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美夢成真

葉珩看葉老爺高聲大嗓的,都有力氣坐起來了,自然不能允他——都把大夫趕跑了,他哪還能随便找到花錢的地方?他不花錢,這病還能好?

奈何葉老爺雖然身體不濟,但只要醒着,他就算是一家之主,管家等人不敢違逆他,葉珩也怕他氣到身體出差錯,于是只能看着管家大費周章把人送走,一番交涉過後,才勉強留了兩人,偷偷藏于廂房之中,等到葉老爺睡着後再前來號脈施針。

屋漏偏逢連夜雨,當晚大掌櫃送來消息:又有一名主顧攜家眷離開了京城,臨走前把貨單的訂貨量減至原本數量的三分之一,并将收獲期延後了兩個月。

這回一屋子人聽着,眼裏都和葉珩一樣沒了喜色。

雖然沒人敢大聲說,但是京城百姓們無一不感到眼下氣象的邪門兒。縱然巡檢司、十二衛每日都在加高護城河圍欄,順便挖出細渠引走雨水,可這速度根本比不上雨水降落,大家都認為待在城裏不過是繼續遭罪,甚至還有流言傳出,說此雨降下,是身居帝位者德行有虧,殃及百姓。

但凡有能力離開的人,全部拖家帶口一走了之了,那名主顧之所以肯延期,無非是存最後一點僥幸,先賣個人情給葉家,指望雨停後兩家不必鬧僵,但其實早就不抱雨停的期望了。

大掌櫃走後沒多久,葉珩把嘴角向上推了推,這才踏進父親房中。

葉老爺此時正清醒,斜倚在床頭接受姨娘給他換膏藥,見到他來,朝身邊人揮了下手,那些人便會意,全都退了出去。

“爹。”

葉珩走過去坐到床尾,把最後一片沒貼上的膏藥拾起,準備放到小暖爐上加熱,結果被葉老爺制止了:“別動!”

葉珩笑了一下:“沒事的爹,天天看姨娘弄,我早都會了。”

葉老爺咳了一聲,手無力地一招:“你以為這是繡花?看看就會了?要被碰痛的又不是你。坐過來!”

葉珩一撅嘴巴,把膏藥放回去,往床頭方向挪動了屁股。

葉老爺順平了氣息,眯着眼睛輕聲道:“你別再瞎用錢了,寺廟的供奉全都停掉。”

葉珩一聽急了:“那怎麽行?您又不肯治病,又不肯求菩薩,這樣病怎麽會好嘛!”

葉老爺掀開眼皮瞪了他一眼:“哼,藥也吃了,錢也供了,有用嗎?而且那龍王廟自己都淹了,你說我求那龍王有個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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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說怎麽才會好嘛!您但凡能忍得了疼,讓我直接把您背到大戈壁曬太陽都沒問題!”葉珩一邊說,一邊掏出手帕去擦葉老爺汗津津的額頭——都是忍痛忍出的冷汗。

擦過汗,葉珩有些後悔,覺得自己不該向病人大叫,未料葉老爺的眼神忽然弱下來,慢慢閉起了眼:“去大戈壁也沒用,不會好了。”

葉珩在他手背上輕輕拍了拍:“不要說這種喪氣話,這雨不可能一直下,等天晴你自然就好了。這裏是京城,就算我們想不出辦法,宮裏那位也定要想辦法的,天塌下來有他頂着呢。”

“別再講廢話了,我的身體,我自己還不知道嗎。”葉老爺深深吸了一口氣,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我就你這麽一個兒子,家業以後都是你的,我離開之前,就想看你能找個安身立命之本,這樣我咽氣之時心也能安了。”

葉珩心情沉重地點了點頭——當然要找安身立命之本,但他不是為了看親爹嗝屁,而是為了家財散得差不多後,他還能有餘力養活家裏人。親爹要養,兩名姨娘伺候過親爹,也帶過他一陣,也是不能丢的長輩。至于招財進寶,他若有能力,其實也想養着,但招財有自己的家,進寶又跟招財相好,往後勢必要同他分開。

見兒子答應得痛快,葉老爺拽過他的耳朵到嘴邊,悄聲道:“書房裏有暗室,裏頭有一萬兩黃金,機關就在龍神像下方。”

葉珩聽了這數目,不知這是親爹對自己有所保留,還是自己從小到大已經揮霍掉了許多黃金,但無論是什麽,對他而言都不重要,他只是疑惑:“爹,我們家怎麽會有那麽多錢?”

這個問題早在他心中徘徊多時,先前總是找不到機會問清,如今機會就在眼前,他是不得不發問了。

葉家不是大姓,親戚少得可憐,而且最開始葉老爺也并非京城人士。偶爾談起發家史,他總說自己先前只是個勤勉的布商,能經營得下去是靠貨真價實,童叟無欺,能做大則純粹是沾了自己夫人的光,因為老丈當初在京中有職位,所以他得以在京城立足。

但是這段故事中,他從沒提起自己的出身,以及為何将布匹販賣到了京城來。

葉珩先開始沒有深思,直到掌管家中錢財,才覺出了這段暧昧經歷的異常——如今一兩黃金抵二十兩白銀,五萬兩黃金,便是一百萬兩白銀。然而高嘉義同他說過,聖上奉行輕徭薄賦,國庫歲收也不過五六百萬白銀而已,葉家的鋪子雖然一直生意興隆,但在京城的富商之中,還都算不上頂級,家財怎麽就能比肩六分之一的國庫歲收了?

“……”

葉珩盯了親爹半晌都沒得到回答,正當他以為對方是睡着了,準備起身的時候,葉老爺開了口:“我比你現在還小點的時候,是西北大山裏的一個窮小子,窮到幹幫人埋屍體的活。因為這個活計,我從一個鬧鬼的洞穴裏發現了金礦石。”

葉珩當即嚴肅了表情。按理說,這東西發覺後是要報給當地官員,再上報朝廷的,但以他的情況看,顯然是沒上報,難怪一直瞞着不肯說。

“然後呢?你單槍匹馬的,不好開采吧?”

葉老爺喉嚨裏滾出一聲笑,臉上卻沒有笑容:“後面的事,你就沒必要知道了。”

他精神不濟,葉珩也不好硬叫他講,反正這筆錢來路不正,又是歪打正着,應當就是自己在天上算錯的那一筆,而自己現在要想的,便是如何正正當當用完這些個不義之財,還要找到以後能倚賴的生計,且要防止這個生計掙過多的錢,不讓他之前的辛苦白費。

在書房案前冥思苦想了半日,他疲憊不堪地把臉怼在了桌上,沒一會兒便睡着了。

很久以後,他昏昏然睜開眼,發覺書房已然暗了許多,而自己的姿勢變成了側躺——躺在一個人的懷裏,腦袋枕着對方的肩,手摟着對方的腰,腳跨過了對方的腿,鼻子嗅到了一股淺淡的熏香,香甜馥郁,帶點茉莉花的清香,是過往他自己常用的那種。

除了白龍,不會再有人帶着這種香氣了,連他自己也不會,因為葉府上下已經沒人有空再做這細致活兒了,能用炭火把衣服熏幹便已很不錯。

葉珩沒有擡頭,閉上眼睛把人摟緊了。

他忙到做夢都是稀有難得,也只有這片刻可以讓他假裝有人能依靠,可以委身。

夢中人擡手捏了捏他的嘴唇,輕聲道:“這麽委屈啊。”

“誰讓你一直不來。”葉珩嘟囔一聲,叼住了他的指頭,“騙子。”

頭頂響起了低低的笑聲:“我這不是就來了嗎?”

“等我睡醒,你就會消失,這算什麽來?”

葉珩說着說着火大起來,這樣叼着還覺不夠,牙齒上又用了點力氣,結果就感覺那根手指很不安分,在他舌頭上按着攪動起來。

“唔!”

葉珩頭向後仰,伸手欲按住那只騷動不已的手,動靜一大,竟是徹底醒了。

随即他吓了一跳,發覺自己正躺在一個不明物體上,而白龍就在他身邊躺着,手還被他捧在手裏。

直勾勾地和白龍對視了片刻,葉珩坐起來揉了揉眼睛:“我沒做夢?”

白龍也坐了起來,笑微微地看着他:“沒有。”

葉珩難以置信地下了地,這才發覺自己和白龍睡的竟然是一張冰床,只上面鋪了一塊薄毯,所以并不寒冷——顯然,一切都是白龍的手筆,他能操控雨水。

意識到這些都是真的,他爬回到冰床上,朝白龍狠狠一撲,把他壓到了冰床上:“你都去哪兒了?為什麽現在才回來?”

白龍毫不懼怕地把他的腰往下一按,讓他直接趴坐到了身上,随即一手箍着他的腰,一手摸上了他的手背:“戒指呢?”

葉珩偏過頭哼了一聲:“你走了那麽久連個口信也不給我傳,我戴着它幹嘛?”

白龍撫摸着他溫暖單薄的脊背,柔聲道:“是誰幫你摘的?”

“關你什麽事。”

“怎麽不關我事。我可是一感覺到你沒戴戒指,就擔心地跑回來看你了。”白龍抱着他起身,讓他坐到自己腿上,順勢湊過去在他臉頰上舔了一口,“告訴我,是誰?”

葉珩很久沒有跟人做這親密舉動了,此時便有些昏了頭:“唔嗯……是個,藍眼睛白頭發的仙人,和你長得非常像……”

他邊說,邊感受着白龍嘴唇從他的臉頰滑到了他的頸側,完全沒發覺對方的臉色已經沉來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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