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個壞男人(2)

在城北一處小巷裏,開着一家很有民族情調的夏冬小館。那裏的夫妻老板是江海川在異國結識的好友,四年前他們回國創業開了這家餐廳。因為生意太好,通常要提前三天預約,只有江海川是個特例。

路伯倫到的時候,海川已經一個人默默地喝上了,正看着院子外的幾株竹子發呆。

他憂郁的樣子,讓人忍不住嘆氣,“我人都還沒到,你怎麽就喝半瓶了?”

海川的臉上泛着酒後的酡紅,膚色因為酒精的關系顯得很白皙,“你不是讓我向你賠罪,那我就自罰幾杯當賠罪。”

“你可真會讨便宜,你就不問問她見到我是什麽反應?”

海川閉着眼睛有些微醺,“有些事不說我也知道,她不罵我就謝天謝地了。”

路伯倫再次嘆氣,看到他現在這幅可憐兮兮的模樣,實在是不忍心告訴他那個女人白天是怎麽針對自己的。那個眼神,瞪了他都不知道幾眼,真的有點可怕。

他剛想再說些什麽,海川就把一串鑰匙放在他面前,“我剛租了一套公寓,這串鑰匙你拿着,地址已經發到你手機上,明天你就以自己的名義給她搬家。”

“你是否能回答一下,我為什麽要去搬行知的家?”

“我知道她住的地方出事了,她必需搬走。”

海川喝完杯裏最後一口酒,又重新給自己填滿,酒精這東西,一旦喝上很容易上瘾。

路伯倫更願意保持清醒,只給自己倒了杯茶,“那你也不能讓我去搬家,我會被當成瘋子的。”

他也不敢保證這件案子是否會牽扯到她,雖然目前為止沒有任何線索。但他反而希望不要在她嘴裏得到線索,因為這樣可能會有危險。

海川喝完一杯又接着喝了一杯,“恐怕我們早就被她當成了瘋子。”

好兄弟真不是好當的,路伯倫想到白天行知對自己的态度和眼神,必需是一咬牙、一狠心才能勉強地答應:“好吧!要是她告我,你可得站出來替我說話。”

這的确像是現在的她會做出來的事,海川安撫道:“沒問題,不過重案組的明星警察,沒道理對付不了一個女人。”

一般女人他是對付得了,怪只怪他見過太多變态的女殺人犯。她們殺人的時候,可沒想過自己是個女人,那可比男人可怕多了。

第二天早上,路伯倫來到行知家門前,躊躇許久,按響門鈴。

昨晚,行知畫畫畫到淩晨兩點才睡,現在才早上八點多,好不容易睡個覺,哪個祖宗來打擾她的清夢?

“誰啊?”隔着門,行知的口氣很不友善。

“我,路伯倫。”

“大早上不去上班,你跑來我這裏幹什麽?”

路伯倫笑道:“我來給你送早飯啊。”

“啪”地一下門開了,行知拿過他手裏的早飯,“謝謝你的早飯!等我睡夠了當午飯吃。”

路伯倫一只腳擋住她即将關上的門,“早上不吃早餐對身體不好,不如你讓我進去陪你吃,正好我也沒吃早餐。”

“路先生,我現在還不想吃早餐。”行知一腳把他那只擋住門的腳踢走,“有事你下午再來找我,早上我通常脾氣不好。”

“啪”門又重新關上了。

回到警局,路伯倫打電話給海川,說自己非常後悔答應他的請求,此時的他摸着自己的心髒,感覺非常痛苦。

海川耐心地花了幾分鐘說服了他,最後還給了他一個非常好的建議,“實在不行,你可以硬搬。”

警局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手上的案子還多,他實在沒有時間去做這種無聊的事情。除非是腦子壞掉了,可自從再見行知後,他的腦子好像真的壞掉了,要知道他也是有正事要做的人。

昨天的案子死者為女性,本名劉敏,年輕漂亮,單身獨居。

警察已經仔細勘察了一遍現場,屋子裏可以提取到的線索非常少。而死者所住的居民樓一共有前門、後門兩個門,後門長期被鎖,沒有攝像頭。

路伯倫讓他的下屬小朱反複查看小區物業調出來的監控,發現前門距離最近的攝像頭,在案發前後三天一共出現了九名非本小區的陌生人。其中五名有住戶陪同,其他四名,一位是老人家,一位是行知的朋友杜雪,只有另外兩位有嫌疑。而這兩位在進入樓裏後沒多久就出來了,所以也不具備殺人嫌疑。

路伯倫推測兇手是通過後門的監控死角進去的,那麽他也許有鑰匙。但這把鑰匙一直由小區物業主管嚴密保管,最能接近它的一定是小區物業的工作人員。

按照小區的路線,在必經之路的監控上,并沒有出現任何一個小區物業的工作人員。因此,基本排除嫌疑。

這些監控上每天都會出現很多人,即便是劉敏被殺的那一天,也無法辨別誰是誰。

路伯倫把腳架在桌子上,“劉敏是江河集團的員工。”

濤子和小朱剛從江河集團回來,濤子說:“是的,我調查的時候發現她和同事的關系似乎不太好。她在公司留下了一些東西,其中有一件衣服,衣服上有一種特別的味道。”

小朱補充道,“男人味。”

路伯倫眯着眼睛,“什麽是男人味?你解釋一下。”

濤子笑呵呵地坐下,“老大,這還要我解釋啊,就是女人和男人那個後,男人留下的那種味道呗!我敢打賭,她肯定跟公司裏的哪個男人有過關系。”

“你這麽了解,是不是也有過類似的經驗?”小朱調侃。

“混蛋!誰沒這個經驗誰不是男人。”

路伯倫淡定地繼續看各種資料,又淡定地說:“腦子裏想得幹淨點!去查查姚元謙,劉敏是會計,最有可能就是他,部門裏其他男人也要查。”

小朱立刻起身,“好,我現在就去!”

濤子也站了起來,“我已經調出了劉敏最近半個月的通話記錄,通話最多的那個人用的是假號碼,我想辦法再去查。”

路伯倫點頭,“那我就負責聯系劉敏的家人,調查一下相關情況。”

杜雪又來催稿子了。

這幾天行知恍恍惚惚的,總覺得見到了路伯倫,就能馬上見到那該死的前任。然後她就能知道他為什麽要不告而別,可是那該死的路伯倫,連一個字都沒提起他。

最近,她總是會頻繁地想起以前他說過的甜言蜜語,腦子裏跟裝了收音機一樣,還不停地卡在一個地方。因為實在痛苦了,就拖慢了畫畫的進度。

杜雪吃着行知請的飯發牢騷,“老天,早知道我就不該和你一起吃飯。吃完趕緊畫畫去,不準再拖稿,明天必須交!”

“沒有感覺,什麽都畫不出來。”

杜雪嘆氣,只好建議道:“你就是太少出去玩,感覺這個東西是可以尋找的嘛!今天我朋友那兒正好有個局,一起去熱鬧熱鬧找找感覺怎麽樣?”

她感覺自己全身無力,“不去。”

而且她特別不喜歡那種吵得不得了的地方。

杜雪就知道她是這樣的回答,“你偶爾也跟我出去玩玩嘛,我告訴你啊,今天晚上的局會來一個極品帥哥,聽說他是個富三代,還是國外名校海歸呢。我以為這種人只能在電視劇裏見到,說不定你見到他,就能忘記你那個前任呢。”

“如果他不能,你打算怎麽負責?”

杜雪使出絕招,“不能我就允許你多托一天稿。”

“成交!”

她确實需要發洩一下!而且她現在實在是畫不出來,那該死前任的臉總是像幽靈一樣飄在她眼前。找點刺激的話,應該能忘記吧!

到了KTV,杜雪推門而入,行知跟在身後。

包廂裏有很多人,男的,女的,喝酒的,唱歌的,玩牌的,可以說是烏煙瘴氣。尤其是中間坐着的幾個男人,左擁右抱,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人。

她們找了空的地方坐下,估計也沒人會注意這裏又來了兩個人。

坐下後,杜雪眼睛瞟向了包廂中間坐着的那個男人,“看見沒,那個穿粉色衣服的男人就是我說的極品帥哥,他叫江泊然。我這輩子還沒在現實中見過穿粉色一點不娘,還那麽好看的男人呢。”

行知仔細看了一眼,燈光有些暈暗,但她還是能在隐約中看出那個男人立體的臉部輪廓。他的一只手摟着身邊女人的腰,另一只手一直拿着手機在玩游戲。

這個游戲應該很好玩,連頭都不擡一下。

行知嗤之以鼻,“我見過,你信不信?”

杜雪懷疑地看着她,“你說的是你漫畫裏的小帥哥吧!那怎麽能算,我去跟我朋友打個招呼!”

杜雪起身走到那個男人身邊,他手裏摟着的女人正是她的朋友。她一過來,一說話,男人才擡起頭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眉一擡,又望了一眼杜雪身後的女人。

行知感覺無聊,一個人拿起酒喝了起來,百無聊賴地看着屏幕裏的歌詞。

這個獨自坐着喝酒的陌生女人是新來的?

沒有化妝,披頭散發,像穿了一身居家服,當這裏是她家嗎?

“那是誰?”他看起來頗有興致地問。

杜雪回頭看着一眼行知,“那是我的朋友,今天第一次來。”

江泊然眼眉流轉,似乎有了什麽新想法。

杜雪在工作上是一個非常認真的人,下了班卻有着行知不知道的一面。她很會玩,唱歌、喝酒、打牌樣樣精通,而且玩得很好。

過了一會兒,杜雪走到行知身邊,“你怎麽不唱歌,光喝酒多沒意思。”

行知又喝了一口,搖頭拒絕,忽然間她發現那個穿粉色衣服的男人一直盯着自己,有一種像觀賞動物園裏的動物般令人不爽,“小雪,你知道那個人為什麽一直盯着我看嗎?”

“那個人?”杜雪回頭,才發現江泊然的眼裏發射出一種狼性的信息,“完了,我覺得他看上你了。”

“他為什麽看上我?”

“也許他口味獨特。”

行知放下酒杯,“你錯了,他那不是口味獨特,根本就是眼瞎了。我要走了,你自己慢慢玩。”

杜雪拉住她的胳膊:“別呀,再玩會兒吧!等下我送你。”。

行知起身,拿起包包準備走,“我什麽時候讓你送過,哪次喝完酒自己回去有過事。放心,你就自己好好玩吧!”

行知迅速離開包廂,輕飄飄地走到電梯旁。

今天的酒好像有點度數,她有些暈沉,兩眼冒金星,跟走在雲端似的腳底軟綿綿。

這時,她包裏的手機響了,掏出手機,是路伯倫。

“行知,你在哪兒?什麽時候回來?”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着急,行知吓了一跳,“我在外面,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吧!”

路伯倫已經在行知家樓下等了整整一個小時,他剛想再說一句,就被她挂了電話。

挂斷電話後,電梯門正好開了,不過她腳軟一滑,差點不聽使喚倒下。然後身後的人又正好上前摟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扶進了電梯。

“謝謝!”

“你一個女人大晚上喝得醉醺醺回家,就不怕遇到壞人?”

行知回頭,發現居然是那個穿粉色衣服的男人,他是故意跟出來的?

“我沒醉!”

“醉鬼從來不承認自己喝醉,你這樣很容易被壞人跟上。”

這七年,她半醉半醒不知道多少次,運氣好的是她還好好活在這個世上,“謝謝關心,我很好,也不怕。”

行知按下一樓的電梯,然後閉着眼睛靠着牆。

江泊然不由地一笑,直到電梯叮咚一聲響了,行知才睜開眼睛準備走出去。但是她的腳剛踏出去就感覺到了不對勁,這裏不是一樓,這裏是地下停車場。

她立刻轉身,瞪大眼睛,“你有毛病吧!我的一樓是不是你按掉的?”

“是!”江泊然理直氣壯。

有毛病的人她見得多了,還沒見過有毛病還這麽底氣十足的。

“你按掉我的一樓幹什麽?我又不認識你。”

江泊然上前一步,“這麽晚了,你一個女人這樣回去不安全,我一向憐香惜玉,作為一個紳士,我覺得我有必要送你回家。”

“紳士?”為什麽她想笑呢,“不好意思,這位紳士,我不喜歡坐陌生人的車回家。”

行知說完剛想走回電梯,就被他拉住了胳膊,很輕松地帶到了他的跑車邊上。然後又被他硬生生地塞到了車子裏,系上安全帶,“你放心,我不是那種下三濫的流氓。”

他的眼睛看起來還挺清澈的,說不定他還真是個有節操的花花公子。而且她的狀态不好,坐着舒服的車椅,身體一下就軟了下來。

她一路睡着,不想說話,車裏有淡淡的古龍水味道,很好聞,一下就催眠了她。

直到車開進小區,她才醒過來,指着前方讓他停車,她解開安全帶,“謝謝!”

江泊然本想回複她一句,卻沒想她下車速度實在太快,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行知下車後,不遠處的路伯倫一路小跑過來。

他笑眯眯地看着行知,等江泊然從車裏走出來時,笑容瞬間就消失了,“江泊然,怎麽是你?”

江泊然也感覺詫異,“怎麽就不能是我?”

“你認識她?行知,你是怎麽認識……”

路伯倫剛想去問她,卻發現她已經一個人默默走遠了。她現在的頭簡直跟炸開了一樣,此時,天雷地動也不能撼動她想要躺下來睡覺的決心。

路伯倫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他的眼皮一直跳,“江泊然,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什麽會在這裏?你什麽時候認識她的?”

江泊然一向不喜歡被人質問,但還是淡定回答:“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因為我是她的男朋友。”

“不可能!”

“你不是她,你怎麽知道不可能。”

“我不管你怎麽認識的她,我說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江泊然雙手口袋一插,一聲輕笑,“伯倫哥,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路伯倫筆直站立,眉頭緊鎖看着他轉身,然後開着他那輛價值百萬的名車離開。這小子不管在國外念了多少年的書,還是和以前一樣不讨他喜歡。

他的眼皮忽地又跳了一下,拿出手機打電話給海川。

海川剛洗完澡從洗手間出來,身上濕噠噠的,還沒來得及擦頭發就接起電話。

“海川,別說我沒提醒你,今天我在行知家樓下看見了你堂弟。”

海川聞言,放下手中的毛巾,“然後呢。”

“你也不想想你這個堂弟是個什麽樣的男人。他私生活那麽混亂,現在估計是對行知有意思,他要把魔爪伸向你女人了,你懂不懂?”

江泊然那小子,海川是非常了解的。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他甚至比他爸爸還了解他的脾氣秉性,若不是後來發生的事情,他們一定會是對非常好的兄弟。

“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這麽淡定?”

海川不由地苦笑,這件事他剛才已經從線人那裏知道了,其實他現在一點也不淡定,內心反而像燒了一把火,怎麽澆都不滅。也許,他真的不該像現在這樣和她老死不相往來。

因為,他真的快克制不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修文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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