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削藩集權,帝王之師

喬微和嵇謹相視一笑, 不過喬微還是囑咐道:“注意些分寸,秦王疑心重,不要過于刻意, 免得秦王疑心。”

“郡主放心,我有分寸。”嵇謹趕緊應道, 他這些年在太皇太後身邊, 母子二人一脈相承,太皇太後此人沒有腦子卻疑心重, 他為了獲取太皇太後的信任,這些年最會的就是把握分寸二字。

“對了, 太皇太後馬上要為秦王選妃了,太皇太後心怡哪家的姑娘?”喬微感興趣地問道,秦王的算計她清楚,但太皇太後絕對不可能同意。

郗太後這個兒媳, 太皇太後早已厭煩了郗氏女, 她絕不可能讓心愛的幼子也娶郗氏女為妻。

至于太皇太後的心思, 喬微實在是懶得去猜,因為蠢人的心思有時候總是會出人意料, 太皇太後這人跋扈卻蠢,若非生了先帝, 又有東平侯在背後出謀劃策,太皇太後絕對不可能登頂後位, 更不可能臨朝攝政。

所以喬微懶得去猜太皇太後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因為東平侯府沒有和秦王一個輩分的适齡姑娘, 所以太皇太後只能将人選放在了其他姑娘身上。”嵇謹想了想,“如今太皇太後看中的一是殿前都指揮使鐘鑫大人的嫡孫女, 一個是兵部侍郎慕映的嫡女。”

“太皇太後倒是一心為兒子打算。”殿前都指揮使統領禁軍, 兵部有調兵之權, 這都是兩個實權派。至于為何不是兵部尚書家的姑娘,主要是兵部尚書已經年邁,致仕的奏本都已經遞上去兩回了,就等着春蒐之禮後兵部尚書再次請辭,三次已滿,朝廷就會準奏。

如今兵部尚書最熱門的人選就是剛剛在西南巡視回京立下功勞的慕映,在原本的書中,太皇太後只是不滿意慕兮庶女的身份,對慕映的身份還是很滿意的,太皇太後真正看上的慕映的嫡女慕岚。

“郡主的意思是?”嵇謹問道。

“太皇太後想要借此機會拉攏鐘鑫和鐘隽,以此穩重河西道的局面。”喬微問道。

“太皇太後确實是這般想的。”嵇謹點點頭。

不過說完後嵇謹又不厚道的笑了,“只可惜太皇太後的如意算盤怕是打不響了,兩位鐘大人早已投效陛下。”

此從鐘隽成為河西道節度使後,鐘隽就做出了決定,他第二日就進宮對景祐帝表明了忠心,當然這些知道的人并不多,嵇謹知道還是喬微和他互通消息的時候提及的,讓他見機行事。

“那慕侍郎那裏呢?”嵇謹随後想到什麽,又對着喬微問道,“我聽聞慕映的庶長女在郡主身邊?”

“聽聞慕映甚是寵愛庶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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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嵇謹的話,喬微就知道這位在打什麽主意,喬微搖了搖頭,“慕映縱使再寵愛女兒,也不可能拿全族的性命開玩笑,若是我是個男子,将慕兮接到身邊,慕映會考慮聯姻。”

“慕映想要地太多了。”嵇謹聽到這話皺眉,如果江都郡主不是女子而是男子,那哪裏輪得到慕映的庶長女聯姻,想要以庶長女成為郗家的宗婦,慕映的野心也太大了。

“沒有真正的利益,慕映又為何會站隊?”喬微笑了笑,她倒是不在意慕映的野心,哪個朝臣沒有野心,只不過野心和野心還不一樣。

“太皇太後給得起秦王妃之位,郡主若是想要讓慕映投效,需得讓這個籌碼更大些才行。”随後嵇謹拱了拱手,“天子尚未娶親。”縱使慕映的嫡女比景祐帝大個三歲,這在嵇謹看來都不成問題,皇後比帝王大的多了去了,只要是家世匹配,一般朝臣都能接受。

聽到這話喬微搖搖頭,“陛下年紀尚小。”

一句話就讓嵇謹明白喬微不打算用皇後之位聯姻,他剛才那些都是白想了。

“那郡主的意思是?”嵇謹試探地問道,即便他跟随江都郡主那麽多年,他也不是都能猜到江都郡主的心思,江都郡主的心思太難猜了。

“我今日去了長興伯夫人

的幄帳,見到了慕映妻子劉氏。”喬微笑了笑,“我送了慕映嫡長女一個小鳳釵,那鳳釵用了東珠。”她從來不做無用功,給慕家人的見禮,自然是她精心挑選的。

嵇謹明白,這就是試探了。

“看看慕映的反應吧。”喬微不着急,他倒是要看看這位慕大人到底打算走哪條路。

“郡主心中的秦王妃人選是?”嵇謹又問道。

喬微笑了笑,“東平侯府無适齡的姑娘,但我若是記得沒錯,魯國夫人還有一個嫡女,年紀也不小了,一直留到現在不正是為了秦王嗎?”

“秦王還是不要禍害其他人家的好姑娘了。”喬微笑了笑。

聽到喬微說起魯國夫人,嵇謹就笑了,魯國夫人、東平侯和太後都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太皇太後上位後對幼妹極好,不顧魯國夫人丈夫資質平庸只是工部郎中,破例封自己妹妹為國夫人,以彰顯尊貴,後來更是不顧朝廷反對,将魯國夫人丈夫王輝的官位一提再提,到了如今工部侍郎的位置。

別看魯國夫人平日裏和太皇太後姐妹情深,但真的輪到秦王選妃的時候,太皇太後根本就不把自己的外甥女納入到兒媳婦的考慮範圍內。

“可要在魯國夫人那裏也添一把火?”嵇謹躍躍欲試。

喬微卻搖搖頭,“不用了,為秦王選妃的事情用不了多久,就會自然傳到魯國夫人的耳朵裏,到時候咱們靜觀其變就好。”魯國夫人的嫡女王彤可是這部劇裏的女三,癡戀秦王的人物。

如今女主慕兮厭惡秦王,喬微自己和秦王不死不休,她為何不成全這位姑娘呢。

“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喬微對着嵇謹說道,“秦王那裏要小心應對。”

“是。”嵇謹說完後就幹脆利落地策馬離開了。

另一邊等嵇謹離開後,孔開上前對喬微問道:“郡主,咱們可要回去?”

“回吧。”喬微笑了笑,不回去怎麽看好戲呢。

見到喬微回來,慕兮興奮地朝着喬微跑過來。

“郡主,我學會騎馬了。”雖然還跑不起來,但是她已經能自己駕着馬走了。

喬微見着這姑娘有些傻白甜的笑容,突然覺得心情挺好,現在的慕兮在外人面前已經成熟穩重,只有在她面前還保持着沒穿越前的天性,她倒是更喜歡這樣的慕兮了。

“那很好。”喬微笑着點點頭,“等你回頭能跑馬了,我帶你去行獵。”

說起行獵,慕兮看向喬微跟随的侍衛身後帶着的一些獵物,都是些野雞野兔,一時間有些失望,她以為以江都郡主的本事會獵到什麽猛獸呢。

不過很快她就自己打住了這個想法,猛獸多危險啊,江都郡主一個姑娘家要是被猛獸傷着那怎麽行?

“回頭讓竹萱給你烤肉。”喬微笑道,她是去會嵇謹去的,這些獵物還是為了不落人口舌,在返回的路上喬微順路獵下的,反正她只是一個姑娘,獵物少也不丢人的。

“哇,竹萱姐姐真是什麽都會。”這些日子,慕兮已經見識到了竹萱和蘭芮的全能,特別是竹萱,那是衣食住行樣樣精通,簡直就是一個全能助手,江都郡主厲害連她身邊的人都很厲害,這讓慕兮對喬微的崇拜更上了一個層次。

“竹萱的手藝很不錯的。”喬微物質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還是很喜歡有質量一些的生活的,特別是在古代什麽食材都缺的情況下,有一個可以帶在身邊的大廚就很有必要了,所以她身邊的丫鬟廚藝都還不錯,其中以竹萱為最。

就在竹萱帶着人準備烤肉的時候,只見田姜帶着人過來了。

“這是陛下射鹿之禮上那只鹿的鹿腿,陛下特地讓奴婢拿來給郡主嘗嘗鮮。”田姜笑呵呵地道。

“這鹿腿一共四只,陛下留了一個,其餘兩個孝敬了太皇太後和太後,剩下一個就在這裏了。”田姜道,“這是陛下對您的孝心。”

聽到田姜對着還是少

女的江都郡主說出孝心兩個字的時候,慕兮差點沒笑出來,但這些日子的禮儀課和皇家帶給她的壓迫感,讓她生生忍住了。

“剩下的鹿肉呢?”喬微又問道。

“陛下正準備賞賜給一些朝臣。”田姜趕緊道。

“陛下做得很好。”喬微笑着點點頭,然後讓人将鹿腿收下了,沒有辜負景祐帝的心意。

“陛下行獵可有受傷?”喬微又關心地問道。

田姜搖搖頭,“周圍的護衛都用心護着,陛下一切無虞。”

“那就好。”

正當兩人在一問一答的時候,突然喬微幄帳的東北方向出現了高聲的叫嚷。

“那是何人的幄帳?”喬微皺眉問道。

“是秦王的。”田姜也有些好奇,看過去後趕緊回道。

喬微知道秦王八成是知道刺客被毒殺的事情了,所以才惱了。

“告訴陛下,秦王想要鬧就讓他鬧吧,不用管。”喬微對着田姜吩咐道,“秦王越鬧,越能體現陛下的穩重。”

田姜聽後眼中一亮,恭聲應是。

一個已過及冠的秦王還沒有尚在幼齡的景祐帝穩重,這朝臣的心自然該有偏向了。

田姜走後,慕兮看着眼前的鹿肉,眼中冒着光,興奮地看向旁邊的喬微,“郡主,鹿肉好吃嗎?”

這可是景祐帝親手射下的鹿肉,意義不一樣,慕兮前世沒吃過鹿肉,更沒吃過皇帝打下的鹿肉,她特別好奇這鹿肉好不好吃。

“等一會兒讓竹萱給你烤鹿腿。”喬微莞爾。

比起慕兮十分快樂地吃着鹿肉,秦王的心情就不怎麽美妙了。

“臣要彈劾刑部尚書劉裕,刑部看管天牢不嚴,致使罪犯被毒殺,劉尚書該當何罪?”秦王一臉火氣地朝着劉裕看過去。

劉裕老神在在,從容應對道:“陛下,秦王此言詫異,罪犯死在天牢臣确實有罪,只是這刺客一事臣和刑部從始至終都沒有插過手,主理此事的一直是秦王和谏議大夫嵇謹,臣實在是冤枉。”

秦王雖然在河西道大權在握,可是之前也不過是帶兵打仗,對于朝堂上的彎彎繞繞根本不懂,他當初就因為不懂地方政局中的關系,狠狠地将涼州知州得罪了,如今出入朝堂,只憑着秦王身份和河西道的大軍為依仗,在朝堂上橫沖直撞,很難不碰壁。

比起秦王,劉裕就是标準的士大夫,他在朝堂上摸爬滾打多年,只用幾句話就可以将秦王堵住。

“更不用說刺殺秦王的刺客都是死士,前些日子一直在天牢中昏迷不醒,這兩天剛剛醒來,秦王就命人用了重刑,焉知不是這些罪犯眼見獲救無望,不想要受皮肉之苦,自己服毒自盡的呢?”劉裕幾句話就将自己身上的罪責推得一幹二淨,還讓秦王擔上了一個喜愛酷刑的名頭。

秦王沒有察覺到劉裕的險惡用心,但是他敏銳地感覺到了劉裕的幾句話将責任全推了,這讓秦王實在是覺得憤怒。

“他們自己服毒?毒藥哪裏來?難道還能是他們自己的嗎?”秦王怒道:“就算不是你刑部放人進來殺的他們,這毒藥總是刑部失察讓人攜帶進來的吧。”

這話并沒有讓劉裕慌亂,反而鎮定地辯駁道:“秦王此言差矣,秦王主審的案件不多自然不知道這些死士身上的問題,臣前些年主審過一個案件,也遇到過一些死士,那些死士都會在牙齒間□□,如果自己實在是無法獲救,就會咬破齒間的毒藥,服毒身亡。”

幾句話就将刑部所有人的責任推脫地更幹淨了,這下刑部的人連失責都沒有了。

“你這是推卸……”秦王說着就要暴起。

眼見着秦王雙眼瞪着自己,馬上要起來揍自己的模樣,劉裕趕緊道:“秦王這是要做什麽?禦前失儀嗎?”

秦王并不将景祐帝放在眼裏,自然也不在乎什麽禦前失儀,但是其他人在乎。

“秦王,這裏是軍中,不是你的秦王府

,容不得你放肆。”韓王上前幫腔道。

太皇太後見韓王出來說話,不想讓韓王說自己幼子的不是,出面道:“夠了,秦王有怒氣是理所應當,難道刺客死了,就讓刺殺秦王的兇手逍遙法外?傳出去,我大魏的親王每日都過得朝不保夕,我大魏就有臉面了?朝廷就有臉面了?陛下就有臉面了?”

被太皇太後提及,景祐帝只能起身道:“皇祖母說的是,刺客之事自然是要追查到底,只是此時并不是說刺客的事情,而是秦王在向刑部劉尚書問責,皇祖母該裁決的是秦王彈劾劉尚書之事,而不是秦王被刺殺之事。”

眼見着景祐帝說話條理清晰,就事論事,幾句話将太皇太後堵住了,朝臣們都覺得景祐帝确實長大了,在他們沒發現的時候,年幼的幼帝已經有了自己的主見。

只有郗重聽着景祐帝說話的語氣和節奏,總覺得似曾相識,很快郗重就意識到景祐帝辯駁的方式和自己女兒很像,不是生育景祐帝的大女兒郗太後,而是小女兒,可見小女兒對景祐帝的影響有多大。

不過景祐帝學喬微說話的語氣方式這點郗重倒覺得挺好的,他小女兒思路清晰,邏輯緊密,連他很多時候都說不過,以後在起碼面對太皇太後和秦王的時候,景祐帝在口頭上不會落了下風。

太皇太後被堵地不輕,對着景祐帝問道:“陛下既然開口了,那吾就問問陛下有何高見?難道刺客死了,追查不出,就要讓刺殺秦王的幕後兇手逍遙法外嗎?難道對刑部就不問責嗎?”

“刑部劉尚書公務繁忙,天牢之事一般都交由刑部監主事管轄,如今天牢出事,該問責的第一個就是刑部監主事。”景祐帝道,“如今這罪犯究竟是自己服毒身亡還是被人毒殺尚未有定論,皇祖母冒然降罪于正二品尚書,未免太過。”

“依朕看,貶刑部監主事,劉尚書向朝中寫表陳情就好。”景祐帝道,“至于追查刺客之事,秦王和谏議大夫嵇大人可以繼續追查,皇祖母覺得這樣可好?”

“陛下此言公正。”郗重第一個上前附和道。

随後官員一陣拜服之聲傳來,太皇太後雖然覺得有些不痛快,但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僅憑兩個被毒殺的罪犯就将刑部尚書拉下馬來,只能點頭同意。

至于秦王他不同意也沒辦法,只能惡狠狠地瞪着劉尚書。其實如果當時劉尚書爽快地認了罪,他倒是也不會拿劉裕怎麽樣,結果偏偏劉裕處處堵着他,讓他怒從心起,讓他覺得劉裕不将自己放在眼中,更為生氣。

旁邊的景祐帝看着秦王對劉裕的态度,搖搖頭,他這個皇叔真的被太皇太後和河西道的兵權寵縱地不知道厲害,這才剛入朝幾天就找二品大員的不快,就算劉裕不可能和秦王一條心,但這讓其他朝中重臣如何看?

秦王覺得劉裕輕視他,朝中重臣也只會覺得秦王情輕視他們,如此一來秦王拉攏人心就更難了。

他一直将秦王這個皇叔當作自己最大的對手,現在看來秦王并不算厲害,他真正的對手是用孝道押在他身上的太皇太後以及河西道的地方軍閥。

春蒐之禮,景祐帝可以說是大獲全勝,将秦王和太皇太後狠狠地壓了下去,也讓朝臣第一次意識到景祐帝已經不是那個不懂世事的幼童了,他有做帝王的資質,更有做明君的資質。

景祐帝的突然崛起,讓朝臣同時也意識到,幼帝雖然年紀尚幼,但已經有了掌權之心,如今郗黨與太皇太後,他們該選擇誰?又或者是直接選擇景祐帝?

總之朝堂上原本所謂的不站隊的純臣,也要開始思考了,畢竟以前的純臣可以說置身事外,但如果現在幼帝讓他們做事呢?他們如果不做,那還算什麽純臣?

是選擇手握兵權的秦王還是年紀尚幼的景祐帝,這個抉擇讓朝中不少官員都徹夜難眠,慕映就屬于其中之一。

慕兮高興地吃完竹萱做得烤肉,并且大大地贊賞一番後,就跟着景祐

帝的聖駕和喬微一起回京了,她回到郗府的第二天,慕家就有人來報說是慕映明日歸京,讓她歸家。

慕映回去,慕兮自然要回去迎接父親,所以慕兮當日就打包好東西回去了,在回去後,慕兮安守本分,劉氏也沒有刁難,一切風平浪靜,慕兮這個時候才發現也許自己想要的清淨從一開始就有,只不過自己不肯低頭,将劉氏也想得太惡毒,若非江都郡主的及時糾正,她可能現在都還天天和劉氏鬥法呢。

柳姨娘看着不作了的女兒,還有些不适應,小聲問道:“你不會是打算明天在你父親那裏告狀吧?”以前她女兒經常幹這事,她懷疑女兒現在消停是為了明天作個大的。

慕兮:難道這就是她給自己親娘的印象嗎?

“沒有。”慕兮黑着臉搖了搖頭,“郡主調和後,我和太太已經和解了,以後井水不犯河水,您別擔心,我不會再做蠢事了。”

柳姨娘見女兒是真心認錯,放心了,揉了揉女兒的頭,“你還知道以前是犯蠢?”

慕兮:……

她覺得她親娘除了真柔順以外,嘴也真的毒,她以前怎麽沒發現呢?

第二日慕映歸府,他并不是皇親國戚,再加上又是兩宮女主主政,所以他并不會在回京的第一日就被召見,他一般會在第二日在閣部拜見丞相郗重,第三日正常上朝回禀此次的公務,也就好了。

慕映回府後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子女,各個都聽話乖順,也算是享受了子女繞膝的快樂,一時間覺得心情不錯,特別是注意到了長女慕兮,對着她招招手,“最近過得如何?可有受什麽委屈?”

他對這個女兒是真的寵愛,原因很簡單,他是庶長子出身,從小不受父親重視,直到他的嫡弟病逝,他父親才開始将他記在嫡母名下,真心地培養他,可是他小時候受的苦又有誰知道?

他沒有庶長子,但是有庶長女,所以他才會對和自己有同樣身世的慕兮如此偏愛。

“母親對我很好,我一切都好,您放心。”慕兮趕緊道,“只是您這一路太勞累了,才真的該好好休息,您別為我擔心了。”

“好孩子,開始懂事了。”慕映見慕兮真的沒什麽委屈的神色,這才放心了。

然後就對着劉氏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都是我該做的。”劉氏道。

随後慕映對兒女擺擺手讓他們都下去,屋內只剩下他和劉氏兩人。

“最近京中有發生什麽事嗎?”慕映問道。

劉氏将親王回京遇刺、春蒐之禮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又提及慕兮因緣際會住到了郗府,之後江都郡主親自登門的事情告訴了慕映。

當慕映聽到劉氏說起小鳳釵的時候敏銳地皺起了眉。

“那珍珠當真是漂亮極了,之前老爺也得到過宮中賞得珍珠,但卻不及這個。”劉氏真心道,“咱們家的事情,真是讓郡主破費了,我還打算這兩日尋些好的東西送去郗府呢,只是怕都比不上這鳳釵。”

“拿來我看看。”慕映立刻道。

劉氏也只以為慕映好奇,就讓人将鳳釵拿了進來,親自打開遞給慕映。

慕映看着手中碩大的珍珠,明亮圓潤,光澤太好了,好得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珍珠。

“是東珠。”慕映肯定道。

劉氏聽到東珠二字的時候也是一驚,雖然之前她和自己母親也覺得這個珍珠太耀眼了些,珠子也過于圓潤了些,但是到底是沒有往東珠這方面想過。

實在是東珠本身就不是普通官宦人家能使用的東西,東珠在大魏可是貢品,更是只有皇室才能佩戴。

“江都郡主不會是送錯了吧?将自己的首飾送給了阿岚?”劉氏懷疑是江都郡主将宮中賞給她的首飾,沒有檢查就當作禮物送給了她們。

“不可能。”慕映搖頭,“你不是說這枚鳳釵是專門挑選出來,只有一個嗎?這顯然是精心準備的,不可能

是送錯的。”

劉氏不明白,“江都郡主禮儀如此周全,為何會做如此失禮之事?”這在送禮上已經屬于極為失禮了。

“江都郡主自然不會失禮。”慕映目光幽深,“這是試探。”

顯然劉氏沒有慕映在政治上的敏感,即便這段時間一直留在京都的是她,可依舊沒有慕映這個剛剛回京從她嘴裏得知情況的人反應快。

“什麽試探?”劉氏有些發懵。

“你剛才不是說,太皇太後邀京中官眷入宮賞花嗎?”慕映道。

這點劉氏還是清楚的,“京中都說這是太皇太後在為秦王擇選王妃。”

“太皇太後許是有意我們家。”慕映肯定道。

“怎麽會?”劉氏沒弄明白,“傳旨的內侍并無特別啊。”

“你也說了傳旨是秦王進京前的事情,也許是人選是在秦王進京後才定下的。”慕映道,“江都郡主曾替郗太後掌管後宮,據說現在很多宮中女官和內侍省官員都是她提拔的,這京中還有誰能比她的消息更靈通?”

“如果不出意外,我會在一個月內升任兵部尚書之位。”慕映肯定道,現在的兵部尚書只要再上奏一次,朝廷就會準奏,到時兵部尚書之位空缺,他有八成把握上位。

“太皇太後看中的是兵部尚書的位置。”慕映将手中的鳳釵放在一旁的桌上,看向劉氏,“同樣,江都郡主看中的也是這個位置。”

劉氏一驚,“你是說江都郡主交好大姑娘,也是為了拉攏府中?”慕兮是府中庶長女,自然是大姑娘。

慕映卻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也許是,也許不是。”

“這話怎麽說?”劉氏不懂慕映在打什麽啞謎。

慕映嘆了口氣,“我實在是拿不住這位郡主的心思,我和江都郡主打過幾次交道,此女心機深沉,遠非常人所及,你單看陛下能以總角之齡震懾秦王,禮遇朝堂,這基本上都是出自江都郡主之手。”

“不是郗相和太後嗎?”劉氏以為景祐帝的表現都是郗相和郗太後在背後操縱。

“并不是,朝中皆知太後性子溫婉柔順,只有在維護幼子和幼妹的時候才會脾氣強硬,至于郗相天天和太皇太後打擂臺,還要處理天下政務,并沒有太多時間教導幼帝。”

“你不要小看江都郡主對陛下的影響,四年前我有一次入宮,當時陛下還未入學,江都郡主整日陪在陛下身邊教導陛下讀書,當時江都郡主就親自編寫了前朝歷代君主治跡,彙成圖冊和淺顯易懂的文字為陛下啓蒙。”

“也就說在陛下很小的時候江都郡主就已經開始教陛下如何行君王之事了。”也正是因為這點,慕映比一般朝臣對江都郡主更為敏感,一個能給帝王講君主治跡的女子,豈會是一般人?

這些年景祐帝每次出席重大禮儀祭奠的時候,從未出過差錯,禮儀周全,聰慧善斷,這也是很多朝臣情願等景祐帝長大而不支持秦王的原因,因為在他們看來秦王已經定性,武勇有餘卻驕傲自大,為将尚可,為人主卻不行,但以景祐帝的資質卻有可能成為明君。

其實就連慕映也是這般想的。

這也就是到現在他不願意站隊的原因,秦王固然勢大,但景祐帝也不弱,他本來是想要再等景祐帝大一些,再待價而沽,結果現在太皇太後一紙诏書将秦王诏回京中,實在是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他已經沒有時間了。

随着他升任兵部尚書,不管是太皇太後還是郗相又或者是景祐帝絕對都不會再允許他搖擺不定了。

“那我們該如何應對?”劉氏心裏有些亂,現在真是到了慕家生死抉擇的時候,如果一旦選錯了路,那等着慕家的很可能就是萬劫不複。

“等我明日見過郗相後再說吧。”慕映說完後又想到了什麽,對着劉氏道,“你明日随我一起拜會沈夫人。”

算起來慕映和沈氏還是表兄妹,只不過因為慕映一開

始是庶子,又男女有別,所以這對表兄妹并不熟絡,這些年慕映因為不想站隊,刻意和郗家疏遠,刻意讓人忘記這層姻親關系。

劉氏就是再悟不出朝中的彎彎繞繞,但也明白此時慕映絕對不可能只是讓她去見沈氏那麽簡單。

“可是見到江都郡主後我說什麽?”劉氏很清楚慕映是讓她拜會江都郡主的。

慕映捋了捋胡須,“秦王妃的位置确實讓人心動,太皇太後有此誠意,我也不是不可考慮,可是江都郡主想要我放棄秦王妃的位置,她和郗相又或者說是她和陛下又會許諾我什麽呢?”

他是朝臣,可是站隊這種事情一般都是利益驅使,他如果為嫡女選擇秦王妃的位置,那麽一定是奔着皇後之位和未來後族的位置去的,可陛下和江都郡主又能許諾他什麽?讓他賣命呢?

“我明白了。”劉氏趕緊道,“我這就讓人寫拜帖,就說是上門感激沈夫人和江都郡主對大姑娘的照顧之恩。”

當日喬微就收到了拜帖,她打開後,笑了笑,對着竹萱問道,“父親可在書房?”

“老爺剛剛回來。”竹萱見喬微起身,連忙将在前面為喬微引路,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竹萱手中提着一個精美的八角宮燈在前面為喬微照亮。

安北見到喬微這麽晚過來,就知道喬微找郗相有事,趕緊道,“書房裏沒人,郡主快請。”

郗重見到女兒這麽晚過來還有些意外,“怎麽這麽晚過來了?”

“兵部慕侍郎的太太劉淑人遞了拜帖進府,明日想要見一見我。”喬微親自給郗重奉了一杯茶,“如若我記得沒錯的話,明日父親應該會召慕侍郎去閣部詢問此次視察。”

“确實。”郗重點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帶進府中的那個借住的姑娘就是慕映的女兒吧。”

“慕映的庶長女。”喬微點頭。

“你是對慕映有什麽想法?”郗重抿了一口茶,“還是看中了兵部尚書之位?”

“慕兮的事情和慕映沒關系,我只是覺得那個姑娘有趣。”喬微搖搖頭,“父親,太皇太後為秦王擇妃已經看好了人選。”

郗重聽到這話眉頭都沒擡一下,了然問道,“看中了慕映的女兒。”

“準确地說是慕映的嫡女和鐘指揮使的嫡孫女。”喬微道,“鐘指揮使斷然不會答應,但慕侍郎就不一定了。”

“慕映此人向來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郗重這些年在朝堂上對慕映更為了解,慕映此人頭腦靈活辦事能力也強,唯一讓人诟病的就是這人如同商人一般只會被利益所打動,缺了氣節。

“如今朝中局勢,陛下和您都需要兵部,兵部尚書之位至關重要。”喬微道:“秦王妃之位固然重要,可我們也不是什麽都給不了。”

“你想要做什麽?”郗重有些好奇,女兒總不會讓自己嫁給慕映嫡子吧。

“父親可替三堂兄求娶慕映嫡女,并許諾郗氏宗婦之位。”喬微道,真正讓郗重和喬微看中的郗氏未來的家主人選并不是沈氏的養子,而是族中的郗三郎,日後喬微一旦入朝,他們二人可互為犄角,相互依靠,也是郗重現在傾力培養的後輩。

“宗婦之位哪裏比得上未來可能母儀天下的秦王妃之位?”郗重不覺得慕映不會因此同意。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就算秦王以後真的上位,魯國夫人嫡女王彤、東平侯府的姑娘,這些都會在太皇太後的扶持下上位。就算坐穩了秦王妃之位,就一定能坐穩皇後之位嗎?”

“如果慕侍郎不想傾盡心血送秦王上位後再去嘔心瀝血輔佐未來的外孫,又或者是慕侍郎有沒有這個外孫都是個問題,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為他人做了嫁衣裳,慕侍郎如此精于算計,應是會權衡其中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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