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四【過往,虛假,與恩惠】

八月二十八號,十一區,将要夜晚,白玄和丁赫已經停下了前行,停留在半路的草地上。

他們坐在空曠的地上,眼看着夕陽消失,逐漸不再有車路過。

靜寂,周圍只有風卷起沙子的聲音,兩人各自沉默着。

突然,白玄開口講道:“愛裏盡是壁裏安柱,窯頭土胚。”

丁赫沒有聽清楚她說的話,回神問道:“什麽?”

白玄回答道:“我突然想到的一個句子。”

她看向丁赫,微笑着問道:“我們的愛裏有什麽?”

他們之間有愛嗎?丁赫面無表情地回答道:“欺騙。”

白玄搖了搖頭,笑着要求道:“要四個字的。”

丁赫便講道:“虛情假意。”

白玄聽了,笑着搖了搖頭:“各取所需。”

丁赫低下頭,講道:“信以為真。”

白玄笑了,又搖了搖頭,決定止住這個話題:“心照不宣。”

又是一段靜寂,又吹過一陣風,兩人看着前方,不知道在看着什麽。丁赫将要走神了,又聽着白玄講道:“愛是一個複雜的問題,有一天晚上,我問阿憲,愛是什麽,他說: I just did it. 就是從那一刻起,我不再渴望愛了。”

丁赫看向她,伴随着風沙,伴随着絕望,可是她的臉上就是沒有憔悴,夜晚躲開她的臉龐,她的周圍充斥着令人忍不住靠近的氣息。

他盯着她問:“一個人要是愛,怎麽可能忍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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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玄搖了搖頭,反而是肯定道:“一個人倘若愛,首先要把人當作人來看待。”

丁赫還是盯着她,問道:“你愛什麽?”

她愛什麽?白玄笑着看了丁赫一眼,她看向遠處,一點一點思考着,也許映入她眼簾的就是她的愛,她講道:“也許是早晨的氣息,也許是嬰兒的笑意,也許……是你站在河邊跟我生氣。”

靜寂,靜寂地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

折磨,風沙卷起把人推開又放肆地暗示。

他就像她手裏的玩偶,靠她取的名字獲取生機。

白玄又突然講道:“從前有個小女孩,她的家在孤兒院邊上,她們家很貧窮,她沒有爸爸,她的媽媽總是吓唬她,你要是不聽話,我就把你送到孤兒院裏去。”

丁赫打斷她的話,肯定道:“這個故事是假的。”

白玄笑着說服他:“你聽我講一講,我編了好久呢。”

她又要開始講那個故事,還靠到了他的身上。

丁赫微微挪動着身體躲開了。

白玄失去了倚靠,回頭看着他笑着評價道:“故作清高。”

他回怼她道:“撩是生非。”

她又一次評價道:“口是心非。”又靠了過來。

丁赫盯着她靠在他的肩上,小聲講着:“自以為是。”

白玄裝作沒聽見他的話,接着講道:“小女孩的媽媽說,你要是不聽話,我就把你送到孤兒院裏去。小女孩總是會被這句話吓到,因為孤兒院裏有一個高大的煙囪,裏面總是飄着黑煙,媽媽告訴她,不聽話的孩子會在孤兒院被燒死。孤兒院是一個可怕的地方,可是小女孩還是忍不住好奇,有一天,她害怕地靠近了孤兒院的鐵欄杆,發現一個小男孩正抓着欄杆看向孤兒院的外面。”

“小男孩比小女孩要高出一截,小男孩那時候還沒有長開,還是個塌鼻梁。”

折磨,明知是假還去想象。

傻瓜,本來是戲卻信以為真。

“小女孩和那個小男孩成為了好朋友,小女孩每天來找男孩玩耍。”

“有一天,小男孩偷偷跑出了孤兒院,他們一起放風筝,看着風筝跑在天上,小女孩喊着,再高一點,再高一點,小男孩就讓風筝再高一點,再高一點。終于,風筝離線飛走了,飛去了永遠沒人能夠找到他們的遠方。小男孩和小女孩便牽着手,一起羨慕着風筝。”

丁赫想象着那個曾經夢過的場景,回憶着他曾經給她講過的那個夢,他感受到白玄偷偷牽了他的手。

白玄接着講道:“小男孩告訴小女孩說,你知道嗎?我很喜歡喝草莓牛奶。那是世界上最好喝的東西,我只在一些穿得像企鵝一樣的人來這裏的時候才能喝草莓牛奶。”

“小女孩和小男孩就這樣每天快樂地偷偷一起玩耍着,直到後來又有一天,小女孩來找小男孩,看着那些穿得像企鵝的人帶走了小男孩。”

“小女孩追着車跟他告別,她哭了,可是也高興,小男孩終于可以如願以償地喝上草莓牛奶了。”

“小女孩追不上汽車,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汽車漸行漸遠。”

“當汽車撩起的最後一縷風沙也平靜下去,小女孩伸着袖子擦幹了眼淚回家。”

“她回家看着自己家裏也站着幾個穿得像是企鵝的人,其中還有一個人長得跟所有人都不一樣,慘白的皮膚,深綠的眼睛。”

“小女孩的媽媽拉過她,讓她趕緊坐下做一些題。”

“小女孩一共做了72道題,穿得像是企鵝的人很滿意,他們都想帶她走。”

“他們都朝她伸出了手,賊眉鼠眼的,油光滿面的,精明算計的,大腹便便的,綠色眼睛的。”

“小女孩不想跟他們走,她害怕地躲到她的媽媽身後,可是她的媽媽卻把她推了出來。”

“穿得像是企鵝的人都圍向她,她吓得大哭,綠色眼睛的人替她擋住了其他人,他蹲下來,替她擦了擦眼淚。”

講到這裏,白玄突然停頓了一下,她仿佛咽下了自己的淚水,接着講道:“小女孩最終跟着綠色眼睛的人走了。”

“他們一起來到了大都市裏,十五年過去了,小女孩長大了。”

“有一天晚上,小女孩在酒吧唱歌,她看着一個熟悉的人向她走過來。”

“是小男孩,小男孩已經成為了一個警察。”

故事到了這裏,之後的一切,小女孩和小男孩就都知道了。

白玄停下了講述,她離開丁赫的肩膀,松開了丁赫的手。

丁赫空了的手握了握拳,他講道:“故事是假的。”

白玄點了點頭,講道:“故事都是假的。”

她問道:“可是丁赫,你真的願意和我沒有過往嗎?”

/丁赫。/

九月份,九月……二十。

丁赫最終過上了這樣的日子,每日醒來靠着手機上的數字告訴自己日期。

丁赫的房間,現在除了床上用品,其他的一些東西也換成了白色。

他今天選擇了一身不耐髒的白色衣服。

從家裏到17號,一共過了……37分鐘。

今天路上不是很堵,他沒有遲到,可是還是最後一個到辦公區的人。

他一走進辦公區,小陳就走過來跟他講道:“丁警官,我聯系案件相關人員過來做筆錄的時候發現酒吧老板失蹤了,然後我去搜查他的信息,查到了原來他之前是和平大學醫學系的研究生,那時他的老板就是死者江*帆。”

丁赫開口跟他講道……

他記得自己開口了,可是他不記得他在講些什麽,時光流轉,下一秒他好像又坐到了審訊室裏。

他問道……他問了什麽……他記得案件的文件一張一張朝他撲了過來,他詢問着,可是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他記錄着,可是不知道自己在寫些什麽。

//為什麽一開始隐瞞這些事情?//丁赫好像聽見有人在提醒他,于是開口問道:“為什麽一開始隐瞞這些事情?”

審訊室裏的人都跟他交代了一些原先隐藏的事實,可是一樁一件好像最終又在筆記本上文件上或者他的腦海裏消失了。他努力着,還有一些東西最終沒有被忘掉。

可是,他也不知道是他記混了還是他們大概講的都是相似的同一個故事。

這些做筆錄的人他們一個一個總是這樣回答。

他們先是提出一個問題:“丁警官有沒有在生活中遇到過這樣的人?”

不用他回答,他們又都會接着講道:“他的存在折磨着所有的人。”

接着講道:“他鑽着法律的空子,所以你也拿他沒有辦法。”

接着講道:“即使他犯了法,人定的法也不像挨餓會餓死這樣的自然定律有力量,也對他無可奈何。”

接着講道:“這種人,我們有時候叫他無賴,可是無賴壓根不足以訴說我們對他的恨意。”

接着講道:“突然有一天他消失了。”

他們的眼裏有着看到希望又讓人害怕的光芒,接着講道:“比起報警,我們會在心裏說,”

“真好,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一開始還會小心翼翼地擔心,如果他回來了怎麽辦,後來我們搬了家,我也換了姓名,這種永遠逃脫他的魔掌的感覺,太好了。”

女人帶淚的敘述,每一個人情緒崩潰的回答,讓你也開始崩潰,為什麽世上還有這樣的事?為什麽他們要承受這樣的事?為什麽你要聽見這樣的事?你懷疑你自己,你開始懷疑自己的假設是否還能做出正确的回答。

八月二十八號,深夜,萬籁俱寂,可是丁赫和白玄還是清醒着,無人陷入睡眠。

白玄講道:“傷痛,饑餓,自然明明鞭策我們不要死亡,可是也是自然讓我們死亡。出爾反爾,自己否定自己的邏輯,整個世界就像是被捏造的一場滑稽戲,臨上場了還是只有一個半成品的劇本,漏洞百出。演員崩潰,觀衆迷茫,人們都掙紮在世界裏。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上帝,倘若有上帝她卻創造出了這樣一個宇宙,她一定沒有臉面面對這一切。”

//一個天才曾有機會成為一個偉大的人類,可是生長在地球上,她羞愧又自卑。//白玄問丁赫:“丁赫,假如我要死了,假如你只能夠再對我說一句話,你會對我說什麽?”

//不要死去。//

丁赫想了想,問她:“案件的真相是什麽?”

白玄聽了,愣了,又笑了笑,不知道是失望還是欣慰,不知道失望還是看到了希望。

她忍不住站了起來,她忍不住仰起頭,她的眼睛蒙上一層濕潤,她感嘆道:“為何世界上不多一些像你一樣的人,為何,我會被我的正義擊敗?”

她感嘆道:“萬千民衆,大好河山,生命蓬勃且脆弱着。”

她感嘆道:“多少人喪失了生命,血肉換來的城,他怎麽容忍那些人糟踐着!”

風起,可是風沙都被她威懾着,不敢翻動身子。是哪些人?白玄一個接一個地講着。

“恩将仇報的,”

‘我好心幫他,可是不欠他,他憑什麽像是索命的閻王?’

“作威作福的,”

‘無事當吉祥物,有事當替罪羊,他冤什麽,他是什麽都沒做,他**的什麽都沒做!’

“結黨營私的,”

‘在他眼裏只有兩類人,願意被他擺弄的人,還有腦子的人。’

“狗仗人勢的,”

‘他遠房三姑媽的二大爺有錢有勢管他*事,二大爺攤上他這樣的親戚,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公報私仇的,”

‘明明這事根本輪不到我身上,可是我沒給他送過禮,他記恨我。’

“轉移矛盾的,”

‘那事根本與他無關,可是他們就說是他的錯。把他推出去頂罪,只想着息事寧人不想着解決問題。’

“唯利是圖的,”

‘投機倒把,國難財也發,人家等着救命的,他就只問一句話,有錢沒有?’

“無惡不作的”

‘但凡有一個機會,但凡沒人看見,只要他不做點壞事,他就覺得自己虧得慌,蔫壞。’

“欺辱女性的,”

‘狗都知道要求愛才能□□,世上只有男人會*奸女人,萬物之靈?***的*’

“颠倒是非的,”

‘白的說成黑的,黑的說成白的,弄虛作假,好人臉面薄被他逼死了,他說人家畏罪自殺。’

“口蜜腹劍的,”

‘油嘴滑舌,說一套做一套。誰知道他背地裏是個那樣的人。’

“貪得無厭的,”

‘……’

九月二十七號,下午三點,最後一個人也錄完了筆錄。丁赫,柳風,祝粲運還有小陳一起把人送走。電梯關門下落,他們站在辦公區門口,小陳問道:“是不是要定論了?”

丁赫開口講道:“一個小時後開會。”

一個小時後,會議室,三個人等着丁赫,丁赫終于也來到了,到位子上坐下。

柳風首先講道:“筆錄這邊的情況,舟思說他看到了白玄對屍體的解剖過程,有照片為證,明塵溫也供述了白玄的作案的過程,所有其他人的證詞都一致,并且白玄也沒有不在場證明。綜合來看,白玄是兇手。”

祝粲運講道:“側寫的分析,白玄是最接近兇手的人。”

小陳講道:“我沒有反對意見。”

衆人都看向了丁赫。

/你對這個案子還有什麽疑問嗎?/

//有。//

有,不只是案子,整座城市都像是一座巨大的迷宮。車流的聲音,講課的聲音,敲鍵盤的聲音,喝下午茶的聊天聲,工廠機器的轟鳴,醫院走廊的車輪,商場的吵鬧聲……所有的聲音都在叫嚣着:“結案。”

“血色天平案件最終調查結果公之于衆,白玄确系案件兇手,相關案件資料留檔DMC。九月二十七號,和平新聞報道。”

會議室裏,衆人離開,柳風講道:“18層對于這個結果一定很滿意。”

丁赫的耳邊響起了明塵溫的一句話:“怪物死了,終于可以解脫了。”

他還想起了舟思在審訊室裏問他的問題:“丁警官,有一年白玄接受采訪,記者問她你覺得世間最偉大的職業是什麽,她回答說:環衛工人。你知道之後正義的宙斯,也就是我是怎麽評價白玄的嗎?”

丁赫猜測道:“虛僞?”

舟思輕蔑地笑着搖了搖頭,他講道:“我說,這才是一個好潔癖的修養。”

不只是舟思,丁赫還想起了街頭藝人在審訊室的話:“白玄,她是天才。她有自己自成一體的善惡系統。在她自己的規則裏,她也許踐行着自己的善。天才眼中的善和我們眼中的善出現了偏差,究竟是誰錯了呢?”

實際上,走在回家的路上,丁赫的耳邊響起了好多人的話。

“你不知道他死了我有多開心。”

“為什麽要傷心,他惡有惡報。”

“真好,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只要在鏡頭裏的,都是虛假的。丁赫擡頭看着道路監控的鏡頭。

鏡頭看着他分辨率不高的身影沉默着走回家中。

丁赫回到了家,他的耳邊響起了一個聲音。

/洗手啊。/

于是他走去衛生間洗了個手,用了很标準的洗手步驟。

手上已經沒有泡沫。窗外的雨早已經停了,只剩下留下的水痕沒有随着太陽的照射蒸發。

丁赫始終關不掉水龍頭,最終在水流的掩飾下崩潰大哭。

七月末,白玄和丁赫吃完飯在回家的路上,白玄問丁赫:“世間最傷心的四個字是什麽?”

丁赫沒回答,反而随意問道:“是什麽?”

他的态度令白玄覺得很不滿,白玄假裝嚴肅地對他批評道:“每次我提問你,你都不能稍微想一想答案嗎?老是吃現成的。丁同學,老是抄我的作業自己怎麽能有進步呢?”

丁赫聽着她的話突然笑了,十分配合地加入了這場情景扮演:“白學霸,不行,昨天晚上熬夜打游戲,想着今天早上起來補作業可是起晚了,求求你,馬上就要收作業了,快給我抄一下,快點。”

他講着,晃着白玄的胳膊求她。

白玄一臉嫌棄地責怪他:“讨厭,你正經點,別人都在看我們。”

丁赫不在意地看了周圍一眼,接着求她:“白學霸,求你啦。”

白玄被他的行為逗得只好發笑,她認真地講道:“世間最傷心的四個字啊,音容笑貌。”

九月二十七號,丁赫,滿目都是白玄的音容笑貌。

她喜歡生煎上有靈氣的蔥絲和芝麻。她在河邊糾結善惡的問題。她包容一個喜歡草莓口味的男人。她向許願池許願希望世界和平,希望自己成為一個善良的人。她坐在沙發上安安靜靜地讀着偵探小說。她扮演一個偵探,講着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她拿着他的手一起洗手,她在酒吧的舞臺上拉着小提琴,……

//一個天才,可是生長在地球上,連做人的資格都沒有。//九月二十七號,丁赫回到家洗完手以後便一言未發。寫成一本小說便會說,丁警官那天思考了很多。

丁警官那天思考了很多,關于一個女人,關于一座城市,關于他自己。

/丁赫,你真的願意和我沒有過往嗎?/丁赫坐在窗邊思考着,一夜來臨,又一夜過去,他看着自己手機上18層發來的信息,仿佛有了結果。

他起身去衛生間洗漱,依舊換上了一身白色衣服,開着車一路駛向17號。

/從前有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小男孩喜歡喝草莓牛奶。///掙紮在泥濘的現實裏,不如騙自己。//車子停在十七號一座樓下,丁赫下車,走進樓裏,他等着電梯一直降落,而後他進入電梯。

電梯不斷上升。

/謊言,教唆,逃避,陷害,殺生,賭博,□□,棄嬰,浪費,不敬,自殺,賄賂,欺壓,……///什麽?//

/十八層地獄的罪名,還有……/

警局18層的大門被踢開,唯一有持槍資格的人舉起了手臂。

//倘若問心無愧,為何不坐在光裏?//18層還是像以往一樣,窗簾緊閉。

//白玄,你花費了那麽多心思,是不是就是為了這一刻?///扣下扳機,讓子彈飛出來,哪管它熵增還是熵減,先把已經腐朽的一把火燒掉。一頭豬要活多久才能知道每日喂養它的恩人最終要吃它的肉。沖出來,先沖出來。/“據知情人士透露,今日市中心警局遭遇襲擊,一名持槍男子射殺局長,該男子已被逮捕,目前案件詳情尚在調查中。九月二十八號,和平新聞報道。”

“昨日的17號遇襲事件,CA已宣布參與調查。九月二十九號,和平新聞報道。”

“前日遭遇襲擊的市中心警局局長今日已宣告搶救無效死亡。九月三十號,和平新聞報道。”

/人們都不喜歡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人性裏的那些肮髒,不去改變,不去清除,他們只做一件事情,蓋上蓋子。可是不面對問題,永遠無法解決問題。我們只要求一件事,任何在人世間承擔了正義名聲的位子,把它們交給正義之人。/

【第二部分,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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