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臺下

【臺上的人光鮮亮麗，臺下的人黯然失色。】

【我和你永遠都不是平等的。】

林柒無視身後的那個男人，徑直離開了。冬天的風一直都是冰涼的，尤其是在南方的青城，林柒一個人在大街上慢慢地走着，她刻意壓低帽檐，不知道該往哪裏去。尋常的孩子放了假就一心想着回家睡覺，打游戲，而林柒只想着賺錢打工，不想回家。走着走着，她還是繞回了學校，就她而言，面具這種東西，戴着戴着就習慣了。

一進教室，撲面而來的是室內的溫暖。不過此時的教室空無一人，平常還有幾個不知趣的女同學無時無刻都在教室裏學習，叫嚣着她空是花瓶，一無是處，揚言要把她“好學生”的校花面具摘下來。林柒還苦笑着想，她的演技在這群女生中，那麽拙劣嘛。林柒剛剛坐下來準備複習下周的考試，教室外面就有聲音傳來，很多聲音，具體來說，應該是許多女生聲音。

“魔都的第一財團的總裁來我們學校開講座啦！”有一個聲音尖銳的女孩子在一衆雜音中脫穎而出，不過很快就有第二個女生聲音壓過她：“那個總裁不應該在魔都嗎，怎麽會來我們青城一中？”

“對呀，對呀。”很快第一個女孩子又反駁道：“那個總裁是我們青城一中的校友，帥氣多金，有本事你們別去看！”林柒在座位上将教室外的對話接收的一字不落，她在外面的女孩話音一落時打開了門，一擡頭就看到了争吵的面紅耳赤的那些女同學。

“都說女孩子是水做的，就像烏龜一樣的，能屈能伸。”林柒昂起頭，讓她們看見帽檐下的那雙眼睛，“且不說有本事不去看，當然是沒本事也要去看看你們說的那位人物。”

“林柒，你說的是什麽東西，陰陽怪氣。”那個女孩子見說不過別人，将火都撒向林柒上。“歐陽晴同學，你再不去看你心心念念的那位霸道總裁，那人可不會等一個普通女高中生的。”林柒的眼睛笑得時候容易眯起來，像一只狡詐的狐貍。一衆如歐陽晴一般的女孩子通常都不喜歡過于聰明的女孩子，比如說林柒的存在，極大的反襯了她們的腦回路慢——“蠢”這個字。

“那你算什麽東西，你不是也要去看魔都的總裁？”歐陽晴氣不過，她忽略了一件事情，林柒從來不會局限于別人的固有思維。“我，當然和你們不一樣，你是普通女高中生歐陽晴，我是青城一中的校花林柒，咱們是一路人麽？哈哈哈哈。”林柒說着說着，自己笑出了聲，她還是一如剛來教室的打扮，很低調，卻也很又另一番誘惑。她随着湧去報告廳看講座的人群一同離開，歐陽晴在她身後，眼睛都泛紅了，她們或許都忘了一點，一直憑借着“好學生”的人設活躍的林柒，怎麽就突然，像個“不良校花”呢？

林柒在報告廳外面的海報牆終于看到了魔都第一財團總裁的真容，她歪着個腦袋，咬着棒棒糖打量着海報上的那張精修照片，後面往來的人群只能看見她後腦勺的帽子，她像是隐形在海報牆前，身後的人或喜悅，或匆忙，都與她無關。“這就是這群人說的帥氣多金，這個形容真是...簡單粗暴。”林柒忽閃忽閃的仔細鑒賞着。

“有這麽好看嗎？”又是那個熟悉的聲音，林柒自動屏蔽了所有的聲音，除了這個人的聲音能打破她的屏障。林柒沒有回頭，緩緩開口：“精修的照片是一個人，本人是怎麽樣的，很難說啊。”

“你這個人也是奇怪，我們倆都說過兩次話，你一認不出我的長相，二不問我的名字，你是個普通女高中生嗎？”那個人的輕笑，倒是激起林柒的幾分興致。

“看，雖然能得到事物的結果，卻也往往會被事物的外表假象給懵逼。與其去認識一個不存在有交集的人，不如傾聽他一時的興趣。”林柒的聲音沒有一開始那麽高亢，慢慢擊打在後面那個男人的心裏，他也是一身黑，襯得他颀長的身姿有些消瘦，棱角分明的下颚線和他周身的氣場一樣尖銳，不過林柒既看不到，也感覺不到。她只是津津有味的觀賞海報牆上關于那位總裁的簡介。她和身後那個人像是認識了很久的老朋友，是談資的老夥伴。林柒邊走邊看，海報牆很長，身後的皮鞋聲跟随着她的身影，輕輕淺淺的踩出聲響。

“啧啧啧，這位總裁還真是個人才啊，年少有為，如今又是最年輕的鑽石王老五，可以說得上很符合當代女高中生的審美水平了。就是不知道離開了美顏的總裁是否顏值能和他的履歷一樣耐打了。”林柒的表情像是看了一本精妙絕倫的少女漫畫，整張臉上都有她這個年齡的光彩。身後的男人正想插一句嘴：“他不是...”又被林柒的即興演講打斷了：“你看看啊，一位霸道總裁，不好好呆在魔都，來什麽青城，居然還是青城一中的校友，這其中必有隐情！”

這句話像是戳中了這個男人的一個秘密，他沒有回複就消失在她的身後，林柒還半開玩笑的說着：“你說是不是...”身後久久沒有回應，她也就放棄喊話了。

“是我把自己想得太聰明了，還是你把我想得太愚蠢了？”

Advertisement

林柒走進報告廳，明明還有半個小時才開始演講，報告廳底下已經是黑壓壓的一片了，不用猜也知道全是身着學校制服的妹子，可能她們想玩轉什麽制服誘惑吧。不過也就幾個例外，是那些一心想着創業的憤青，就想來這裏挑挑刺，砸砸場。林柒是其中最特立獨行的一個，她硬是擠走了一個女孩子的座位，坐在第一排的正中間，被一衆追星女孩子包圍，卻架着個二郎腿，寫作業。正當她要引起民憤時，有少數幾個觀察到林柒的人竊竊私語：“這是校花林柒嗎，怎麽感覺不太對啊？”

“是啊是啊，她平常都不會跟我們頂嘴的，今天這是抽什麽風了？”歐陽晴擠入讨論林柒人設崩塌群中。

“那只能說明一件事情。”另一位校花候補芊荨湊在讨論暴風中心，“校花她啊，不想做校花了。”

“切。”吃瓜群衆迅速混亂隊形，“就算林柒不是校花，你也不可能是校花，她長得，太妖孽了，校花名號，你hold不住。”

林柒一邊寫作業，另一邊小耳朵也多多少少聽到了那些人設崩塌學說，還在暗自嘲笑：人設崩塌這一說法，天塌了，我的面具是不會塌的。這會校花是不是應該要對有好感的校友展現校花的純潔，美好呢？

離演講開始前十分鐘，報告廳更加熱鬧了，那些學生會的幹部們是怎麽澆也澆不滅迷妹們的熱情。林柒一開一關的按壓着手中原子筆的按鈕，眼睛從腿上擱着的作業本，轉移到演講臺另一側的走道上的100杯玫瑰拿鐵上。都多少個小時過去了，就算她再怎麽不願拉花出精致的玫瑰，但一杯杯還是有她林柒個人的态度的。不過現在，玫瑰拿鐵用到的玫瑰，是真的凋零了。

“拿鐵是苦的。”林柒心裏已經接受了這樣的一個結局，不過很快被兩個女生的鬧劇打斷。

“誰定的拿鐵，這麽苦怎麽給我們親愛的校友大人飲用!”迷妹一號在飲料杯前打抱不平。

“是不是財務部貪污，故意定的不好的拿鐵，可憐我的親親老公。”迷妹二號直接抱向一旁的人形支架，那架勢，是要吃人實錘了。林柒剛想捏一捏山根緩解一下疲憊的大腦，又有一個學生會新進的幹事加入亂局：“我們學生會沒有貪污，都是定的是最好的拿鐵，還是校花打工的那家，說不定這拿鐵就是校花做的呢，我們學生會可不背這鍋。”

林柒見這禍水流向自己身上了，不疾不徐的走向鬧劇中心，所有人看着青城一中高中部，這個一到學校就被稱神的校花，那個看似乖巧，實則乖張的校花，那個讓所有男生都對她溫柔，所有女生都嫉妒至極的校花，其實就是雙标成瘾的校花，會怎麽挽救她的人設危機。林柒端着一杯拿鐵，打開蓋子将內容物倒在地上，不過一會就吸引許多螞蟻過來。

“連螞蟻都會聞着甜味來喝拿鐵，這位同學，你卻連螞蟻都不如啊~林柒帶着她的招牌無辜笑容來了，又眨了眨眼對着那些不知道說什麽好的男同學，那無辜的神情簡直，連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很抱歉啊，這位同學，我實在是記不住那麽多名字，也可能你只是衆多普通女高中生一員吧。”

“你自己不也是普通女高中生嗎，林柒，我就是看不慣你這副女表樣！”今天大概是第二個女同學被她給氣哭了，林柒的笑容更大了，在她的眼中，這大概就是，小人得志的笑容。

“我不是啊，我跟你重申一遍——我是校花，青城一中唯一的校花哦~”林柒随手把杯子遞給身邊的某一個男生，那個男生都激動的叫出了聲。

林柒安然的退出暴風的中心，這時臺下的人還都擠在那個過道裏。正當演講要開始時，那位總裁看到了一副很詭異的場景——臺下的座位上只有一個穿着短裙卻翹着二郎腿的女生，用一種很大爺的姿勢打量着自己，其他人都擠在演講臺一角。他被迫清了清嗓子：“咳咳，我是李墨熠，是魔都李氏財團的總裁。”

這大概是林柒第一次見到這個人的真容吧，雖然在海報前看了那麽久，還是覺得海報上無法呈現他的豐神俊逸，這個人放在古代一定是個文采斐然的王。要是問她什麽時候知道那個喜歡在她身後說悄悄話的人的身份，她只能笑着說：“身份，這種東西本來就存在，不需要參破。有趣的不應該是推理出這個人的身份的過程嘛？”

“我們終于見面了。如果你是一杯醇厚的拿鐵，我就是拿鐵上的玫瑰，只是可惜，這杯拿鐵放置太久，玫瑰都不甜了。”

“是苦的。玫瑰是苦的。就算有多好看，你确定要品嘗嗎？”

“李先生，這杯玫瑰拿鐵一經售出，概不退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