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聽說要給我開小竈？
顧潛在接到父親“遇難”的消息後，青川宗也立刻派人帶他回到六宗盟“奔喪”。
顧潛沒想到那日與父親一別竟成永訣，六宗盟的人告訴他顧洵和人去誤開了一塊七階荒地，引來了一群七階的寒狼，現場只留下一灘血，屍體都沒了，因為沒有拖行的痕跡，猜測可能是當場就被分食了，屍骨無存。
這令顧潛連悲傷的方向都沒有，他木着臉，接過六宗盟的人遞給他的父親的遺物，回到了青川宗。
大約是知道了他“喪父”的消息，黎白川特地讓人通知他，暫時不用參加朝課，還為他選了一塊據說風水不錯的地，給顧洵建了個衣冠冢。
顧潛的內心很糾結，他一向覺得自己老爸不靠譜，沒用，不務正業，但到底是他一個人把自己養大，顧潛總想着自己将來能有出息，當個架構師或者軟件開發之類，總之要能賺很多錢，能好好地報他養育之恩，也好讓這個老爸認識到努力的人生是什麽樣子，然而，随着穿越後發生的一切，他的計劃被全部打亂，當他知道自己有所謂的異靈鲲鵬之後也沒有太大觸動，他的人生前十七年都在科學無神論中浸泡着，讓他輕易相信這些神乎其神的東西，他做不到，但老爸告訴他，把宗門當大學，把修仙當學習過程，他才慢慢讓自己平靜下來，也順應着進了青川宗，本來以為只要他足夠強大，就可以保護好只是顯光的老爸，然而此刻，他還弱小，而老爸已經沒了。
顧潛很沮喪，但每每看着衣冠冢又總覺得那裏面埋的東西都是原主的，沒有一樣是他爸的，所以也不能算是他爸的墳，于是對着那冢也生不出悲傷，甚至冥冥有種老爸也許還活着的想法，但他不敢也不能去證實，畢竟他太弱。
顧潛消沉了幾天，某天從被他暗自稱呼為“新生宿舍”的開蒙樓裏出來的時候，發現與他同期入住的幾名“新生”正在互相展示着自己學會的術法。
“陸兄，昨日徐老師教授的那道聚靈訣我已背熟了！你呢？”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年正得意的對一位同學說道。
那個被稱作陸兄的少年則不屑地道：“我早就背熟了，我還聚靈成了呢！”說罷，左手捏劍訣放在唇邊，右掌平攤開來，飛快地念了一句法訣，就見他平攤的手掌上顯出一抹紅光，只一會兒，那紅光便聚成了一團小小的火焰在那少年手中灼灼的燃燒着，但卻絲毫不傷他。
先前問他的少年臉色有些尴尬，更多的則是羨慕：“陸兄果然厲害！怪不得徐老師前日便誇你悟性極佳！”
那陸姓少年一笑，收了手裏的火焰，拍了拍他的肩：“你也好生努力，遲早也能聚靈的。”
他倆正說着，一旁過來幾個人，身着淺藍色袍服，陸姓少年與他那小夥伴頓時閉了嘴，略有些敬畏的看着他們經過，低頭叫了句：“師兄，師姐好。”
顧潛靠在自己那單間的窗旁，看着這些人。青川宗的“新生”都統一安排在開蒙樓，開蒙樓共有四層，他們這批新進的弟子住在一樓，發放的袍服是白色的，只在袖口上有兩道藍色的紋飾，顧潛理解為新生校服。
二樓住的是“二年級”也就是上一個十年接引來的弟子，也是白袍，但是袖口上的藍色紋飾有四道，到了“三年級”也就是住在三樓的，就能穿淺藍色的弟子服，基本就算是進入正規的宗門修煉了，而四樓住的，就是平日最常見的深藍色袍服了，他們是正式的內門弟子，有屬于自己專門的老師，每日除了修煉，還會接取宗門發放的歷煉任務，或是采集，或是斬妖除魔，這些弟子每日都很忙碌，并不怎麽與樓下的師弟師妹們多來往，偶爾遇到也會很客氣，反倒是三樓的弟子們在這些新弟子面前熾高氣揚的。
顧潛來了一個月，對這裏的小格局摸得差不多，顧潛早就發現這裏跟自己曾經生活的那個世界的學校差不多，一個班或一個年級裏有各種小團體，年級之間也會有或多或少的排擠，優先生會更受歡迎，比如那位姓陸的同學，顧潛記得他叫陸浩城，是個火系顯靈的修者，今年十九歲，有天階二段的修為，在新生中已然屬于出類拔萃的人物，一個多月的修習過程中，幾次被教授術法的老師誇獎過，因此深受同學尊敬。
至于顧潛自己，就比較尴尬了，他雖然有鲲鵬異靈做為敲門磚，但是由于無階，一切都要重頭開始，而這裏又沒有所謂分班制度，所有的學生都在一起接受教學，老師自然不可能獨獨對他重頭教起，平日多提點幾句已經很好，而他多數還是聽不懂的，這幾乎相當于一個幼兒園的小朋友突然被放在了小學四五年級的班級裏，自然是一臉茫然。
本來就跟不上節奏的他，又突然遭遇“喪父”的變故，接連幾天沒有參加朝課，因此，現在看着已經都能聚靈的同學們，顧潛內心其實是有些焦灼的，他不想承認自己一點修煉天賦也沒有，但對于自己無法理解那些所謂靈氣，真元等等的解說，以及什麽都要讓他自己意會的修煉……理科生覺得這也太不科學了！然而，看着別人都能理解，并且實踐出靈氣，聚靈，顧潛又覺得很是挫敗。
這個時間朝課已經結束了，青川宗給新弟子們安排的授課時間每天只有兩段，朝課，是卯時起兩個時辰，夕課，是未時起一個時辰，好在，顧潛在下界的時候就已經弄明白這些古代的時辰對應的現代時間，但是淩晨五點就要開始上課，所以大約四點左右他就得起床，這樣的生活節奏讓他适應了很久才習慣。
顧潛已經幾天沒有去上課了，老師也不來催，每天來照料他起居的師兄偶爾跟他說說上了些什麽課程，但是具體是什麽卻說不清楚，顧潛心裏有種倦怠的感覺，但他清楚這樣的情緒一定要控制，人一旦落後就容易因為已經落後了就不想再往前奔，于是便會越來越落後，顧潛容不得自己落後，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麽讓自己盡快跟上這裏的節奏，這是最令他焦慮的。
“聽說你們有個異靈天才，如今修煉得如何了？出來讓師兄們見識見識啊！總比你這個只聚出個小火苗就得意的不得了的要好些吧？”不知何時，外面的喧嘩聲越來越大，竟是三樓的弟子和一樓的弟子們吵了起來。
顧潛聽到有人提到異靈天才，下意識探頭出去看了一眼，就見之前的那幾個穿着淺藍袍服的弟子将陸浩城圍在中間，嘲笑着他。
“你們不要太過份了，陸師兄今年不過剛入宗門，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聚靈成功，說明他有潛力，也努力，憑什麽不能得意？”陸浩城身邊那名小夥伴一臉憤然的替同學打抱不平。
“嘁，我管他努不努力，叫你們的異靈天才出來給我們見識一下嘛！不是聽說很厲害嗎？”那三樓的弟子冷笑道。
“你們為什麽要為難顧師弟？他至今還未能煉氣入體，你們……這是欺負人！”那名同學皺眉又道。
顧潛挑了挑眉，這話怎麽聽着這麽讓人不舒服呢？明明好像是在維護他，卻又将他的無能都說出來了……顧潛打量了那少年一眼，也是有印象的，這少年姓祝，名涼，今年十七歲，是個水系顯靈者，之前因為背誦法訣的速度太慢而被老師點名批評過，不過他性子軟和，嘴也甜，在同學間挺吃得開，因為有個始終沒有煉氣入體的顧潛墊底，所以他也沒顯得有多差勁，但是，那次老師批評他是因為，那法訣，顧潛即使不會用，卻也都背了下來，他卻沒能背出來。
顧潛并沒覺得老師批評了其他同學就代表自己做得好了，畢竟，即使将所有學過的法訣都背下來了，無法領會其中的靈識就根本只是一句毫無意義的虛言，但是別人卻不這麽看，因此那日課後，便有人嘲笑祝涼連顧潛都不如。
兩人因此有了些怨結，哦，不，是祝涼單方面有了怨結。
之後因為顧潛的父親出事，一連幾天沒有上課，對于同學間發生了什麽也一無所知，此時看到三年級的來挑釁，又看到祝涼這副裝好人的樣子，顧潛覺得或許并非偶然，但是他要是敢真的就這麽出頭，那也只能是自取其辱，于是索性關了窗，不聽不看。
門外，陸浩城已被撩撥得火氣十足，幾乎要與那幾名三樓的弟子動手了，突然就聽一個聲音喝道：“誰在樓內喧嘩？修不了心便去靜心室呆着，別在這裏攪擾他人！”
這聲音一出，頓時雙方都沒熄了火，來的正是負責一樓新弟子靈修課的老師，姓徐，名叫徐煥，三十來歲的模樣，穿着一身深藍色的袍子，看起來跟四樓的弟子們穿的差不多，但是細看會發現他的衣襟和袖口都繡着黑色的火焰紋，這是青川宗火靈內宗的服裝，只有入了內宗正式拜了師父，并且築基的弟子才有資格穿着這樣的袍服。
築基，對于這些修者來說是一道坎，煉氣入體頂多只能強身健體，然而只有築基才算是真正踏入修仙的範疇。
因此，弟子們對于這位徐老師還是相當敬畏的，看到他走過來，都噤聲并讓開了些。
徐煥看了一眼聚集的衆人，冷冷道：“若是覺得平日裏我布置的功課不夠多，自來說與我知道。”他看着淺藍袍服的三樓弟子道，“太靈經都背下來了？”
那幾名弟子頓時縮了一下，輕聲道：“還……還不曾。”
徐煥罵道：“還不去背？！”
幾人趕緊縮頭縮腦的走了，徐煥這才轉頭對陸浩城道：“同門之間相互比較是在所難免的，你們剛入門，我會稍稍約束一下他們，但若你們自己不夠努力，青川宗也是不養廢物的。”
陸浩城臉色一變，前幾日徐煥還親切的誇過他，此刻卻如此嚴厲，前後比較，沖擊有點大，陸浩城心有不服，但也不敢辯解，只能低着頭道了聲：“是。”
徐煥揮了揮手，令他們離開，對于一旁的祝涼則是直接無視了。
等他們走後，徐煥來到顧潛住的單間的門口，叩了叩門道：“顧潛，我進來了。”
顧潛連忙站起來，而徐煥已經徑自進了門。
顧潛行禮道：“顧潛，見過徐老師。”
徐煥點點頭，示意他坐下，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鲲鵬球，開口道：“你入門也有快兩個月了，至今還是沒有任何氣感嗎？”
顧潛臉有些紅，或許是因為巧合，在那個世界裏的班主任老師也姓徐，因此顧潛下意識會将徐煥也默認成一位班主任一樣的人物，也因此，對于他的問題感到羞愧，甚至于自我懷疑。
“還……沒有。”顧潛低着頭回答道。
徐煥嘆了口氣，道：“修仙悟道，本是極難領會的事，有的人終其一生也難悟其中之毫厘，然而既然你能擇得鲲鵬附靈，說明你身踞大氣運，理應比常人更易悟得道法才對。”
顧潛低着頭，覺得更加難過了。
徐煥看了看眼前這個孩子，繼續說道：“我左右想來，或許是我才學有限，無法引你開蒙，今日來，是想問你，願不願轉去別的老師名下修習？”
顧潛一聽，猛地擡頭看向徐煥，自己是要被放棄了嗎？
開蒙樓一樓的弟子共有六十餘人，共有三名老師負責，他被分到徐煥名下時，曾聽肖萌說過，徐煥是開蒙樓裏最好的老師，差不多就算是分在了重點班的意思。如今徐煥勸他換老師，這意思是說他對自己已經徹底失望了嗎？
“徐老師……希望我轉去哪位老師那裏？”顧潛壓抑着心頭的慌張，問道。
徐煥道：“并不是開蒙樓的老師，而是我的一位老友，他論才學，天賦都比我好得多，此前在閉關入道，前日才出關，我想請他來給你講授道法，或許你能有所得。”
顧潛眨眨眼，所以這是要給我開小竈的意思咯？徐老師對不起，我誤會你了！
“那就麻煩徐老師引薦了。”顧潛連忙點頭道。
徐煥點頭：“如此你便随我來吧。”說罷領着顧潛離開了開蒙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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