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畫舫

京城的夏天來的很快，六月的天氣已經很是炎熱。

這日請安的時候，皇後提到太後命人新建了一艘畫舫。

“太後娘娘畏熱，這宮中太液湖是最為涼爽的地方，今日大家不妨就陪着太後娘娘一塊去看看。”

皇後這樣說，在座的嫔妃們也是躍躍欲試，這宮中長日漫漫也沒什麽打發時間的活動，更別提這酷暑季節了，宮裏的冰塊都緊着高位和受寵的嫔妃用，許多人也是分不到多少的。

淑妃掩嘴笑了笑：“太後娘娘還真是體貼咱們，臣妾自然也不會掃了太後娘娘的興。”

她話鋒一轉就對向沈貴人：“沈貴人懷着龍胎，金貴得很，可能和咱們同去？”

沈貴人清冷的面龐上也出現一抹興趣，她宮中份例的冰也不太夠，雖說她懷着孕皇後和內務府也格外照顧，但到底比不上熙美人那樣的，皇上親自送了許多冰過去。

沈貴人一時有些悵然，淑妃臉色冷下來：“沈貴人到底是有依仗了，連本宮說話都不放在心上。”

“娘娘恕罪，臣妾孕中疲憊，一時反應過來。”

沈貴人站起來微微屈膝，縱然懷着孕，她也如往常一般守禮知分寸，這點讓皇後很是滿意。

淑妃冷哼一聲沒再說話，皇後笑道：“沈貴人可要去，你懷着孕若是受不了颠簸，太後娘娘也能理解的。”

“臣妾不敢拂了太後的心意，自然要去。”

“那就好。”

雲渺聽着她們三言兩語就将事情定下來了，也不好開口拒絕，她有些畏水，并不是很想去。

“小主可要和皇後娘娘告假？”秋雯小聲在她耳邊問道。

雲渺搖搖頭，這段時日她最為受寵，皇後看起來也沒有往常那般對她熱絡，更別提還有個淑妃在一旁虎視眈眈，若是不去，只會讓人覺得自己恃寵而驕。

下午的時候，衆人就聚集在太液湖邊。

嫔妃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塊，宮人在一旁打着傘，四周都是香粉氣。

雲渺站在樹蔭下，只有秋雯陪在她身旁。

“這麽熱的天，還不如待在宮裏。”她有些煩躁地扇着扇子，只覺得這日頭曬得她難受。

“小主還是忍忍吧，這沈貴人都來了，您要是不來，只怕她們在太後那說些閑言碎語。”

雲渺自然是知道這個道理的，這沈貴人有着身孕也不好好在宮裏待着，這人多眼雜的，她也不怕出事。

她帶着秋雯又站遠了些，沈貴人出不出事她不在乎，只是別牽連到自己身上。

不過須臾，金才人竟然帶着沈貴人走了過來，雲渺臉都要垮下來了，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給熙美人請安。”

金才人臉上帶着笑，好似已經忘了那天被罰的事情，雲渺只覺得她臉上寫着七個大字，’黃鼠狼給雞拜年‘。

不過她面上沒什麽表情，叫起後自己也沖着沈貴人微微屈膝：“給沈貴人請安。”

沈貴人面無表情地站在那，只有金才人拉着雲渺不停地說話。

“姐姐不會還在埋怨我吧，那日是妹妹說錯話了，皇上也責罰了妹妹，皇後娘娘教導臣妾要和宮中姐妹和睦相處，臣妾這才來給姐姐賠罪。”

“金才人多慮了，金才人都放下的事，我自然也不會再斤斤計較。”雲渺擡起手扶了下鬓邊的額發，躲開她的觸碰。

金才人也不尴尬，她走到沈貴人身邊：“咱們都是一同入宮的，這宮中時日寂寥，熙姐姐多來和咱們說說話也是好的。”

沈貴人也對着她微微颌首，似乎是認同金才人的話。

雲渺心下有些詫異，這沈貴人是真的清高，還是單純得有些傻了？金才人說什麽她就信什麽，恐怕還不知道那天金才人拿她做筏子吧。

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沒多久就看見太後的轎辇往這邊來了。

“參見太後娘娘。”

皇後扶着太後走了下來，太後今日心情似乎不錯，笑着叫大家起來。

“太後娘娘體恤臣妾們，今日倒是讓臣妾們享福了。”

淑妃在太後面前向來嘴甜，皇後也不甘示弱：“妹妹們都在這等許久了，這天氣炎熱，母後還是讓大家都上去吧。”

一個太後，一個母後，這感情親疏和身份高低都顯而易見，淑妃臉上果不其然僵了一下。

太後沒察覺底下的明争暗鬥，她今日心情很好，往常先帝在時自己可沒資格在太液湖上游船，如今倒是将以前的遺憾彌補了。

一艘巨大的畫舫從遠處緩緩駛來，船上雕梁畫棟，竟是絲毫不比宮殿的裝潢差。

“走吧。”皇後扶着太後率先上了船，其餘人都跟在後面。

“沈貴人有孕，還是別往邊上去。”顏貴嫔經過的時候提醒了一句，雲渺看了她一眼，這顏貴嫔向來深居簡出，和賢妃一般低調。

“多謝娘娘提醒。”

沈貴人上船後就坐在軟榻上，她不暈船，這撲面而來的涼風倒是吹散了孕中的難受。

金才人坐在沈貴人身旁，她本想将雲渺也拉過去坐下，但雲渺可不想湊過去，借口要吹風，帶着秋雯站在了圍欄處。

“這金才人倒像是真的忘了之前的事一樣。”秋雯驚訝，“奴婢瞧着她收斂了許多。”

雲渺看向遠處的湖面，陽光照耀下波光粼粼，晃得人頭疼。她腿有些發軟，她畏水，要不是為了躲那兩人，這會她也不敢站在這邊上。

“不管她打的什麽主意，咱們離她遠點就好。”

沒過一會，太後就讓船上的舞姬樂伎上來演奏，一時間湖面上都是絲竹弦樂之聲。

雲渺靜靜地靠在圍欄處，看着那邊的歌舞升平，正覺得無聊的時候，沈貴人從她身後走過來。

“熙美人怎麽不過去坐着，在躲着我？”沈貴人面上平靜，似乎只是想和她閑話一番。

雲渺稍稍往一旁退了下：“貴人多慮了，只是我暈船，在這吹吹風才好受些。”

看着她手扶着圍欄，雲渺提醒了一句：“這畫舫雖平穩，但還是不免會有颠簸，沈貴人還是回去坐下吧。”

沈貴人看了她一眼，不知可否，是金才人最近總是說她們一同入宮的該打好關系也好有個照應，她覺得有道理才打算過來和雲渺說說話，不過雲渺顯然只是客套一下，她便也不好死纏着不放了。

正準備扶着宮女的手往回走時，變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