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個壞男人(7)

周一早上,行知早早來到世外園,李炎也難得準時上班。

她一來,他便親自泡了一杯茶端過來。

行知喝了一口,貌似是上好的黃山毛峰,“李老師,你找我有什麽事?”

這時,李炎從抽屜裏拿出一份合同放在她面前。

行知納悶地拿起合同仔細地看了起來,“《醫生又怎樣》電視劇版權?這是怎麽回事?”

“行知,我知道對于每個創作者來說,都希望可以把自己的作品搬上銀幕。世外園作為你的工作室,當然有必要幫你完成心願。我已經把你的作品電視劇版權賣給了回音影視,關于版權費,昨天我已經讓財務打到你的賬戶裏,我希望你能支持工作室的決定。”

所以他不是來找她商量的,也不是征求意見,而只是通知!

行知拿出手機,查看自己的銀行賬戶,就在昨天,她的賬戶餘額裏多出了十萬塊錢。十萬塊!她作品只值十萬塊!可笑!這實在太可笑了!

行知氣不過,冷笑一聲,“李老師,我可以諒解你把我的作品賣出去,但我有知情權。在你賣掉它之前,你應該讓我先知道,而不是擅自決定。”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這種鬼話,這些年他不知道說了多少,行知起身,看着他氣急,“您是有權利買賣我任何作品,也有權利拿走這裏面大部分的版權費。我所希望的只是你能尊重我,可是您連這點都做不到。”

“我說過了,這都是為你好,當初我們簽的合同上明确寫着世外園有權買賣你所有漫畫作品。”

李炎曾經也是個知名漫畫家,這些年行知一直很感恩他帶自己出道,所以即便辛苦,也一直兢兢業業、沒日沒夜地畫畫,她以為自己走向了一條康莊大道。卻不曾想到,曾經可以感同身受的人,如今俨然變成了一個十足的商人。

行知摔門而去,滿是怒火。

杜雪匆匆跑上來,抓住她就問:“怎麽啦?你這麽生氣。”

行知深呼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杜雪我問你,你知不知道我的作品被賣掉了電視劇版權?”

杜雪一愣,“不知道呀,怎麽,李老師背着你把電視劇版權賣掉了?”

行知點頭,氣急敗壞地離開世外園,原來李炎早就背着她做這件事了。

今天的天氣也不好,一走出大樓,就下起了零星小雨。

她擡起頭看着天空,想将心裏的淚流回去,就算再生氣,最後她還是要屁颠屁颠地回到世外園,做一個被不停剝削的基層工作者。

行知開着車,在這個城市裏兜兜轉轉,有一刻,她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甚至有了放下手裏的筆,解甲歸田的想法。

“海川……海川……”

她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愛上他的,可是這個時候她真的特別想他。

當年因為車禍,他在醫院裏住了整整兩個月。一出院,他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學校的宿舍樓下找她。

那天天有點點涼,她剛上完課回來。

遠遠地,她和同學看見不遠處的樹下站着一個氣質非凡的男生,他穿得很好,一身的阿瑪尼,就像漫畫裏走出的帥氣貴公子。直到同學說:“哎,那個人好像是攝影系的,那個有名的富家帥哥呀。”

行知皺眉,她怎麽沒聽說學校有這號人物,看來是平常太認真讀書了。然後那人轉過了身,他看見了她們,他走了過來,往她們的方向一直走。接着他居然在她們面前停了下來,然後他笑了,他居然對着她們笑了。

“你好!各位同學,我想和這位同學談談,不知方不方便?”他居然看着她,還笑着。

同學們的口水都快留下來了,然後乖乖點頭,慢悠悠地進樓。

行知傻乎乎地,問:“請問我認識你嗎?”

同學們一走,海川就露出了吊兒郎當的本性,“我的救命恩人,這麽快就不認識我了?我今天是特地來報恩的,說吧,你希望我怎麽報答你。”

那時,她真的只有一個想法:好好的帥哥,怎麽一說話居然是個智障。

便回答他:“你怎麽報恩,我怎麽知道。”

然後甩手走人。

這世界上怎麽會有人問恩人怎麽報恩,她想要一棟樓,他難道也給嗎?

那邊的街口,有一家看起來很好吃的大排檔。

行知把車停好,準備點個滿滿一桌子菜好好吃上一頓。不料,一回頭卻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人。

那不是蕭子楠麽!他拿着行李,穿了一身黑,是準備逃跑?

行知左顧右盼,都不見周邊有警察的行蹤,不對呀,路伯倫應該會派人跟着他才對。

她決定跟着他,但是她必需先告訴路伯倫。

行知緊張地掏出手機,剛要播出去,就有人奪走了她的手機。她一擡頭,發現蕭子楠正看着她。

蕭子楠很可怕地一笑,“鹿行知,這是我們第三次見!”

他怎麽知道自己的名字?

行知後退一步,她想逃跑,但被他抓住了一只胳膊,“你認錯人了,我沒見過你。”

蕭子楠拉過行知,一只手扣住她的脖子,一只手放在她的腰上,将她拖到隐秘處。

“我告訴你,你向警察告密的事情別以為我不知道,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他要殺人滅口嗎?怎麽辦,怎麽辦?一瞬間,行知忽然想起網絡上對付色狼的制服術,一只腳重重地踩在他腳上,一只手重重地頂他的肚子。

“啊——”

結果,他真放手了。

那一瞬間,行知立刻跑向人群,找到自己的車,上車後打給路伯倫。

路伯倫此時正因為濤子跟丢蕭子楠而惱火,這幾天他一直派人跟着,早上已經和吳海燕确認了她與蕭子楠的關系。另一方面,他也已經找到了蕭子楠與姚元謙認識的證據,有人曾經目擊到他們在一家路邊攤見面,并被車載攝像頭錄下了整個過程。

“伯倫,我剛剛差點被蕭子楠劫持,就在城西一帶,你快派人過來,我感覺他想要逃跑。”

路伯倫很吃驚,“什麽,你沒事吧!你在哪兒?我派人保護你。”

“不用,我發定位給你,你們趕緊,別讓人跑了。”

回到家,行知的心還跳得厲害,要不是她機靈,說不定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她的手在抖,身體軟綿綿的。

此時,門鈴聲響起,行知手一松,差點把水灑了。

走到門邊上,她大聲問:“誰啊,報上名來。”

“我。”是海川。

行知立馬開了門,手抖得更厲害。

海川握住她的手,撫摸她的頭發,“你這個傻瓜,以後不要再摻和這種事了,聽見沒有?”

這種事也不是她想參與的啊!

行知委屈地緊緊抱住他,“好了,我現在不想聽你教育我。”

海川摟着她進門,扶着她坐在沙發上,“行知,你只需要安安靜靜地像個普通人生活,那些危險的、冒險的都不要去做。伯倫是個有實力的警察,沒有你他依然可以抓到犯人。所以收起你的善心,我希望你能沒心沒肺地活着,不要做個好人,做個普通人。”

行知握住他的手,很暖,“你是在擔心我?還是在教我如何做一個冷漠的人。”

“我是在擔心你,也是在教你如何在這個邪惡的社會裏生存。”海川的兩條眉毛都碰到一塊兒,到底有什麽讓他這麽不快的。

行知甩開他的手,“不用你教,我一個人在這個城市裏生活了這麽多年,不照樣好好的嗎。有本事你就回到我身邊,否則就不要教我怎麽做人。”

行知站起身,啪地一下關上房門,脾氣說來就來。

海川郁悶地聽着,這場景他實在太熟悉了。

以前她一生氣,他就會死皮賴臉地貼上去求人家原諒。而現在他什麽都沒做,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看着緊閉的房門發愣,她在裏面幹嘛呢?

晚上,行知太餓出來覓食,剛踏出房門一步,便聞到一股香味,餐桌上全是做好的菜。

“這什麽啊?”

“我做的晚飯。”海川穿着圍裙忽然冒出來。

他做的晚飯?他以前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連菜都洗不好的大少爺嗎?現在怎麽都會做飯了?

行知難以置信地看着這些誘人的菜色,咽了口口水。

“放心,沒毒,我現在不僅會做菜,還很好吃。”

行知坐下,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裏,味道還真的很不錯,廚藝已經快要超越她了。

不知道是因為太好吃,還是因為太餓,行知晚上吃了整整兩碗米飯。吃完飯,碗筷一擺,高高興興地回了房畫自己的畫去了。

海川像個賢惠的小媳婦,默默地收碗、洗碗。

白天的驚吓沒了,還多了些畫畫靈感。這個蕭子楠,她非要把這個男人畫進漫畫,弄個十惡不赦的原罪不可!

早上六點,行知早早醒來,走出房間,海川也正好收拾完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

“這麽早,你怎麽不多睡會兒?”

“伯倫那邊有消息了嗎?犯人抓到了沒有。”她的眉頭直跳。

“抓到了,現在你可以安心睡覺,不過我已經準備好了早餐,你也可以先吃點。”

“不行,我一定要親眼看到。”

她的眼皮從醒來到現在跳了很多次,如果不親眼見到,她無法安心。

海川沒有辦法,只好帶她去警察局。

他們剛到時,蕭子楠正好被警察帶下車,他看到了行知,行知也看到了他,兩個人四目相對。

忽然,他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想要靠近她。

路伯倫死拽着他不放,只聽見他說:“鹿行知,我會記得你的,一輩子記得你的!”

聲音很響。

行知一陣寒顫,身體抖得厲害,他為什麽要這麽說,這跟她到底有什麽關系。

海川把她拉到自己身後護着,不讓他看見她。

從蕭子楠的眼神裏,海川讀出了危險的信息,這種岌岌可危的感覺,多年前也曾出現過。

不行,他必需想辦法保證她的安全。

只有活着,人才有希望。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