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沈楠枝尚未思考到自己用什麽法子能夠勸說慕行徵出宮,畢竟慕行徵是皇帝,想要出宮定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沈楠枝索性不去想這些事情,而是溜溜達達來了小廚房,點了今天想要吃的菜,最後想了想特意叮囑廚房,多做一份,送到慕行徵那裏去。

雖然慕行徵不一定吃從她廚房中出去的東西,但是自己行為還是要到位,既然準備從慕行徵身上下手,那就不能有絲毫纰漏。

沈楠枝暗中給自己打氣又溜溜達達從廚房中出去,雖然她可以指點一下廚房宮人在菜色上的創新,但那到底不是她的主場。

至于憂慮自己的以後,也要吃飽喝足才能繼續想。

貼身伺候的小荷和曉春看沈楠枝終于再次主動向禦書房送吃食,惴惴不安的心情最終安定下來。

禦書房的內殿她們這些人是進不去的,因此沈楠枝今日在殿中同慕行徵相處情況,她們也并不知曉。

但從禦書房出來後,沈楠枝便做了噩夢,難免不讓她們多心,如今看自家主子這番模樣,想必并沒有意外發生。

沈楠枝不知周邊宮人的想法,她也不在意別人的看法,現如今保住性命,才是要緊事,只希望這位成瑞帝并不像書中寫的一樣不學無術,不是個指只會後腿的隊友。

幾番思緒,沈楠枝最終還是坐在了自己的小書房中,讓宮人全都下去,自己提筆回憶書中幾個關鍵節點,一點點思考若是這些事情真的發生,自己又應該如何破局。

看着寫寫畫畫的紙張,沈楠枝最終還是在明明滅滅的燭火下,燒個精光,這些東西萬萬不能被第二個人看到。

慕行徵坐在禦書房中想着應對明年邊境戰争的事情,他有心想要将守在邊關的将領回京敘職,好讓自己今早知道如今邊關的動靜,但又清楚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每年邊境其實都有摩擦,尤其是天冷入冬之後,大大小小的摩擦不計其數。

想要将領回京敘職,至少要等到明年開春,還有糧食的問題想要提高産量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做到的事情,一切都需要慢慢來。

慕行徵忍不住按了按鬓角,視線落在自己被包紮的手上。

這是今日下午看奏折時弄出來的傷口,雖然傷口不大,但看着仍舊讓人礙眼。

“這幾日可有宮人受傷?銀錢可有發下去?”慕行徵招來一個小太監随口問道。

今日身旁伺候的宮人時第一天輪換,也是最容易受傷的日子。

“受傷的人已經被醫治過,賞賜也已經到位。”小太監不是第一次在慕行徵身旁當值,自然很清楚流程,并沒有過多廢話。

不過小太監剛剛走出去便又進來通傳,說是祥和宮特意送來的晚膳。

慕行徵想起今日所見的新鮮吃食,感受到自己腹中空空,讓宮人擺膳,又特意吩咐給小太監将自己前段時間得到了新鮮玩物送到祥和宮去。

對于沈楠枝這個人,慕行徵的感覺是有些複雜,但其實也就只有那麽一點而已,他尚未想好妥善安置沈楠枝的方法,如今只期望雲州之行順利,能夠将楚天行順利帶來京都。

身為兩輩子讓自己亡國的叛軍頭頭,如果可以的話,慕行徵當然希望這個人永遠不要出現在自己面前,但已經活了兩世,慕行徵的想法一變再變。

楚天行若是沒點真本事,也不可能兩次都造反成功,如今只希望這個人才能夠為自己所用。

看着身旁忙忙碌碌的宮人足足有五六個,又無意中看到自己被包紮的傷口,慕行徵突然開口道:“你進宮幾年了?”

距離慕行徵最近,正在布菜的小太監聽到慕行徵的問話,怔了一瞬間才跪地行禮回話:“奴才已經進宮八年了。”

慕行徵一個個問過去發現這批宮人最少的也進宮五年了。

“可有想過回家看看?”

聽到慕行徵的問話,殿中的氣氛稍顯沉悶,慕行徵像是好無所覺,等待着幾人的答案。

“奴才進了宮便未曾與家中聯系過,如今八年已過哪怕是回鄉想必也不認識了。”一個膽子稍大的太監最先開口回到。

他們這些當太監的心中都清楚,即便他們日後在宮中混的稍有權勢而歸鄉,但日子也好不到哪裏去。

旁人看在權勢銀錢的份上對自己說好話,轉頭便能同另一個人高談闊論自己的壞話。

慕行徵點頭,沒有繼續問下去,像是沒了詢問的心思,周圍伺候的宮人松了一口氣,殿中的氛圍重新變為正常。

他們這些宮人不是第一次伺候慕行徵,但這是第一次慕行徵主動詢問他們這些問題。

心中難免過于緊張。

慕行徵由着宮人伺候用膳,卻在喝湯的時候不小心嗆到自己,衆宮人不由跪地請罪。

看到面前的場景,慕行徵沒說什麽,只讓人收拾東西退下,心中卻不免怆然,宮人動不動就請罪的場面,他見了四十多年。

請罪的由頭大都相同,不過是因為伺候他的時候,他不小心磕碰了一下,或是洗臉的時候臉上竟然有了刮痕有礙容貌,還有走路差點摔倒,軟轎突然颠簸。

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都是宮人們請罪的理由,慕行徵自認為并不是個嚴苛的帝王,每當看到興師動衆的請罪時,心情總是複雜的。

他垂下眼睫,揮手讓宮人出去,原本模模糊糊的想法逐漸變得清晰。

夜幕降臨,呈祥殿送來了賞賜,沈楠枝看了一眼讓人收到庫房中去,心中想着不若自己明日再去求見一次,總要将這位皇帝的性子摸清楚了才能想別的事情。

“宮中最近有什麽新鮮玩意送進來嗎?”沈楠枝半靠在榻上,詢問周邊的宮女。

明年冬日大宴之所以會連輸三城,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吃不飽穿不暖。

沈楠枝雖然沒有仔細打聽過如今大宴百姓們的生活水平,但是從自己如今的生活中也能差不多看出,如今的大宴是沒有棉布的。

但大宴一直在向外通商,原書中男主楚天行到後期也找到了棉花并且全面推廣,沈楠枝記得男主就是從一個西域的商人手上買到的棉花。

沈楠枝如今被困在宮中,對外面的事情并不清楚,也不認為自己有男主那麽好的運氣,随意碰上個商人就能拿到棉花種子,但若她提前一年仔細尋找總歸會找到的。

天氣越來越冷,即便是南來北往的商人,也都在準備回家過冬。

況且這個月京都最熱鬧的事情便是成瑞帝選秀了,除此之外再沒有旁的,但這事情又不能說給沈楠枝,只能撿着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告訴沈楠枝。

沈楠枝聽了一耳朵,算是轉移了注意力,不過想要出宮的打算卻堅定起來。

吃過午膳沈楠枝琢磨着自己應該去成瑞帝面前刷刷存在感,這麽一直不見面只送吃的喝的根本沒有進展,畢竟每次她送過去東西,成瑞帝便會有新的賞賜送過來。

搞得沈楠枝都忍不住好奇這位皇帝私庫裏到底都有什麽好東西,是不是怎麽送人都送不完。

但還不等沈楠枝主動出擊,便聽到太監的通傳,成瑞帝的轎辇已經到她宮門前了,沈楠枝來不及換衣服便出門迎接。

這是進宮這麽多天成瑞帝第一次踏足沈楠枝的宮殿。

慕行徵看着自己新納入宮的妃子,有些不知道說什麽。

他曾經也想過只選進宮,還是像上兩世一樣,避而不見,只當養個閑人,但想起丞相之前的殷殷話語,慕行徵尚覺得有一絲頭痛。

雖然不曾主動踏入沈楠枝的宮殿,但是這幾日沈楠枝有什麽動作,慕行徵還是大致清楚的。

不是他将宮中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旁人的一舉一動都知道,實在是他這位沈妃娘娘太過鹹魚了,除了昨天讓人送了吃食,剩下的時間都在自己宮中,安安靜靜。

這次慕行徵過來是有正事的,兩人坐定後,慕行徵看見了本半開的書,想來是方才沈楠枝看過的。

看到此,慕行徵沒有拐彎抹角,而是直接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朕準備放一批宮女太監們出宮,只要她們願意,無論年紀大小都可以離開。”

後宮的管理權力從沈楠枝入宮後便到了她手中,不過沈楠枝只囫囵見了各個管事,并沒有改變以往的規矩。

成瑞帝吃穿用度全都是成體系的,同後宮的幹系不大,如今也沒有節日祭祀,所以說是後宮的管理權,其實就是沈楠枝自己管自己,因此她并沒有多費心思,反正下面有那麽多宮人替她操心。

聽到慕行徵的建議,沈楠枝倒茶的動作一頓,擡頭仔細看向自己面前這位年輕的帝王。

“陛下仁德是宮人們的福氣。”沈楠枝一邊說着一邊仔細觀察慕行徵的表情,如果她沒有記錯,三年前慕行徵初登帝位的時候,已經放過一批宮女出宮了。

“宮中只有你我二人,無須那麽多人伺候,進宮離家多年,怎麽也應該讓他們同家人們團圓一番。”

沈楠枝點點頭,叫來身旁的嬷嬷安排做此事,先将各宮的名冊準備出來。

慕行徵看沈楠枝有條不紊地安排宮人做事,心中默默點頭便想要離開。

畢竟他研究過沈楠枝的八字,并不是陽氣旺盛之人,很容易受到他的影響進而黴運纏身。

但是沈楠枝又豈會讓慕行徵如願,她還想要從慕行徵口中打聽出更多的事情來。

就這樣兩人談完事情喝完茶,又出去游湖賞景,直到吃過晚膳,兩人才徹底分開。

坐上轎辇的慕行徵回頭看一眼夜幕下在燈火裏送他離開的沈楠枝,總覺得今天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一直到躺在自己寝宮,無意間瞥見自己手上開始變淡的疤痕,才反應過來。

今天下午過得實在是太順利了,他沒有喝茶時候嗆到,也沒有想要平地摔跤,連轎辇也是穩穩當當。

而沈楠枝更是平安無事,臉上一直挂着笑容,看起來心滿意足。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昨晚看紀錄片朱棣想要遷都北京的時候,讓人去山裏找木材,找到木材卻不知道怎麽運下山,就正好下了場雨,木頭順着水流運了出來,果然當皇帝的都是天選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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