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陸今迅速陷入了沉睡,朝辭招來一陣輕風,将她往酒店的方向送去。
黑霧和黑焰混在一塊兒,幾乎無法分辨清晰的邊緣,讓它看上去更像一團黑夜裏飄忽不定的鬼祟影子。
被黑色的青淵赤火包裹,那女人看上去似乎也沒有任何驚慌,甚至察覺不到痛苦之意,看見陸今要被送走,她身形一晃猛撲上去。
就在她要觸碰到陸今的一剎那,一團紅色的光迎面而來,尖嘯着将她撞開。
那女人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頭之後停下了動作,視野再次穩定的時候,陸今已經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八尾妖狐擋在她面前。
那妖狐張揚着八條如火一般的尾巴,每一條都比它的身形還要大,後背上的毛也全部到倒炸着,從喉嚨深處不斷傳出野獸将要攻擊前亢奮的低吼,周身炙熱的溫度和可怕的妖氣相融,震得身下的海面像沸水一般翻滾不止。
即便朝辭已經完全獸化,失去了理智,但她依舊憑借着本能,寸步不讓地守護着身後的人。
而且很明顯,它已經被徹底激怒。
“你居然……”
那女人還沒說完一句完整的話,妖狐便嘶吼着沖向她,尖銳的爪牙帶着妖風一爪幾乎将整個海面撕裂。
那女人分明已經及時躲開了,可手背還是被它抓出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黑火在不斷侵吞她的肌膚,烈焰之中她低眸看了一眼手背,絲毫察覺不到疼痛似的。。
“唔……”
偃沨的吻帶着清冽又躁動的法力,毫不客氣地沖入小宿的體內,裹住她的魂竅和妖丹,不斷侵略着死鎖着她的契印。
契印的強弱、牢固程度和下契印者的修為有很深的牽連,偃沨試探了一下,強下契印的人修為不過超過千年,小毛賊一個,也就是這只才五百歲的小扁毛能夠中招。
那契印在偃沨絕對強勢的攻擊下還想着反抗,被她察覺到之後更猛烈地注入法力,一瞬間将契鎖擊潰。
小宿只感覺五髒六腑三魂七魄都快被偃沨強大的法力碾碎,難受得她經不住地顫抖,痛苦地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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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了。”
偃沨看她臉色急速發白,便扶住了她的後腦勺,将她壓進自己的懷中,整個人緊緊貼在胸前,與此同時綻放出法力。
金色的光霎時将整間屋子照亮,再次往小宿的體內渡的時候,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元神之力強行沖進去,迅速護住她破損的心竅。
剛才還痛苦難當的小宿感覺有人不僅抱住了她的身體,還護住了她的元神,被契印操控而帶來的那份身不由己的難堪,很快在偃沨溫暖的力量中慢慢被撫平……
小宿低喘着,情不自禁地拉住偃沨的衣角,不小心還碰到偃沨被她刺傷的地方,讓偃沨皺起眉頭。
要不是這個依賴的動作有點兒可愛,偃沨真想把這忘恩負義的小玩意從自己懷裏拎出來。
偃沨之前就發現小宿被人下了契印,還故意留下線索引她上鈎,這種無聊的小手段用頭發絲想也知道,背後這個不敢露面的膽小鬼肯定是想借着小宿的身份來的偷襲她。
幾百年修為的小妖根本不可能是她和朝辭的對手,即便是有深厚的感情也不可能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那麽,就只有偷取修為這一條路尚且可以一試。
以偷來修為填補自身,在極短的時間內強行将小宿強化,而躲在幕後的人根本不會去管小宿的身體能不能承受得了這股并不屬于她的巨大能量,只想要把小宿當成一把刺向朝辭的武器而已。
用完之後怎麽可能管她的死活要是死了就直接丢棄。
要不怎麽說偃沨一點兒都看不上妖族這些下三路的勾當呢締結雙修難道講究的不是修為相當心意相通,且能互補結果到了妖族這兒還有強下契印一說,霸占別人的身心以掠奪為樂,當真離譜又下作。
而強下的契印偏偏還很不好解,洗刷之後還得填補上,小心翼翼地呵護着,否則這只小扁毛肯定得當場沒命。
本來挺煩這小玩意,這會兒看她虛弱的模樣,倒是讓偃沨心裏生出了幾分自己都嫌陌生的同情心。
心竅暫時被修補好了,許久沒這麽大量散出法力的偃沨頭疼欲裂。
“到底是老了……”偃沨起身的時候還有點搖晃,穩了穩神志往窗外看。
她察覺到朝辭的氣息變了,
朝辭以理智為代價,将這一魄燃燒到極致。這麽做雖然能夠在段時間大幅度提升她的妖氣,就連偃沨都未必是對手,可到底是過載的狀态,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導致原本就虛弱的一魄灰飛煙滅。
這是朝辭最後一魄了,要是再消散,那麽等待她的都不是“死亡”,而是徹徹底底的煙消火滅。
想到這些糟心事,偃沨剛剛好一點的頭更痛起來。
“不能讓她這麽瘋下去。”
偃沨支起身子就要離開,沒想到小宿拽着她衣角的手不松開,又不舒服地哼哼了兩聲,滾燙的身子一個勁往偃沨的懷裏鑽。
偃沨:“……”
“放手,你還想不想你主人活命了”偃沨想要将她的手掰開,可是小宿毫無反抗能力又依戀着她的樣子,讓她無法下手。
見了鬼了,偃沨早該知道,幫她洗掉契印的代價就是她必須和小宿締結新的契印,就是說這個小麻煩現在纏上她了。
“你們一個兩個的,還讓不讓人活了”
偃沨都快氣笑了,只好打了個響指,将小宿變成杜鵑鳥的原身,将它放入胸前的口袋裏,順便罩上個安全的結界,随後便從窗戶飛了出去,向着朝辭的方向去。
距離朝辭還有近千米的距離,偃沨便已經被濃郁的妖氣弄得快要呼吸不上來。
這可不是瘋了那麽簡單。
偃沨就要再往前進,突然一陣狂躁的妖風差點把她刮得往後掀一個大跟頭。
她下意識地擡手護了一下胸前的口袋,詫異地向前張望,見海面被攪起萬丈波瀾,整個大地因為這只妖狐而顫抖。
這妖狐分明已經喪失了所有理智,深不見底的妖氣四射,将那黑霧打得七零八碎。還未等對方清醒,便發了瘋似的繼續上來撕扯。
妖氣橫掃整個海面,沖到了十幾公裏之外的沿海高樓之上,數百棟樓宇的玻璃窗齊齊被震碎。
終于有人被驚醒。
“發生什麽事了……”
“地震”
“不像是地震,也不是海嘯,好像是巨大的爆炸聲。”
妖狐死纏着黑霧不放,一下子将那奇形怪狀的東西撲在一塊礁石上,在撲殺的半空中它便已經開始啃咬,将其抵在礁石上後更是毫無章法卻又不計後果地撕扯。
黑霧裏的人被咬得毫無還手之力,終于,妖力難以維持,黑霧散去,被妖狐壓在身下血肉模糊的女人露出了真容。
“狐族”偃沨看了一眼,除了被妖狐咬傷之外,燒得面目全非的皮膚甚至是已經暴露在外的骨頭上都還落着不死不休的黑色火種。
那是青淵玄火,是青淵赤火邪化形态,是朝辭心魔再次引爆的标志。
這只被朝辭撕咬的小狐貍看上去不到千年的修為,居然能受得住青淵玄火的炙烤,看上去面容平靜,半個身子都被燒沒了也沒見她有多痛苦。
偃沨微微眯起眼。
偃沨正有些疑惑,身後有個人很是時候地為她解答。
“這是将傀儡術用在了活體身上,輸送了點兒妖力又畫了張皮,可以模仿傀儡主的一些外在特征,更可以讓小傀儡無痛無覺只知道執行命令,但說到底真實的修為上差了不止一星半點。這不是你們的敵人,你們真正的敵人,還在萬裏之外逍遙地操控一切呢。”
偃沨回眸,見傅淵頤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悠閑地坐在一把倒置的長柄傘的傘窩裏。
這把傘是她的法器也是她的載具,不僅能承載她的術法,更能帶着她懸浮在海面上。
傅淵頤單臂勾着傘柄,雙腿交疊在傘面邊緣,優雅地垂在空中,黑色的長發被風吹起,露出那張四界之事都盡在掌握的自信臉龐。
“難怪。”偃沨聽完傅淵頤的話,了然地點了點頭。
偃沨也從這只小狐貍的身上受到了熟悉的味道,對小宿強下契印的正是她。
看來她也只是個工具罷了。
派她來做這件危險事情的人恐怕早就知道,以她的修為是不可能得到什麽便宜的,所以用的全都是不敢正面交鋒的陰招和損招,也根本沒有想讓她活命的意思。
偃沨催動法力,但她剛才為了幫小宿解除契印時已經消耗不少,這會兒憑借她一個人的力量恐怕難以制服這只瘋獸。
正好……
偃沨回頭看傅淵頤:“傅老板怎麽來了”
這位傅老板無利不起早的名聲早就傳遍了四界,即便是偃沨想她幫忙,但也怕她趁機敲竹杠。
傅淵頤靠在傘柄上,笑道:“我也不想來,可您幾位在我家下面大打出手,鬧得驚天動地,害我和女朋友睡一半被驚醒,精神損失費各位誰都別想逃。而且去年我才将家裏重新裝修了一遍,可是花了大價錢,不想被你們幾位都這麽拆了。這麽晚了,別再打架了,回去抱着女朋友睡覺不好嗎”
說罷,她修長的手指從傘柄上端往下滑,一道青藍色的光順着她的動作朝傘窩裏聚集,當她手再往上撫的時候,彙聚在傘窩中的藍光被她從傘內抽了出來,手腕一轉,便向着妖狐飛去。
偃沨和她同時行動,兩股能量交織在一起,束住了妖狐的八條長尾,艱難地将它困住。
妖狐猛烈掙紮,震得偃沨和傅淵頤魂竅都在發顫。
“差不多得了,你這老妖狐!”
眼看她們就要困不住妖狐,偃沨變作原身,金色的鳳凰向着妖狐飛去。
與此同時傅淵頤手中一晃,雙指中間出現了一張符紙:“可真是麻煩。除了精神損失費之外還得多算一筆加班費。”
符紙上的符文被她催動,一只巨大的白虎從天而降,跟随着鳳凰一塊兒沖向妖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