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夏可坐在滿是消毒水的急診室病床上，看起來像是在發呆。
褚向墨在一旁任由醫生挑玻璃碎片和消毒，被拉上了床簾。夏可聽着裏面鑷子觸碰消毒瓶的聲音，心裏在想今天一晚上又是兵荒馬亂。
當時場面很混亂，幸好警察來得很及時。
等到褚向墨放開她，她站了起來，才發現顧姝也在旁邊，似乎是才跑過來的，氣息有些不穩。
“你沒有事吧，夏可。”
看見顧姝擔憂的眼神，夏可搖了搖頭，随後轉向褚向墨，正想問他有沒有受傷，就被男人抱了個滿懷。
夏可整個人陷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臉頰與柔軟的衣服摩擦接觸，似乎能感受到褚向墨胸膛的心跳和傳來的溫度，感受到了潮濕的酒氣，是她剛剛調的酒的味道，并不難聞。
她聽見男人在她耳邊喃喃，聲音中帶着一種後怕與憤怒，還有難以忽視的自責。
“對不起。”褚向墨說。
夏可聞言一愣，她有些不明白問什麽褚向墨要道歉，她擡手想拍拍褚向墨的背表示自己沒有事，卻摸到了一陣濕滑黏膩的濕潤，鼻端也漸漸聞到了淡淡的血腥。
夏可猛地擡頭看他：“你受傷了！”
男人卻沒有放開她，明明看起來很顯瘦，但是夏可卻能感受到他柔軟高領下結實有力的肌肉，讓她整個人都縮在他的懷中。
褚向墨在她的耳邊又一次道歉，他似乎陷入了某種情緒，聲音很輕：“對不起。”
正在夏可想要開口讓褚向墨把她放開，讓他趕緊去醫院的時候，夏可就感覺有人把自己從褚向墨的懷中挖了出來。
一旁的顧姝臉有些黑，她明明看起來和夏可一樣纖細的胳膊卻比夏可有力得多了，甚至能阻擋褚向墨下意識想要拉住夏可得手。
顧姝原本臉上慵懶的笑意都沒有了，夏可覺得她好像比剛才嚴肅了許多，身上還有這一種莫名地……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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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哥，”顧姝語氣平常，但是卻能感受到她此刻心情并不是很好，“你應該去醫院，而不是在這裏抱着下屬。”
夏可感覺她拉着自己的手腕有些緊，下意識地掙了掙，卻沒掙開，反而更緊了。
褚向墨感受到了懷中漸漸散失的溫度，仿佛身上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他直起了身子，擡眸看向顧姝，臉上那慣常溫和的笑容早就已經消失了，只剩下黑得深不見底的黑眸，以及面無表情的陰冷。
Alpha和Beta視線碰撞，似乎在較量着什麽，而被Alpha扯着的女孩擡起頭來時，俊秀的男人已經垂下眼，語氣多了幾分虛弱和委屈，重新擡起眸看向夏可時，似乎帶着幾分懇求。
“夏可，陪我去醫院吧。”
顧姝心裏有些不舒服，這種不舒服在她從外面回來時看到女孩被褚向墨抱在懷中就已經有了，等到她發現女孩朝她指了指自己的手腕，才下意識地松開對方。
顧姝微皺起眉，今天晚上褚向墨會受傷的确是個意外，也還好該找的東西也找到了。她從第一天和褚向墨認識起，就對他有所防備，如今看到他和夏可的相處，心裏的那種不舒服更甚了。
但是顧姝也知道，夏可跟着褚向墨去醫院，能免下不少麻煩。
“這是什麽話，我肯定會陪你去醫院的！”夏可說。
褚向墨是為了救她而受傷的，夏可自然會和褚向墨一起去醫院，她在顧姝松開自己後就急忙沖褚向墨點頭，救護車也來了，在警察的幫助下，夏可匆匆就和褚向墨上了救護車。
顧姝沒有跟上去，她深吸了口氣，将紛亂的思緒抛到腦後，和遠處正指揮的警察對視了一眼，她微微點了點頭，便在另一個警察的帶領下，走到了同事們一起扣住的單間。
……
醫生和護士從床簾裏走了出來，交代了一旁的夏可幾句就走了。此時急診室裏有不少病人，他們位于Beta專區的一個角落，并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這邊。
夏可撩開床簾進去，看見褚向墨被包紮好了紗布，他将自己的衣服放下來，夏可隐隐還能看見他肌理分明流暢線條的腹肌。
她心裏感嘆褚向墨真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見他的脖子和耳後似乎還因為喝了酒有些紅，拿着剛剛去打的熱水遞給他。
“喝點水會舒服一點。”
褚向墨沉默地接過她遞過來的水杯，垂下頭看着水杯中因為搖晃而蕩起的陣陣漣漪，再一次輕聲道：“對不起，夏可。”
夏可像是明白了什麽，又好像有些不明白。
“為什麽要跟我道歉？明明是你受傷了。”
她坐在褚向墨的床邊，因為對方低下了頭，只能看見男人顯得有些殷紅的唇。
夏可道：“是因為今天晚上徐靜宜會來這件事，是你計劃好的嗎？”
褚向墨身子一頓，他擡起頭看向夏可，眼神中的驚訝讓夏可知道自己猜對了。
她抓了抓腦袋：“還有趙南會來也是嗎？”
褚向墨握着水杯的手緊了緊，有些滾燙的杯壁燙到了他的手掌，他也絲毫沒有在意。
男人并沒有平常那種爽朗溫和的模樣，他靜靜地坐在那裏，沒什麽表情，但是緊握水杯手暴露了自己的不平靜。
他輕聲問：“你怎麽知道的？”
夏可想了想：“其實上次在LIE的時候，我聞到過相同的味道。”那種味道分布在酒裏，當時夏可還以為是自己調的酒壞了，就給倒掉了。
後來夏可聽到同事說盛俊應該是磕藥了，她在去找褚向墨之前，拿了場後盛俊卡座換下來的空酒瓶聞了聞，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
而這一次，夏可在給褚向墨換酒的時候，同樣在酒杯裏聞到了相同的味道，猜到了裏面的成分。
褚向墨喝的那杯酒，就是夏可調的。沒有酒精度數，只是看起來好看而已。
聽了夏可的解釋，褚向墨沉默了一瞬，他看着夏可：“那你是怎麽知道我計劃了徐靜宜和趙南？”
這要她怎麽說，夏可有些為難，幹笑了一聲。
難不成說是因為她的直覺？
其實和褚向墨重逢以來，夏可就有些感覺他和她想的原著中的男主好像是有點不太一樣。
而小說裏的褚向墨本身也不完全是一個天真善良的聖父，其實從他逃脫各種強奪到被找回來，再逃脫，再找回的一系列過程就可以看得出來，他本身是一個很聰明的人。
褚向墨甚至還和大老板的對手合作算計大老板想要逃跑，要不是合作對手也看上了他想來一份豪奪，褚向墨都成功了。
夏可也是在複盤小說的時候覺得褚向墨應該沒她想象得那麽單純。
而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夏可就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和面前的男人脫不開關系。
褚向墨俊秀的臉似乎少了幾分血色，他定定地看着夏可，抿了抿嘴：“你會讨厭我嗎？”
聽到了他的話，女孩似乎有些震驚：“我為什麽要讨厭你？”
褚向墨說：“因為我……”
“因為你算計了他們？”夏可接過話頭，見到男人似乎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她趕緊道，“沒有讨厭你哦，完全沒有。”
夏可看着男人黑眸中的幾分不相信，語重心長道：“我很欣慰。”
褚向墨以為自己聽錯了。
女孩直視着他的眼睛，他輕而易舉地感受到了女孩發自內心的真誠。
“我之前不是說嗎，我們Beta出門在外，就是要好好保護自己！如果你不做這件事，那麽徐靜宜對你強、咳，得逞了怎麽辦？我們這不叫做算計人，我們這叫做自保而已！”
夏可一番長篇大論，越說越覺得自己說的十分有道理，暗自點了點頭。
褚向墨就是應該這樣硬剛啊，總比像原著裏一樣被虐身虐心來的好。
她沒有注意到男人看着她的黑眸逐漸翻滾起讓人難以看出的情緒，似乎有一小簇火焰在燃燒，死死地看着她。
沒有人知道，當女孩說這是他計劃好的時候，那一瞬間的僵硬，那一瞬間的如墜冰窟。
褚向墨一直在夏可面前保持着純良又溫和的形象，他極力地想在她面前是完美的，就算他掙紮過，也不想讓自己在女孩心目中的形象有變化。
但是他沒有想到，夏可會說出這番話。甚至于眉眼之間還隐含着鼓勵，似乎還鼓勵他做些更過分的事情。
褚向墨看着她，不知道當女孩知道他想做的事情時，還會不會有今天這樣的态度。
他動了動手指，忍住想要将女孩緊緊擁入懷中，緊抱着她，讓她融于自己血肉的沖動。
替她擋住傷害，他甚至于都沒有多想，當回過神來時，女孩已經被他擋在了身下。
夏可就見褚向墨沉默了一會，随後緩緩地對她露出了一個笑容，這樣的笑容和她以前見的都很不一樣。
怎麽說呢，夏可從他幹淨的黑眸中，似乎隐隐感覺到自己是不是被什麽東西給盯上了一樣，汗毛豎起。
不過這種感覺很快就消失了。
褚向墨的話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今天這件事，的确是我計劃的。”他說。
“上次在LIE事故發生之後，警方就找到了我，說盛俊涉及一條違禁藥物鏈，對人體有上瘾性，也會造成極大的傷害。還說置博高層也有涉及，希望我配合調查。”
“前幾天給了我一個名字，就是徐靜宜。但是缺乏證據。”
夏可：看來今天就是找證據的日子。
見到女孩恍然大悟的神情，褚向墨低頭喝了一口水，水已經不那麽熱了，還有些泛涼。這些是事實的全部嗎？他沒有撒謊，的确是事實的一部分。這條違禁藥物鏈在置博，其實已經很久了，久到他在年幼時，就已經知道了。
褚向墨微微擡眸，就看見在女孩低頭看手機，微亮的光芒打在她的臉上，她時不時因為刷到的信息而變換表情，多了幾分少女的嬌憨。
男人眼眸微暗，今天發生的事情讓他真正決定下來。
既然他逃不了，那麽就要将失控的因素牢牢掌握在手心，掌握在懷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