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蘇梓洛(1)

☆、蘇梓洛(1)

杯中的茶水早已涼透,可溫之卿卻絲毫沒有察覺,端起來抿了一口,冰涼中帶着苦澀的滋味順着口腔滑下喉嚨,直至溫熱的髒腑。

蘇遲念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結果,正要開口問時,就感覺到身後有人扯自己的衣袖。略微回過頭,符清愁低聲在耳邊提醒道:“念念,你先不要說話,我看先生,好像在哭……”

蘇遲念不動聲色的點點頭,擡眼一掃,果然見溫之卿的眼眶有些紅,雖然眼淚還不至于流下來,可看樣子是難過到了極點。半響,溫之卿恢複平靜,勉強笑道:“讓蘇公子見笑了。”

蘇遲念擺手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溫公子是性情中人,蘇某又怎會笑話呢?”

溫之卿自嘲一笑,道:“性情中人?若真是性情中人,我也不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

溫之卿醒來之後便發現蘇青鸾不見了,大半個月以來幾乎找遍了晉安的大街小巷,還是不見蘇青鸾的人影。

蘇青鸾好像從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得徹徹底底。

溫之卿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天上下雨了亦不自知,心中有個模模糊糊的念頭,卻無論如何也看不真切。

簡玉珩持一把傘從身後走上來,看着失魂落魄的溫之卿,真是不知道該氣他還是該罵他。

世人皆是如此,若非等到失去的那一刻,又怎會明白擁有時的幸福?

“青鸾他,估計是傷心至極,才躲起來了罷。”他是光明磊落的謙謙君子,喜歡一個人就是喜歡一個人,那人若是也喜歡自己就是最好不過的事情。若是那人不喜歡自己,那也無妨,根本不會妨礙他繼續把他放在心上。

他也确實是不忍心看着這個樣子的溫之卿,明明是炙手可熱的新科狀元,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怕是比那些名落孫山的人還不如。

“玉珩,我現在才真的覺得我做錯了。”溫之卿雙眼通紅,臉上都是水,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我明明知道他的心意,我明明知道他很難過,我明明知道只要我多主動一點,我明明知道那天晚上他是存了怎樣的心思來問我,我明明知道若是我稍微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事情就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那個人消失了,驟然覺得自己所追求的一切都沒有什麽意義。孜孜以求的官位,心心念念的光耀門楣,可若是沒有他的相伴,這些東西全都實現了又有什麽意思?在這寂寥的人世間,終究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一個人。

簡玉珩和溫之卿同窗這麽些年,最是了解他這樣的人的脾性。表面上看着對誰都客客氣氣溫溫和和的,內心實則對誰都是不親不近不疏不遠的。典型的不見棺材不落淚。他平時清清冷冷的性子,若不是真到了傷心欲絕之時,他哪裏會對他坦誠心跡?

簡玉珩有時都奇怪得很,蘇青鸾那樣一個光風霁月灑脫自在的性子,為什麽就看上了這個清清冷冷的溫之卿?

簡玉珩自嘲一笑,所以說這人世間的許多事情還真是不能以常理來揣度,自己一心想要捧在手心裏的人,在別人處卻成了可有可無的存在,還能有比這更殘忍的事情嗎?

他是再灑脫磊落不過的人,喜歡了一個人便坦誠的說出來,若是那人喜歡自己便是最好不過的事情,若是那人心有所屬,便會坦然一笑祝福他,從此山長路遠,依舊把他放在心上。

“我想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青鸾對你的感情,可是你卻忍心這麽對他。我真的替他不值。他跟我說過,若是你能夠放下這些,和他一起過悠然南山的自在生活,那是最好不過的。若是你放不下這一切,想宦海沉浮半生,也沒什麽關系,他亦是會陪着你的。否則你以為他這樣的性子,為何會陪着你一起去秋闱會試?他不過是想陪着你一起罷了,無論你要做什麽,他都陪着你。也許,他唯一不能忍受的,便是他在你心中并沒有他期許的那麽重要吧。”

溫之卿愣愣的聽着,竟不知該怎麽開口。

“秋闱之前,他還特意為了畫了兩幅扇面,說是要等你高中之後給你一個驚喜。這些,你又何曾知道?”

溫之卿有片刻的愣神,他确實不知道。原來那日,他竟是在為他畫扇面。他記得,簡玉珩的畫是畫得很好的。既然如此,那天他心裏的那些想法,不過是他的無理取鬧?

他到底錯過了多少……

“玉珩,什麽都不必再說了。我已向皇上告假,明日,我便啓程回去。”

“你回去做什麽?”

“找他,亦或是,等他。”

***

結果自然是沒能等到。

溫之卿嘆了一口氣,淡淡道:“那日青鸾跟我說他并不是這人世間的人的時候我便已經有了一點模模糊糊的想法,可當時卻是怎麽也想不清楚,直到我回去看到那副畫。”

聽到這裏,蘇遲念心中早已有了計較:“青鸾他,是畫中人?”

“沒錯,”溫之卿點點頭,道:“那日我回府之後,把挂在我房內的那副畫拿下來,以前模糊的影子現在能夠真真切切的看到,那上面的人影,分明就是青鸾,我是不會認錯的。”

蘇遲念:“那你就一直在這裏等着他?”

溫之卿慘然一笑,道:“我滿心以為我可以等到他回來,可是都三年過去了,我再也沒能見到他。也許,他真的是對我失望透頂吧,就算是夢,也不舍得托給我一個。”

蘇遲念沉吟半響,道:“你想要我怎麽幫你?”

溫之卿道:“要青鸾回到我身邊是不是已經不可能了?”

蘇遲念道:“确實是這樣。”

溫之卿眼神瞬間黯然下來了:“那是不是根本沒有辦法了?”

蘇遲念道:“辦法也不是沒有,只是看你願不願意。”

溫之卿道:“都到了這步田地,我還有什麽是不願意的?蘇公子但說無妨。”

蘇遲念道:“我不能把他給你找回來,只能送你進畫裏面去。你可願意?”

溫之卿骨節分明的手撫過畫上的那個人影,眼中有水光閃爍,喃喃道:“我自是願意,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不是麽。”

蘇遲念點點頭:“不錯,若是你想和他在一起,這的确是唯一的辦法了。”

溫之卿笑着點點頭,這幾年來的沉重一掃而空,俊秀的眉伸展開來,這一笑簡直如雲破天來:“如此,便多謝蘇公子了。”

***

符清愁拿着手中那副畫仔細打量,果然見上面多了一個人影,原先那個人的眉頭好似伸展開來,說不出的明媚動人。兩個人影并坐在影影綽綽的樹下,惬意安然。

符清愁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先生就這樣消失在自己的面前,以他的年紀,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先生為何會願意為了一個人舍棄這塵世:“念念,先生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蘇遲念笑着摸摸他的頭發,沉思道:“也許,這樣會活得比較輕松比較幸福吧。”

“這樣算是活着嗎?”

“也許這樣,會比活着還更好。這世上最無可奈何之事,就是……”蘇遲念看着一臉狐疑的符清愁,輕笑道:“我真是瘋魔了,跟你這小孩子說這些做什麽。這些事你長大後自然就明白了,現在我再怎麽和你解釋,你也是不明白的。”

符清愁撅着小嘴,表示一點都不高興。仗着自己年紀大就歧視小孩子的大人最、讨、厭、了!

蘇遲念笑笑并不理會,他還太小,根本不可能懂得這樣深沉的無奈。

也許早在那一天,陽光燦爛,一身白衣勝雪的溫之卿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被來來往往的人群推搡着湊到一處書攤前,不小心把書攤上的一幅畫碰落下來。他好看的眉微微的皺着,表情淡漠,眉如遠山,看上去那麽近,卻又是那麽遠。讓人恍然間會産生一種錯覺,他雖然在這裏,卻又像是遠在人群裏。他用好聽的聲音說着抱歉,小心翼翼的把那副畫撿起來遞回給攤主,用骨節分明的手輕輕的拂去那副畫上不小心沾染上的塵埃。

蘇青鸾透過陽光看着他,就在想,這個人,他的眉眼這樣好看,他不應該是現在這副樣子。他笑起來,一定是最好看的。

***

“念念,你最近是心情不好嗎?”符清愁這天放學回來,就看到蘇遲念正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先生的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他都已經放下了,難道念念還在郁悶?

他這段時間被蘇遲念養得好,長高了不少,一張臉幹淨白皙中透出健康的紅潤光澤,光是這樣看着就會讓人生出一股蹂躏欲來。蘇遲念眼中精光一閃,伸出手去捏了捏他的臉,東扯一下,西拉一下,最後淡淡的評價道:“果然是包子臉。”

符清愁翻了一個大白眼,任他把自己的臉揉得跟面團一般。真是想不到,蘇遲念這正經的皮相底下,還有這麽惡趣味的一面。

蘇遲念見他今日怪得很,捏夠了,起身拍拍手,道:“今天天氣不錯,出去轉轉。”

符清愁揉了揉被他捏得有些發紅的臉蛋兒,屁颠屁颠的跟着他跑了出去。

兩人漫無目的的到處晃蕩,不知道逛到了一處什麽地方。那地方看起來甚是荒涼,不過景致倒是漂亮得厲害。一處蜿蜒的小河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延伸出來,沿途開滿了火紅色的花,那花豔麗似火,開得如火如荼。火紅色的一片順着蜿蜒的河流延伸開去,看不到盡頭在哪裏,就像是流淌了一地的血,亦或是熊熊燃燒的烈火。

不過奇怪的是,這樣美麗的花,卻是一片葉子也沒有。

符清愁好奇得很,拉住了一個過路的老太爺,脆生生的問道:“老爺爺,你知道這是什麽花麽?”

那老太爺眯着眼看了一會兒,臉色劇變,顫聲道:“這、這是幽靈花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要死了。

第一次寫的忘了保存,害我又寫第二次!

啊啊啊啊啊啊讓我撞牆去吧誰都別攔我!!!

簡直要被自己蠢哭!!!

ps:上一個故事應該沒有人沒看懂吧?有妹子反應說有點沒懂,若是現在還有沒懂的就留言說一聲,我會一一解釋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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