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城裏的女同志當真都是厲……
考察團完成了資料和數據收集,就地吃了一些幹糧,打算往下一個考察地出發。
一路上雖然路很難走,索性風景優美,大家走走停停,倒也算不上十分辛苦。但城裏人畢竟養尊處優,很少參加體力勞動,到下午三四點的時候,大家的表情就看上去十分狼狽了。
陳力年紀最長,這樣的體力運動對于他來說還是有些吃力的,看着那明明近在眼前卻一直走不到的青雲峰,陳力忍不住問道:“小許,咱……咱們還有多久能到那青雲峰。”陳力擡起頭,用手指了指層巒疊嶂中蒼翠的青雲峰,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
許建安其實已經走得很慢了,上次他和謝崇來的時候,這個點已經到了青雲峰下的一處山谷裏了。那裏有碎石灘和溪流,還有以前獵戶留下來臨時過夜的茅屋,他打算今天就帶考察隊在那裏将就一晚。
“等到了前面一個山谷,我們就可以休息了,今晚就在那裏過夜。”山裏樹林茂密,天黑起來是很快的,許建安原本想的是帶他們去青雲峰半山腰那邊一個村莊投宿的,但以這個速度他們天黑之前肯定到不了那裏,所以只能臨時改變計劃。
好在這一代的山谷他也很熟悉,這裏長着很多的野果樹和核桃樹,初秋的時候,許建安經常過來這裏打核桃,有時候會在茅屋裏住上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再背着滿滿一麻袋的山核桃下山。
白素聽說可以休息了,只松了一口氣,一旁的張潔也已經不停的喘着粗氣,打算找一塊石頭坐一下,卻被眼前的一顆野果樹吸引了目光。
“快看,這是野楊梅樹吧!”張潔說着,只覺得牙齒都感覺酸酸的,口水好像都流了下來,她這一路上早已經把帶着的水喝光了,別人沒水了,就喝這山裏的山泉,但她有潔癖,不敢喝生水,所以一直渴到了現在。
山下的楊梅五六月份都已經熟了,可這山裏的楊梅,大約是氣候的原因,竟到現在才成熟起來,只見一個個如龍眼般大小的楊梅紅豔豔的點綴在樹葉中,像紅寶石一樣散發着光芒,看得衆人口水直流。
張潔大概也是渴極了,往沈宏遠那邊看了一眼,沈宏遠會意,只開口問道:“小許同志,這山裏的野楊梅能吃嗎?”
“能吃。”許建安面無表情的回道,他見他們幾個城裏人眼睛都快放光了,還是忍不住補充了一句:“就是有點酸。”
衆人一聽能吃,早就把有點酸這一點抛到了腦後,張潔先拍了幾張照片,接着便讓沈宏遠過去摘楊梅,那楊梅剛從樹上摘下來,看上去幹幹淨淨的,張潔這時候也顧不着潔癖了,拿了一個就往嘴裏塞,一口下去,汁水沁入唇齒,她臉上的表情就僵了。
這野楊梅可不是有一點酸,而是……很酸非常酸……非常非常酸。
當着衆人的面,張潔也不好意思把楊梅吐了,只是這種讓她酸倒牙的感覺實在無法控制好面部表情,過了好一陣子,她才調整好面部表情,把剩下的楊梅塞給沈宏遠道:“你也嘗嘗。”
沈宏遠嘗了一口,一下子被酸得臉都變形了,急忙把楊梅吐了出來,向許建安控訴道:“小許,這就是你說的有點酸?”
其實白素剛才倒是想到了,這楊梅肯定特別酸,只是等她想告訴他們的時候,張潔已經吃上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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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裏面要是有什麽好東西,哪裏還能輪到我們,早就被這裏的鳥獸給吃了,你們看這楊梅長得那麽好,卻沒有鳥來吃,那肯定很酸了。”白素只笑着道。
“原來如此。”張潔這時候還覺得嘴巴裏有點難受,一扭頭看見沈宏遠還在一個勁的呸呸呸,忍不住就笑了起來,把自己的水壺遞給他道:“去給我打點水來漱漱口。”她雖然不敢喝生水,用來漱漱口還是可以的。
趁着天還沒黑,衆人打算在這裏先休整一會兒,白素找了一塊石頭坐下,彎腰揉了揉自己發漲的小腿。她腿扭傷才好了不久,今天一下子走了這麽多的山路,這時候已經有些隐隐作痛了。
許建安其實早已經注意到了白素的異樣,所以這一路雖然也是為了就着考察團的節奏,走的慢了一些,但其實也是不想讓白素跟得太累了。這時候看見她坐在大石頭邊上,蹙着眉心揉腳踝的樣子,許建安心中還是有幾分擔心。
天色不早了,離目的地大概還有半個多小時的路程,而且還要經過一處比較難走的山路。
許建安蹙了蹙眉心,轉身環視了一圈四周茂盛的灌木叢,不遠處有一顆枯死的老樹,像是被雷劈過,幾根斷裂的樹枝挂在枝頭,他用鐮刀輕輕一砍,樹枝就斷了。
許建安将樹枝上的毛頭用鐮刀劈掉,修剪成了兩根簡易的登山杖,走到張潔的跟前道:“兩位女同志将就着用一下,前面大概還有四五裏的山路,就到我們落腳的地方了。”許建安說完,把兩根登山杖一起遞給了張潔。
張潔受寵若驚,要知道許建安可是考察隊的悶葫蘆,從不主動跟人搭讪,況且張潔還是有了男朋友的女同志……許建安更不可能沒事找她說話。
但看着眼前這兩根拐杖,再看看不遠處白素坐在大石頭便上揉腳踝的動作,張潔很快就明白了。
而許建安卻有些尴尬了,張潔并沒有伸手來接他的拐杖,他以為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天衣無縫的辦法了,卻沒想到被對方一眼就識破了。
張潔又看了眼許建安,從他手上拿了一根拐杖,然後笑着說道:“那可真是謝謝許同志了,白素同志就在那裏,你自己拿過去給她吧。”張潔不動聲色的轉頭就走,就像她從沒看懂過許建安的心思一樣。
許建安的表情都有些僵了。
城裏的女同志當真都是厲害角色,他一個都唬弄不過去……
可看了眼手裏的拐杖,許建安還是決定把這東西給白素。
白素擡起頭的時候,就看見許建安正往她這邊走過來,那人猛地被她這麽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就僵了僵,連腳步也都慢了幾分。
但許建安很快就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他裝作若無其事的走到白素的身邊,把拐杖靠在她身邊的一塊大石頭上。
雖然沒有一句多餘的話,可白素還是覺得心口一暖,見許建安就要轉身離開,只開口道:“謝謝。”
許建安心裏卻松了一口氣,腳步也變得輕快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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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了離他們下面要駐紮的地方并不遠,大家也就走的不那麽急了。
白素和張潔兩個女同志走在後頭,由沈宏遠殿後。
有了樹枝當拐杖,兩人走起來都沒有剛才那麽吃力了,張潔一邊走,一邊就湊到白素身邊道:“我這可是托了你的福,現在你還覺得許建安對你沒意思嗎?”
白素本來臉皮就薄,哪裏禁得起她這麽打趣的,早已經面紅耳赤的了,張潔繼續道:“你們兩個可真是好玩,明明互相喜歡,卻都要藏着掖着。不過比起來,許建安還比你更勇敢一些,至少他還記着你需要拐杖,還把這拐杖親自送到了你的跟前。”
白素擡起頭,就看見走在最前方的許建安的背影,他身上背着個藏青色的粗布包袱、背後還綁着一把鋼叉,腰裏別着鐮刀,本來空着的兩個肩膀上,此時也挂着考察隊随身帶着的測繪器械。
這些東西都很重,他們幾個男同志每人都背了一件,但現在陳力身上的東西,已經到了許建安的肩頭。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吃苦耐勞、任勞任怨、總是悶不做聲的就把要做的事情做了,也不管別人領不領他的情。
細細想來……自從謝麗君得救,第一時間把許建安推開的人的确是自己。
白素想到這裏,內心就充滿了痛苦和糾結,曾幾何時,她是多麽努力的想要做一個灑脫肆意的人,可偏偏她骨子裏那被原生家庭影響的性格,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撓着她的腳步。原來重頭再來,從來都不是簡簡單單的意見事情。
腳下猛然一滑,白素驚呼了一聲,手掌已經撐在了一旁粗糙的山石上。掌心裏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感,白素忍不住擰了擰了眉心,大家聽見了動靜,紛紛停下腳步轉頭看過來。
“沒事,就是不小心滑了一下。”白素盡量保持平靜道,這一條山道本來就很偏僻,一路上還有許多嶙峋的怪石,幸好這幾天雨水并不是很多,要不然這樣的路走下來,還不知道要摔多少次。
衆人見她沒有受傷,也就松了一口氣,大家繼續往前走,只有許建安還站在那裏沒動,他的視線掃過方才白素撐過的山石,上頭隐隐有鮮紅的血跡。
內心告誡過自己無數次,不要再去留意那個女人,可身體裏卻好像還有另一個自己,偏偏一次次的,跟自己的想法作對,被那個女人的一舉一動牽動着情緒。
許建安的眼神越發幽暗了幾分,趁着白素沒有發現,他轉身快速的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