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陛下?”沈楠枝穩住自己的心緒,将視線從信封上收回來。

她對信中的內容充滿好奇,但落在地上的紙張已經被茶水浸濕,完全看不出信中原本的痕跡。

“貴妃。”距離慕行徵看到這封從雲州送來的信件已經很久了,原本的滔天怒氣正在一點點淡去,不過心中對楚天行的殺意又一次彌漫出來。

不過這一次他定然要好好計劃一番,不能讓楚天行再次被逃脫。

雖然慕行徵的語氣冷凝,不過沈楠枝還是放松下來,至少現如今沒有方才那樣的怒意了。

不過心中卻有些可惜,看慕行徵這模樣,想來今天出宮的計劃很有可能被中斷。

正在沈楠枝想着自己是否要找個借口及早離開的時候,就聽到慕行徵的聲音,“走吧。”

原本清掃碎片的宮人和為慕行徵處理傷口的劉太醫不知何時悄然退了出去,殿中只剩下他們兩人。

沈楠枝愣了愣,随後才跟上慕行徵的腳步,從呈祥殿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離開,坐上上次那輛普通的馬車,一路向宮外駛去。

或許是因為信件的原因,兩人坐到馬車中也一直保持沉默,沈楠枝手中依舊拿了一本書打發時間。

但是也敏感地感受到,慕行徵雖然看起來是在閉目養神,但其實時不時看向自己,仿佛是有話要說地樣子。

不過沈楠枝并沒有貿然提起話頭,而是慢悠悠地翻書,雖然她對從雲州過來地信件很感興趣,但沒有想過仔細打聽。

距離男主有反心尚且還有兩年的時間,想來是雲州地界除了什麽變故,才會讓慕行徵震怒,不過如今還有出宮的心思,想必牽連不大?

沈楠枝翻着書頁,但思緒卻然沒有在面前的書本上。

慕行徵此時已經徹底冷靜下來,派人前往雲州的時候,他就想過此行怕是會有不順。

畢竟楚天行可以算是自己兩輩子的死對頭,刺殺也被他僥幸逃脫,若是一次就能夠順利讓他入京,想必楚天行也不會兩輩子都順利打入京都。

真正讓慕行徵氣憤的是,雲州楚家竟然對他這位皇帝如此不放在眼裏,只用生病的理由将人搪塞過去。

他大宴如今山河完整,雲州尚且用這種态度對待他,怪不得甘心當反賊。

不過很快慕行徵就冷靜下來,态度猖狂又怎麽樣,只要這天下江山還姓慕,雲州楚家就必須聽從自己的命令。

之前的慕行徵想過将楚天行五花大綁來京都的決策,只要人不死,能夠順利到京都就行。

但并未吩咐下去讓人行動。

身為皇帝,他這兩輩子其實沒少和楚天行之人打交道,所以更加清楚楚天行身上存在的怪異之處。

楚天行仿佛做什麽都是成功的,即便是行軍打仗好像也沒有敗仗,一路順暢打入京都,甚至有的城池會主動開門迎他們這些叛軍進城。

這些都是慕行徵不願回憶的往事,他其實不止一次想過自己到底差在那裏,明明不管是赈災和軍饷都是朝臣們苦苦争論後得出的結果,但卻每次都輸楚天行一頭。

楚天行像是有讀心術一般能夠精準算出大宴軍隊的下一步做法,步步緊逼。

回憶起往事,慕行徵的臉色帶了幾分頹敗,馬車中的氛圍更是安靜。

沈楠枝從年輕帝王身上察覺出頹廢的氣息,像是老年遲暮,有氣無力。

翻書的手一頓,斂眉去看慕行徵,不知對方發生什麽了。

馬車中的古怪氛圍一直在蔓延,馬車停下,但慕行徵仍舊一動不動,仿佛在回憶舊事,沉浸在苦悶的氛圍中。

“陛下?”沈楠枝無法,兩人總不能在馬車上坐到天黑。

雖然慕行徵看起來不想被人打擾,但沈楠枝卻不得不提醒。

慕行徵被驚擾,睜開眼的瞬間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直到對上沈楠枝清亮的眼睛,慕行徵才徹底反應過來。

過去的事情已然過去,這一世定然會是不同的一輩子。

況且他方才也有了新的想法,楚天行身邊怪事頻出又怎樣,他到底是個凡夫俗子,是個有弱點之人。

“到了?”慕行徵狀若無事地清清嗓子,走了下去。

時間已經晚了,況且他們如今停在城南,但火炕如今卻在城北推行,他們趕不過去,街上的集市也臨近關門。

況且不管是沈楠枝和慕行徵此時都沒有逛街的心思,索性直接在宅子中休息,只等着明日一早去城北看看。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若一個人拼盡全力做一件事情,卻次次失敗,是不是說明連天道都不站在自己這邊,盡早為別人騰地方才是對的?”

兩人在院子口剛要各自回房休息,沈楠枝便聽到這段莫名其妙的話,她停下腳步,趁着朦胧的月光看向慕行徵。

這位成瑞帝今日給她的感覺十分奇怪,讓她不敢輕易搭話,但對方已經詢問,她若不說那就是不敬皇帝。

她想了想認真說道:“一次成功終歸是少數中的少數,失敗只是事成之前的磨練而已。”

沈楠枝同慕行徵的距離不近,院中燭光不慎明亮,慕行徵隐在黑暗之中,沈楠枝看不清他的面容。

她向慕行徵靠近一步,“陛下是天子,心懷百姓,受上天眷顧,又何須替他人憂慮。”

慕行徵沒有說話,沈楠枝也沒有繼續停留,而是帶着曉春匆忙回到自己的房間。

一直到坐在軟榻上,沈楠枝還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心髒在劇烈跳動,讓她心慌。

不過慕行徵對她的話語和行動并未阻攔,想必是自己賭對了?

“娘娘?”曉春将熱茶遞到沈楠枝手中,對上沈楠枝的目光。

不似之前的清亮,甚至還帶着些許慌張。

“出宮一路疲憊,今日你不必守夜,早些去睡吧。”沈楠枝回過神來,讓曉春早早休息,自己吹滅蠟燭,躺在床上休息。

不過心中卻并不平靜,她有一個大膽的猜想,但是不能說出來。

她原以為自己能夠畫出火炕的簡單圖紙,慕行徵哪怕再高興為百姓們謀福利,但對她肯定還是有猜疑之心的。

慕行徵也确實用言語試探過,不過很快就不再提起,仿佛對她突然有很多主意這件事情絲毫不感興趣。

慕行徵不準備深究對于沈楠枝是一件好事,她做事的時候也能夠更好地放開手腳。

不過仔細回想今天慕行徵地情緒和問話,沈楠枝卻突然覺得說不定是慕行徵自己也有不能對人言說地秘密,所以才會突然想通改變了行為。

沈南枝不知道慕行徵身上是否有秘密,但這些事情不是她應該探究的,事關皇帝,既然慕行徵未曾開口,自己也應該裝傻到底。

但慕行徵身上那股老年遲暮的情緒,雖然很快消失無影,但對沈楠枝的沖擊實在是太大了,而後又有慕行徵那樣的問話。

已經是半夜,但沈南枝回想今日的事情還有些心緒不寧,不過最終還是沉沉睡去,準備将今晚的猜測徹底埋藏在心中。

一晚上睡得迷迷糊糊,沈楠枝第二天明顯精神不濟,但還記着去城北的事情。

她将妝容畫好,去尋慕行徵,卻發現對方看起來好似也精神不濟。

腳步頓了頓,又若無其事走近。

不過還沒等兩人收整好前往城北,卻聽到有人敲門。

一直像個隐形人跟在慕行徵身後地方臉侍衛先一步去開門。

門外是一個大約三十歲的婦人,手中還牽着一個年歲不大的孩童。

看到侍衛後明顯受到驚吓,孩子向婦人身後縮了縮。

“黃老爺和黃夫人是不是住這裏?”婦人雖然覺得侍衛不像個好人,但她是看到馬車所以才會專程過來的。

兩人說話間,沈楠枝帶着曉春走到了門前,發現竟然是住在左邊的鄰居。

“黃夫人。”看到沈楠枝過來,婦人的神情恢複正常,躲在身後的小孩也探出頭給了沈楠枝一個甜甜的微笑。

上次就是這個嬸嬸,給了她甜甜的糖果,她還記得。

“劉夫人。”沈楠枝想了想還是讓步讓劉夫人進來。

倒是劉夫人看沈楠枝的裝扮,沒有邁動腳步,“黃夫人這是準備出門?我就不進去了,前幾日一直沒見到黃夫人,所以今日過來打個招呼。”

這麽說着,劉夫人既沒有準備進去,但也沒有準備離開。

“前幾日不在京都,昨晚才回來。”沈楠枝簡單解釋了一下,劉夫人流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這幾日不在京都想來是不知道的,前幾天京都中突然有幾人說自己會做火炕,城北好多人都做了,說是比碳火省銀錢,還不嗆人,城北那些有火炕的人家裏可以參觀,黃夫人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看看?”

“聽說是陛下和貴妃娘娘擔憂我們這些普通百姓冬日寒冷,特意研究出來的。”

沈楠枝聽到這句話才是真正的驚訝,展露出笑意,“好呀,不過還請劉夫人等一等,我同夫君說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停電一整天,我剛準備挂請假條說今天沒辦法上傳更新的時候——來電了

這可能也算是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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