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許風儀目光從她的臉龐往下掃去,落在那張便簽紙上,然後接了過去。

舒錦時遞完便簽收回手,補充說明:“這串數字既是我手機號,也是我微信號。”

言外之意就是既可以給她打電話,也可以加她微信,怎麽方便怎麽來。看她那模樣,就好像壓根兒不擔心會被人拒絕。

交代完畢,舒錦時對許風儀做了個再見的姿勢:“那我先走了。”

“好,你去吧。”許風儀撚着便簽紙的一角,沒有回答一定會加她,也确實沒有直接拒絕。

舒錦時也沒再多說什麽,只是看了眼戴在腕上的手表,就擡起腳步朝着這棟商場後面的方位快步走了過去,淌在背部的發絲随步子揚在空中,利落中憑添着一絲輕盈。

許風儀一直等到她身形完全消失在拐角處,低頭看了眼手中的便簽紙。

淺藍色的便簽紙上,舒錦時的字看起來很漂亮,潇灑隽秀。

然後許風儀将那張便簽紙放進了口袋中,沒有立刻加她。

原因很簡單,她還是有點介意昨晚的事。

再說了,其實,她也不是很确定還要不要在這兒待下去。

一陣風襲來,發絲開始淩亂飛舞,糊了她一臉,也有點兒迷眼。

許風儀拉下被吹散的頭發,站在廣場中央低頭打開手機,然而手機提示她電量過低,要不要開啓省電模式。

可現在時間還早,她不想現在就回民宿。許風儀仰頭看着四周建築,目光鎖定到一個網紅書店的廣告招牌,随後她便從商場門走了進去。

這個商場是金海市近幾年才修建好的新商圈,目前剛開放不久,無論是外部還是內部,瞧着都是嶄新的模樣,面積寬敞,燈光明亮,地板光可鑒人。

許風儀搭乘電梯登上二樓,走進那家網紅書店,掃碼借了個充電寶,在貨架中來去兜轉幾圈,随手取下一本書,走到一張桌子旁落座。

給手機充上電後,許風儀雙手擱在放有一支水養百合的玻璃桌上,翻看起了書。

結果她卻發現,自己連書都不怎麽看得進去了,明明就在昨天以前,閱讀還是她最享受的事情。

結果到了今天,她的腦子就被一大堆亂七八糟的雜念給占據了,易知雅和旗袍女的臉在她腦中一直飄來晃去,攪得人不得安生。

算了,看來真的是此地不宜久留,再在這邊待下去,她遲早得瘋。

許風儀掐了把眉心,歸還充電器,走出書店,直接到廣場外攔了輛車往民宿跑。

到達民宿大樓後,許風儀乘電梯到三樓,在自己住的那房間門前停下腳步,俯身輸入密碼,按下井號鍵,一擰門把手就走了進去。

門打開的一剎,滿到快溢出的牛油果綠瞬時擁了過來,看得許風儀失聲發起笑。

真是報應,好好的挑什麽牛油果綠,要什麽小清新,這下好了,真綠了。

關上門,把包搭在一邊,許風儀拐進卧室,風風火火地走到行李箱旁邊蹲下,手腳麻利地收拾起了裏面的東西。

衣裳疊好摞到一塊兒放到邊上後,許風儀開始收拾起了散件,準備将這些容易丢的物件兒放到箱子夾層的網兜裏頭,結果手剛在裏頭一薅,就薅出了一支黑色方管口紅。

牌子tf,膏體複古紅。

這是她和易知雅剛在一起時,易知雅送給她的乞巧節禮物。

她記得那天她下班後,還跟易知雅一起去吃了一頓酸甜口,斥滿了香茅味和咖喱的東南亞菜。

雖然其實,她并沒有很喜歡那種味道,只是為了不掃易知雅的興,她才表現得很喜歡。

這些,都是屬于她們的記憶。許風儀想丢,又下不了決心。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是種什麽心理。

就這時,她手機亮了,易知雅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動。

許風儀對此未作任何心理準備,心間驀地跳動了一下,手指發起僵來。

抿緊唇,許風儀屏住呼吸,終于還是接了電話:“喂?”

然後她聽到對方刻意壓低聲音問道:“今天中午那個女的,真是你的追求者?還是說,你們是聯合起來騙我,想故意氣我的?”

許風儀瞬間好氣又好笑:“你在說什麽東西,關你什麽事啊?而且你怎麽那麽自信?”

易知雅繼續說話:“好吧,我知道你在生氣。我打電話來就是想說,其實我昨晚想了很久,我,我……”

許風儀閉上眼:“請問你有事嗎?”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

“對不起,風儀,我還是喜歡你的,其實我和那個女人在一起純屬無奈之舉。她又老又醜又肥,我怎麽可能看得上她?我和她在一起,只是因為她有錢,能夠支持我的音樂事業而已。我一直想的都是,等我事業有起色,能賺錢了,就會回來找你。你能等一下我嗎?”

“我也沒有嫌棄你,我之前之所以那樣子說你,只是為了逼你跟我分手,就說得重了一些,對不起……”

許風儀聽得頭皮發麻,同時冒出了一腦袋的問號。

她不懂,但真的大受震撼。品品,這是人說的話嗎?是嗎?

易知雅甚至說對她是真心的,哈喽?

易知雅對她當然不是真心的。

她只是忍不了自己“玩過”的女人在被自己甩掉的第二天……就被一個比自己條件好數百倍的人泡走而已。

那樣她就會失去“我又收集了一個娃娃”的快樂,只會覺得“我似乎把她泡到手了,又好像還沒完全泡到手”,有點兒不甘。

是的,易知雅之所以會追許風儀,純粹就是在滿足自己的收集欲。

而那個旗袍女在易知雅心中的地位,也和許風儀以及其他的女孩子一樣,易知雅接近她,仍舊是單純為了收集。

非常殘酷的是,其實她現在就已經對旗袍女感到厭倦了,只是因為旗袍女挺有錢,所以她決定,花完旗袍女的錢後再說分手的事兒。

不過易知雅沒料到的是,許風儀聽了她的話後,更生氣了。

本來許風儀可能還對她餘情未了,她這一波操作後,許風儀對她的感覺就只剩惡心了。

許風儀握手機的手都發起了抖,沖她大喊到了破音:“易知雅,你真不是個東西!”

說完,許風儀就恨恨地挂掉電話,把她果斷拉入黑名單中,将手機給摔到了床的一邊去。

真是不可置信,她以前是瞎了眼嗎,竟然會喜歡上這種東西。

以及,易知雅是真的有毒吧,她覺得她這樣做這樣說會讓自己開心?

呸,更惡心了好嗎?

事情到這兒,許風儀的情緒已經不局限于難過了,而是憤怒。

她發誓,她以後再也不會付出真心了!就算怕老後寂寞,也不會戀愛,找個人跟當朋友一般地形式婚姻一下就行了!

許風儀抿住下唇,下一秒就直截了當地把那口紅用力丢進了旁邊的垃圾桶中。

緊接着,還有一些易知雅給她買的發夾、項鏈、腮紅、香水等東西,也被她通通丢了進去,與那支口紅作伴。

清理完對方的所有痕跡後,許風儀坐到床邊獨自發笑。

之後她就打開旅行軟件,看起了回家的飛機票。

非常不巧,今明兩天的票都沒了。是呵,現在是旅游旺季,何況她那邊到這裏的班機還是有限的。

心情煩悶得要死,許風儀捋了把頭發,把手機丢到一邊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是做不到靜心,總是一閑下來就開始回想早上的事,回想那個旗袍女說的話,回想易知雅以前是怎麽對自己的,又聯想到她現在是怎樣對自己的,到最後,許風儀整個腦仁兒都疼了起來。

突然想起什麽,許風儀起身将包拿過來拉開,從夾層中取出了舒錦時給的那張便簽紙。

然後許風儀又伸長手臂,把丢到床另一邊的手機重新抓回手中。

既然有人主動陪,還是個漂亮女人,不要白不要。

而且兩次相遇,等同有緣,說明老天都要她們在一起玩,她又何必逆天行事?

如此想着,許風儀打開了微信。

點開添加好友,輸入那串手機號,一個頭像是個黑白唇照,昵稱叫做“錦”的微信號瞬間跳了出來。

許風儀戳了下“添加到通訊錄”,在申請欄裏打完自己名字後,發送了好友申請。

大約過了一分鐘,許風儀收到了對方已經通過她驗證請求的系統提示消息。

然後,許風儀先給舒錦時發了一個小黃人小臉過去,又打了一句話:“那我明天就拜托你陪玩了哦。”

很快,舒錦時回了一個笑容表情包,問道:“可以。你自己有什麽玩樂方面的計劃、思路或者偏好嗎?”

許風儀不想動腦,直接回道:“我沒有什麽具體計劃,反正刺激一點兒就行。”

幾分鐘後,舒錦時回了句“OK”:“你一般大概幾點能起床?”

許風儀短暫思考了下,回道:“早上七點半這樣吧。”

舒錦時:“好,那我明天早上八點過來接你,我在這邊租了車。”

許風儀舒出長氣:“成交。”

是啊,為什麽要折磨自己呢,既然都來了,必須得玩開心啊。

翌日。

七點半一到,許風儀就睜開了眼。

伸完懶腰,她從床上坐起來後,轉頭望着灌滿白光的窗簾緩神,然後就下床洗漱,坐到化妝臺前,給自己化起了妝。

打底畫眉,描眼塗唇,整個過程她用了不到十五分鐘。

蓋上口紅蓋子丢到一邊,許風儀起身從行李箱中翻出了條豆沙色的貼身露臍上衣換上,又穿上了條牛仔褲。

這一套顯得她腰細腿長,她很滿意。

最後照一遍鏡子,确定自己現在有個人樣後,許風儀就挎上包,換上小白鞋,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到樓下後,一個短促的喇叭聲突然響起,傳入了她耳膜。

許風儀循聲一望,只見在不遠處,一輛保養得油光水亮的黑色車子正朝自己緩緩駛來,似在同她打招呼。

許風儀握着手機獨自喃喃:“不是吧,出去玩一玩而已,竟然還租了個這麽貴的?”

貴的車不光是買着貴,租起來也是貴的。講究。

反正換許風儀的話,只會租個一般的,能用就行。

就在許風儀詫異之際,那車已經在她旁邊停了下來。

幾秒鐘後,車窗被打開。

駕駛座上的舒錦時戴着巨大的太陽鏡,很有範兒,也極具風情,總有着種叫人看不夠的魔力。

許風儀還沒回過神來,舒錦時已經趴在車窗處,唇角噙笑地沖她淺擡了下眉梢:“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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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後來的某一天,舒錦時突然問許風儀:“說起來,你當年對我的第一印象是什麽呢?”

許風儀雙手捧臉,認真思考:“女神。”

舒錦時笑:“實際接觸之後呢?”

許風儀放下手,橫了她一眼:“上了你車才發現,你根本就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大尾巴狼!一到晚上,就這樣那樣,那樣這!”

舒錦時繼續逗她:“什麽這樣,什麽那樣?”

許風儀臉紅到了耳朵尖,捏着小拳頭無能狂怒:“人家哪裏說得出口呀!”

這時,舒錦時輕輕覆住她的手,湊到了她耳邊呢喃:“可你不是很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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