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蕭何

既然定了計劃，靳南楓就開始行動起來，但是在種樹之前他得先把月映山收拾出來，不然滿山都是雜樹的話，想要種也沒地方，到時候也會搶占營養。

靳南楓上山走過一趟，心裏頭已經有了主意，雖然月映山上沒有太大的樹，畢竟太久遠的那個年代都被砍伐光了，但這山頭靳家包下來都有快二十年了，倒是也有些上了樹齡的。

這些超過十年以上的樹基本以松樹，杉樹為主，靳南楓還在月映山東南面一帶發現了一片茶樹，雖然不是什麽精品的茶樹，但看着年紀估摸也不小了，一小片大約有一兩畝地，不過在一個山窩窩裏頭，這些年來居然也沒有人過來摘茶葉。

這個季節自然是摘不了茶葉了，但靳南楓打算這一片地方先不動，明年說不定有一個驚喜。不只是茶園，就是那些超過十年樹齡的杉樹松樹也不會直接挖掉，一來是保證月映山不至于水土流失，二來也是他們家承包的區域夠大，不差那麽點地方。

即使如此，要收拾掉的樹木竹子有不少，尤其是竹子這東西紮根的到處都是，整理起來可不容易，看着那片山就知道是個大工程。

還沒開始行動呢，靳南楓想着人力問題就為難上了，上山清理是個體力活兒，他自己倒是能幹，但那麽大的一片山靠他一個人得收拾到猴年馬月去。

原本他們這邊打小工，比較累的活計也就50塊一天，靳南楓拿出一百塊一天的高價，在村子裏頭也就招到了十六個人而已。

這十六個人的年紀都不小了，平均年齡都到了45歲，最年輕的也三十六了，年紀最大的那個得有五十五，再大的，他們願意來靳南楓也不能要，怕出事兒。

靳南楓一琢磨，索性到了鎮上找到張國良，開口問道：“咱們鎮上有願意上山幹活的人嗎，一天一百，覺得有用的樹可以直接帶走，還包一日三餐。”

雖說超過十年樹齡的樹不能砍，但其他的樹也并不是全然無用，再不濟樹能當柴火，而竹子用處更是很多，當地還有人收購竹子編織竹席的，月映山上被滋潤過的竹子品質可不錯。

張學良一聽，倒是有些為難的說道：“咱們鎮就那麽點大，願意幹體力活的年輕人還真的不多，說到底咱們這輩人就是吃不了苦。”

事實上，他之前也一直以為靳南楓就回來一段時間，最後還得回城裏，誰知道看現在的架勢倒像是一直要留在這裏了似的。

靳南楓也是為難，在城裏頭最不缺的就是幹活的人，他們這邊倒是反過來了，他無奈的說道：“真不行的話，我這邊不知道得收拾多久，我還打算入了秋天氣涼快了就開始種樹。”

夏天是不适合種樹的，太熱，樹容易死，所以靳南楓才想着先把山頭整頓好。

見張國良沒辦法，靳南楓心中有些失望，但是也不能強求，笑着說了一句：“行了，沒有人就算了，對了，秋天的時候我打算種一些果樹，品類有些多，你認識什麽人嗎，要品質好，成活率高，最後的果子也好吃的。”

張國良一聽，倒是說道：“這我還真認識幾個，不過說實話，如今精品不好做，大部分花木公司做的都是大路貨，我還得去打聽打聽。”

靳南楓點了點頭，他心中已經有了自己要的品種，就寫了幾樣給張國良，讓他幫忙看着，當然他也不會只寄托于這邊，其他的路子也會繼續走。

談好了這事兒正打算離開，張國良卻忽然開口叫住他，說道：“哎，南哥，你還記不記得當年讀書的時候，經常跟你打架的那個蕭何啊。”

靳南楓努力回憶了一下，記憶之中蕭何的印象還挺深刻。那時候黛西初中有兩個刺頭，一個是靳南楓，因為他成績好讓老師又愛又恨，另一個就是蕭何，在老師的眼中他就是一灘爛泥扶不上牆，兩人的共同點就是都愛面子愛打架。

後來初中畢業，靳南楓玩兒着也考上了高中，到了高中不知道什麽了忽然就不中二了，開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蕭何卻聽說連中考都沒參加，兩個人也就沒了聯系。

“記得啊，那時候我們倆老是約架，他是我手下敗将。”靳南楓笑呵呵的說道。

張學良露出一絲猶豫來，但還是說道：“他這個人打架還行，讀書就不行了，後來聽說出去打工了，也不知道在外頭幹了什麽，他們都說他坐過牢。”

“前兩年他就回來了，他媽中風癱了半邊，那小子混是混，還是個孝子，就回來照顧他老娘，不過他這麽個經歷，誰也不樂意用他，只能拉扯了幾個混子幹點私活兒。”

“現在不是以前了，咱這邊抓的也緊，他們倒是沒有做什麽違法亂紀的事情，就是扯着一幫人哪兒有活去哪兒，原本吧日子也能過下去。”

“但是蕭何那個人你也知道，脾氣大的很，咱鄉下地方的東家哪有一個好濃的，他就整日的跟人家吵架，有時候還要動手，錢沒賺到，名氣就更壞了。”

靳南楓大致也知道蕭何這人，長得兇惡，其實并沒什麽心眼兒，屬于那種第一眼能吓唬人，脾氣也壞，但其實特別容易被騙的那種。

“你想要推薦他過來幹活兒？哎，我記得以前他老是欺負你啊，這會兒還幫他說話？”

張國良笑了笑，不在意的說道：“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他最多也就搶我的零食吃，從來也沒打過我，再說我們倆不是老鄰居嗎，我看他一個人帶着阿姨也是辛苦。”

“你這不是需要人嗎，他那邊十幾個兄弟，你要願意的話還能多幫你喊人過去，只要給的價錢公道，他們也沒別的要求。”

靳南楓一聽，也不猶豫的說道：“那行，只要願意踏踏實實幹活就可以，你讓他有多少人帶多少人過來，還是我剛才說的條件。”

張國良笑着說道：“行，我肯定跟他說清楚。”

從種子店裏頭離開，靳南楓倒是微微嘆了口氣，想着自己當年要不是幡然醒悟的話，說不定此時此刻也是這般的境地。

正因為如此，他才願意給蕭何一個機會，如果他這些年沒有變的話，那他們相處起來也不會覺得困難，他相信一個還有孝心的人也不至于很壞。

靳南楓早上才過來說這事兒，蕭何下午卻已經過來了，他沒帶人，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當年讀初中的時候他就有一米八三，這會兒看着大約能有一米九的樣子，身材也很魁梧，露出來的手臂上都是刺青，簡直就像是在臉上寫着不良青年兩個字。

第一個看見他的是靳奶奶，老人家差點沒給吓着，還是靳南楓一下子認了出來，連忙解釋道：“奶奶，這是我初中同學，來幫忙整理山頭的。”

“蕭何？怎麽這麽快就過來了，我還以為你至少要明天才過來。”

蕭何的膚色也黑，這會兒露出一個腼腆的笑容來，顯得他的牙齒特別的白，“阿良說的不太清楚，我就打算自己過來看一下，也不知道要收拾的山頭有多大。”

靳南楓一聽就明白了，估計是怕這邊的活不多，他帶過來的人太多反倒是不好。

這麽聽着，蕭何倒不像是完全沒心眼，也是，他到底是在社會上鍛煉過了。

靳南楓笑着指了指外面的山頭，給他畫了個圈子：“這一片都是，你盡管帶人過來，估計一時半會兒也整理不了全部，我打算先收拾這邊的一片，收拾完之後就得種樹。”

蕭何一看，果然露出一個笑容來：“這麽大一片山啊，那我明天帶人過來，要不我今天就上去看看，也好幹點活兒。”

這人倒是實誠的不行，靳南楓笑着說道：“幹什麽活兒，我們都多少年不見了，不如留下來吃頓飯喝點酒，好好唠唠嗑。”

蕭何似乎有些猶豫，但靳南楓執意留他，最後到底是留下來一塊兒吃飯了，這家夥的胃口極大，吃的時候不說別的，大米飯都是人家的三四倍，看的章競天直翻白眼。

等臨走的時候，靳南楓親自送他出去，離開別人的視線之後，蕭何似乎放松了一些，嘆了口氣說道：“幸虧當年你考出去了，哎，我就不是讀書的腦子，學不來。”

靳南楓笑了笑，又問道：“我聽阿良說了阿姨的事情，她現在怎麽樣了？”

蕭何看起來倒是還挺樂觀的：“比之前好一些了，如今還能自己做飯吃，就是不能動的太快，也怪我之前太混賬了，讓她提心吊膽的，這才遭了罪。”

臨走之前，蕭何又說道：“南哥，謝謝你肯用我。”

他急着花錢，又帶着一幫子的兄弟，要是一直接不到活的話不說隊伍會散了，就是他老娘的醫藥費也騰不出來，親朋好友都離他遠遠的，沒想到隔壁的阿良和以前的對頭能幫忙。

靳南楓拍了拍他的肩頭沒有說話，等他走了心裏頭卻還有些難受，他們年少輕狂的時候，從未想過做的事情對以後的影響，一直到長大了，見識到了生活的殘酷，才開始後悔莫及。