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1)
“殺生丸大人!”邪見顧不得出現變化的身體, 試圖阻止螢草。然而明明對方只伸出了一只手,就結結實實地把他按在了地上。
螢草帶着甜美的笑臉,邪見的掙紮好像就不存在, 那拼命掙動的手腳仿佛只是幻覺。
“玲!”邪見慘叫着喊玲幫把手, 吃力地扭轉過頭,發現玲也滿身酒氣地捧着杯子, 呆呆地對着他笑。
邪見:……
酒精害人啊!
制服了邪見的螢草沉醉揉摸着手裏高冷的狗子,手感好到令人舍不得放手。然而高冷的大狗子并不喜歡被她拿在手上揉來摸去, 爪子在她手上抓出幾道血口。
邪見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的殿下已經爪下留情,對狗子的冷酷一無所知的螢草一點也沒有感覺到。被心目中人類最好朋友抓傷的她淚眼汪汪了起來,嗚嗚嗚地哭着舉起狗子, 把它架在空中旋轉起來。
轉啊轉啊轉啊轉。
邪見的心也快跟着轉掉了。
切國懷裏的二狗子掙紮出來,在大狗子翻臉無情出手之前把他從螢草手裏撞開。兩只狗子滾成一團,你給我一下我給你一下地打了起來。
太郎猶豫地看着打起來的兩只狗子,不知道該不該攔阻。彌勒找了幹淨的盤碟将飯菜裝了一份, 推到太郎面前,“不用擔心,把這個收起來吧。今天次郎太刀沒有來吧?”
彌勒說着的時候往旁邊看了一眼,宗三幫着弟弟小夜夾菜, 五虎退小心地寬慰哥哥藥研。兄弟友愛,溫情脈脈。太郎怔了一下, 鄭重地說了句多謝。
三日月的笑聲蓋住了他的聲音,太郎轉頭看去,鶴丸和三日月低着頭不知在說些什麽, 夜叉在一邊點頭,巴形挪到他們身邊,把三個人一個一個分類歸納一樣放置到原位。
一旁的白瑜眼中終于有了真實的笑意,不再永遠籠罩着一絲哀傷。
……
這天宴席直到半夜才結束,衆人索性都住在工坊,第二天才起床返程。殺生丸妖力更加強大,也重新幻化出了人形,左臉上多了一道爪痕,站遠了不仔細看倒像是多了一道妖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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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夜叉顴骨上一道爪痕,血紅色,紅的如同彼岸之花。
兩個人沒有一個人是弱的,盡管妖怪擁有比人類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恢複力,臉上的傷仍然是到了早上都沒消。
殺生丸拒絕了日暮籬提供的藥膏出門了,邪見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只是外貌和平常不同,看習慣他原先模樣的彌勒等人都覺得怎麽看都怪怪的。
玲揮着手跟珊瑚她們道別,跑着追上前面的殺生丸。
易葉沒多久也從工坊出來,來總部辦事的人大多只帶近侍,多一些也就帶三四個。他們一衆人一起,街上頻頻有人回顧。
在半道上易葉和其他人分開,只帶着長谷部去了論劍臺。她昨天也感受到了力量的增進,雖然外表沒有什麽變化,但确實有哪裏似乎變得不同了。
論劍臺正好可以試一試現在的身手。
易葉也沒約其他人,直接和長谷部領了玉玦上了一塊巨石平臺。冬日已經快要過到了末尾,外面已經沒有之前冷了。但是終年積雪不化的論劍臺依然一片冰寒,石臺都帶着一股寒意。
長谷部新幻化出的黑色铠甲在冰冷的氣溫下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易葉和他拉開距離,遙遙相對。
不是正式比鬥,兩人都很随意。易葉彈出利爪,隐約覺得銳度更高了。雖說是抱着和長谷部比鬥以檢驗自身問題的打算,這時候卻又覺得下不了手。
長谷部也是握着刀不揮,生怕控制不好力道。
兩人相對半天,最後易葉嘆了口氣,深深覺得這個人選實在選的太不适宜。
拉遠的距離又縮近,易葉和他一齊坐在石臺邊緣,用皮毛化成的衣服墊在身下,溫暖又柔軟。
易葉用指甲掐斷石臺邊緣的一塊石頭,用它來對比和以前的不同。石頭在她手裏不斷碎成小塊,好像都是粉做成的,随便一碰就能碎。
“是不是比之前利了?”易葉将石塊從掌心灑下,一塊彈起來濺在長谷部的腿上。
“是。”長谷部肯定地點頭,他留意易葉更勝于他自己,利爪的威力确實比之前提升了,這一點長谷部非常确定。
易葉又崩了兩塊石頭,再想測什麽其他的好像也沒法用石頭測出來。他們兩個在這裏吹冷風□□石頭感覺傻傻的,天寒地凍也不是說話的好地方。易葉呼出一口白氣,“不然我們還是出去重新找人進來比過吧?”
幹坐在這裏,總不是辦法。
長谷部沉默了一瞬,雖然最終點頭了,但是看起來不太情願。
“怎麽了?”易葉問。
“……”長谷部沉默了更長的時間,才坦露道:“能第一個為主試劍的……希望是我。”
易葉已經收回了利爪,這個要求并不過分,不過對于她來說可能有點難。就像如果讓長谷部試刀,他面對易葉一樣沒有戰意。
“本體給我。“易葉伸出了手。
長谷部不假思索地把刀刃遞上,易葉的指尖在刀身撫過。一不小心被刀鋒在指尖劃出一道,滴下一點血珠。
刀足夠利,易葉反而不怎麽覺得疼。長谷部卻一下從坐着變成半跪,焦急地捧住易葉的手。
他身上連創可貼都沒帶,正要撕下幹淨的衣物給易葉包紮,被易葉用膝蓋一撞,打斷了動作。
“吸吮一下受傷的手指也可以止血。”易葉動了動根本沒什麽大傷的手指,她其實并沒有這麽處理過傷口,只是覺得這麽小的傷沒有必要專門包紮。“不用撕衣服了。”
長谷部捧着她的手腕,很快更改了決定,将細小的傷口包裹在口腔裏。如同易葉所說的一樣,吮吸止血。
易葉心髒急跳一下,偏開了頭。
“不流血了……”長谷部看着她止了血的指尖,想了想,又用唇在指尖輕輕碰了一下。“這樣似乎會好的更快?”
長谷部說的很含蓄了。
不是好的更快,是忘記疼痛的見效速度最快。
易葉果然一點都記不起來要疼這回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陷入忙碌期otz
把今天的更新丢上來,昨天的我找時間再補上。
麽麽啾~
☆、忽男忽女
血止住之後, 傷口很快就有了愈合的痕跡。易葉恢複的很快,比正常的人類快的多。
她和長谷部從石臺上下來,易葉重新找了人約鬥。長谷部有些消沉, 本來也想找着付喪神互相切磋較量, 被易葉拉住了。
“一會兒試一試出刀的感覺。”易葉抓着他的袖子,另一手在聯絡器上編輯消息, 沒有回頭,留給長谷部一個側臉。“和我一起去。”
“謹遵主命。”長谷部的煩悶一掃而空, 精神奕奕容光煥發。
易葉在論劍臺約鬥多次,也認識了幾個如修羅女一般成天泡論劍臺的戰鬥狂。修羅女今天沒空,其他幾個人也都沒有回複。她的消息發出去之後, 很久都沒有得到回應。幾乎把聯系列表裏可以約鬥的對象都問過了,才得到一條回複。
【好像有人要搞大事,吃瓜速來武擂312號。】
給易葉回信的是丁榜三十七,剛進入總部沒多久, 外向活潑,曾經和她在論劍臺比過一次。
武擂易葉沒有涉足,武擂顧名思義,擂臺賽。擂臺旁開了賭盤, 觀衆可以事先押注。贏了之後得到的利潤,參與武擂的勝方也可以分到一部分。
到手的利潤不小, 然而上了丁榜的人願意打武擂的仍是鳳毛麟角,易葉最缺錢的時候也沒有準備來這裏上場比試。
武擂不像論劍臺一樣有大能守着,上了擂臺要簽生死狀。實力不懸殊的比賽能賺到的不多, 實力懸殊的就是冒險賭命。丁榜就是潛力的一種證明,就算真的緊急用錢也不至于來這裏玩命。
即便是有生死置之度外的戰鬥狂人,就要重壓和生死來突破。這種人群熙攘能将所有底牌暴露在衆目睽睽之下的地方,也是不适合做這種事的。
因為這一條條的弊端,雖然知道武擂的存在,易葉卻從來沒有涉足其中,而是常出現在論劍臺。
今天沒有一個人答應易葉的約鬥信息,易葉看了看三十七的信息,心血來潮道:“不如就去看看?”
易葉想去,長谷部當然不會不答應。兩個人離開論劍臺,按照易葉印象裏的地址走過去。路上發現好像人群基本都是往那邊走,都是一副要看熱鬧的模樣。
越往武擂去人群越擁擠,易葉還什麽都沒有看到,人群就已經密集到非得魚一樣往裏鑽才有可能再前進的地步了。
長谷部本來沒有将武擂的熱鬧放在心上,這時候神色也有點變動,“這是發生了什麽事?”
旁邊一個長着淡粉色半透明薄翼的妖精看了他一眼,眼神發亮,說話帶上了三分媚意,手指點向他的胸膛。“什麽都不知道就來看熱鬧呀?不過看你長得可愛就……”
易葉拉着長谷部的手腕把他往身後一扯,擋在了他和妖精中間。
妖精笑了一聲,“小妹妹這麽大的醋意啊?”
易葉在現世很少……幾乎沒被人叫小妹妹,但是在總部,可能這麽叫都還是把她叫老了。
“細看看,小妹妹也很有韻味啊……”妖精搖身一變,身後一雙薄翼沒變,身形卻變成了男人的樣子。修長的手指去挑易葉的下巴,從唇中吐出一聲輕笑,“不知道想不想……”
“不想。”長谷部幹脆果斷地開口,脫口而出後才意識到說了什麽,稍微偏過了頭,“主……我……”
易葉笑起來沒說話,拉着長谷部的手往一邊撤。妖精失望地嘆氣,“我變化的不好看嗎?你們再加我一個多有趣。”
長谷部被他字裏行間自然無比顯露出的高端騷操作噎了一會兒,臉都變青了,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拉妖精去生死鬥。
“別生氣了,笑着比較好看。”妖精滿不在乎地吐了口氣,又變成風情萬種的女人。“我不和小妹妹說話了,把消息告訴你好了。昨天武擂上來了個生面孔,從沒什麽名望的人開始,連續勝過了一百場。”
勝過一百場不是什麽稀奇事,但要加上達成這個成績的時間,就有些引人注目了。
“今天他做了更加有趣的事……”妖精笑了笑,腰肢一扭,胸前雪白微微晃動,“你猜猜看吶?”
長谷部不對她回話。
妖精嘆氣的同時又變成了魅力無限的男人,結實的胸肌暴露在衣領之外,對易葉笑道:“你猜猜看?”
易葉盯了他一會兒,忽然問道:“丁榜十六?”
旁邊看熱鬧的群衆有聽到的,紛紛側目。
妖精用手點易葉的唇,被長谷部拍開。滿不在乎地對着長谷部笑了笑,又對易葉也笑的十分動人,“叫你猜他,怎麽猜起我來了?”
妖精沒有一口承認,态度模糊。
丁榜十六魅香,易葉有所耳聞,但沒有接觸過,只知道是用毒解毒的好手。
“不過你這麽好看,怎麽猜都是對的。”妖精呵呵笑着,“我直接告訴你們吧,今天他沒有再找有名氣的武擂常勝者,他換了對手。一開始的時候沒人知道他是按什麽順序來的,不過贏得多了就好找規律了……”
妖精笑着笑着又換了性別,用酥胸去碰易葉的手臂,易葉雖然能閃避,然而人群擁擠,沒有足夠的空間躲開,被柔膩感撞了上來。
長谷部要拔刀了,妖精身子退回原位,狡黠笑道:“我這東西她也有,有什麽飛醋好吃呢?”
然而長谷部是不聽詭辯的。
妖精躲了兩下,游魚一樣在易葉身邊閃避。“好了好了,你們不要聽熱鬧事了嗎?他贏着贏着,大家發現他挑的全都是丁榜上的人。從排名一百的人開始,到九十九,九十八,九十七……”
“你說奇不奇怪?丁榜也不是大白菜,說挑走就挑走的,卻一個個地都跟他上了武擂,又一個一個地輸了。”妖精變成男人模樣,用手心摸了把長谷部的臉,“這麽有意思的事,看熱鬧的人當然就多起來了。”
又化作個嬌滴滴的女子模樣,對周圍人一甩手帕,“你們說是不是?戰群英,聽的奴家胸口砰砰跳呢~”
圍觀群衆一臉複雜。
忽男忽女的hentai風情萬種的時候是該為了取向堅定拒絕,還是禮貌性地沉醉一下?
在線等,急。
☆、消耗戰
易葉和長谷部并肩站在一起, 周圍的人有回以笑意的有一臉尴尬的。站在後方看不到武擂的具體情形,許多人都轉換了目光來關注妖精了。
妖精半點也不尴尬,舉手投足毫無保留地展現着魅力, 對着關注她的人暗送秋波。轉了一圈, 又将手帕向易葉鼻下輕輕一掃。
易葉這次準确地擋住了她的手。
妖精露出幽怨的神态,眉尖微撇, 嘆氣也幽幽的,“奴家的帕子難道是臭的嗎?”
“我香味過敏。”易葉眼睛都不眨。
妖精嘆了口氣, “罷了罷了,小妹妹不好玩,不玩了。你們要不要和我去前面看看熱鬧, 在這裏什麽也看不着。”
她說着又成了男身,手臂一伸将長谷部的腰抱住,雙翼一動離開了地面。易葉伸出手握長谷部的手腕,妖精笑着将她的腰也攬住, 一邊一個帶他們飛上了天空。
那一雙薄翼輕薄無比,看上去半點也不強健,然而妖精飛的游刃有餘,還有心情問他們, “怎麽樣?雙飛有趣嗎?”
長谷部:???
易葉已經能看到武擂擂臺的場景,邊往下看邊開口, “你的翅膀為什麽不是綠色的?”
妖精低笑道:“大概是因為綠的不好看,配不上在下吧。”
妖精落在武擂旁一處樓閣上,易葉踩着瓦片站穩, 坐在了屋脊之上。
長谷部擋了妖精一下先一步坐在易葉身邊,妖精一點不怒,反而還神色暧昧地摸了摸被長谷部碰到的手臂。
長谷部:……
長谷部沉默了一瞬,忽而笑了,嘴唇上揚,本來就上揚的眉随着他的神色楊德更高了一些,淩厲而危險。“你喜歡我?”
壓切敵人的時候,他的表情就和這時候差不多。
妖精變回嬌滴滴的女身,嬉笑着退開,“啊呀,你的表情好像不是想要答案的。妾身這麽善解人意,當然不能說了。”
說完撲閃着雙翼飛遠了,落在另一處屋頂上,聞到不妙的氣息後腳底抹油的速度一點不慢。
長谷部撩起衣服下擺在易葉身邊坐好,易葉和他靠在一起,看着武擂上的情形。
武擂的擂臺大約有一個禮堂那麽大,周圍系着許多紅色的綢緞,随着風在空中不斷地鼓蕩飄揚。擂臺上的兩人一個渾身穿青,一個從頭到腳都嚴嚴實實地包裹在黑袍中。
渾身穿青的男人正嘶吼着向黑袍人全力攻擊,拳頭又快又急,雨點般打落在黑衣人的身上。卻見黑衣人不躲不藏,站在原地坦然承受,任憑如雨的拳頭拳拳到肉。
沒人能看得清他的臉,更無法知道他現在臉上的表情如何,是痛苦不堪還是不疼不癢。他的黑袍随着對手的拳頭不斷鼓動,被拳頭的勁風卷的不斷飄搖。
但他的身體始終沒有後退一步,任憑對手全力攻擊,始終伫立不退。
青衣人出拳不斷,看對手始終不退不避,仿若他做的一切皆是蚍蜉撼樹之舉,心理壓力越積越大,身上汗珠越出越多。
黑袍人的一切仍然全部籠罩在黑色裏,不可窺見。
青衣人狂吼一聲,身上乍然浮現出無數銀灰色毛發,衣衫爆裂,上身完全化作狼形。
“狼妖?”易葉辨別着他的妖氣,試圖判斷出場上的形勢。
青衣狼妖仰天長嘯,身體更加靈活,速度更快。猛地撲向黑袍人,仿佛一道銀灰色的閃電。
“嗤啦!”狼妖尖銳的獠牙中挂上了黑色的布條和血痕。黑袍人的肩頭流出一絲血液,失去黑布包裹的皮膚散發着淡淡的金光,被刮出一道傷口的地方則黯淡無光。
狼妖從口中将布條呸出,咬到鋼鐵般的觸感讓他下颚發麻,牙關隐約有些僵。
臺下議論紛紛。
“得是狼妖贏吧?他看起來好威風。”
“黑袍的那個受傷了……嘶,我賭的他,他可千萬別輸……”
“狼妖又沒咬中要害,憑現在這樣也想贏?我賭黑袍!“
“區區妖怪,哼!”
“憑人類也想和妖怪争鋒?”
……
一聲聲議論疊加在一起,彙聚成浩大的聲勢。易葉看着臺上,問長谷部,“你覺得誰會贏?”
長谷部皺眉看着臺上的形式,片刻後回答道:“黑袍的人類。”
易葉點頭,“我也這麽覺得,不知道準不準。”
長谷部肯定道:“主不會出錯的。”
擂臺附近設着賭局,此刻還沒收盤。長谷部從屋檐上躍下,将身上的零錢全都轉成點數壓了易葉說的黑袍贏。
他随身帶的零錢不多,換成點數才一點,在賭局裏一滴水花都翻不起。
賭完之後被坐莊的人粗魯敷衍地塞了根木簽做憑證,揮手往旁邊打發,滿臉表情都寫着別打擾我的財路。
易葉的目光一直放在長谷部身上,直到他重新在身邊坐下,才又看回了臺上。
臺上沒有什麽振奮人心的進展,狼妖不斷進行撕咬,黑袍仍然是不躲,只是不能像之前一樣毫發無傷。衣袍被撕咬的破破爛爛,身上出現了一道又一道淺淺的傷,只是都不深,不到能威脅行動的地步。
情況仿佛膠着住了一般,沒看頭也不刺激。臺下觀衆議論紛紛,都等的着急,催促臺上的兩方速戰速決。
長谷部手上的木簽有一種幽幽的香味,他遞給易葉,易葉捏在手中把玩,靜靜等待着,但覺得可能等不到黑袍的後續反應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木簽上的幽香始終淡而不散,臺上的情形再也沒有變化過。
撕咬,不動。再撕咬,還不動。滿身是血,仍不動。
任憑青衣怎麽攻擊,臺下怎麽謾罵,黑袍始終都不動,仿佛不是來打擂的,只是一棵無辜生在擂臺中央的樹。
易葉将木簽遞回給長谷部,手上隐隐帶上了那股香氣,“狼妖看起來到極限了。”
不管做什麽都是要消耗能量的,全力的進攻更是如此。滿身是血的黑袍仍屹立不動沒有絲毫疲态,但青衣卻已經累到腿部都在微微顫抖。
對于常人來說那種幅度可能不夠明顯,但是不明顯不代表不存在。
狼妖沒有放棄的意思,仍然提起精神繼續攻擊,一次、兩次、五次、十次……
直到最後他渾身是汗地跪倒在擂臺上,汗水将擂臺地板暈染濕一片,黑袍始終站在那裏,沒有絲毫避讓,如同磐石一座。
裁判落下,站在擂臺之上,準備判斷此局的勝負。狼妖吐出口氣,用手抓住了黑袍的衣服下擺,“還……還沒輸。”
“我……還沒輸。”狼妖收緊手指,想從地上爬起來,聲音嘶啞。
裁判默然不語。
臺下群情激奮。
一成不變的消耗戰沒有那麽好看,觀衆們大都不喜歡。狼妖現在非常狼狽,這都是因為他不肯放棄,如果他早早在明白事不可為的時候就收手,縱使輸,也不會輸的太難看。
但到這種地步仍在堅持,也傻的打動了許多臺下的觀衆。
所以群情激奮,指責的是黑袍。
是他不肯攻擊,是他把武擂打成消耗戰,是他此時仍然在看着對手苦苦掙紮。
作者有話要說: 為崽挨打otz
很懷疑能不能拿到真天的皮膚了
鹹魚的淚水
☆、熱馄饨
臺下聲浪如潮, 狼妖用手撐着地板,拼力想要站起來。已經完全變得毛絨一片的臉上,眼睛發着幽幽的綠光, 執着地鎖定黑袍人。
黑袍仍然不動手, 靜靜地站着,任由他不肯屈服地一再掙紮, 不嘲諷,也不予回應, 仿佛化身一座天塹豎在擂臺之上。
易葉湊到長谷部耳邊問,“你現在的刀刃不用靈力能破的開黑袍的防禦嗎?”
“和狼妖做到的程度差不多……”
“那用上體內的靈力呢?”
長谷部沒有遲疑,隐帶驕傲地點了頭, “如果是這種強度,能入肉半寸。”
說完長谷部又補充了一句,“如果由主來使用,無物不能壓切。”
易葉側頭看他, 手握住他的手腕,“回頭試試。”
手指交握的同時,易葉看向擂臺。狼妖雖然不甘,但依然沒能因此突破肉體的極限, 精疲力竭後昏倒在臺上,被判了負, 叫人擡下臺了。
勝負揭曉,賭盤那裏也熱鬧起來。長谷部帶着木簽跳下去,賭盤兩邊的木牌重新換過。寫着狼妖名字的牌子被換下去, 新挂上了另一個名字。
剛才的狼妖是丁榜八十七,現在被挂在上面的是八十六。就如同妖精所說,黑袍在一點又一點地從後往前挑戰丁榜。
長谷部押注成功,得到了點數兩點。可憐兮兮的小數額,旁邊還有人為他遺憾。
眉梢都沒有皺一下,長谷部絲毫不心疼那些存在在可能裏的財産。他下來押注,本來就不是寄希望于押注來發家致富。
只是為了……
長谷部擡起頭,坐在屋脊上的易葉若有所感,低下頭遙遙與他對望。
……
武擂上巨大的鼓被再度拍響,巨大的聲響遠播開去,用無法遮蔽的聲浪奪得了所有人的目光。
随着鼓響,兩方對決再次開始。這一次對決距離上一次還沒過去多長時間,這短暫的時間不足夠一個人恢複最佳狀态。然而黑袍并沒有提出異議,連身上破爛的袍子都沒換,依然像塊石頭一般戳在擂臺中央。
易葉看到底下的木牌上寫着字,只是看不清晰。等到長谷部回到身邊之後,問清了內容。
一邊是這次丁榜八十六的名字,一邊是黑袍的名字。黑袍的打扮乍看上去像是魔法師的着裝,名字卻是和尚的風格。
“圓空?”易葉念着這名字,看着臺上的黑袍,“金色的皮膚确實有點像金鐘罩之類的功夫……”
然而怎麽說……還是感覺有點意外。
再想想在工坊遇到的法師彌勒,最開始的時候也是把他和熟悉的和尚形象聯系起來的,然而事實證明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據七寶說這些年還收斂的多了,早先結結實實從頭到尾是個風流色坊主。
總部各色不同的人多如過江之鲫,用固有印象去套用,多少會有些偏頗。
臺上的黑袍圓空和他的對手相對而站,彼此都很安靜。易葉對于他對面的對手了解不多,長谷部回來之前倒是聽周圍的人議論了兩句。
“擅長硬功……”長谷部對易葉轉述了聽到的消息,“身體可以硬化成岩石,很難被外力打傷。”
這麽一來,臺上這兩個人的戰鬥風格就撞了。
都是一身銅皮鐵骨,不好攻擊。
臺上的兩人也都沒有表現出要攻擊對方的意思,一人站一邊,無比地安靜。不像打架,倒像在相對參禪。
任憑臺下催促不斷罵聲濤濤,他們兩個就是相對不動,像是在擂臺上紮了根。
他們都不動,看熱鬧的人也掃興地離開了不少。底下人群松散不少,易葉再看前排,發現了不少在論劍臺約戰過的熟悉面孔。
今天約不到人,恐怕是都來看這場熱鬧了。
易葉吐出口氣,長谷部幫她溫暖着在冷風中發涼的手。臺上兩人依然沒有結果,比老樹還安靜。
随着時間的推移,擂臺旁由幾個着裝統一的武擂員工搭起了一個小攤,架起一鍋熱騰騰的湯,又在板子上放了包好只等下鍋的小馄饨。其中嗓門最清亮的人吆喝起來,向外兜售小馄饨。
做了幾次火車的長谷部莫名腦海中回放起了“花生瓜子八寶粥,啤酒香煙飲料”的洗腦循環。
這大概就是……商人的魔性吧。
長谷部又搓了搓易葉的手讓她更暖和一點,輕聲道:“主,需要買一碗馄饨嗎?”
易葉倒不餓,只是在屋頂上這麽吹冷風看兩人靜站的時候,确實有碗小馄饨調解調解更好。
“我和你一起去。”易葉站起身,屋頂她不是常客,一下沒踩穩,踉跄着往前滑了下腳。長谷部急忙攬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拉回。
易葉撞在長谷部的懷裏,長谷部的懷抱并不溫暖,他的铠甲被冷風吹得冰冷,和暖實在沒有半個字的關系。但是他的手心很熱,眼中流露出的關切緊張更是有着仿佛不會熄滅的熱度。
長谷部握緊她的手,等她站穩才小心翼翼地松了點力道。思考片刻後,他手臂繞過易葉膝彎,将她打橫抱起,這才帶着她從屋頂下到地面。
另外占據了一片屋頂的妖精看着他們直嘆氣,揉了揉帶着紅暈微微的香腮。
長谷部是一點注意力都不分給妖精的,問過易葉想吃什麽味道的馄饨就去排隊了。易葉在一旁樹下等他,樹下積着一點白雪,化的差不多了,黑色的土壤裏隐約有點綠意。
端着馄饨過來的長谷部将材質特殊的小碗放進易葉掌心,伸手想将衣服脫下,為易葉鋪在身下當坐墊。
易葉搖了搖頭,往他嘴裏喂了個馄饨。長谷部先是被她突然的動作弄得訝然地睜圓了眼,反應過來之後就着她的手把馄饨吃了,嘴唇唇色仿佛都紅潤了少許。
妖精從屋頂飛到樹枝上,坐在枝頭對他們笑,“你們這裏真是最沒有武擂氣息的地方了,馄饨真的很好吃嗎?”
易葉吃了一個下肚,“做的不錯,你可以買一碗試試。”
妖精嬌滴滴地嘆了口氣,“真是的……都不分人家吃一個嘛?”
易葉帶着笑容把又一個馄饨喂給長谷部,沒有再接妖精的話。
妖精努了下粉嫩的唇,這個動作被她做的嬌俏又迷人,“你把臺上的兩個木柱子都勾引動啦。”
易葉側頭一望,果然那位八十六的目光越過人群,放在了他們這裏。黑袍圓空也跟着扭過了頭,雖然仍然看不到圓空的五官,但那個動作明顯是在看。
☆、照世鏡
圓空在看誰不好分辨, 八十六的目光卻沒被任何東西遮掩。易葉不确定地看了下手中裝着小馄饨的碗,八十六莞爾一笑。
“我輸了。”八十六出聲,從臺上退了下來。
場下頓時一片嘩然, 議論聲不絕于耳。莫名成了焦點的易葉也摸不清發生了什麽, 八十六從臺上一路不急不緩地走到馄饨攤,要了一碗熱馄饨吃。
妖精嘆為觀止, “這得是多喜歡吃馄饨啊。”
臺上的圓空不語,忽而行了一個易葉沒見過的禮給八十六, 肯定道,“是我心境不如你。”
八十六吹着熱氣騰騰的馄饨,對圓空笑道:“也來一碗馄饨嗎?”
衆人噓他, “你們兩個打什麽機鋒?”
八十六但笑不語,對着圓空舉了舉馄饨碗,做出邀請的模樣。
圓空嘆道:“我還未堪破。”
“所為何事?”
“照世鏡。”
臺下小範圍內響起了壓抑不住的驚呼聲,似乎這東西來頭不小, 只是易葉從來沒有聽說過。
站在易葉不遠處的妖精皺起眉頭,“我居然沒聽說過……”
妖精一展笑顏,直接問向臺上圓空,“那是什麽東西?”
易葉也等待着答案。
照世鏡的存在并不是一個秘密, 只是鮮少有人提起,因為它的存在直接和打臉挂鈎。
總部設立榜單, 又挑選良才分出名次排列榜上。這樣的榜單有人服氣也有人不服,照世鏡正是留給不服榜單之人的寶物。
從丁榜最末一直戰到榜首,證明自身的實力, 證明榜單的錯誤,那麽寶物照世鏡就屬于這位被遺漏在榜單外的良才美玉了。
然而總部的臉好不好打呢?
在場衆人心中都有結果,真有遺漏在外的驚才絕豔之輩,照世鏡豈會留到今日?
再看臺上的圓空,許多人的表情都變了。或期待或嘲笑,有人看瘋子,有人看天才。
妖精撫掌笑道:“好呀,原來還有個這麽有趣的事,我原先居然不知道。和尚,我等着你挑戰我。在那之前,可千萬別輸了呀~”
圓空點頭不語。
底下的賭盤上挂着的木牌換過了,再往前一位,是八十五。上臺的女妖紫衣紫發,神情警惕又防備,目光裏充滿了對所有陌生人的不信任感。
女妖沒有雙手,在人類生長手臂的地方長了一對羽翼。
她上臺之後不多說話,翅膀揮動,數片華美的金色羽毛随着她的動作出現在空中,頃刻間成為氣流中的無數利刃,和女妖發動的爪擊一樣利,每一片都割向圓空的身體。
黑袍頓時變得破爛不堪,金色羽毛割傷圓空後沒有離開他的身體,反而重新恢複了輕柔的特性,粘在了他的衣裳皮膚之上。
觀戰的易葉直覺感到不對。
下一秒,那些絢爛美麗的黃金羽全部爆炸,女妖高高地飛了起來,遠離了圓空。
爆炸的氣浪卷開,長谷部擋在易葉面前,離得近的觀衆衣袍都被氣浪震得飛舞起來。易葉的視線裏只有長谷部的後背,鼻尖能聞到臺上卷來的風裏含着一股腥氣。
“沒事吧?”易葉的手抱住他的腰,氣浪平息,長谷部側過身,讓易葉看他的情況。
“沒事的。”長谷部除了頭發亂了點什麽事也沒有,“主不要為我擔心。”
有事的是臺上的圓空,他的身上一片紅,整個人仿佛血色染就。
周遭全是議論聲:
“輸了嗎?”
“沒有動靜,是不是炸死了?”
“這招威力好大!”
“和尚已經不行了吧?”
“那坊主……”
“哎呀我的點數!傾家蕩産!傾家蕩産啊!”
易葉和長谷部退遠了一些觀戰,女妖高高地飛在空中,和圓空遙遙對峙。
易葉幫長谷部整理頭發,妖精和站在他們不遠處,細細地整理發絲,向易葉搭話道:“你猜猜這次臺上誰輸誰贏?”
易葉壓下長谷部頭頂不服帖地發絲一縷,頭也沒有擡,“女妖要輸了。”
“嗯哼?”妖精扭腰抱臂,“這麽肯定?”
易葉問她:“賭嗎?”
妖精嘆氣着搖了搖頭,“賭不起來啦,我也覺得她會輸。”
女妖飛舞在半空中,看準時機飛向圓空給他一爪。圓空滿身血紅,然而呼吸如常,不緩不急。
圓空還能撐下去,急速衰弱的是女妖。
羽毛爆炸是有代價的,她那一瞬間的衰弱臺下有眼力的人都已經看出。撐不下來,無非又是步狼妖的後塵。
果然,女妖最終匍匐在地,雙翼都很難再動彈一下,被擡下去判了負。
此時天已經黑了下來,幾個仆從張羅着在臺邊點上燈籠。木牌又換了新的名字,依然是重蹈覆轍的戰鬥方式,沒有什麽亮眼之處。臺上的人像狼妖一樣硬撐着消耗體力,易葉接到了巴形的問詢信息,問她回不回去吃飯。
長谷部代為回複,【我們大約半小時後回到家中,準備些暖胃的湯羹,其餘可以随你任意安排。】
“主,我們要看完這場比鬥嗎?”長谷部詢問易葉的決定。
易葉搖頭,“走吧。”
這場比賽到最後也沒有超出之前的框架,即使不看也可以預料到結果。
她和長谷部從已經疏松了不少的人潮中穿行,走到一半的時候,聽見前面一陣陣吶喊嘆息。
圓空又贏了。
燈籠在夜空中搖曳,圓空伫立臺上,大有徹夜不休之意。
易葉和長谷部一路到了傳送廣場,光團從家裏出來接他們。易葉踏入傳送門,回房間換了衣服,晚飯已經上桌。
一起吃過飯之後易葉坐在沙發上和椒圖一起看電視劇,椒圖沉浸在人類制造出的故事場景中,充滿了好奇和求知欲。易葉揉了把光團,注意力不在看慣的套路電視劇中。
“團子,你聽說過照世鏡嗎?”
光團晃了一下,“是一種寶物,很難得。”
需要打敗丁榜所有人才能得到的寶物,恐怕用難得兩個字形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