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蘇梓洛(3)

☆、蘇梓洛(3)

轉眼又是寒冬。

不知道為什麽,每每到了這臨近年關的寒冬臘月,八號當鋪的生意便格外的好。符清愁下了學就待在當鋪裏給蘇遲念當助理,還從沒見過這樣難得的好生意。

這天來的客人有點奇怪,符清愁站在一旁,不敢明着拿眼睛看他,只敢偷偷的趁着端茶水的間隙飛快的掃了那客人一眼。只見那客人長得頗有些說不清楚的味道,說好看吧,那雙眼睛好像又有點奇怪,帶着一點隐隐的紅。他還從沒見過眼睛是紅色的人呢,這裏的人不是大多數都是黑色眼珠麽,不然就是褐色的,哪有紅色的。可要說難看吧,可人家眉若遠山,鼻若懸膽,唇若塗脂,典型的美男子嘛!可就是不知道為什麽,那出色的五官在他臉上那麽一組合,怎麽就給人一種瘆的慌的感覺呢?

符清愁哆嗦了兩下,把身上的冷汗給抖落了下去,他好歹也在學堂厮混過幾年,肚子裏再怎麽說也有了二兩墨水,當下就給這個奇怪的客人下了一個中肯而簡潔的評價:邪門兒。

他想,一定是這客人的氣場太強大,他才會覺得壓力山大瘆的慌。

只是在他沒有注意到的地方,有什麽東西正在慢慢滋長着。院中原本還是翠綠的各種植物就像突然之間被霜打了的茄子附身一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的變黃、枯萎,最後慢慢凋零。然後在那凋零的地方慢慢的開出一朵朵花來,那花晶瑩剔透,仿若天山雪蓮,美麗得不似人間之物。

随着那一朵朵花的綻放,院中的假山石桌等物上,也迅速的凝結了一層白色的冰霜。明明沒有下雪,卻讓人從骨頭縫裏泛出一絲絲透骨的寒冷來。

一般來說,要進這八號當鋪的人,早在三天之前,預約牆上便會顯現出那人的名字來。可這人卻奇怪得很,不僅牆上三天前并沒有顯現出他的名字,而且他也就像是憑空就出現在大殿裏的一般。門口的傀儡沒有絲毫察覺,就連蘇遲念,也沒有察覺出來。

蘇遲念越發像一個當鋪老板了,滿臉都是不動聲色的笑,讓人摸不準他到底在想些什麽。他看似随意的掃了一眼窗外,聽着窗棂上某種清脆的響聲,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深。這人,怕不是一個普通人。

蘇遲念言笑晏晏:“這位公子,有什麽可以幫到你的嗎?”

那男子原本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聞言擡起了眼皮,淡淡道:“我知道你這當鋪不是一般的當鋪,我今天來,是想請老板幫我一個忙。”

蘇遲念随意轉着象征着八寶當鋪老板的碧綠扳指,勾起了唇角:“我看公子也不是普通人,竟會要我一個小小的當鋪老板幫忙?”

那男人聞言,深深的看了蘇遲念一眼,笑了,一雙眼睛微微的眯起。看來這當鋪老板可不是一個簡單人物,這個樣子,是在怪他不請不來不守當鋪規矩麽?

“老板請放心,酬勞方面,我自然不會讓老板吃虧的。”

蘇遲念搖了搖頭,道:“我并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依公子的能力,還有什麽事情是辦不到的?為何還要來我這裏……”多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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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失笑,眼中的黯然一閃而過,快到蘇遲念幾乎要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不管能力再如何強大的人,也會有不知所措無可奈何的時候。”說完,狀似無意又像是開玩笑的說道:“天帝應該這人間天上無所不能的神了吧,可他還不是有無可奈何的時候。”

蘇遲念勾起眉毛,詫異道:“哦?公子還知道九重天之上的事情?”

男人從身上掏出一個環形的玉佩來,看樣子像是一半的樣子,另一半必定是在另一個人身上:“九重天上的事情我不感興趣,我比較感興趣的是這玉佩的另一半的主人。公子若能幫我找到她,我必定重謝!”

有生意上門哪有不接的?蘇遲念不再糾結九重天上的問題,伸手接過玉佩:“好,這單生意我接了。”

男人聞言似乎松了一口氣,站起來朝蘇遲念颔首道:“這玉佩的主人對我極為重要,希望我再來的時候,能聽到公子的好消息。這便告辭了。”

他身形高大,站起來的時候總會給人以一種無形中的壓力,蘇遲念皺了皺眉,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不過這人的身份他倒是有幾分興趣。

他把手打開,只見掌心裏的那塊玉佩呈玉白色,環形月牙狀,上面雕刻着一個栩栩如生的小美人,嬌态可掬,言笑晏晏,說不出的栩栩如生。這玉佩做工材料都屬上乘,斷裂處看起來渾然天成,看來是特意雕琢出來的。

符清愁從裏間走出來,一邊走一邊蹦蹦跳跳的,蘇遲念奇怪得很:“你怎麽了?又去捉弄誰去了,瞧這高興樣兒……”

符清愁頓時覺得自己大概是記錯了自己的名字,他明明是姓窦名娥字冤枉好嗎!他怨念的看了蘇遲念一眼,搓了搓手,牙齒顫顫道:“剛剛那個客人太奇怪了……”

蘇遲念心不在焉的問:“哪裏奇怪了?”

符清愁抖了抖:“哪裏都奇怪,你不覺得嗎?”

蘇遲念:“覺得啊。”

符清愁:“……”

符清愁有時真的無法理解蘇遲念的這種冷感好嗎,“難道你不覺得很冷嗎?自從他進了我們當鋪,我就感覺一下到了冰天雪地裏似的。”

蘇遲念被他那縮頭縮腦的樣子給都笑了,給了他一個腦袋镚兒:“別貧了,你不是嚷嚷着說新開的那家竹味軒又推出了新的菜色嗎,今天我們就去嘗嘗去。”至于那個奇怪的客人,就先随他去好了,反正最後他會知道他到底是誰的。

走出門之後才發現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蘇遲念擡起頭看了看灰暗的天空,正在考慮要不要回去拿把傘的時候,就聽見右邊樹枝桠上傳來一陣陣鳥鳴聲。那聲音沙啞得簡直像是在歇斯底裏了,聽得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蘇遲念擡頭望去,果然,那枝桠上站着一只黑乎乎的鳥。像是烏鴉,可是又比烏鴉大了很多。黑漆漆的羽毛,在這陰沉的天氣裏泛着詭異的光。見有人打量它,那鳥卻并不驚慌,血紅的眼睛和蘇遲念對視着,依舊慢條斯理的呱呱叫着,嘶啞的聲音就像鐵砂磨在鐵鍋裏一般,聽在耳裏簡直就是折磨。

蘇遲念皺着眉,這鳥為什麽突然出現在這裏?是發生了什麽嗎?

十萬個為什麽見了那大鳥又起了興趣,叽叽呱呱就開口了:“那烏鴉好大啊!這什麽品種啊?”

蘇遲念順着他的目光擡頭看了一眼,道:“這不是烏鴉,這是報喪鳥。烏鴉的尾羽沒這麽長,個頭也沒這麽大。聽聞報喪鳥出現的地方多半有什麽不好的事要發生,報喪鳥報喪鳥,從來報喪不報喜,是不吉利的東西。”

那報喪鳥又叫了幾聲,然後看了蘇遲念他們一眼,撲棱了幾下翅膀,歇斯底裏的叫着飛遠了。

蘇遲念甚是無語:“喂!你八字是不是特輕?為什麽每次和你出來都要碰見這些奇怪的東西?不行,改天一定給給你算算命去。”

符清愁:“……”

這到底關他什麽事了啊我去!

等兩人到了竹味軒,往日裏人聲沸騰的竹味軒今日卻是清清冷冷的。蘇遲念奇怪得很,問老板怎麽回事:“老板,今天這是怎麽了?”

那老板和蘇遲念是熟識了,聞言搖頭嘆氣道:“蘇公子這幾天沒怎麽出門吧,這等大事都不知道,還知道城西的那個蘇家吧?”

蘇遲念點點頭,那是這鎮上的高門大戶了,聽聞祖上是在朝廷做官的,近幾年卻不知怎麽漸漸的淡出了,改做起了生意來。生意是越做越大,家業也越來越大,算得上是這城中數一數二的富豪之家了。“這蘇家怎麽了?”

“唉,”竹味軒老板嘆氣簡直嘆出了一唱三嘆之感:“這蘇家也不知道得罪了誰啦,一夜之間就被滅門啦,聽說一家老小上百人就這麽一夜之間都被殺光啦。”那老板說到這裏,又嘆了一口氣,沉吟半響,又想起什麽似的道:“不過聽人說,那蘇家的小公子倒是不知道被誰救了,幸免于難。三小姐前些日子就出去啦,這等大事也沒回來,不知道是不是也……唉,真是作孽喲!”

蘇遲念吃飯的胃口就這樣沒了,打包了幾分小孩兒喜歡吃的東西就準備回去了。不想經過方才那報喪鳥站着的樹桠之時,恍然聽見了一陣不尋常的沙沙聲。頓時怔住了。

符清愁跟在後面,正奇怪呢,不想就猛然被蘇遲念拉近了懷裏:“別動,不管聽到什麽聲響都不要發出聲音。”

蘇遲念的聲音就像是清泉一般從他耳邊流過,帶着熟悉的寵溺味道,這讓符清愁安心不已。其實他已經十多歲了,再也不是初次相見的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了。他其實很想告訴蘇遲念,他現在已經長大了很多了,蘇遲念不用還像以前一樣把他當小孩子看。

蘇遲念的手輕輕的摟住他的腰,在那一瞬間,心底某個不知名的角落就這麽輕輕的顫動了下,好像有什麽東西破土而出了。癢癢的,說不出來是什麽感受。若是真要給個定義,那便是既欣喜又安心又悸動。

他已經不是八歲時候的小包子樣了,現在他都快到蘇遲念的肩膀處了。這個時期的少年,身體柳條兒般的抽條了,瘦削挺拔,就像一棵極速想要長大的小白楊。

蘇遲念并沒有把他的視線全部遮擋住,透過蘇遲念肩膀,他看到前方緩緩的行過來一群人。那群人走得很慢,很輕,就像是沒穿鞋子,赤腳走在雪地上的那種輕。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個個都顯得那麽的僵硬。符清愁覺得奇怪,他們這是要去哪裏?

等他終于反應過來,那群人都已經走到了他眼前十步的地方。若是還能稱之為人的話。他清楚的看到,他們的臉蒼白得就像是白色的宣紙,一個個目光呆滞,每個人身上都是傷口,甚至有些人的半邊腦袋都不見了,或者是腦袋和脖子只有一線連着,要麽就是缺胳膊少腿……走在最前面的兩個人,一黑一白,手裏拿着燈籠和鐵索,看不到臉,只有一頂高高的帽子,一直遮到了下巴處,只露出一個慘白的尖下巴。那身衣服,就像是紙糊的一般。

符清愁這下算是知道這是什麽了。

蘇遲念的手還在緊緊摟着他,還安慰似的拍了拍。

蘇遲念看着這群根本不能稱之為人的“人”走過,然後就在人群對面,看到了一身仙氣飄渺的清歡。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嗯,看來今天真是個好日子,簡直什麽都遇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呢,讓下一個故事下下個故事的主角都來露露臉。免得到時候我又忘了。╮(╯▽╰)╭

現在全部都成霸王了嗎。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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