了一個高個子侍衛遠遠跟着後,随後陳水就帶陳林擠進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秦淮河是整個京都最美的地方,這個地方富賈雲集,青樓林立,畫舫淩波。十裏秦淮不知讓多少人流連忘返,多少人念念不忘。
四處都是歡聲笑語,四處都是金粉樓臺。白日的秦淮河已是如此,那到了夜晚這裏繁華熱鬧可見一斑。
陳水一直擔心陳林會想進一下青樓楚館,但好在陳林只是好奇的打量着四周,似乎完全沒有進去看看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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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同走上石砌的小道上,直到上了一白玉橋。陳林這才停下了步子,側身摸着圍欄上的小巧的大雁石燈臺發起楞來。
身後一直有人走來走起,直到如今陳水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陳林如今的身份來。
“你如今在燕王府?”一想到陳林在燕王府許久,而卻從來沒有回家的打算,陳水的聲音便有點冷。
“我來燕王府十七日了,前十日都在府裏一直沒有機會出來。後來的幾日,你也應該知道高陽郡王出事的事情。如今是世子生病,整個王府都亂糟糟的沒人管,我才有機會出來的,可沒想到這一出門就碰到你了!”
陳林的笑中帶出一絲小心翼翼來,努力的控制自己的脾氣陳水又忍不住無奈道:“燕王那邊,當真有那麽好嗎?”好到你輕而易舉的就離開自己的家人嗎?
最後的話陳水沒有問出來,但陳水卻從心底不喜陳林為了一個陌生人這樣什麽都不顧的舉動。
“他----”趴在河岸邊的石欄杆上,望着下面的碧波粼粼。陳林想了想半響才幽幽道:“他對我不錯,很看重我,也很信任我。他是一個很了不得的人,讓人不得不敬佩他。”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個道理誰都懂,但是又有幾人能真正做到。但從這次他派他過來,又将三位小王爺的命運全部當真交給陳林起,陳林便已經有些佩服他了。所以為了自己,為了他這份難得信任,他都會出色的完成這次的任務的。
“可他畢竟只是一個親王,不管他多麽的雄才大略,不管你覺得他有多好。他始終只是一個親王,始終之是燕京一處的主宰!”到現在都有些想不通,當初他為何會拒絕接觸當時的太子殿下,而選擇一個什麽都不是燕王殿下。想到陳林如今進退維谷的處境,陳水便有些心疼。
“……”不知該如何解釋,陳林只是下意識的沉默起來。
見他這樣陳水想了想又徐徐道:“父親說了,讓你不要再跟着燕王了。朝堂要削藩這是勢在必行,所以--所以你還是回家吧。等你回家了,等你再長大一點。我們再想辦法為你讨得一官半職,到時----”
“我已經沒有後路了!”自己在錦衣衛當過職,朝廷這邊已經有了記錄。而燕王那邊他也是記了名字的,不想将一切搞得太複雜,也不想将一切都變得複雜起來。想了想陳林輕聲道:“我現在奉了燕王的命令,正在保護世子。如今因為高陽郡王和三郡王的事情,世子的情緒很不對。這個時候我是肯定不會離去的,等----等世子的身子好一些,等一切塵埃落定。我倒是可以休息一下,以前是我将自己逼得太緊了。等這次事情成了,我倒是寧遠做一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纨绔!”
感覺自己好像從來都猜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麽,但見他如此陳水也就沒有逼他的打算了。
“都到了家門口了,你當真不想回去一下!”見他已經沒了初見時的單純懵懂,陳水側身望着他不覺又心疼起來。
“不了,朝廷的錦衣衛太厲害了。沒準現在就已經将我摸了一個底朝天,我要是不回家。那我便還是那個因為惹怒大伯,被大伯趕回鎮安老家意外逃走的陳林。這樣要是我真的出事了,你們只要說出我是私逃的,不再認我就可以了。而我若是回家了,那一切就都白費了。”
“你這又是何苦?”輕輕的嘆息一聲,随即陳水便仔細的問起陳林這段時間的事情來。
陳林撿了一些能說的事情,跟他一一說說明後,陳水這才稍微的松了口氣。
兩人一會說話,一會沉默,不知不覺的時間便已經很晚了。
見湖面上的畫舫已經點起了燈,四周一片燈火通明起來。愣了楞,陳林這才動了動身子期期艾艾道:“我--我該回去了,哥哥我們---”
“我知道你在燕王府,有時間我會去找你的!”知道自己再不回家,家裏的兩位老人便會多想,所以陳水也只能随着他站直了身子。
兩人直挺挺的站在河岸邊,如今的秦淮河岸邊燈火燦爛萬分。遠處傳來歌姬嬉笑清唱的聲音,四周的一切美得宛如仙境。
聽着這聲音,望着這個剛才說要走,但卻始終沒有動一步的弟弟。
低頭笑了一下,而後想了想陳水便從腰間小心翼翼的摸出一乳白色的玉佩,輕輕的向陳林遞了過來。
“這是---”低頭慢慢的接過,透過身後的燈光。待終于看清玉佩的摸樣後,陳林不覺激動起來:“這是父親留給我,你---”
“你突然落水,我知道你水性挺好閻王爺肯定收不了你。後來我存了幾分僥幸派人去當鋪看了看,沒想到竟然意外當真找到這個了!”陳林眼中的感激和喜悅太過明顯了,想也沒有多想,陳水便刻意道。
“我---”雙手有點發抖,想着自己當初進當鋪時的決絕。想着他上次去當鋪時的失望,如今陳林的心情一下子久久都不能平靜起來。
“林兒,待你将所有的事情都辦完。待時機成熟了,你便帶我去鎮安老家走走怎麽樣。我也是陳家的兒子,但卻一次都沒去過鎮安老家,說起來還有點遺憾呢?”陳水湊近一步,低頭望着陳林輕輕閃動的眼簾低低溫柔道。
京都秦淮河上迷離的氣氛,璀璨的燈光,讓陳林一陣眩暈。手心有點發燙,緊緊的握着這一塊帶着對面人溫熱氣息的玉佩。許久許久後陳林慢慢的點點頭,認真無比道:“哥哥待我辦完所有的事情,到時我們便過去!我們不管這裏的一切了,只管帶着大伯二伯遠離這裏,然後平平安安的好不好?”
“好!”眼中帶笑,想也沒有多想,陳水便輕輕的點了點頭柔聲道。
這一夜陳林和陳水在秦淮河邊磨蹭了很久,直到時間真的不早了,兩人這才意猶未盡戀戀不舍的分開了。
在回去的路上,想着剛才他和陳水的對話。想到今後他們會看過整個大明的所有美景,想到陳水願意與他找一處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陳林整個人幾乎就像是被泡的蜜罐中一樣暈暈乎乎起來。
陳水對他有意,這無疑是陳林此刻最需要的。一個有兒有女的帝王,一個對他溫和體貼的兄長。這兩個人怎麽選擇,陳林幾乎想也不用想便立即有了決定。
燕王對他可能只是一時的好奇,但他卻是真真切切的喜歡的男人。以前還有點恐慌,覺得自己一輩子一定會形單影只的一輩子。但如今有了一個對他有意思,而他也感覺很不錯的人,這無疑是老天對他的厚愛。
陳水是個太監,他一輩子不會成親,這樣他就沒有一絲的負擔了。而且陳水對他一直都很好,想着陳水的溫柔,想着他的體貼。緊緊的捏着手中的玉佩,此刻陳林覺得這次京都之行他來的簡直太值了。
這次來到京都,只要他再把世子朱高熾平安送到燕京。那燕王便一輩子都欠他一個莫大的恩情,只要有這份恩情,他就會放過他和他的家人。
而如今他又有了陳水,想着陳水的承諾,陳林有一種想立即将一切都快速處理完的沖動。
“陳林,努力!陳林,記住欲速則不達!”低聲的警示着自己,随即陳林這才在門衛異常的眼神下,大步歡快的走了進去。
燕王府中,對外說有病的世子朱高熾其實最近一直在絕食。
張武和府上的衆人急得滿頭大汗,在得知陳林回來後。提着一個菜籃子的張武,立即一下子推開了陳林的屋門。
“陳林你小子----”
本還怒氣騰騰的張武,在突然看到在床邊捏着一玉佩像個大姑娘般思春的某人後。立即沒了怒氣:“我說你小子怎麽一整天都沒人影呢,原來是去見相好的了啊。”
一個“啊”字被張武拖了一個老長,一張臉騰的一下子熱了起來。陳林飛快的将玉佩塞到腰間,然後立即粗聲做不悅狀:“都什麽時候了,你還來我屋裏幹什麽?”
這才想起要緊事,一下子将手中的小籃子不由分說的塞到陳林的懷中。張武也立即粗聲道:“你去試試看看,這一日府上上上下下都去了主院,但沒一個能順利進世子屋的。你說他一個一餐能吃五碗大白飯的主,到現在整整兩天就只喝了一點點水,他怎麽受得了。”
想說他那個身板,就算是餓上十日都死不了。但一想到對方畢竟只是一個小孩子,還是一個身份不凡未來會做太子的主。所以輕輕的嘆口氣,心情還不錯的陳林便一點都沒有猶豫,直接提着籃子出了自己屋。
路上陳林的肚子突然咕咕響了起來,忍不住的掀開了籃子看了一眼裏面的菜色。快速合上蓋子後,聽着肚子的咕咕聲。想着裏面的雞鴨魚肉,陳林只能無奈的嘆口氣。
在偌大的燕王府繞來繞去,半響陳林這才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陳林來的匆忙忘記換衣服,所以一路上被好多人攔住詢問。
但好在腰牌還在,所以陳林一手提籃一手持牌,總算在歷盡千辛萬苦後進了主院。
世子的屋子裏燈火還是亮着的,但門口卻反常的沒有一個人守着。所以走了兩步的陳林立即高聲道:“世子,我是----”
“給我滾!我不吃!”
陳林的話還未說完,裏面的朱高熾便大聲呵斥起來。
眼神微變,聽出他的聲音已經沙啞,所以陳林不管不顧的直接掀開了面前的殿門。
吱呀作響的殿門聲一響起,裏面的朱高熾聲音更加大了起來:“不要進來,誰要進來我滅他九族!”
終于知道為何今日這屋子中一個人都不敢進來了,輕輕的嘆口氣。陳林柔聲道:“殿下,今日的菜色不錯哦,我們吃一點吧!”
“不是叫你不要進來嗎?不是說會滅了你九族嗎?你進來做什麽!”帶着哭腔的聲音從大殿的右邊傳了出來。
半天沒有找到人,在突然看到殿柱下的帷幔下有一片凸起後。望着那小小的圓圓的一片凸起,陳林的心中猛然一抽。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他是清楚一切,所以可以做過該吃就吃,該睡就睡。可現在面前的這個孩子,卻是以為他當真失去了他唯一的兩個弟弟。
“世子,你已經餓了兩天了。再不吃點東西,你的身體會受不了的。”一步一步的走上前,輕輕的将籃子放到地方,随即陳林便輕聲勸道。
“受不了就受不了吧,反正我已經沒臉待在這個世上了!也沒人希望我活着!”紫色帷幔下的人動了動,輕聲幽幽道。
“怎麽會,世子你是燕王的兒子,是先帝親口稱贊過的孩子。未來你還要繼承整個燕國呢,怎能在這個時候說這樣的喪氣話!”
說着話的陳林小心翼翼的将手伸了過去,迅速的在底下轉了一下身,想也沒有多想朱高熾便嘶聲大喊了起來:“全是假的,父王母妃如今可能已經對我失望透頂了。我在父王面前親口承諾,一定會照顧好兩個弟弟。我是家裏的老大,我是世子。母妃一再叮囑我一定要保護好弟弟,可我呢?可我呢?可我幹了什麽!!”
帷幔底下突然傳來斷斷續續的哭泣聲,聽着這壓抑至極熟悉至極的聲音。陳林恍惚了一下,半響便放棄了自己想硬生生将他拖出的念頭。
移動身子靠在他的身邊,陳林低頭聽着這哭泣聲,半響才輕聲道:“世子我給你講一個小故事吧,一個發生在我們那邊的小故事!”
紫色帷幔下的身子頓了一下,随即朱高熾還是低聲的抽泣着。
“在我們那裏有戶人家,他們生了一個很不錯的兒子。那兒子腦子好,相貌好,心腸也很好。但唯獨有一樣不好,但便是身子不好。那兒子病特別難治,為了治好他的病。那夫妻倆又生了一個孩子,這次還是一個兒子。有了小兒子,大兒子的病很快就好了。所以一家都特別的疼那個小的,那小兒子便從小天不怕地不怕,看到什麽就想要什麽。而他的家人,他的哥哥卻全部都寵着他。”
不知他到底在将什麽,朱高熾擡頭從帷幔下看向身邊的人。
斜斜的靠在殿柱上,慢慢的伸長了雙腿。陳林又繼續道:“到那個小兒子上高----做了秀才時,他的哥哥已經是個舉人了。即便已經是個秀才了,但那個小兒子卻還是整日的只知道吃喝玩樂。他父母說過他的一輩子都由他哥哥包了,所以那小子從來都不考慮什麽未來。
直到有一天,那半大小子在跟哥哥在家游泳時,突然腿腳抽了筋。他哥哥立馬下去救他,但此時的小兒子已經長得很高了。他哥哥費了好大勁,還是沒有救起他的弟弟。正好這個時候,他們的父親到了。他二話不說跳下水就将小兒子抱上去,又返身過來去救大兒子。”
說着話的陳林,突然長長的籲了口氣。
“後來呢?大兒子救上了了嗎?”朱高熾從帷幔下露出一雙紅撲撲的眼睛輕聲問道。
“後來,孩子的母親正好回家。她一看到這個情景,立馬尖叫起來。此時那父親已經将老大救了上來,但老大已經沒氣了。所以那父親就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使勁的按着哥哥的胸口!“
陳林伸手做了一個按胸口的動作,半響又慢慢的将雙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低聲道:“這個時候老二想去看看老大,但那平時對他很好的父親卻沖着他大喊了起來。”
“他喊什麽了?”
“滾!給我死一邊去!”陳林用着輕飄飄的語氣說出這句話來。
“那---”身子一頓,朱高熾催促起來。
“這個時候孩子的母親終于不再尖叫了,她只是惡狠狠的看着她的小兒子冷靜無比的說,怎麽出事的不是你,你活着就是為了讓你哥哥活的好好的。你哥哥要是有事,我們養你有什麽用!”
朱高熾一時無言,完全沉默起來。
側身看向他,陳林突然笑了起來語氣輕松道:“這些都不是我故事的重點,重點是那個老大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在那個母親一下子将小兒子又推進游泳池裏時,突然又活了過來。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有些人即便想死,閻王爺也不一定想收他。有些人即便不想死,也可能輕易一下他就死了。還有有些即便你親眼看着死了的人,但其實有可能他還活着。所以世子,兩位郡王的屍體至今都沒有找到,世子為何就先絕望了呢。沒準高陽郡王和三郡王就是那些想死,閻王爺也不一定會收的人。反正都沒有看到屍體,為何你就不能堅強一些呢。”
“我---”朱高熾期期艾艾起來。
伸手拉過身邊的籃子,一盤一盤的将裏面的菜色拿了出來,陳林輕聲道:“而且這個故事也告訴我們,凡事都不能只看表面。你若是不把整個故事聽完,怎麽會知道其實在父母眼裏老大才是最特殊的存在呢。要知道在平時,那一家人都把老幺當成寶的哦。”
“可---”
“世人看重嫡子嫡孫,都是有原因的。世子是嫡長子,記住無論你的弟弟有多優秀,他從身份上便已經輸給你了。所以你可以疼愛他們,但絕對無需擔心為了一個他們,你的母親就不要你了。因為對與王爺和王妃來說,你永遠都是特殊的。”
“是嗎?”朱高熾露出懵懵懂懂的笑容,望着他的笑容。陳林輕輕笑了笑,然後将手中的筷子一臉溫和的遞了過去。
“陳林你多大了?這個故事是不是真的?”朱高熾接過陳林給的筷子,慢慢的挪出身子輕聲好奇道。
我要是不死,如今已經二十一了。在心裏吶喊着,眼中的笑意更加明顯,陳林輕聲回答道:“我比殿下大兩歲,前不久我十六,但如今我已經十七了。”
望着陳林的摸樣,朱高熾露出啞然的摸樣。但随後他便被面前的一幹菜色,立即給吸引住了。
見他去端一頭的白飯,目光一閃,突然陳林直接端起其中一邊的東坡肉。直接遞到過去語氣輕柔道:“殿下好幾日沒有吃東西,怎麽能只吃那些沒營養的東西呢。吃這個吧,這個夠軟,夠有營養。”
“是嗎?”跟陳林聊了一會心情意外的好了不少,見他不像其他人似的畏畏縮縮。也已經從張武處得知,父親如今特別看重陳林。所以朱高熾便毫不猶豫的接過了面前的盤子。
“我其實最喜歡吃肉了!”要不是為了讓自己顯得廋一些,他也不會強迫自己天天的吃白飯了。想到如今自己兩天沒吃飯,确實應該補補。所以朱高熾便一臉歡快的,吃起面前的被炒得色色誘人的紅燒肉來。
“殿下慢慢吃,不要着急!”
捂着餓的發疼的肚子,輕輕的勸了幾句,随即陳林便百無聊賴的觀察起他的這個屋子來。
“呃!”
“殿下你這麽了?”
就在陳林等待不久後,朱高熾突然幹嘔了,陳林連忙跳着站了起來。
随後在朱高熾整個的吐了起來後,陳林連忙瘋了一般的沖出去大喊道:“來人啊,來人啊,快請太醫,請太醫殿下他--!”
“怎麽了?怎麽了?”一直躲在不遠處的薛望立即帶人跑了出來。
陳林連忙解釋道:“殿下他不吃東西,我好不容易勸好了他。但是沒想到,他才剛吃了幾口就吐了。”
“殿下---該不會是中毒了吧,來人啊,趕快給我傳太醫,趕快把後院的廚子抓起來。”其實有點懷疑陳林,但一想到對方的身份,所以薛望只能暫時放過陳林。
“這是怎麽了?”府裏這麽大的動靜,幾乎能驚動的人都驚動了。張武見屋子裏站滿了世子身邊的奴才,連忙問道。
“我勸世子吃東西,但是沒想到才吃了幾口他就吐了。剛才薛望進去以為他中毒了,便又給世子灌了一些水。但是世子如今連清水都喝不進去了,已經連着吐了好十幾次了,大家現在只能等太醫了。”
急忙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下,陳林站在一邊靜靜等待着。整個王府內燈火全亮了,衆人等了好久直到太醫來了這才全部松了口氣。
“世子在哪兒呢?”胡子花白的蘇太醫,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他身後的幾個手下也一臉是汗的跑了進來。
“在裏面!”
張武連忙去招呼,陳林跟在身後。在折騰半夜後,太醫這才穩住了世子朱高熾的情況。
“世子看樣子許久都未進食了,這許久未進食的人最忌吃的快吃的油膩。可你們看看,你們準備的菜色。除了這一碗白飯外,還有什麽适合一個病人吃。”
老太醫指着被薛望專門保護起來的吃食,一頓這不該那不該。在外面跪着的廚子,早就滿頭大汗,聞言連忙高喊道:“冤枉啊,我給世子爺做的每一盤菜,都是按照吩咐做的。絕對沒有添一盤,也絕對沒有少一盤。”
“這---我也是看殿下好久未進食,所以才囑咐廚房多做一些世子喜歡吃的。但誰曾想到會這樣!”
沒想到這查來查去,竟然會查到自己頭上,薛望也一臉無奈驚慌道。
“是我的錯,我也想讓世子吃點有營養的,我該讓他吃米飯才對!”陳林低聲補充道。
“還好本官來的及時,世子暫時是沒事了。但今後這飲食可千萬要注意了,還有---”臉上有些凝重,老太醫幽幽道:“世子他在絕食,這我可不敢怠慢。所以待明日我就會将這事上報到朝廷,你們好自為之吧。”
衆人聞言臉色全部大變,但明白事情沒有轉機,衆人只能靜觀其變了。
翌日早朝,朝廷在讨論了整整三日後,終于決定了去燕京報信的使臣人選。
自高陽郡王兩兄弟落水起,朝廷便嚴格的監視了每一個曾經與燕王交好的官員。各個驿站也加派了人馬,所以燕京那邊至今都不知道此事。為了找到一個信任的,能說會道能察言觀色的人,建文皇帝也算是費了一定的心力。
“魏國公徐耀祖,他是兩位郡王的親舅舅。燕王的兩個兒子意外落水,都是他親眼所見,所以由他來說燕王夫婦比較能相信。而且最重要的時,經過這件事情。他的忠心我算是看的一清二楚了,但還是需要再試試他。”
奉天殿內的皇帝陛下,一邊批閱奏本,一邊低聲跟陳水解釋着。
陳水裝作似懂非懂的摸樣,見他這樣,朱允炆又立即道:“另外一個是曹國公兼太子太傅李景隆,他是我的表親。上次捉拿燕王親弟周王便是他動的手,讓他去我就不用擔心他會被燕王收買了。”
“而且陛下可以從燕王對他的态度,揣摩出他對朝廷的态度。”輕笑一下,陳水恍然大悟道:“他若對曹國公心懷怨恨并且直接表現出來,那便足以看出他對朝廷的态度。但若他要是識相深明大義或者暫時隐忍不發,那就說明他沒那個膽子怨恨陛下或者說他有心沒膽!”
“不錯,聰明,孺子可教!”在面前的奏本上大大的寫了一個“允”字。随即朱允炆又悠悠道:“我已經下令讓他們即日出發了,總算是将這件事情給推出去了,要不然朕的腦袋都疼死了。”
陳水輕笑着沒有說話,只是下去親自沖泡了一杯上等西湖龍井走了過來。色澤嫩綠的茶葉漂浮在如玉的白瓷杯中,陳水剛将它拿在手中。轉身便見坐在前方書案後的皇帝陛下,臉色已經變了。
“陛下怎麽了?”輕輕上前,陳水将白玉杯放在他的右邊小聲問道。
“朱高熾竟然給朕鬧絕食,他這是在威脅朕?”一下子将面前的奏本掃了一下,朱允炆立即大怒道:“他身邊那些人都是廢物,他都兩日未進膳食了,他們竟然等出了事情才報給朕。”
“這也不能全怪他們啊!”一下子緊張起來,陳水連忙連忙将茶水端了過去輕聲安撫道:“陛下您不記得了嗎?孝康皇帝駕崩時您也是好幾日都不吃不喝。當時都愁死我了,先帝爺當時知道了,立馬要砍了奴才的腦袋。當時可是陛下親自跪下,才求得先帝留下我這腦袋的。”
“當時你的父親也吓壞了!被皇爺爺一吓我再也不敢不吃飯了!”想起以往的事情,建文皇帝也是感慨萬千。
“我也不知道最近怎麽了,火氣越來越大了!”喝了一杯清茶,待鼻息間滿是清香之氣後,朱允炆這才輕聲道:“那就不罰他們了,但他的人不罰。我們這邊的卻一定要讓他們長點記性,讓他們全部罰俸一年吧。至于燕世子那邊,阿水你記得多派幾個太醫過去,再多送點燕窩補藥什麽的。”
覺自己的決定不錯,随即朱允炆便将折子扔到一頭,繼續下一本了。
就在朱允炆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的,一本一本批閱着成疊的各地奏折時。在京都燕王府吐了半夜的朱高熾,終于迷迷糊糊的睜開了雙眼。
“世子爺您終于醒了啊!”一個箭步沖上去,小太監薛望連忙喜極而泣。
“我怎麽了?”覺得渾身無力,朱高煦捂着腦袋納悶道。
“世子都是我的錯,我應該讓你吃米飯才對!”端着一碗清粥走了過來,陳林一邊上前一邊滿是歉意道:“太醫說了長久沒有進食的人,是不能吃的太快不能吃油膩的,可我偏偏---”
因為一直懷疑陳林,所以薛望一直緊緊的盯着陳林的一舉一動,并沒有想接過碗的意思。
但見陳林走了上來,親自坐在自己身邊,伺候起自己來。慢慢支起身子的朱高熾,卻是一臉的感動:“不怪你,你都是為我好。而且你都勸過我讓我吃慢點,可我偏偏還是吃快了。”
昨夜吐的腸胃打結的感覺,終于在此刻被朱高熾想了起來。望着陳林這碗除了零星的幾粒米飯外便再也沒有其他的稀粥,他這才暗自松了口氣,慢慢的俯下身子來。
“那個陳侍衛讓我來吧!”本想試探一下陳林,但見世子對他的态度比自己的還好。覺得有點危機的薛望,立即湊了上來。
“好啊!”陳林沒有猶豫便将位置讓了出來。
見床上的朱高熾頂着蒼白的臉頰,小口小口的喝着白米粥。陳林的心情莫名的好了一點,連忙随便找了一個理由出了住殿。
這廂就在可憐的燕王世子,再也聞不得一點油膩,開始整日唉聲嘆氣只能吃一點白飯時。另外一頭三個兒子都不在身邊的燕王妃,也同樣的開始食不下咽起來。
“那陳林都走了一個多月了,怎麽還是一點消息都無呢?”想着為了自己的兒子,她親自宴請陳林,又送了他好些金銀器具的事情,徐氏便隐隐後悔起來。
“主子,主子,京師來人了,殿下正準備去迎接呢!”老天好像聽到她在想着什麽,只眨眼的功夫,便有小宮女連忙跑了一臉喜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