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得不說,發現自己被當成軟柿子時,安室透怒極反笑。
看來他的僞裝太成功,以至于成功過頭,連這半年鮮血磨砺出來的氣質都被藏起來了。
不然,怎麽會有三個蹩腳殺手把他當做安防突破口?
真以為他會再度犯下巴黎的錯誤嗎!
金發青年眯起眼,踏前一步,在刀尖即将刺破皮膚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側身扣住襲擊者手腕,借助沖力掄起體重超過80公斤的壯漢,迎上呈三角之勢撲過來的剩餘兩人。
見到弱雞竟然能以人為盾,後方的兩個殺手臉上還維持着狂喜的表情,眼裏卻已經流露出錯愕驚恐。
他們從沒想過淺間彌祢身邊還藏着一個能打的男人!
可如今,刺客即使想停下已經來不及。
慣性的強大力量,只會讓致命利刃紮透他們的同伴。
“噗呲”,“噗呲”。
耳朵捕捉到刀具紮進人體的聲音,安室透松開抓着此刻手肘的手,任由身上被紮了兩個窟窿的刺客把同伴們砸倒在地,發出混合慘叫聲。
他則第一時間護着淺間彌祢迅速後撤。
上陣殺敵和安保不同。前者要求乘勝追擊,擴大戰果;後者以保全目标人物安危為要,穩妥最優。
如今的當務之急,是護着淺間彌祢退入大廈,而不是和人真刀實槍幹架。
安室透眼神幽幽地落在正揪出刺客同黨的庫拉索身上:他不會再犯如巴黎那樣的錯誤了。
大廈緊急調撥來的警衛抵達,安室透當仁不讓接過指揮權,冷着臉命令警衛隊執行保護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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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警、疏散人群、保護現場、扣押傷人者……所有命令有條不紊地下達,警衛隊不打折扣地執行,連庫拉索都被安排了工作。警察來了都不能做得更完美。
很快,即将失控的局面重回掌控。
庫拉索這才意識到,安室透不動聲色間完成了一次漂亮的奪權。
反應過來的異瞳美人惡狠狠瞪了金發青年一眼:果真是個狡詐的家夥!怪不得被流放後還能從底層爬上來!
安室透不在意庫拉索的敵視,甩了甩右手被濺上的血,踱步到跪倒在地的兩人面前。
直到此刻被人扣着脖子,反擰雙手,頭被按在地上,兩個蹩腳殺手表情還是懵的。
不!
怎麽會!
為什麽大哥受傷了!
他們手裏的刀對準的人本該是淺間彌祢!
安室透冷笑一聲,俯下身子對兩人說:“現在你們應該知道了,你們只是大人物丢出來探路的棄子。”
警察很快會趕到。他只有三分鐘時間,從這兩個人嘴裏掏出情報。
“不信?想想你們這次冒充的身份吧。”金發青年笑容充滿惡意,“東京都随機殺人狂,曾連續多次在公共場所犯下殺人案的暴徒。”
“警視廳都快被那個暴徒逼瘋了,結果你們現在模仿作案。這不是正好為他們送上結案的替罪羊嗎?”
“不,我們沒有!”其中一個人像是忽然醒過來,瘋癫大喊。
他們當初肯冒險接下這樁生意,就是因為殺人犯如今很難被判處死刑。
可只是受害者僅一人的一般情況。
東京都随機殺人狂可是已經殺了五個人!還是極為猖狂地選擇在大庭廣衆之下動手!
另一個殺手也回過味了,掙紮着咆哮,“我們不是随機殺人狂!”
安室透笑眯眯地說:“是麽?你們說自己不是他的證據在哪兒?”男人醇厚的聲音如惡魔低語,“你們的刺殺是有動機、有預謀的行動,根本不随機。來,告訴我,你們不是随機殺人狂是什麽?”
安室透确信這幾個都是蹩腳此刻,因為警察抵達時,兩個殺手的心理防線已經崩潰,開始争先恐後賣雇主了。
于是趕來的目暮警官被迫聽到一個離譜至極的刺殺行動。
首先,三個殺手和亮刀的極端分子是一夥的。
其次,這四個全特麽是未成年人暴走族。
第三,這份合同的傭金是十萬元。
最後,最離譜的是,行動計劃是雇主給的,他們願意執行的主要原因是對方表示淺間彌祢的戒毒藥會影響他們嗑藥。
那群嗑壞腦子的蹩腳殺手們居然信了……
他們甚至都沒注意到方案最後缺少撤退計劃!
被警察铐起來後,兩個還有意識的家夥跪趴在地,痛哭流涕:那個忽然冒出來的金發大猩猩說得對,他們絕對被雇主騙了!
什麽嬌弱秀美女秘書?!
放屁!她分明能打十個自己!
什麽單身獨居女博士?!
胡扯!她身邊有兩個非人類!
最重要的人是,戒毒藥怎麽就影響嗑藥了???
目暮警官木着臉拷走了犯罪分子,最近世道變得太快,人心堕落得也太快,他已經看不懂如今的年輕人想什麽了。
待突發事件告一段落,安室透以查找刺殺事件幕後黑手為由,向淺間彌祢告辭。
淺間彌祢正頭一點一點地犯瞌睡,聞言,半夢半醒中擺手,示意他“你走吧”。
安室透無聲笑了一下,用口型對庫拉索說:“照顧好她。”然後正了正帽子,轉身離開。
如果可能,他并不想在這種時候離開淺間彌祢。畢竟解決生命危機後,本該是增長好感的重要時機。
可今天是公安要求他進行回國述職的日子,如果這次擅自脫崗,他極大可能被判定為“不可靠”。
情報工作者一旦“不可靠”,往往就離“報廢”不遠了。
這很官僚主義,但也很公安。
安室透啓動發動機,面無表情地想:畢竟,他在敵對陣營秩序崩潰的國家待了半年,也在公安的情報網絡中失聯了半年。
等遮遮掩掩抵達公安安全屋,從接頭人手中接過檔案打開看一眼,金發青年的表情陡然凝固。
他終于理解了為何上級一定要他冒險當面進行述職。
白紙黑字寫着結論:
埃斯維因,化名淺間彌祢(1972年生——)思想傾向危險。
既然是公安同事給出的結論,那基本上已經确定是真的了。
畢竟,淺間彌祢的身份太敏感。從他被派到淺間彌祢的第一天起,公安就一直沒有停止對淺間彌祢其人的情報搜查。
比起外來戶fbi,本土公安能拿到的資料更加豐富。
但最初他們查到的“淺間彌祢”,身份嚴絲合縫,沒有任何問題。
這明顯不正常。
因為找不到破綻,調查進度一度擱置,直到遠東毛熊紅旗落地,公安才有了意外收獲。
起因不過是某個被時代擊倒的小人物,他很不幸落到了公安手裏。
為了從公安手裏活命,情報掮客像擠牙膏一樣,每次吐露一點情報,以争取多喘息兩天。
淺間彌祢的身世,就是在第七天的情報中浮出水面。
情報掮客告訴刑訊人員,他曾經賣出過一份“人口名單”。
之所以記住這份名單,是因為這筆生意是他出道以來第一次沒收到尾款。
——拿到尾款前,他跑路了。
“……至于為什麽?呵,”情報掮客喘息着苦笑,“來交尾款的人是燕子。”
本來那份名單并不重要,畢竟它只是一份死者名單。
克格勃想利用名單上的這些人。也許是利用他們本人,也許是借用他們的身份。
這份名單不是很重要,可誰拿走名單卻很重要。
為了掩蓋這次行動,克格勃本來計劃在交易後對情報掮客下殺手。
可惜情報掮客跑得快,逃了。
這才讓公安有機會抓到人,順藤摸瓜找到淺間彌祢的真實身份。
那份名單上的人,公安警察挨個核實過,幾乎都是帝國大學、東都大學、慶應大學畢業的精英,曾經也是大學間的風流人物,可惜腦後生反骨,竟敢公然背叛島國和天皇。
幸好他們本人和家小的下場都不好,留下的經歷足以警示後人。
安室透表情凝重。
公安的同事意外根據兩張照片确定了淺間彌祢的身份。
第一張照片上,一群青年目光灼灼望向前方,眼中充滿對未來的希望。照片背後寫着一行遒勁有力的漢字:1970年攝于東都大學。
第二張照片上,年輕的新婚夫婦笑容羞澀。照片背後是同一個人的筆跡:1971年攝于長野。
兩張照片都出現了同一個青年,根據同事的備注,他在1972年死于混亂。而淺間彌祢,她與第二張照片上的女子幾乎一模一樣。
安室透面無表情翻向下一部分,呼吸頓時停滞。
什麽?
公安檔案中竟然有埃斯維因成為“淺間彌祢”之前的撫養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