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從正房出來,蘇映便與衛奚同行,一起往竹苑去。

上午為着蘇佳的事,蘇映特地回了娘家一趟,不過王氏雖是提了自己庶妹為何會與二皇子扯上關系,但主要還是為着蘇質的告誡。

蘇映這一路上都在琢磨,為什麽自家老爹反對衛奚摻和進河道的事,想到最後,她也只能猜測,或許這裏面有蘇府和衛府都惹不起的人。

這樣的人,要麽是京城世家大族,要麽是底蘊深厚的公侯之家,要麽就是皇親國戚,确實不好得罪。

蘇映只想安安分分當她的貴婦人,從沒想過有天也會被推到菜市口或是發賣為奴,所以要是可以,她還真想勸勸自己這個夫君。

餘光掃了眼身旁之人,蘇映在心中揣測,自己能說服他的幾率有幾分。

衛奚沒有察覺到蘇映的打量,他看似神色如常,其實心裏卻正陷入一片迷茫。

竹苑近在眼前,不知怎的,他突然又想起了下午在馬車中的那一幕,頓時心中有些無措起來。

上次之後,衛奚便沒有再睡軟塌了,如今更是不可能再分床,那自己會不會也如下午時那樣,又做出輕薄之舉?

屋裏的丫頭見他們回來,全都迎了出來,衛奚冷點的點了下頭,蘇映卻見凝枝朝自己使眼色,便在進屋後留了她一人伺候。

“說罷,你發現什麽了。”蘇映開口。

凝枝左右看了一眼,見房門緊閉,這才小聲道:“小姐料的不錯,芝小姐屋裏的梅香今天悄悄去了荷葉的屋子,呆了好一會才離開。”

“哦?”蘇映眉頭微挑,想不到正房那邊才一有動靜,衛湘芝就這麽快出手了。

“那個荷葉是十分什麽來歷,你私下裏打聽一下,不要露出痕跡。”蘇映抿了口茶,吩咐道。

“是。”凝枝退下,蘇映便又拿了本書,坐到窗邊翻看起來。

此時雪已經停了,天地間有些雪後初霁的空靈,恰好風也不大,坐到窗邊倒是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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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奚一擡頭便看見了坐在窗邊的蘇映,但見她雪膚烏發,容光懾人,神情卻極專注的翻着手上的書頁,時不時還停下裏在手心默寫着什麽。

此時臨近傍晚,天雖未全暗可也不夠透亮,屬于既可點燈也可不點,而若要不點,便得站在窗邊才能看清書上的字。

他只看了一眼便準備收回目光,蘇映卻突然皺起了眉,似乎是遇到了難題,在比劃半天後,起身離了窗邊。

什麽問題竟能難住她?衛奚也有些好奇。

通過前幾次接觸,衛奚對蘇映已經大大改觀,甚至覺得她其實比很多女子都聰明。

想着想着,衛奚便忍不住起了身,邁步出了書房,往卧房而去。

書硯冷眼瞧着,在心裏直嘆氣。

以前大公子但凡進了書房,不到時辰絕不出來,哪像現在,才過了不過半個時辰,便又去找少夫人去了。

門口丫頭見他過來,福了福身,随後便打起門簾,衛奚頭一偏進了屋子,果然就見蘇映正在桌上寫寫畫畫。

“夫君?”蘇映有些驚訝的看着他,可随後就轉為了歡喜,“我剛剛看到一種引水車,據說可不費人工引水入渠,夫君可要來看看?”

衛奚正斟酌詞句,想問蘇映剛才看到什麽了,此時她既然先開了口,那自己就可順着臺階下了。

“也好。”衛奚淡淡點了下頭,走到書桌旁。

蘇映看的是一本介紹民間發明的雜書,上面不僅介紹了各地風俗民情,甚至還穿插介紹各地吃食做法,農具小件等等,很是有趣。

這水車便是其中一種,據書上言,有一地雖水源豐沛,卻因地勢的原因,其間百姓凡耕種都極艱難,每到夏日便要每天的擔水澆地,否則莊稼必要枯死。

後來有一任縣令新上任,到田間視察,發現此阻礙,便命人挖掘溝渠通水,又造了這水車,自此之後,該地百姓生活大大改善,不僅莊稼收成穩定,而且百姓們還可利用多出的時間到縣裏打零工,那小縣城竟是因着此舉,很快便發展成了一個大鎮。

“可見這地方百姓過得好不還,全看有沒有一個能幹的縣令。”蘇映感嘆一句。

衛奚也看着書上的介紹若有所思。

二皇子府。

“回殿下的話,娘娘賞的東西已經送到蘇府去了,據給蘇府二小姐教授禮儀的嬷嬷回話,那蘇二小姐倒是十分乖覺聽話,一心待嫁。”一個侍衛打扮的人先是朝二皇子利落的行了個禮,後才禀報道。

“哦,蘇大人有說什麽嗎?”二皇子頭也沒擡,仍在提筆作畫。

“蘇大人倒未聽說有什麽,只蘇二小姐回家那日,似乎在蘇夫人門外跪了半個時辰。”侍衛将打聽來的消息說出。

“哼,看來她也不算太蠢。”二皇子終于停了手,把筆放到了筆架上。

“可惜啊,她終究是庶女,還是差點意思。”二皇子有些惋惜。

侍衛雖也不太看得起這個未來的側妃,但礙于身份也不好說什麽,便只得道:“王家壽辰那日,本是極好的機會,可惜功虧一篑。”

提起那天的事,二皇子雙眼微眯。

那天的事他本布局已久,原想着馬匹受驚,蘇映一個弱女子,若是馬車驟停必無法承受沖撞,屆時他飛身去救,大庭廣衆之下她清白受損,便是與衛家的親事也只能作罷,哪成想,她竟先自己一步割斷了缰繩,而且穩穩落地,不見絲毫害怕。

倒是他小看了蘇映了。

“災民們都離京了嗎。”二皇子負手站着,微側了頭。

“禀殿下,都已離京了,只是因着人員龐雜,有災民在回鄉途中遭遇強人,死于非命。”黑衣侍衛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微凝,帶着一絲殺機。

二皇子點了點頭,又問:“新任的京兆府尹的來歷查清了嗎。”

“新任府尹的夫人似乎出自方大人母族旁支。”侍衛聲音低下去了些。

“這個老匹夫!”二皇子一向溫文的臉有些扭曲,“他殺了我的人不說,還換上來個姓何的,如今竟連京兆府也被他把控,真當這天下是他的了不成!”

“殿下息怒。”侍衛見他發怒,趕緊勸道,“誰不知陛下聖明,最不喜朝臣結黨營私,更忌諱皇子與大臣結交,殿下在朝中早有賢名,反觀太子殿下卻時常被陛下責罵,殿下還擔心什麽呢?”

“你懂什麽?”二皇子斜他一眼,“父皇雖責罵他,卻也把他看在了眼裏,我雖有賢名,但到底不占嫡長。”

“可即便太子占着嫡長,可若朝中大臣們都反對,難道陛下還能不顧大臣們的反對嗎?”

侍衛這話可算是說到了二皇子心裏,他之所還敢與太子争上一争,便是因着父皇不是個昏君,若是滿朝都對太子繼位持反對态度,反而擁立自己,那麽父皇便不得不考慮接任江山的人選。

“太子那邊有何動靜。”

“其他倒是未見異常,只是聽說太常呈給陛下的太子舍人名單已是圈定,不日便要下诏了。”侍衛答。

太學散大假之前,曾舉辦過一次大考,考的便是兩經,若能通過,又未見德行有失,太常便會将名單呈給聖上勾選,若被選中,即封為太子舍人。

這個職位雖與太子相關,卻又算不得太子親信,只是若誰家兒郎中選,即便不與太子親近,亦不會是太子的阻力,因此,歷來都是從小官之家選出。

“若是父皇已經圈定人選,便查清是誰家的人,即刻來報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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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衛奚睜眼醒來,剛動了動,便覺自己手下一片溫軟。

朦胧的睡意頃刻間不翼而飛,他一驚,微掀被角,果見自己正執了蘇映的右手,虛虛握着。

他捏了捏眉心,對自己這幾日的魔怔有些惱火。

衛奚怎麽也不敢相信,自己白日裏已是失手唐突,晚上竟又鬼使神差的做出了此等登徒子才會做的事,也不知道蘇映會怎麽想他。

他正準備悄悄把手收回,不料卻聽身邊人咕哝一聲,似乎是嫌冷,翻了身朝自己靠過來,不僅枕上了他的手臂,還輕蹭了蹭。

衛奚身子立刻便有些僵硬,本來打算挪出來的手也只好就這樣放着,深怕動靜太大吵醒了蘇映。

胸腔裏的心髒跳得有些快,咚咚聲一聲催一聲的大,衛奚怕它再跳下去,蘇映就要聽見了,就用右手捂上心口,想要減緩震動,哪知卻見身旁之人睫毛微動了動,似乎馬上就要醒了。

幾乎是下意識的,衛奚立刻就閉上了眼,連呼吸也放緩了。

蘇映睫毛微微煽動幾下後才徹底睜開了眼,見身旁之人猶睡得沉,而她幾乎快要趴到對方胸口,立刻就輕手輕腳的挪了回去。

“我怎麽睡覺這麽不老實呢。”她語氣懊惱至極,聲音很低,還帶着剛睡醒的慵懶沙啞,可衛奚卻聽清了,不由得在心裏暗笑一聲,同時覺得她這樣還挺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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