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打開秘密會議室的門,琴酒叼着煙站在走廊,時不時和身旁人低聲交談。
看見他身旁相貌平平的金發女性,淺間彌祢眼睛發亮:“mom!”
貝爾摩德擡頭嫣然一笑,僞裝的皮囊驟然風情萬種,她擡手親昵地點她的鼻尖:“叫我什麽?”
淺間彌祢竭力收斂笑容,故作嚴肅的說:“godmother。”
貝爾摩德笑着嘆氣:“下不為例。”反正她也并不特別想真正糾正這個稱呼。
“你不是忙着拍電影?怎麽會出現在日本。”淺間彌祢眼神不善地看向琴酒,“不會是來給琴酒善後的吧。”
琴酒掐滅煙蒂,居高臨下地說:“這個小鬼交給你了,貝爾摩德。別讓她給我惹麻煩。”
說完他習慣性壓低帽檐,大步消失在走廊另一端。
琴酒急着趕場去清洗組織在東京地區的勢力。
他只是習慣性在組織幹部會議中隐身,可不代表會在組織事物中隐身。
淺間彌祢“切”了一聲。
無論看多少次,琴酒都是這麽讨厭。
貝爾摩德揉了揉她的發頂:“走了。”
回家的路上,貝爾摩德邊開車邊問:“最近有好好吃飯嗎?新來的助理聽話嗎?手下還有人找事嗎?”
淺間彌祢一一回答:“吃的很好。新來的安室和綠川廚藝都不錯,也很聽話。自從諸星他們三個到崗,沒人敢給我搗亂。”
貝爾摩德右手摸到口袋的煙,又止住動作,扭頭說:“你給威雀寄的聖誕禮物是怎麽回事?琴酒說你是為了報複他在實驗室給你下毒。他怎麽敢!?”
Advertisement
淺間彌祢說了句公道話:“威雀不一定敢,但他的手下敢——他們的心被養大了。”
貝爾摩德臉色不好看:“那三個廢物呢?怎麽能弄髒你的手!”
淺間彌祢将視線投向窗外川流不息的車流:“是我一定要親自動手。”
“彌祢……”貝爾摩德察覺自己語氣不好,聲音轉柔軟,帶着擔憂說,“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那件事不是你的錯,它已經過去了。”
“我知道。”淺間彌祢加重語氣說,“我知道,但我不想放過那群人渣。”
貝爾摩德嘆氣:“如果殺掉他們能讓你的安全感回來,我願意為你把他們殺光。但不該是你親自動手。”
淺間彌祢垂眼,固執地說:“我們走的這條路會死很多人,只要達成目的,誰死在誰手裏又有什麽關系。”
貝爾摩德敲了一下她的腦殼:“怎麽沒有關系?你已經好久沒有好好休息了吧。”
淺間彌祢捂住額頭,嘴硬道:“我那是為研究數據不符合預期失眠。”
貝爾摩德短促地勾起嘴角:“你是組織的心髒,我是組織的觸角,琴酒是組織的刀槍,大家各司其職。給你派助理的意義就在于此。以後再被我發現處置垃圾還要你親自動手,我就廢了你那群廢物助理。”
“好。”淺間彌祢答應。
畢竟,她很難拒絕貝爾摩德的好意,也确實很讨厭死亡,尤其是自己帶來的死亡。
為了懲罰生活助理們的失職,也為了對招攬研究人才的行動保密,接下來的日子裏,淺間彌祢的日常工作,貝爾摩德全程不假人手。
在助理三人組警惕的視線中,貝爾摩德化身平凡職員,頻繁進出公寓,全面取代了他們的助理地位,前一晚将淺間彌祢送回,又在第二天一早将人接走。
今天又是被六道不善視線盯住的一天。
直到轎車轉過紅綠燈,背後針刺的視線才消失。
貝爾摩德扶着方向盤歪頭微笑:“親愛的,今天去哪裏?”
淺間彌祢回憶一下,說:“今天我和茅場晶彥博士約了九點在他實驗室見面,這是地址。”
她抽出一支筆,在便利貼上畫好行車草圖,撕下來遞給貝爾摩德。
貝爾摩德接過別在後視鏡上,“坐穩,我們要出發了!”
“茅場博士,幸會。”
“淺間博士,幸會。”
陽光燦爛的會客室內,三人相對而坐。
茅場晶彥身披白大褂,渾身濃濃的書卷氣,是個相貌普通的短發青年。只有他思考時犀利的眼神,令人意識到這個男人并不平凡。
“不知淺間博士到訪有何貴幹?”茅場晶彥不喜歡浪費時間寒暄,單刀直入問出心中的疑惑。
作為日本人體基因計劃的首倡者,淺間彌祢最近風頭極盛,但那也只是在生物醫學領域風靡島國,與他的量子物理學又有何幹?
淺間彌祢手往旁邊一伸,貝爾摩德會意送上材料,她接過遞給遞給茅場晶彥,介紹道:
“我是為了邀請你參加一個項目,一個劃時代的大項目。”
“我不認為量子物理和你的研究領域有什麽關系。”茅場晶彥不留情面地說,卻沒有起身就走。他決定給同侪一個解釋的機會。
看在淺間彌祢同樣被稱為天才的份上。
淺間彌祢示意對方打開材料:“對站在世界頂尖的我們來說,這個世界是一座無形的牢籠,你我皆為有形的現實所困,只能在天地烘爐中苦苦掙紮,與庸碌之人一道,不得解脫。”
茅場晶彥面色無波:“你是來找我探讨哲學問題的嗎?如果是,那我可以告訴你,這世上沒有神秘,超脫只是癡人的妄念。”
“可想獲得拯救,掙脫牢籠是所有人的天性。為了超脫,無論怎樣荒誕的妄想都值得嘗試。”淺間彌祢擡起的眼睛明亮驚人,“茅場晶彥,我不信你沒有嘗試過。”
天才。
若無一股行高于世的妄念,執着支撐着探索未知,怎麽稱得上天才!
“當然有。”茅場晶彥嘴角逸出笑意,平凡的容貌變得令人無法移開眼,“可那與我有什麽關系?我前不久已接到
asa的邀請,名望、地位、資金皆唾手可得。你的嘗試,可說服不了我。”
“虛拟實境也不能?”淺間彌祢露出暢快的笑:“對,就是你想的那個虛拟實境!我已經解決了實現虛拟實境的前置生物技術!”
掌握大量調查資料和心理分析報告後,組織早已将茅場晶彥從頭到腳了解透徹,淺間彌祢甚至可以說,她比茅場晶彥本人更清楚“虛拟實境”對他的意義。
虛拟實境是茅場晶彥的“永無島”(
everla
d),他将自己對人間所有美好的向往都放在那裏。那是他永遠無法拒絕的聖地。
茅場晶彥神情驚訝的低頭,急忙翻開手中的資料,第一頁赫然寫着《稚産靈探測儀、罔象女系統與虛拟實境的探讨》。
“稚産靈探測儀?罔象女系統?思維采集?意識潛行?”他往後翻了幾頁,疑惑地說,“這裏面的數據哪來的?”
淺間彌祢揚起下巴,示意他繼續往後翻:
“稚産靈探測儀最開始只是我随手做的小玩意兒,測試實驗材料性能和炫技一半一半,後來發現它對人體思維信號反應靈敏。”
“報告上有。幾年前一次偶然的機會,稚産靈初號機被東京警視廳借去泛式搜索通緝犯,結果初戰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告捷,警方憑借稚産靈抓獲重大案件的犯罪分子,及時阻止了恐怖襲擊事件發生。公安委員會認為稚産靈大有可圖,于是自那以後在警視廳成立了秘密部門,負責稚産靈的研發和應用。”
“通過對初號機的不斷改進,現在的稚産靈能傳導并截留少量深刻留痕的人類思維信號。”
“至于罔象女系統,那是在稚産靈基礎上誕生的成果。罔象女系統能反向讀取稚産靈中存儲的思維信號,并接受其他人思維信號的鏈接,将之導入存儲思維信號,同時通過特制的信號放大轉換裝置,能使外界第三人通過旁觀的方式,接受潛入思維信號的畫面。”
聽完一串複雜拗口的邏輯關系,茅場晶彥閉眼上眼又睜開,說:“這麽說來,虛拟實境的實驗室條件已經成熟,只是如何進行量産化的前景尚不明确。”
淺間彌祢自曝其短:“不,現行的罔象女系統其實連半成品都算不上。我們在思維信號的收集、讀取和第三者接入上遇到了很多困難。”
除了boss之外,她幾乎不與別人讨論自己的科研目的與困難,這還是第一次與同級別天才交流,說出自己在研究中的苦惱和困惑。而這人正如她想的那般适合。
茅場晶彥摩挲着下巴說:“量子物理……你在思維數據化方面遇到了技術天塹?”
“沒錯。稚産靈收集、罔象女讀取的思維數據丢失很多,且完全沒有規律可言,不能形成穩定鏈接;潛行系統對潛入者的素質要求極其變态,使用人數有嚴格限制;思維數據根服務器究竟以何種形式搭建也不确定。”
淺間彌祢聳肩,“總之,稚産靈探測儀和罔象女系統現在只是機密部門的大玩具。它們離虛拟實境的距離,大概有地球到太陽那麽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