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檢查身體時,庫拉索以“助理就是替上司動手的工具人”為借口,将淺間彌祢請到一旁休息,親自上手為安室透完成查體、抽血、采集細胞等一系列操作。
看到銀發女子眼神充滿攻擊性,舉着燈下反寒光的針頭靠近,安室透身軀繃緊,臉上慣常的笑容開始帶上殺氣。
淺間彌祢無奈:“請不要把實驗室外的緊張氣氛帶到醫患關系裏,你們不是敵人。”
庫拉索嚴肅地點點頭,板着臉把青年肌肉緊實的手臂擺正紮緊,動作粗暴地将針頭捅進血管。
安室透笑容越發明亮,卻透着濃厚的血腥味,無光的眼眸令人毛骨悚然。
細細的針頭另一端連着試管,随着血液泵動,在醫患雙方快擦出火星的眼神中,透明管體內紅色的液平面緩緩上升。
一管抽滿,再換一管。
庫拉索毫不留情抽了安室透8管血。
淺間彌祢曾經試圖制止:“庫拉索,當初簽下的知情同意書上,曾經寫明了只抽四管血,抽6管是違規行為……”
庫拉索早有準備,單手抽出一份文件,連同簽字筆一起放到安室透面前。
“因為檢驗項目增多,抽血量從原本的四管共計20ml,增加到如今的八管40ml,其他采集項目不變。這是新版知情同意書,請簽字确認。”
庫拉索板板正正地說,“有了這份知情同意書,八管血就不算違規操作。”她用充滿威脅的語氣對金發青年說,“我想,能從巴爾幹戰場完好無損活着回來的波本,一定不會因為區區40ml失血,就喪失了戰鬥力吧?”
安室透置若罔聞,看也不看知情同意書內容,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簽下龍飛鳳舞的簽名。
背對着淺間彌祢,庫拉索沖安室透無聲冷笑了一下,收起知情同意書,拔掉抽完血的針頭。
安室透仿佛沒看見庫拉索的挑釁,對淺間彌祢露出完美笑容,“這次抽血量翻倍,會有更多獎勵嗎?”
淺間彌祢咳了一下,“之前你們主要在歐洲戰場,為了保住你們的命,我提供的大多是戰地急救器材和應急小工具。現在回到本島,那些東西就不太實用了。再加上抽血量翻倍,補貼也要翻倍,這次提供給你的器材種類和數量都要重新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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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笑眯眯地說:“您以前提供的小玩意兒都特別好用,無論是救人還是殺人都效率超高。見過的成員可都羨慕壞了。能讓我使用真是太好了。”
淺間彌祢擺擺手,正想說什麽,已經放好血樣和文件的庫拉索提着醫療箱回來了。
“博士,這是經您核準可以流出實驗室的标準樣品。”
原來準備起身的淺間彌祢立刻安穩地坐下,對庫拉索道謝之後,打開了箱子,将箱口朝向安室透。
“剛才忘了你們三個現在隸屬不同,工作內容也各有側重,這些都是你已經熟悉的品種,按照以前的數量翻倍,挑一些你覺得工作中更實用的類型吧。”
金發黑皮青年表情一怔,旋即露出閃亮的笑容,充滿感激地道謝後,毫不客氣從醫藥箱拿走好幾樣試劑。
失能劑、吐真劑、荷爾蒙劑、阿片類解毒劑……庫拉索默默記下波本帶走的試劑種類和數量。
安室透走後,淺間彌祢拿起他送來的情報,兀自陷入沉思。
而盯着波本離開的庫拉索,回來後看着上司欲言又止。
淺間彌祢偶然擡頭揉脖子放松時,才發現助理想說些什麽的表情。
“庫拉索,發生了什麽?”
“波本酒,和在您身邊的安室透不同。歐洲戰場上,他已經變了很多。”庫拉索盡量放松聲音說。
“唔,那是當然。”淺間彌祢合上情報,擡頭說,“但世界本來就是不斷變化的,不是嗎?”
“可是他已經變得不那麽适合與您接觸了。”庫拉索說。
淺間彌祢失笑:“比如說?”
庫拉索說:“萊伊、波本、蘇格蘭,是組織最近風頭最勁的三個新人。他們在歐洲戰場上的表現,甚至被行動組外圍成員編成花邊新聞,傳得代號成員幾乎盡人皆知。”
淺間彌祢歪頭:“?”這是三人表現優異的意思?
庫拉索艱難地說:“傳聞中波本酒以喜歡狩獵,惡意玩弄獵物聞名。而且據說他非常記仇,對獵物和得罪自己的人,往往百般玩弄後才會殺掉……”
“……”淺間彌祢有些無語,“安室也許會因為流放對我記仇,但你真的認為他能成功報複到我?”
庫拉索嚴肅地糾正淺間彌祢道:“戰場下來的老兵與幫派分子不同,這種人一旦心起殺意,絕對不會顧忌您的身份和地位威懾。”
“——他們會直接殺人。”
這熟悉的緊張論調。
淺間彌祢捂住額頭,“這是貝爾摩德讓你轉告我的原話?”
庫拉索緊張地說:“貝爾摩德大人也是緊張您的人身安全,并沒有插手您安排的意思。”
淺間彌祢截斷她的話,“那無所謂。”
她又強調了一遍。
“貝爾摩德插手了也無所謂。”
庫拉索:上司居然這種表現,其實還是很在意的吧?
淺間彌祢問:“別瞞着我,她還說過什麽?”
庫拉索決定如實說:“雖然島國的一切皆可遵從您的意願,但今後您最好不要和波本、蘇格蘭深交。他們從戰場下來後就不大正常。”
淺間彌祢發現盲點,“居然沒有諸星大?”她咕哝道,“好吧,她一向偏重琴酒,會對與琴酒本質類似的萊伊另眼相看也不奇怪。”
她問庫拉索:“抛開貝爾摩德的評價和流言蜚語,你怎麽看今天見到的安室透?”
庫拉索思索着說:“您知道的,我之前在情報組,直到現在也依然保留了部分情報線。據我所知,波本酒的獵物下場非常凄慘,從個人到家庭,從□□到靈魂,都遭受了毀滅性打擊,從無例外。那些僥幸活下來的那些可憐蟲,悉數被他收攏為自己的手下,他們已經被吓破了膽子,沒有人敢背叛。以這點來說,那個男人毫無疑問是無心怪物。”
“據說他最近盯上了‘随機殺人犯’,也許您因此認為他不會對您出手,但我認為陷入狩獵狀态的波本更危險。”
她堅定地說,“您最好離他遠點。”尤其要記得和他帶來的點心保持距離。誰知道他做西點用的原材料裏都有什麽?
emmm……
聽起來一點都不像她認識的那個爽朗陽光的青年。
淺間彌祢有些猶豫,能在組織爬上高位的男人,确實沒幾個簡單貨色。
但研究生活枯燥又辛苦,熬夜失眠是常有的事,頭發飄落速度堪比動物掉毛。食物已經是她生活裏僅有的安慰。
難道她真的要放棄好不容易回來的半熟芝士?
安室透走後,她也曾請西點大廚制作半熟芝士,但吃起來總是差點什麽。如今好不容易再次嘗到熟悉的味道,她真的不想再失去日常小愛好。
“而且我的試驗已經進行到一半,培養皿裏的細胞有四分之一屬于安室,馬上就能見到成果。這些前期投入決不能打水漂。”她以事實來增強無法驅逐安室透的說服力。
涉及試驗,別人沒有發言權。
庫拉索的想法被一票否決。
淺間彌祢安慰她道,“沒事,除安室之外,這個項目還有綠川和諸星——就是蘇格蘭和萊伊——他沒有機會在我實驗室鬧事。”
庫拉索聞言身體繃得更緊,後面還有兩個!?
很快,綠川光如約而至。
貓眼胡子的俊朗青年穿身穿衛衣牛仔褲,腳蹬運動鞋,手插兜走進實驗室,看起來像前來報道的實習生。
淺間彌祢一見他就笑了:“綠川,好久不見。還記得你還欠着我好幾頓飯嗎?”
綠川光溫和地說:“什麽時候有空?我加倍補給你。”
淺間彌祢回想着記憶中美妙的味道說,“不急,今後總有時間。”
這次回訪庫拉索照舊全程緊盯,看綠川光的神色極其不善。
約好大餐時間之後,淺間彌祢笑着送走綠川光,回頭就看到庫拉索嚴肅的表情。
“綠川這麽溫柔的人你也要擔心?”
庫拉索說:“蘇格蘭是個多面手,潛入、情報、狙擊等方面都很擅長,但據說他手臂有舊傷,影響了狙擊能力的發揮,只能偏重于潛入暗殺。”
“他的親和力超乎尋常的強,每次都能依靠超規格的親和能力順利潛入目的地,甚至獲得目标人物好感,在最不可能的時間地點完成任務。這項能力為潛入、暗殺工作帶來極大便利,但也讓這個人更加危險。”
外圍安保工作做得再好,也架不住被保護者被蜂蜜陷阱從內攻陷。
“我認為,蘇格蘭是比波本更加應該警惕的對象。”
庫拉索的話也許不無道理,但淺間彌祢覺得,以自己在島國的安保水平,承擔得起綠川光是危險人物的風險。
“但綠川做飯特別好吃,而且他還欠我四頓,不,翻倍,八頓飯。”
庫拉索露出不贊同的表情。
淺間彌祢妥協,畢竟是為她着想。
“好吧,等試驗結束之後,我會适當和他保持距離。”
第三個是諸星大。
風衣凜冽的孤狼走進實驗室時,室內的空氣仿佛被北風凍結。研究員們一個接一個踮起腳尖溜走,連淺間彌祢都露出了對琴酒專用的戰鬥表情。
她心中不爽地想:啧,這人去過戰場後,給人的感覺更像琴酒了。
照舊是庫拉索動手。
檢查、抽血、采集,整整三個小時,長發綠眼的男人全程沉默,簽完知情同意書後,他毫不留戀轉身就走。
淺間彌祢在他身後抱臂,“嘁,和琴酒一個模子裏出來的家夥。”
明明在當初在她身邊時,還沒那麽讨人厭。
這才半年,當初的三個正常人就變成了她不認識的模樣,起初最重視的那個甚至變得最惹人讨厭。
這絕對是琴酒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