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以後都不會化龍了
白龍操控着水剝離穢物,不出片刻就将一片狼藉的床榻弄幹淨了,便熄了燈,上床同葉珩一道休息。
葉珩身上也被施了術,如今一點汗沒有,幹幹爽爽的,就很快樂地抱住白龍溫涼的身體,在他的鎖骨上親了親,哼哼唧唧地撒嬌道:“浔浔……”
白龍摟着他,手在他後背上不住撫摸,語氣裏帶着一絲得意:“怎麽樣,舒服透了是不是?”
“嗯……”葉珩輕輕一點頭,把腳擱到他的腿上。其實是有些困了,但心中還未餍足,所以便不斷去靠近白龍。
“這麽喜歡?”白龍以為他要爬上來,幹脆将他抱到自己身上趴着,兩只手在他腰間輕輕按揉,“你以前可是很怕的,那會兒還訓了我一頓,現在怎麽膽子這麽大?”
葉珩感受着他胸腹上結實的腹肌,臉上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因為越來越了解你,所以就不怕。”
白龍揉着他腰,感覺像是在揉一塊兒軟軟的年糕:“哦?你新了解了些什麽呢?”
葉珩回答他,聲音也是軟軟的,但比年糕要甜,像糖不甩:“我現在知道,你舍不得傷害我的。還有,之前你不是說要一起跟我回天上做神仙麽?我跟你這個要做神仙的在一起,我怕什麽?”
白龍忽然沉默了,只有手上還在動作。葉珩沒有在意,緊接着告訴他:“這些事我也是前陣子才悟到的,你還記得陰俊吧?”
白龍的聲音一下警覺起來:“記得,他怎麽了?”
“你別擔心,他已經死了。”葉珩捏了捏他的手臂,“只是死之前,他不知怎麽變成了蛇妖,當時他一化蛇,我腿都軟了,本來我一直以為和你在一塊兒待久了,我已經不怕蛇了,看到他我才明白,我不是不怕蛇了,我只是不怕你了。只要是你,無論是什麽模樣,我都不怕。我只怕你有個三長兩短。”
葉珩說着,用力摟了摟他,口氣裏忽地帶了點哀怨:“你可真是的,走之前為什麽一句話都不給我帶?你就差說幾句話的時間麽?我為這一句話,前前後後費了多少功夫啊!”
白龍本想問陰俊怎麽突然就變成妖了,然聽了葉珩的問題,他立刻就将此事抛到了腦後:“我當初的确是走得急……但是麟繡該給你帶話的!對他而言不過派個人的事!”
葉珩奇怪道:“麟繡是誰?”
“就是隔壁那家夥。”白龍沒好氣道,“他果然不值得相信!”
葉珩看白龍火氣甚大,往上挪了挪,親親他的面頰以示安撫:“算了,這一陣子下大雪,說不定是他派出去的人躲懶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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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幫麟繡說話,白龍火氣更大了:“養着那種陽奉陰違的人做手下卻不自知,那也是他的錯!”
“行,行,他不說,你自己親自告訴我呗,”葉珩又親了親他的唇,輕聲哄他,“我更喜歡聽你跟我說還不行麽?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去那兒挨雷劈了?順便引了雨去那兒?就是那什麽……走蛟成龍?”
白龍不知為何默然片刻,才答道:“是。”
“那邊根本連河都沒幾條,也不是你家,你去那兒挨雷劫,為的是摧毀西北的叛亂勢力吧?”
這次白龍答得幹脆:“是。”
“所以是陛下讓你去的咯?”
“哼。”白龍不屑道,“他不說我也會去的,因為你在京城,我絕不會讓他們打過來的。”
這話說得叫葉珩窩心極了,連着親了他好幾口,随後道:“你這是幹了樁大事,救了好多人的性命呢!”
不料白龍的聲音卻低下去:“是啊,但是也傷了不少人的性命。”
葉珩心中一動,忽地想起皇帝先前對自己說的話:“莫非西北真的到了疫病肆虐的地步?”
“還有些是因為叛軍想保存實力轉移礦産錢財,被抓去拖車累死的。”
葉珩聽完,瞬間陷入了沉默。
原來皇帝那日打機鋒一般說的話,是這個意思。為了天下太平,終究是不得不犧牲掉一批人,這就是需要統禦者狠下心的地方。而作為受益者,他的僥幸背後,藏了許多人的悲涼,他能做的卻是不多。
察覺到他低落的情緒,白龍摸摸他的腦袋:“我有學你在那兒搭粥棚,順便施藥,現在好些人的病情已經控制住了,只要再堅持上一個月,洪澇退去,春暖花開,他們的房子重新搭起來,就能夠繼續生活了,還不會再受狗官奴役。”
葉珩聽他沒有立刻回京的原因是這樣,雖然知道他是還要去西北的,可心裏一點幽怨也沒有了,點頭道:“你說得對,再啓程時,我同你一起去,雖然這回我給不了什麽錢了,但施粥煮藥我還幫得上忙。”
沒想到白龍卻斬釘截鐵道:“你不能去。”
“為什麽呀?”
“疫病不是開玩笑的,你是個沒有法力的人,不要逞強。”白龍握住他的手,緊貼自己的面龐,“我會盡快回來的。”
葉珩想了想,覺得他說得有理,萬一自己沒幫上忙,反而倒下,只會給白龍添麻煩。
“好吧。”他放棄了,溫柔地撫摸了白龍的臉頰,打算告訴他幾樁可樂的事,驅散眼前略有些哀傷的氣氛,“他們送你的小魚小蝦,被我分開養在幾個缸子裏,就怕他們互相吃了對方,本來我拟着誰也給我送點兒,我好拿去跟他們的同類作伴。結果我收到的都是老母雞和小白菜,放不到一起養,哈哈。”
他覺得自己找的話題挺好,然而白龍沒接茬,反倒問他:“你之前說陰俊變成妖精,是怎麽一回事?他不是人嗎?”
葉珩就把打雷那日的遭遇說給白龍聽了:“我問過杜奇衍,那天是他頭一回見到陰俊,他說最開始只覺得陰俊面有黑氣,沒有嗅到妖的味道,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成了妖。後來他們告訴我,說蛇妖被雷劈爛了,屍體被杜奇衍撿走研究去了,但好像也沒研究出什麽東西來。”
白龍也沒聽明白這是怎麽搞的,不過他關注的又是另一樁事:“你既挨了那麽多下雷劈,怎的項圈沒有壞?”
他重新燃起了床邊的燈,去看葉珩脖子裏的項圈。
“壞了呀。”葉珩半支起身子,抓他的手去摸,“你看到的這個是我找人修複了的模樣,只有摸起來不同——我以為你知道呢!”
“也好。”白龍看過項圈,舒了口氣,“那家夥告訴我,你身負九重天的任務,任務期間能抵禦一切天災,現在雷能往你身上打,說明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是這樣嗎?原來身負任務還會有這種保護啊!”葉珩覺得挺有意思,“所以你那回,是為了躲雷劫來我家的?”
“沒錯,那天我沒什麽準備,雷劫就來了,情急之下,我只能……”
他還沒說完,就被葉珩用力一撲,捏住了臉蛋:“好啊,先前你一副冰清玉潔柳下惠似的姿态,不管我怎麽示好你都不來找我,非要等到挨雷劫才記起我是不是?”
白龍咧開嘴,口齒不清地做了辯解:“我沒有不想見你,我只是……”
葉珩故意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手上一松:“只是什麽呀?”
白龍聲音小了下去:“只是想,等我化龍了再來找你。”
“化龍這麽重要的嗎?”
“重要。”
白龍稍稍別開臉,聲音都沉了下來——唯有化龍,他才能同葉珩長久在一處,永不分開,這是他夢寐以求的事,也是當初他給小葉子的承諾。有他在,小葉子在天上才能不被欺負。
可惜他的想法葉珩并不知道,見他失落的模樣,葉珩只感覺自己快要憋不住笑了。
他記得國師曾經說真龍唯有陛下,當時他想的是白龍這個假名字犯了對天子的忌諱,現在他明白了,皇帝的的确确是真龍。
又想到白龍一直和皇帝不對付,他更覺得自己窺到了事情的真相——沒想到浔浔這嚣張的底子下面,還存着這種攀比的心思啊!
他越看越覺得白龍這委屈模樣可愛,終于繃不住笑出聲來:“好啦,我不生你氣了還不行嗎?反正你現在已經扛過雷劫了,就不要再去糾結以前的事啦!”
他像哄孩子一樣,雙臂摟住白龍,還要晃一晃,可是哄了一會兒,白龍的神情卻是絲毫未變,片刻之後他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怎麽啦?”
白龍慢慢擡起眼睛,眼眸在燭光中發出了瑩綠的光:“我這次也沒有化龍。”
“啊……”葉珩一愣,意識到自己似乎是戳痛了對方,于是趕緊安慰道,“至少你現在很平安,平安就意味着可以等到下次雷劫,那時候你肯定能化龍!”
“不會了。”白龍輕輕吐出一口氣,随後出手緊緊抱住了葉珩,像要把對方擁進自己骨血中一般,“以後都不會了。”
葉珩感覺自己的項圈紋路都要刻在他的皮膚上,忍不住替他害疼,伸出手輕輕拍他寬厚的背:“怎麽會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