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寧輝從電腦前離開，走到窗前向遠處眺望了一會兒。沒有通告的日子實在太幸福了，閑适讓他的心情大好。
他剛逛完一個論壇，披着一個小馬甲去領略了一下普通追星族的歡樂氛圍。
當然是歡樂的，雖說有争議甚至是罵戰，大抵都是因為護偶像心切而起。那些恣意的怒談笑罵，說到底難道不是青春的荷爾蒙在作怪嗎？
寧輝無聊時便會去看一看瞧一瞧，遇到贊美自己的心裏會暗爽一下，遇到罵自己的會稍稍留意一下，有時甚至會發出“嗯~好像真是這樣”的共鳴性感慨…總之的總之，寧輝不會讓這些留在心裏許久，之所以來這裏，是想知道現在的年輕人都在聊些什麽。成熟如他，青春本身對于他的吸引力遠遠大于那些炒作出來的話題。
手機鈴聲響起，是經紀人打來的。
“唉…”寧輝輕嘆一聲，無奈地接聽。
寧輝到了安修儀辦公室敲門進去，客戶已經等在裏面，他背對着寧輝，坐在安修儀對面正和他讨論着什麽。
寧輝沒有留意他們的說話內容，心裏只微微詫異一下。接到經紀人的電話，內容是讓他過來洽談一個廣告的代言。有些特別的是，這次過來跟他們談的會是對方公司的一個負責人。寧輝微詫，一家大企業的重要負責人，為一個廣告代言親自上門來談并且早早就到，這是他沒碰到過的。
“大老板。”寧輝喚道。
安修儀朝他點點頭，然後朝着客戶道：“田先生，人來了。您看看形象，還适合嗎？”
寧輝聽罷，下意識地深呼了一口氣，接着正了正身子。
客戶轉過椅子，目光落在了寧輝的身上。
讓寧輝詫異的是，這位田先生很面熟，似乎在哪裏見過的樣子。做了一遍記憶搜尋，寧輝沒有得到答案。接着他又發現，這位田先生真是年輕得過分了，心中不禁一陣唏噓。
然而更讓他詫異的是，田先生的眼神只在他身上停留了幾秒甚至更短，接着便轉過身去。
寧輝甚至沒有和他四目相接。
他還記得以前接一個廣告，那個客戶将他前後左右細細考評完之後，甚至提出讓他即興跳支舞的要求，說光看靜态不夠，還得觀察動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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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即使樂觀如他，也有一點點工作好難做的想法升騰上來。但寧輝是非常理解的，畢竟廣告的效果和客戶的利益都不是兒戲。
但今天這個情況…
接着，寧輝聽到那個年輕的孩子開口道：“适合。”頓了一下，似乎覺得又不夠，接着說：“非常适合。”
聽到這話的一瞬間，寧輝忘記了詫異，第一反應只是感覺到一種被認可的喜悅和得意，“呵…”他忍不住咧開嘴笑了一下，聲音不大。
姓田的客戶卻回過頭朝他看了一下，一時間和寧輝眼神相觸。
客戶的表情有些錯愕，寧輝則落落大方地給出一個溫和有禮的微笑，一如他曾無數次面對鏡頭一樣，收斂了一口白牙，雙跟微眯，兩邊嘴角微微上揚。
在安修儀的示意下，寧輝先行出去并把門輕輕帶上。
“那晚上，我就安排簽合同了。”安修儀說道，接着斜着眼朝對面的人看了看，“我叫寧輝陪你喝兩杯。”
須臾，姓田的客戶才深呼一口氣，聽上去倒像是嘆息一般，“明人不說暗話，難度有多大？”
“表面看來…零緋聞、零□□，待人真誠、謙和有禮。”安修儀道，“至于更深層的人格分析…他進公司七年，從沒惹過麻煩。沒有可供研究的資料，所以無法提供分析結果。”
“你的人，你都不了解嗎？”客戶聲音稍稍提高，明顯不滿于他敷衍的回答。
“我這裏人太多了。只要能一直賺錢的，他身上的一切必有他存在的道理，譬如寧輝，我不會作太多幹預和塑造。”安修儀平靜地說，“所以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我也沒有必要知道。”
見對方片刻都不說話，安修儀接着道：“田星，不過是幾杯酒烘托出的□□游戲而已，”他看着對方略帶思索的臉，“在這供人娛樂的圈子，你還想要其他什麽？”
聽了他的話，田星擡眼與他對望片刻，最後緩緩點點頭。
安修儀見他不說話，只是呆呆在思索着什麽似的，于是收斂了笑容，淡淡地說：“試過就算了。”
寧輝剛到家便接到安修儀的通知，說公司晚上便會同客戶簽合約，讓他務必到場，之後是按照慣例會有的一些娛樂和應酬。
寧輝早已習慣于這樣的流程，但是這麽倉促的業務往來他倒是第一次遇見。出于對公司和安修儀的信任，他并沒有想太多。只不過晚上免不了要喝酒，念及此，寧輝還是有些頭大。
他不吸煙，也極少喝酒，近幾年來甚至不會多碰油膩辛辣的食物，他讓自己盡量不去做一些會傷害到自己身體的事。
說到寧輝的狀态，是得到圈內人人認可的。甚至已經是到這個年紀，無論是身體還是皮膚，依然能呈現出一種細膩緊實的健康狀态。于是大家紛紛半開玩笑式的向他“取經”，而他還真說不出什麽來，只能用什麽“心态年輕自然外表年輕”之類的玩笑話搪塞過去。
然而，盛名之下必有負累，寧輝他承認自己其實并沒有那麽灑脫。衆人說多了，慢慢他自己也就有了壓力，便漸漸學得克己，遠離一些不良的行為習慣。
簽完合約又處理好一些相關事宜，已是晚上接近八點，接下來得去吃飯再加上飯後的消遣，根據寧輝的經驗判斷，不到淩晨是回不了家的。
從公司大樓下來的途中，寧輝看着自己的經紀人抓着客戶的手，從頭到尾的溜須拍馬，根本停不下來的節奏，似乎有一種将女兒托付終身的懇切和期盼。
寧輝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想着待會兒如何來打趣他。
寧輝能夠理解經紀人的興奮。文星科技財大氣粗，實力在業界也是赫赫有名，這次洽談的內容正是他們公司即将推出的新款通信設備的廣告代言。在之前，文星一直靠産品的質素為自己打廣告，寧輝是他們請的第一個代言明星。
一起共事這麽久，寧輝大抵知道經紀人的想法。首先文星本身品牌實力夠強，寧輝為之代言，對自身的形象來說也是一種提升。再者，這類新型通信設備的廣告拍攝大抵帶有很強的現代感、時尚感，寧輝的形象對于塑造這樣的風格非常适合。最後，可觀的代言費滾滾而來，這樣的雙贏局面，你好我好大家好，誰不喜歡？
随後，各人便分別驅車來到了約定地點吃飯。席間的氣氛與往日別無二致，寧輝被勸下了一點酒，經紀人雖然一直在為他擋駕，但是敬客戶的那杯終還是免不了的。
寧輝端起酒杯，恭敬地對着客戶微笑，先幹為敬。
那個客戶，寧輝記得他姓田。剛剛來的一路上經紀人多次地提到他，小田先生如何、小田先生怎樣，大抵是一些贊美年輕、贊美貌美、贊美言行得當的詞彙。寧輝還故意打趣地問他，什麽時候成了哪個日本人的忠實粉絲。
寧輝端着空酒杯，剛剛的豪飲讓他的喉嚨一直嗆辣到胃裏面，不過他知道這種不适很快會平息，他早已經習慣，這是對客戶的尊重。
他看着眼前的小田先生，對方年輕貌美的臉果然對得起經紀人的那些溢美之詞，只是他的眼神卻似乎有些閃躲。寧輝突然想到前兩天他去做公益活動的時候幫助過的一個孩子，活動全程那個孩子和他對看時總不正視，可最後他離開的時候，那個孩子流的淚卻是最多，只是不出聲也不糾纏他。然而他再想去看他、安慰他的時候，他還是閃躲。
寧輝不知道為什麽一下會失神想起那個孩子來。他收斂住心神，等待着接下來的客套和寒暄。
接着，他看到小田先生也仰起了脖子把杯子咕嘟咕嘟地幹了，然後眼看着從脖子下方升騰出一股粉紅的顏色，一直快速蔓延到他的整張臉龐。
光是看着，寧輝似乎都能夠體會那種熱力直沖大腦的灼燒感，于是他沒有細細思量，趕緊拿起筷子為小田先生夾了一些菜，說道：“過一過口吧，田先生。”
小田先生沒有言語，只是慢慢地吃着。寧輝看着他的神色，總覺得他比之前要高興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至此，他對這個小田先生的好感度大大地增加，抛卻身份地位不說，寧輝覺得他畢竟還是個孩子。
“田先生的酒量真是大大地退步，”一旁的安修儀開口道，聲音裏掩飾不了的調侃，“前段日子你和舍妹打賭輸了，不是還一口氣灌下了一大杯gin，臉不紅心不跳嗎？”
田星睨了他一眼，沒心情去理會他，心裏只因為和寧輝的一點點互動而覺得高興。
很快，晚餐也接近了尾聲，一行人選定了繼續消遣的地方。安修儀道是“深入聯絡感情”，本來是一句平常不過的客套話，卻只遭到了田星的一記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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