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份晚餐
白向笑醒來的時候，精神有些恍惚，意識仍然停留在夢裏，甚至不知道為什麽會夢到小時候的事情。
他打開手機，早上六點半。
又早了一個小時，現在他的作息已經可以媲美六十歲的大爺大媽。
白向笑拿着毛巾去廁所洗漱，就怕晚了出現搶廁所的情況。
八點的時候，搶廁所的畫面還是上演了，老三和弟弟在廁所門口打了一架，最後老三輕松獲勝占據了茅坑。
白向笑坐在桌旁吃着阿姨做的雞蛋餅，看着弟弟在廁所門口尿急的上蹦下跳，老三還在裏面悠哉悠哉故意不開門。
阿姨端來一杯熱牛奶，放在白向笑面前無奈搖頭：“這兩個混小子能有你一半聽話，阿姨我就省心了。”
白向笑連忙接過杯子：“謝謝阿姨。”
阿姨笑了笑，轉身就開始收拾自己的親兒子，在阿姨的威懾下，兩人終于一起安靜的在廁所洗漱。
八點半的時候，老三連早飯都來不及吃，就跟白向笑一塊去了學校，路上還在籌劃晚上回去怎麽把弟弟再收拾一頓，聽的白向笑哭笑不得。
“你這麽不讓着弟弟，他不生氣嗎？”
老三毫不在意：“他臉皮那麽厚，要真生氣了給他買本漫威漫畫書就能高興上天。”
白向笑聽了一陣無語，又好奇問道：“那你通常什麽時候，會對你弟好？”
老三認真想了想，嘆口氣：“覺得有虧欠的時候吧，小的時候我爸出差，我媽上班，沒人帶我弟，有一次他在幼兒園裏待到晚上九點，還是我放學把他接回來的。”
白向笑愣了一下，轉頭望着路邊茂密的梧桐樹冠灑下的陰影，風吹過時影影綽綽。
虧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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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韓行，那個時候又虧欠了自己什麽，才不斷包容年幼不懂事的自己呢？
白向笑想不通，但他知道，在發生高考那件事後，兩人就漸行漸遠，韓行也對自己徹底厭棄了吧。
到了學校門口，白向笑下意識的朝着馬路對面看去，方銳大廈前面依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陽光下冰藍色的大樓耀眼的反光，駐足觀望了一會，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看什麽，然後轉身默默走進學校。
這一天的課白向笑有些心不在焉，夢裏的畫面時不時的閃過，他就低頭看看手機，手指點開韓行的微信又迅速關上。
有些事已經過去了，現在好像說什麽都是多餘的，而且最近這些天沒少給他添麻煩，如果再去貿然打攪，人家更會嫌煩吧。
白向笑收起手機，有些疲憊的趴在桌子上。
結果沒想到連着三天的時間，白向笑幾乎都是這個狀态。
上課的時候有氣無力，下課跟着老三回家也是勉強打起精神，晚上睡眠質量越來越差，甚至還不如住校睡硬板床的時候。
再這麽下去，恐怕他還真得吃安眠藥了。
只睡了三個小時的白向笑去上課時，老李和老二都一臉驚恐的看着他。
“小白，你這黑眼圈也太嚴重了？”老李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白向笑睜着一雙熊貓眼，揉了揉額角：“有點失眠。”
老二表示理解：“是因為住老三家裏怕給他添麻煩吧？雖然都是兄弟，不過多少會不自在。”
老李也點點頭：“要不今天下課再去宿管那問問床板的事。”
白向笑正有此意，下課就去了宿舍。
在說明來意後，宿管阿姨一拍腦門：“你來的正好，新床板今天剛到，在學校後勤室呢，快去拿吧！”
看着宿管阿姨不好意思的表情，明顯是把這件事忘的一幹二淨，可能床板前兩天就到了……
老李老二和老三一塊去後勤室搭手幫忙搬東西，順利把新床板擡上了三樓宿舍，幾個人都熱得滿頭大汗。
白向笑喘了口氣：“謝了，明兒請你們吃飯。”
幾個人也沒寒暄，開始争論起去哪吃的問題。
白向笑順便換了件上衣，他打開衣櫃，看到一側放着的牛皮紙袋愣了一下，然後伸手把袋子裏的白色短袖拿了出來。
M碼，衣服上沒有任何花紋，只有袖口一個小小的紅白黑色條紋标。
白向笑換好衣服，準備跟老三回他家裏拿自己的東西，沒想到老李忽然一聲嚎叫：“小白！Thom Browne的短袖！？”
白向笑低頭看了看這件平平無奇的上衣，擡頭問：“怎麽了？”
老二和老三也看了過來，羨慕道：“你這件怎麽也得小兩千吧？”
白向笑雙眼瞳孔放大：“兩千？”
老李忍不住上手摸了摸，點頭道：“是啊，可貴了，不過貴有貴的道理，手感真是舒服。”
白向笑瞬間渾身僵硬，他以為韓行只是随便買了個短袖而已，怎麽也沒想到這件衣服能有這麽貴。
迷迷瞪瞪的跟着老三回家拿東西，又迷迷瞪瞪的打車回學校。
一路上白向笑都精神緊張的不敢用後背靠着出租車的座椅，就怕把衣服蹭髒。
他從小到大，都沒有一件衣服是上千塊的，哪怕是羽絨服最多也就七八百。
白向笑背着包下了出租車，站在學校門口整個人頭都大了，他現在渾身上下的錢加起來，可能也不夠還韓行這件衣服的錢，明天還要出血請室友們吃飯。
白向笑忍不住嘆了口氣，看着早就已經漆黑暗沉的天色，打開手機才發現，原來已經是晚上九點，他還沒來得及吃飯。
想起不按時吃飯後韓行露出的冷冽眼神，白向笑邁進學校的腳收了回來，決定在門口随便吃點。
然而才走沒幾步，就在人行橫道的紅綠燈下看到一個略微眼熟的人。
何桃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剛剛下班，已經連續三天超負荷工作的她精神萎靡，一只手繞到脖頸後面揉着酸痛的肩膀，一邊在心中抱怨經理不當人，這樣的日子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結果一擡眼，就看到小熊貓背着書包好奇的看着她。
白向笑本來想裝作沒看到直接走，但兩人對視後，他只能禮貌伸手打了個招呼。
何桃眼睛一亮，整個人瞬間容光煥發，小跑了過去笑着問道：“哎呀好巧，你是來找韓經理的嗎？經理剛好還沒下班。”
白向笑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是，我準備回學校。”
看到白向笑指着旁邊的大學，何桃恍然大悟，好像明白了什麽。
“那姐姐請你吃點東西吧，順便加個微信怎麽樣？這樣以後你想來公司就可以發信息給我，我幫你把經理的安排通通延後。”何桃眨了眨眼，又指了指旁邊的關東煮小店。
白向笑拒絕的話堵在喉嚨，看着何桃高興又積極的樣子，又想起她之前給自己端過的兩杯橙汁，就點了點頭。
何桃一改剛才的疲累，高跟鞋踏着歡快的步伐進了小吃店裏。
這個時間店裏也已經沒幾個人了，點完單，白向笑才問道：“最近公司很忙嗎？”
九點才下班，而且韓行竟然還在公司裏加班。
何桃打開橙汁遞到白向笑面前：“怎麽說呢，其實也不忙，但是韓經理你應該懂的，完美主義精益求精，一個項目有一點瑕疵都不行，所以我們這些員工就只好加班加點的工作啦。”
說着何桃還吐了吐舌頭，壓低聲音道：“千萬別告訴經理我在背後說他哦。”
白向笑點了點頭，喝了一口橙汁。
何桃試探着問道：“你這幾天都沒有聯系韓經理嗎？”
白向笑搖搖頭：“沒有。”
何桃追問：“為什麽？你們吵架了嗎？”
白向笑又搖搖頭：“就是沒什麽事情，也不需要特意聯絡。”
何桃聽了皺眉疑惑：“那你和韓經理是什麽關系啊？”
白向笑頓了一下，實話說道：“沒有什麽特殊關系。”
至少現在的确沒有關系。
這回輪到何桃尴尬了，如果不是白向笑表情乖巧言語誠懇，她都要以為對方是故意在敷衍。
最後兩人加了微信，十分鐘吃完了兩份關東煮，出了小店後，何桃跟白向笑揮揮手，臨走時有意無意的說道：“好撐啊，可惜這家沒有外賣，韓經理到現在還沒吃晚飯，算啦，反正我已經下班了，不想操心這些，你也早點回學校哦。”
說完何桃就轉身走了，留下白向笑站在原地左右為難。
朝着學校方向走的腳步越來越慢，腦袋裏不斷回響着韓行還沒吃飯這句話，白向笑整個人都非常矛盾。
走到宿舍樓下時，白向笑突然轉過身，低着頭快速返回校外那家關東煮小店。
“老板，打包一份。”
等了五分鐘左右，白向笑拎着熱氣騰騰的塑料袋穿過人行橫道，走進了方銳大廈。
寫字樓門口一股冷氣撲面襲來，讓他小小的打了個冷顫。
走到前臺的時候，接待小姐姐正低頭玩着手機，擡起眼一見到是白向笑，站起來主動說道：“來找市場部經理的是嗎？稍等，我馬上打內線電話過去。”
白向笑沒想到前臺都認識了他，摸摸脖子轉過身，在落地窗邊熟悉的待客沙發坐下。
側頭看着外面夜色朦胧，已經過了晚高峰的馬路上只有稀疏的幾輛車路過，還隐約能聽到路邊的樹影随着夜晚的暖風沙沙作響。
晚上的方銳大廈也格外安靜，大廳內空無一人，唯獨頭頂的吊燈依舊亮的耀眼，和耳邊中央空調大功率的運轉聲，更顯得異常冷清。
大概只坐下兩分鐘的時間，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從電梯的方向傳來，白向笑立即轉過頭看去，愣了一下，韓行今天穿的是那件銀灰色的西裝。
他确實因為加班臉色有點疲憊，聲音也有些沙啞。
“怎麽這麽晚過來？”
白向笑頓時緊張起來，把手裏的塑料打包盒推到韓行面前：“聽說你在加班還沒吃飯，這個是在學校門口幫你買的。”
韓行怔愣：“誰說的？”
白向笑想了一下，才知道他并沒問何桃的名字，尴尬道：“你的秘書。”
韓行沒再多問，他坐在對側，低頭打開包裝盒，金絲邊框的眼鏡被熱氣熏起一層白霧，也遮擋住了韓行的神情。
靜默了一會，韓行才掰開一次性筷子吃了起來。
白向笑瞬間松一口氣，他還怕韓行不愛吃這些路邊小店，說來韓行到底喜歡什麽他從來都不知道。
不過看着對面端坐的男人低着頭，連吃普通的關東煮都是斯文好看的，盡管沉默不語，但能看出來他應該是餓了，一份關東煮吃的很快見了底。
看他吃完，白向笑眼神微亮，心裏竟有種莫名的成就和滿足感。
原來這些簡單的關心，做起來也并不難啊。
作者有話要說：
呵，男人，你給的shi他都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