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誰在偷看我？
顧潛看着父親跟着那侍者走進傳送陣圖裏瞬間消失，心裏充滿無力感，這種感覺好像在那個世界時，聽着街坊鄰居用憐憫的口吻談論他，又用鄙夷和譏諷的口吻談論他爸爸時一樣，人們說他爸爸是個從小不務正業的小混混，高中畢業就辍學，在家打游戲，騙小姑娘……有孩子也沒變好，還是整天打游戲，小孩子也不知道多倒黴生在他家裏……小區裏大人說的話，小孩子學起來都特別快，還會添加各種想像，不吝以最大的惡意去猜度他家的情況，小時候顧潛為了這些跟小區裏的孩子不知打過多少次架……
他還記得剛開始他打輸了，哭着回家，他爸難得地放下游戲，跟他說：“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要是不服氣就找機會把他打回來。”
後來他真的去把那個罵他爸爸是流氓Q J犯的小孩狠狠打了一頓，打斷了一顆牙……他爸陪着笑臉給人賠禮，給醫藥費，他在一旁看着瑟瑟發抖，以為自己要屁股開花，然而他爸送走了對方，關上門，笑嘻嘻的問他：“打爽了嗎？”
他傻乎乎的愣了半天，還真的認真回味了一下說：“爽！”
他爸笑嘻嘻地揉了揉他的頭說：“爽就行了。”
再後來，小區裏再沒有孩子敢說他爸的壞話了，顧潛也成了小區的孩子王。他爸還是笑嘻嘻地跟他說：“你看，你弱就被欺負，你強，人家就聽你的。”
所以顧潛一向對自己的要求就是做最強的，小區裏的孩子王，學校裏的學霸，男同學眼裏仗義的班長，女同學上眼裏的男神……
但就在剛剛，顧洵帶着笑跟着那侍者走出門的一瞬間，顧潛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看着他爸陪笑跟人賠禮時的自己，太弱小，太無能！他在門口站了許久。
顧洵跟着那侍者來到一處廳堂，因為天色已晚，堂內的的桌凳大多都被收了起來，只留了幾個桌，零散的坐着些同樣是灰袍的侍者在吃東西。
見那侍者進來，便有人招呼他：“姜理，來吃飯嗎？”
侍者姜理不耐煩地道：“我早吃過了，這是新來的，叫顧洵，不知道在哪兒領飯，我給他帶過來的，還有剩的麽？給他點。”
那邊的人打量了顧洵一眼：“連盟服都沒有……剛上來的嗎？”
姜理很是不屑地道：“今日剛剛上來的，不知如何叫錢長老看對了眼，将他調去陪侍新來的那位異靈天才。”
“哎呦，這可真是天大的好運氣！”這邊衆人端着碗招呼顧洵坐下，“哎，這位……”看這臉得叫叔……“大兄弟。”不能落了輩分。
“來坐！我去後廚看看還有沒有剩的肉粥，給你盛一碗啊！”一個胖胖的侍者走向去後面搗鼓了一會兒功夫，端出來一個海碗，裏面滿滿的肉粥冒着熱氣，往顧洵面前一放，“來，粥不當飽，多喝點！”
顧洵看着這場面，忽然就想笑，也确實笑起來了，坐下，慢慢喝着粥，聽着這群人圍着他七嘴八舌的問東問西。
“大兄弟……哦，你姓顧是吧？顧兄弟，如今下界是什麽年份了？”胖廚子問道。
顧洵眨眨眼，從原主的記憶裏翻出了答案：“是午未年，年號是長祀，這會兒正是暮春。”
胖廚子掰着的手指算了算，嘆道：“哎呦，已經午未年啦？我來了七十多年了吧……長祀是哪位皇帝的年號啊？我來的時候年號還是定疆呢！那時候到處在打仗……”他絮絮叨叨的念道。
另一個人笑道：“老羅，你是來得時間短，你看我，已經來了兩百多年了，早就對下界沒了念想了。”
顧洵含着一口粥，忙不疊的問：“我聽那異靈天才說顯光不能拜宗門，是什麽意思？”
他的話好似一盆冷水，讓衆人都歇了話頭，沉默了一會兒才有人苦笑一聲道：“顯光的資質差，就算修煉也難得大成，宗門資源有限，哪裏輪得着顯光？所以我們這些顯光靈者，說得好聽是修者，其實……修什麽修？就是普通老百姓，種靈田，采靈礦，織靈錦，總之苦活累活都是顯靈者幹。”
“咳，也不是全無好處，畢竟靈境不似下界，時常戰亂，又時有饑荒水患，這裏只要老實幹活，就能豐收，六大宗門要養活那麽多人，也不怕收獲了賣不出去，每年盟裏還會發延壽丹，駐顏延壽，比起下界來可好得多了。”
“劉五娘，你那時候世道不太平，凡人都活不下去了，能來靈境當然是好得很，可你想想若是本來在下界生活得好好的，有錢有勢有地位的，結果來了靈境，卻只能當個雜役小厮，這起落哪裏受得了？”說這話的人說完，拿眼挑了一下坐在另一桌休息的姜理。
顧洵看着這些人，覺得有趣極了，想想不就是做普通老百姓嗎？那他應該能行吧，有句話怎麽說的來着，勞動最光榮嘛！
不過，該打聽的他還是要打聽清楚，于是他問：“那……若是我還想修煉，也不行嗎？”
衆人看看他，都露出一臉莫名的複雜神色，過了一會兒那劉五娘道：“也不是不讓你修煉，盟裏每五年會開一次選靈試，顯光修者可以去參加，入得前十，便有可能被選入宗門，成為外門弟子。”然後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可是，每日勞作，本來就不能靜下心來修煉，許多顯光其實到了這裏之後就再難進階了。”
此時，又有人道：“就算被選入宗門又如何？說得好聽叫作外門弟子，其實不過是從盟會的雜役，變成了宗門專用的雜役罷了；而且在盟會裏地是盟會給的，你自己開荒的地就是你自己的，種出來的東西變賣的靈石都是你自己的，到了宗門裏，一切都是宗門的，至多不過是每月多給你些靈石，連進藏書閣的資格都沒有，更不要說有拜師的機會了。”
“你怎麽知道得那麽清楚？”
“呵，我當初也曾做夢想着去宗門，結果也是進去了，然後，在那兒呆了一百年，你們瞧，我又回來了，沒人趕我，我自己要求回來的，如今在這裏，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比在宗門裏做什麽外門弟子舒服多了。”
人們又是一陣唏噓。
顧洵又道：“我來時只看到映芳宗、蒼古宗還有青川宗這三宗，不是有六宗麽？還有三宗今年不收弟子嗎？”
“非也，流影宗昨日就已經到了，霞風宗今日白天也到了，禦靈宗離盟會比較遠，大約要明後天才會到，等六宗接引都到齊了，就要開始入門遴選。說起來，新來的顯光也要到那時才會分配工作，顧兄弟你怎麽就做起活來了？”
顧洵撓撓頭，笑得純良無比：“我……也不知道呀，這原本應該是個什麽流程？”
“原本，顯光們要在勤耘院休整兩天，期間會有這邊抽派老人去講解這邊的情況，然後按能力分組，再分配工作，比如會種地的，便會配給一分靈田試種，會采礦的，便會帶去靈礦試選礦種，如此各按特長最後決定你能做多少工，便分給你多少額度的工作。”
“聽起來很公平。”顧洵忠肯的評價道。
“而且，這靈境地域廣闊，你若有本事，可以自己開荒，圈地，盟會不管，你圈多大的地，那地就是你的，出産什麽也都歸你，只不過……”
“不過什麽？”
“只不過，盟會管轄之外的區域多有精怪，靈獸，顯光想要從這些東西口中搶到一點地，可是很難的。”
“所以盟會也允許大家結隊開荒，得來的地和物資均分。”
“算了吧，結隊的都是天階以上的，他們要的也都是至少地階五段以上的，如我這種只有地階二段的，根本不可能進隊。”
于是話題又轉到了如何結隊開荒上去了。
顧洵邊喝粥邊聊着天，居然覺得有滋有味。但粥再多也就那麽一碗，喝完了，他放下碗朝這些人道了謝，又問怎麽回去。
姜理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了，顧洵是踩着法陣來的，這會兒就不知道怎麽回去了。
“那位異靈天才住在停雲院吧？先前錢長老來吩咐我打理那邊的床褥，應該是那邊沒錯了。”劉五娘道，“離這邊不遠，不用法陣走幾步也就到了。”
“姜理那人愛顯擺，到哪兒都要用法陣，其實大可不必的。”
“就是，你順着大門出去的路直走，在右拐，看到一片蘭草花圃，繞過去就到了。”
顧洵道了謝，離開食堂，按衆人指點的方向走出大門，沿着山路往下直走，雖然是夜晚，但有天光，路旁還種着不知名的發光植物，使這路并不黑。但顧洵走了幾步後便感覺到有什麽跟着自己，這感覺很微妙，并沒有聽到腳步聲，但卻不知為什麽總覺得被注視，被跟随……
顧洵心裏有些發毛，幾次回頭卻發現并沒有什麽東西，顧洵暗暗提着心，加快了腳步，直到他走進停雲院，那被人跟随的感覺一直在，顧洵心裏滿是疑問，但他除了戒備之外也沒有其他辦法。
這感覺直到他走進屋內才終于消失，看來屋內是有某種屏蔽窺探的禁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